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6月,徽市。

    徽市的夏天来得算是晚的那一批,已经六月份,街上的行人才脱掉厚大衣,换上了轻薄的短袖一类衣物。

    为了给高考生腾考场,高一高二的学生被短暂地放了一个假。

    蒲程意背着被作业压的死沉死沉的书包回到家,才一进门,就觉得情况不对劲。

    家里罕见的变得很热闹,与平时冷清的家,区别极大。

    蒲程意抬头就看到了一个陌生女人,三十岁左右,长卷发,小腹高高隆起,此时正靠在沙发上。

    旁边站着很多人,有爸妈,有爷爷奶奶,甚至还有很多年没见的外公外婆。

    蒲程意不是傻子,稍稍想想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她冷眼看着那个女人,偶尔睨一眼站在旁边低着头的父亲。

    蒲程意因为放假有的好心情,此刻烟消云散,她关了门,走到妈妈旁边。

    其余人也注意到蒲程意回来,气氛一时间凝固。

    率先开口的是一向最不喜欢自己的奶奶“蒲清远,开口说话,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孩子必须留下。”

    蒲程意感觉到旁边的妈妈抖了一下,内心无比复杂。

    “清远~妈都这么说了,你表个态啊~”那个陌生女人夹着嗓子,推搡着我爸。

    一旁是自己的妻女,一旁是四位长辈,面对着催促,他显然是还没拿定主意。这个平常就当惯了缩头乌龟,只会隐身的男人,此刻尽情发挥着自己的“优势”。

    “几个月了?”一道威严又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是外公。

    “六…六个月”我爸终于颤颤巍巍地说出话。

    四周的空气再一次凝固,妈妈抖的更厉害了。

    “确定是你的吗?!”一道嘶哑还略带兴奋的声音响起,是爷爷。

    “嘿!您怎么说话呢?自然是清远的啊,否则我干嘛直接上门啊!”女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声音变得尖刺,很难听。

    蒲程意握住妈妈的手,捏了捏妈妈的左手食指,安静安慰着这个平时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而此刻紧抿嘴唇,皱着眉头的女人。

    我爸赶紧出声安慰“柔柔,爸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而已,别在意,不是怀疑你。”

    蒲程意翻了个白眼,将头转到一边。

    那女人稍稍冷静下来,嗤笑了一声,开口道:“我苏沁柔跟了你四年,现在还为你怀了孩子,你到底想怎么解决啊。”说着说着,还把玩起我爸的衣袖扣子。

    妈妈抖着手牵住爸爸,好像想说些什么,努了努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外公外婆听到这话,险些没克制住,只好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我们。

    那女人见没人说话,再次开口道:“我的要求很简单,要留下这个孩子,要么和我结婚,要么给我三百万。”说完还呵呵一笑,显然是心情不错。

    妈妈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甩开我和父亲的手,抽了父亲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在空旷的大厅显得很是响亮。

    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打,爷爷奶奶赶紧冲过来拉开我妈,护着这个已经四十四的男人。

    “哎呦,说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呀,体面不要了?”奶奶着急忙慌地说着。

    蒲程意听了,只觉好笑。

    体面?

    这个时候知道要体面了?他儿子出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体面二字啊?

    外公外婆赶紧走到妈妈身边,防止奶奶有什么应激行为。

    那个小三好像被摁到了什么开关,突然冲上前指着我妈开始大骂,我妈只是冷冷看着她,一语不发。

    蒲程意再也看不下去,带着妈妈想离开这个家,结果被那个女人一下拉住书包,女人劲大,一下把她往后拉。

    蒲程意一时来不及反应,重重摔在地上,还好书包很厚,起到了缓冲作用。

    妈妈见女儿摔在地上,再也不想维持表面的冷静,冲过去甩了那女的两巴掌,然后指着我爸说:“离婚!财产你一分都别想捞到”

    是的,我爸是凤凰男,还是那种软饭硬吃的凤凰男。

    属于他的财产,可能就只有来徽市时的一身衣服,还有一个破皮箱。

    外公外婆本来是徽州古城区的机关干部,赶上经商黄金时代,一下子富了口袋。

    母亲程念翠是一个极温柔的人,说话从来都是不紧不慢的,一辈子也没怎么与人吵架红过脸。

    但温柔不意味着任人拿捏,温柔也有力量。

    外公外婆带着我和母亲离开那里,回了母亲还没结婚前住的房子。

    母亲很快从打击中走出来,联系了徽州当地有名的民事律师,开始筹备离婚事宜。

    并且给蒲程意办理了转学手续,还抽空带蒲程意去了一趟民政局,把名字改成了程意。

    蒲程意,啊不,现在应该喊程意。

    程意很喜欢自己现在的名字,不怪,可好。

    期间蒲家人来过一次,但程意当时在房里写题(母亲怕我无聊,特意买了很多资料……),所以并不知道双方都说了什么。

    但她真心觉得,这样的结局对他俩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程意对蒲家人很复杂,蒲家人对她亦然。

    她是四代单传的老蒲家的独女,从小被家里的长辈复杂地对待。

    一边实在是喜欢这个独女,一边又觉得老蒲家断了后。很是拧巴地和蒲家人相处着。

    父亲蒲清远和自己相处时间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经营着母亲陪嫁带过来的两家公司。

    程意只喜欢妈妈,也只心疼妈妈。

    一段时间过去,温度逐渐升高,官司也快打完了,不出意料的话,八月份月底就可以审结。

    案件实在是简单,只是财产分割方面花了点功夫,母亲最终还是没下死手,给父亲留了两套房子,三辆车子。只不过那两家公司弄回来了。

    程意和母亲程念翠走出法庭,听到母亲深深呼出一口气,好似轻松了不少。

    程意抱了抱母亲,轻声开口:“破旧立新,我们都要有新面貌嘛,对不对,妈妈?”说着说着,语调不自觉变轻快。

    妈妈听到我这么说,淡淡一笑,然后摸摸我的头,说着:“最近家里的气氛压抑了点,可苦了你了吧?”

    听到妈妈这么说,程意松开怀抱,指着天上的白云,无所谓的说:“反正以后不会了呀~”

    新

    我们都会有新开始的,对吧?

    当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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