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坠落的一空,如同一条断了线的风筝,重重自十余米的高空砸在地上,掀起阵阵尘土。

    静!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围观此战之人,均是目瞪口呆。

    谁也没有想到,之前还势均力敌,方才还在僵持中的一空,为什么会突然口吐鲜血,砸落地面。

    这样的场面,无异于在众人的心中掀起一片波涛。

    一空.败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与伏龙观李道平并列第一,整个金元寺百年来最为出色的佛门弟子,甚至曾被高僧看重的存在。

    就这么干脆的败了。

    在望向江彻时,众人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戒贪和尚怒目而视,心急如焚,在一空和尚坠落的那一刻,便纵身而起,迅速上前,准备将一空搀扶起来。

    心中无比的颤抖.

    一空是他以往日情分恩义强行邀来的,还收下了陆家的一批财物,一空胜了还好,可以说他是慧眼识人,为民除害。

    可要是败了,那折损的可就是金元寺的威名了。

    这些年金元寺不断的帮一空造势为了什么?

    不就是彻底压倒伏龙观吗?

    可现在,希望却没了。

    等回到寺中,他甚至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

    绝对会被重重处罚。

    而即便是抛开这些,仅仅是从长辈师叔的角度去看待此事,他也仍旧心痛的难以自拔。

    一空是他亲自引入佛门之中。

    是他看着逐渐成长的弟子。

    虽是师侄,可与师傅并无两样。

    他不敢想象,一旦一空因此战遭受挫折,受到创伤.乃至是打断成长的势头,对于金元寺又该是什么样的打击。

    他自己心中也过不去这一关。

    陆家一方也是哀鸣一片。

    谁都知道,一空邀战江彻,就是陆家在背后折腾,本意是想打废江彻的根基,重铸陆家昔日的荣光,可现在,却为江彻做了嫁衣。

    公明正大,万人瞩目之下,江彻力败金元寺一空,更是助长了此人的嚣张气焰。

    日后在这泰安府,神光境的强者不出,谁还能制服此人?

    陆家,难道自今日始,就要开始衰落了吗?

    这是萦绕在陆家头顶的一个巨大疑问。

    陆行云看到这一幕,气血翻涌,脚步甚至都有些不稳的后撤了几步,脸色异常的难看,衣袍之下的双手也在颤抖不断。

    失算了!

    他没想到,连金元寺一空都奈何不得江彻。

    老祖不在,陆家危矣!

    还有,一空和尚若是受到了重伤,金元寺恐怕也会将此账算在陆家一份。

    每每想到此处,他便感觉耳晕目眩,眼前发黑。

    “父亲。”

    陆平州连忙扶住陆行云的手臂,眉头也是紧紧皱起,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江彻的身影,即便是没有一空的战败,仅仅只是二人之前的交手。

    便让他面对江彻时,心下生出了一抹极度的恐惧。

    他也不知为何,就是害怕。

    之前的恨意,更是被他压到了心底,完全不敢表露出来。

    他知道这么做很丢脸,传出去都能让陆家无地自容,可他就是发自内心的害怕,觉得此人就是他天生的克星。

    已然生出了一抹心魔。

    陆家人所在之地中,只有一人不仅不害怕不愤怒,甚至还尤为高兴。

    那便是黄姗姗。

    其他人都低着头不敢去直视江彻,唯有她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目光,眼中唯此一人。

    耀眼!

    光芒万丈!

    这一刻,她似乎相信了江彻之前承诺过的话。

    会在她成婚之日,脚踏七彩祥云前来救她。

    不知怎地,她又想起了之前在城主府大殿内向江彻展示户型的场景了。

    脸颊泛起一抹羞红,还有一股冲动。

    她要将最好的自己,展示给江彻看。

    上次只是展示了户型,下一次,她想将房间向江彻彻底敞开。

    任由江彻出入门户参观。

    “平州.”

    陆行云低声道。

    “父亲,您有什么吩咐。”

    “过几日,你便和黄姗姗成亲吧,日后.这陆家也该交到你的手中了,不要令我失望。”

    “是,孩儿谨记。”

    陆平州重重颔首。

    “娘,江都统与在当初朱家堡时,简直判若两人啊。”

    朱晴晴仰着头,看着那道逸散着万千光华的男人,嘴上虽然在夸赞着对方,可心底里,就是有一处地方在隐隐作痛。

    可惜,这样的男人终究是与她渐行渐远。

    她曾经也不过是一个县尉之女罢了,配不上这种英姿勃发的男人。

    自惭形秽。

    除了后悔,她此刻心中只剩下自惭形秽。

    她甚至在想,如果江彻真的与她成了亲,自己见到他此刻的模样,是高兴,还是该难过。

    “是啊,你爹的眼光.真的很好。”

    朱夫人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抓住了女儿的手腕儿,因为此刻的她,也被江彻的身影所吸引,在阳光的映射之下,好似一尊天神降临。

    江彻说的没有错。

    想那么多作甚,当下快乐就好。

    这样的男人,她拥有不了一世,可能够拥有一时,已是得天之幸了。

    她此刻很想要。

    想要江彻走入她的房间,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最好,抽身之前,还能留些东西在里面。

    朱旭的眼神不自觉的观察着此番前来观战的镇海宫先天,生怕对方看出了江彻所用出的手段乃是青龙镇海经。

    即便是残篇,可那也是曾经镇海宫的镇宗之法。

    一旦被证明是他泄露出去的,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万鹏云的想法就简单多了。

    在一空自虚空跌落的那一刻,他心中只有两个字。

    稳了!

