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国边境,某旅店内——

    “什么啊?”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朦胧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成为了唯一的光源,夏日的凉风从大敞的窗口吹进,带着两侧的窗帘飒飒的响,靠近里侧照不到月光的床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不大的单人床上隐约透出一个直挺挺的人型,一动不动僵硬的像是尸体。

    一手扶着窗框,一脚踏着窗沿,角都知道里面那人的眼珠子转了过来,他挑了挑眉,低沉的声音透过面罩有点瓮声瓮气的,除了诧异隐约也能听出微妙的幸灾乐祸:“我以为你们关系好转了呢,怎么搞的这么难看?”

    话音刚落,屋内月光的边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坨人,是的,一坨。

    因为这样低矮的体态说他是佝偻,实在是依旧很难让人接受,这更像是四肢着地爬着走才能达到的形状,被晓袍一包裹,只露出个脑袋的样子更是让人无端的联想到某种背着壳的动物。

    床上的人型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和被惹怒的小狗一样的呜咽,简直可怜的让人想笑。

    不过不算当事人,在场的两个人谁也没有笑,窗外并未露面的第三人却没忍住闷笑出声。

    被怀疑是不是四肢着地的人捡起滚落在床边的针筒,刚刚几声小狗呜咽没惹笑他,这会儿端详几秒手里的针筒倒是让他发出一声嗤笑。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和绝的头盖骨底下到底有没有长着脑子。”

    沙砾般粗粝的声音没什么语调,平稳的陈述却更让人气恼,他抬起手露出傀儡球形的关节,在床上的人脖颈四周比量比量,刷的把针筒刺了下去,淡绿色的液体被缓缓推入动脉。

    “花虽然才能没多少,但她心眼可不少,你们两个就这么轻易的被她近身,还被注射了药剂…绝先不说,你什么时候都已经可以和绝划等号了,飞段。”

    即便注射了解毒剂,但飞段依旧并未完全恢复对身体掌控力,一直侧压着身体一动不动,他可以肯定自己左半边身体不是因为毒没有知觉,而是因为他妈的被自己压麻了。

    控制着身体侧翻,想转为轻松的平躺,他有点用力过猛了,而用力过猛的结果就是无法及时收力,半边身体砸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让他感觉自己越发的丢人。

    脸上颜色变换,强行控制自己不要本能的皱眉,这让他的表情不可避免的有些狰狞,好在阴影勉强成为了他的遮羞布,不至于那么显眼,大概。

    “喂喂,你们这是什么组合啊?要不就一个都不来,要不就搞这么大阵仗嘛?”脸上努力,身体努力,刚会动的舌头也在努力,但是他的声音依旧难以掩饰的颤抖,还有点大舌头。

    绝是组织里公认的弱,被同僚把自己和绝相提并论却没有暴跳如雷,这显然不是飞段的性格,结果显而易见,这家伙为了不回答自己是怎么被花暗算的,竟然动用了他那贫瘠的大脑,选择了转移话题。

    窗外的人没忍住又哼哼的闷笑出声,飞段自然从来都不是什么搞计谋的用脑型选手,僵硬的身体没法动弹,最先接受解毒剂的脖子抻了起来,青筋凸起,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用力:“喂!外面的家伙我听出来了!是鬼鲛吧!你他妈的给老子进来!老子要杀了你!!”

    不等鬼鲛回应,他又转头冲向给自己注射解毒剂的人:“还有没有!蝎!还有没有见效更快的解毒剂!我要杀了那个家伙!”

    “哈哈,别那么生气嘛飞段。”

    鬼鲛高大的身形透过窗口没能完全露出来,脑袋被挡住了大半,只露出了笑起来闪着寒光的鲨鱼牙齿,躬下腰他撑住另一侧窗框,和旁边的角都活像是两个门神下岗再就业,转职成窗神。

    “我和鼬先生和这些家伙不一样只是路过,只不过现在出了点意外,暂时停下脚而已。”

    又多出来的另一个人的名字,这暂时成功的转移了飞段的注意力,他看了看角都又看了看蝎,撇开嘴:“啊?那意思是这两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家伙组队了?真的假的,听起来就无聊到能长草!所以我以后和迪达拉搭档?我好像和那个爆炸狂魔性格不合啊。”

    “真是很遗憾,你的搭档还是我,我是过来回收垃圾的。”

