西蒙说出这话的瞬间,米娜就伸手按住了杰瑞米的右手。

    感受到微亮的温度后,杰瑞米强迫自己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低头看着手背上另一只白皙的手,看着他被握住的手,杰瑞米居然有些惆怅和失意。

    “这是什么意思?”米娜的话里带着一股难以察觉的不满。

    西蒙靠在椅背上,语速极快,“1883年11月15日,英伦三岛的篝火之夜,悬崖山庄的稀世珠宝被盗。山庄的男管家德尔默·迪翁也在这一晚毒发身亡。第二天,也就是11月16日,山庄的主人伯纳德·爱舍从楼梯上摔下,当场死亡。”

    “伯纳德·爱舍个性孤僻、怪异,不喜欢住的地方有太多人,整个山庄就只有五个人。”西蒙说到这里,暗暗打量了杰瑞米一眼。“他的女儿萨凡纳·爱舍甚至都没有住在英国,案发前后几天,她根本不在英国。”

    “莱斯特小姐这么聪明,你认为是谁盗窃了那个珠宝?”西蒙靠近办公桌,将声音压得很低,“又是谁毒害了管家德尔默·迪翁?”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西蒙转头看着一脸苍白的杰瑞米,“你的母亲是在雇主死亡后才离开山庄的,根本不是和你父亲相恋之后才离开!为什么要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撒谎呢?”

    “还有一个人是谁?”米娜直觉那个人并不简单。

    西蒙睁大双眼,意外米娜的问题和敏锐,“山庄的医生卡洛斯·穆勒,他也是伯纳德·爱舍唯一的挚友。”

    一个山庄只有五个人,主人伯纳德·爱舍,管家德尔默·迪翁,女仆奥利维亚·维尔比,厨师威廉·莱瑟,以及医生卡洛斯·穆勒。

    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一个拥有巨额财富的人独自住在小镇,尤其是主人的女儿根本不在英国,两人的联系估计也很少。那么他身边的人需要经受多大的诱惑,才能抑制住内心的想法。

    在米娜思考的十几秒里,杰瑞米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些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雇主突然死亡,母亲不愿提起这件事,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西蒙叹了口气,他收回最初的想法,他还是觉得和米娜相处起来更舒服。并不是说杰瑞米不好,只是杰瑞米这样的孩子太容易被感情所牵绊,看事情和问题的角度受限,完全不如米娜看得清楚。

    “管家德尔默毒发身亡,是因为喝了主人不要的红酒。”西蒙专心地回忆当晚的情况,自动忽视后面的问题

    “每天的餐食由威廉·莱瑟负责,但是红酒是放在山庄地下的酒窖,由你母亲和管家去取。你说……谁最有作案嫌疑?”

    杰瑞米着急之余,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西蒙话中的意思,只能反手握住米娜的手。

    “山庄的主人从事什么职业?”

    “富商,从伦敦搬到这里,没人知道他年轻时的经历。”

    “你怀疑维尔比夫人的理由呢?为了巨额财富?”米娜摩挲着杰瑞米的手背,淡淡一笑,“根据维尔比一家的生活环境来看,他们一家根本不是什么特别富裕的家庭。”

    “还有更直接的方式,你完全可以去调查他们家的银行账户,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杰瑞米也帮着说:“我家里从来没有什么昂贵的珠宝,母亲也不可能为了金钱去杀害别人。”

    “对啊!为什么不怀疑医生呢?毒发身亡,毒药从哪里来的?山庄里只有一个女仆,维尔比夫如果外出购买总是会留在痕迹。”米娜又抛出一个可能,紧接着说:“如果毒药从医生那里得到,那么医生的嫌疑不是更大吗?”

    “就是!既然是1883年的旧案,当年的卷宗是怎么记录的?”杰瑞米理智逐渐回笼,知道这个时候着急反而是没有作用。“不是在调查科迪先生和霍金斯小姐的案件吗?怎么突然涉及1883年的案件了?”

    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西蒙想要要马修重新叫回来。

    “当年卷宗记录为:入室盗窃……伯纳德·爱舍和德尔默·迪翁意外死亡。”

    西蒙摇了摇头,“这个案件太过草率,从案发到结案只用了一周的时间……之所以重启案件,是因为萨凡纳·爱舍突然想起当年的旧事,委托了一个中间人当说客。”结果这一看,疑点重重,漏洞百出。

    既然是入室盗窃,为什么当晚的人每一个人都是清醒的状态?悬崖山庄地处偏僻,过去山庄的路只有一条,如果要在短时间里实施盗窃,恐怕需要花费长时间来踩点和熟悉山庄内部的情况。这样费时费力的事情,没道理不能被察觉。

    更匪夷所思的事情是,那个失窃的珠宝居然是在巴黎的一家珠宝店被发现的,至于小偷根本就没有踪迹!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这个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最最重要的是,德尔默·迪翁是喝了主人伯纳德·爱舍的红酒之后死亡的,这不就是有人向主人投毒吗?