    “如果真是那样还好了。”本就不像好人声音因为蝎阴恻恻的语调愈发的变态,他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这边可是该死的刚执行完任务,就要出来收拾你整出来的这些烂摊子,还摊上个擅自行动的臭小鬼搭档的倒霉鬼。”

    每个人的目的一说,事情理顺,角都话里的那个垃圾是谁,答案昭然若揭。

    只是角都听着这话,感觉自己被蝎连带着嘲讽了,但他没有证据。

    针筒被捏碎,细细碎碎的玻璃渣还沾着少许药液,在月光下闪着微光,难得蝎说了这么多话还没说完,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而你则是让我本来能简单完成的任务变得复杂的蠢货,竟然把花给弄丢了。”

    让我们把时间回到一天前——

    自从发生了那个事件以后,飞段在大部分时候都对我很是顺从,我向来是很擅长看人眼色,没办法,这对我来说是从上辈子开始就学会的技巧,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生存手段罢了。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飞段对我的态度改变,少了很多做虚弄假的关心,他好像真的开始试着体贴我,在我的眼里他很像那种被主人责骂以后,拼命想要证明自己能做到,并且可以做的很好的宠物。

    虽然我这样说显得我实在是过于狂妄,但是我也实在是想不到更能形容他的比喻了。

    “为什么突然要去赌场?”飞段跟在我身边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不过在我的印象里,这家伙好像除了对给他的邪神大人献上祭品有些格外高昂的兴致,他对其他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

    真是个纯正的变态家伙,收回视线我在心底对此吐槽。

    “因为我们没钱了啊,只能把脏衣服洗洗凑合穿,连买套衣服穿都得省下来。”

    看着我晃动空憋钱袋的飞段皱起眉,他露出了非常不理解的表情,但又很快的垂了垂眼看上去很是失落:“…啊啊,我要是多带点钱就好了,但是不用这么麻烦的方法也行啊,只要我们去杀几个……”

    隔着钱袋我的手指压住飞段的嘴唇,在他的注视下我说:“不是说好了下次不要这样做了吗?我不喜欢这样,飞段。”

    没有任性,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太多犹豫,飞段轻易的顺从我走进赌场。

    抛开需要运气的选项,摇骰子是最好的选择,没有白眼那种直观的作弊手段,但只要他在摇之前掀开杯子,然后凭借声音判断里面后续摇出的大小,这对于我来说也并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不过,我也没有用这么麻烦的方法,变数太大,容易翻车。

    查克拉的丝线隐匿的黏住骰子,那么接下来我想让它多大它就会就多大,而我要做的只剩下选择赔率更大的注下就好了。

    砝码肉眼可见的堆叠起来,场上的氛围也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与此相反的是飞段不做掩饰满满高涨的兴致,虽然活了这么多年是第一次来赌场,但是耳濡目染的也是清楚适可而止,场面弄的太难看,那恐怕就要变成飞段的主场,这样的结局是我不愿见到的。

    事情不能让飞段来做,我自己更清楚把控场面的度,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躲避没能让我过的更轻松,亲力亲为或许才是我以后该选择的出路。

    “别让客人等太久,生意不能这么做吧老板。”我高高举起剑,细针一样的剑尖悬停在老板的眼珠上方,伪装成荷官的打手围住这个角落停滞不前。

    “钱也是要活着才能花的,不是吗?”剑尖在我的控制下微微向前挪动几毫米,极端的控制力曾经也是我的‘课程’之一。

    “我想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老板。”

    呼吸幅度再大点,他自己都会用眼珠子撞上我的剑尖,所以老板屏住了呼吸,颤抖着说好。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腥臊的味道,老板被吓尿了,物理意义上的,但是这不重要,钱到手了。

    收起鼓嚢的钱袋,我的心里意外的没有什么触动,没有紧张,没有激动,没有兴奋,没有愧疚,没有罪恶感,我很确定自己非常平静,原来‘做坏事’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

    赌场的隔壁是一家居酒屋,我意识到有人从隔壁扑了过来,而我也在走出去的同时就做出了往后退的动作。

    尽管如此我依旧和正在拐进来,带着浓重酒气的人撞了个满怀。

    我感觉自己好像撞倒了一个柔软的、过分柔软的酒瓶子。

    “呀啊——!纲手大人!”

    我抓着对方柔软又紧实的手臂,看着半靠在黑头发和服女人怀里的金发酒鬼,大脑短暂的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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