    两天之内,在同一个地方连着发生两起案件,这还不够骇人?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做到这样精密?

    “入室盗窃?”

    “意外死亡?”

    米娜和杰瑞米同时开口。

    “山庄里是只失窃了一个珠宝吗?具体是什么呢?”米娜决定暂时先放一放那个‘意外死亡’。

    杰瑞米已经完全进入了思考的状态,确定米娜没有要说的话后才再次开口,“伯纳德·爱舍跌落楼梯,当天山庄里都有谁在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跌落下来?”

    ”

    打开抽屉,西蒙拿出烟盒晃了晃,看两人没有明显的反感后,点燃一支香烟。

    “一条蓝宝石项链,只丢了这条项链。”西蒙在看见卷宗时就觉得奇怪,既然都来盗窃了,为什么只偷走一条项链呢?一个小偷难不成还对项链的款式有所偏爱吗?

    “伯纳德·爱舍似乎是受了刺激,手边有一封女儿寄过来的信件。内容很简单,只是告诉父亲,她不愿意返回英国,更不愿意见他,至于遗产她不关心。”回忆片刻,西蒙打开厚厚的本子,上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信息。

    “因为前一晚发生了命案,女仆、医生和厨师都不在山庄,所以这个案件被列为意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伯纳德没有及时得到救助,只能凄苦地死在冰凉的地面上。

    “只有这些吗?没有更多的信息?”杰瑞米一边思考一边提问,在看见西蒙警探摇头后,又说:“伯纳德·爱舍当年被判定为意外……但是那瓶红酒,分明就不简单,怎么会是意外呢?山庄里第二天确定没有人在吗?”

    这不合理,山庄里刚刚发生了命案,第二天不该有很多警察在吗?怎么可能没有人呢?伯纳德·爱舍真的是在第二天才死亡的吗?

    “会不会是有人串通?刻意隐瞒了一些信息?”杰瑞米说出了他的猜测。

    米娜看着办公室里那扇狭小的百叶窗,目光开始失焦,“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小偷,就是山庄里的人自导自演。管家死亡……或许是他们对分赃存在纠纷,亦或者他发现了这件事,随后被杀害。”

    西蒙重重地吐出一口烟,“信息只有这么多,伯纳德的女儿都不在意,更不要提镇上的警探了。第二天没有人在确实反常……”

    食指敲击桌面的速度越来越快,西蒙的头绪也越来越乱。“他们好像都忽视了管家德尔默·迪翁,他的死至今也没有一个结果。”萨凡纳·爱舍即将抵达德文郡,很快就能回到布莱德小镇。可她当年根本就没在小镇了,又能知道些什么消息呢?

    “所以……维尔比夫人之所以被带来警局,只是因为那瓶下了毒的红酒?”米娜再次将话题引回维尔比夫人身上。“既然大家都知道红酒需要被女仆和管家去拿,女仆没有道理蠢到这样的地步,毕竟,只要有正常思维的人,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她。”

    听到米娜的话,杰瑞米连连点头,“就是!如果母亲真的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不该选一个更隐秘的方式吗?怎么会用这样直接的方法?”

    又来了!又是这样!西蒙突然生出一股愤恨,米娜和杰瑞米都很讨厌,他刚才就应该分开来见他们两个!

    “行了!这个案子暂时不急,维尔比夫人一会儿就和你们一起离开。”西蒙猛吸一口烟,“米娜?你是认为玛丽莲·霍金斯掌握了关于诺曼·科迪死亡的真正原因,所以才会被灭口?”

    米娜扬唇一笑,挣开杰瑞米的手,“我只是猜想而已,不然玛丽莲为什么会死?她和皮特曼不可能之前从没有过接触,不是吗?”

    她的话没有说得过于直白,因为……她改变主意了,她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杀害了诺曼·科迪,她只想知道这些人都有些什么秘密。

    “杰瑞米,我们去接维尔比夫人吧。”米娜拍了拍坐着的杰瑞米,直接离开了西蒙的办公室。

    “西蒙警探不是说,要等一等才能放走母亲吗?”杰瑞米跟在米娜的身后,穿梭在拥挤的走廊。

    问题被解决,米娜叹口气,“直接告诉他们,是西蒙警探让放人的,不就行了吗?你还真打算在这里慢慢等啊!”这里人这么多,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她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恐怕衣服和头发上都是这股难闻的味道了!

    还可以这样吗?还能这样!在看见母亲出来后,杰瑞米更是吃惊,原来这样真的可以!他一向是遵循规则的人,面对米娜的这样的行为,他有些感叹还有些羡慕……

    “你还不过去吗?”维尔比先生都第一时间赶去了妻子身边,看着杰瑞米迈步过去的身影,看着他们一家和睦、团圆的场景,米娜心中仿佛冒出一个血泡,眼底也缓缓生出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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