    终于稳了!

    一空落败,这一次他跟江彻可就是赚的盆满钵满了。

    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即便万寿庄与金元寺关系密切又如何?

    只要能够赚到大批元晶,一切都是值得的!

    四叶灵芝的付出,也是值得的。

    江彻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众人的反应,最后定格在一空和尚的身上,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如果仅仅只是硬碰硬的交手,江彻可以明确的说,他奈何不了对方。

    因为对方的肉身实在是太硬了。

    其肉身之防御,乃是他第一次碰到如此棘手的对手。() ()

    之前的肉身碰撞交手,他也只是维持着不败而已,实则早已落入了下风,如果继续僵持下去,胜负很难预测。

    还好,他拥有意境。

    而一空的心神,明显是有漏洞的。

    这一点,从交战之前的言语交锋,便能够看出一些。

    他对于佛门信仰,似乎发自内心的有些不稳。

    江彻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不断的在意境之上予以压制,方能如此迅速的结束战斗。

    若一空真的坚信佛门教义,仅凭几句言语,是绝对破不了对方的道心的。

    通过一空最后的那两句话,江彻甚至笃定,一空碎的不仅仅是道心,还有信仰,自身更是已经不自觉的被心魔影响。

    这比废了他,更令金元寺心痛。

    由佛入魔。

    永堕地狱。

    此战的收获,完全达成目标。

    得到了想要的祭品,成功打开肉身九大玄窍,达到巅峰之境,还破碎了陆家的阴谋,提升了自己在泰山城的威望。

    还重重的打击了陆家和金元寺。

    “一空.一空.”

    戒贪和尚扶着一空和尚,不断的唤动,神情焦急,甚至还将真元渡入其体内,但真元游走其经脉,却让他脸色凝重,大为不解。

    分明肉身伤势不重,为何迟迟难以醒来?

    他的确无法唤醒一空和尚,因为此刻的他,根本无法听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仍旧是处于一片血海意境当中。

    唯一的区别是,这片意境不是江彻构建,而是由他自己转化的。

    端坐在血海天地之间,周围的血色逐渐褪去,化作了一片血色与金色交织的暗红色意境,他的双目愈发的通红。

    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目光。

    耳边所传来的,是江彻之前的种种话语。

    一字一句的都印刻在他的心头。

    佛无错,他错了。

    是天下佛门弟子,修错了佛。

    他们曲解了佛陀真意,才使得百姓受苦。

    清扫佛门,再塑真佛。

    佛门厘清之日,便是他成就佛心之时。

    唰!

    一空和尚睁开了双目,通红的血目顿时让戒贪和尚心中一寒,连忙道:

    “一空,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师叔,如今佛门走上邪路,曲解了佛陀真意,你愿与我一同,再塑佛门吗?”

    一开口,便是离经叛道。

    也让戒贪和尚大为恼火,口吐佛音:

    “一空,你入魔了!”

    但他的佛音,却撼动不了一空自己所构建的意境,摇了摇头:

    “师叔,你着相了,而我在与真佛交手时,已经悟了。”

    “真佛.真佛是谁?”

    戒贪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

    “江彻即为真佛。”

    “你”

    戒贪此刻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真佛是江彻?

    糊涂!

    他站起身,面向江彻怒目而视:

    “江彻,究竟对一空做了什么!”

    “江某只是让一空大师回归正统,脱离邪道。”

    江彻淡淡道。

    “贫僧,今日定要镇杀于你!”

    戒贪和尚大怒,抬手间佛光笼罩,就要对江彻动手,他甚至希望此刻的一空被重伤,而不是被心魔侵蚀了心神。

    这比毁了根基还要令他愤怒。

    堂堂金元寺弟子,佛门真传,却将佛门视为异端,把江彻这个魔头视为真佛,简直是离经叛道,佛门之耻!

    话音落罢,他便要出手雪耻。

    但,对于这种打输了急眼的事情,甚至都用不到江彻出手,不远处观战的齐三甲只是冷哼一声,身下赤角异兽双蹄一踏。

    地面当即开始震荡,裂开一道缝隙。

    一声雷音响彻在戒贪心头。

    “秃驴,莫非视本都尉如无物吗?”

    “你”

    戒贪回过神看向齐三甲,目光惊疑不定。

    齐三甲却不准备住手,而是要给这些秃驴一个教训,身下赤角兽踏空而行,转瞬间便出现在戒贪身前,两个蹄子重重压下。

    “嘭!!!”

    加持了齐三甲真元的赤角兽,神威无匹,压的戒贪和尚脸色大变,撑起了一尊琉璃金钟更是几近破碎,一道道裂痕开始生出。

    强大的压力,更是压的脊背难撑,双腿弯曲,朝着齐三甲缓缓下跪。

    戒贪和尚目眦欲裂,不断提气,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只是杯水车薪,神光层次的齐三甲,是他难以匹敌的存在。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一声佛号,止住了他下跪的姿势。

    “阿弥陀佛.”

    虚空中,一尊逸散着金光的枯瘦身影缓缓凝现,无眉无须,可脸上却满是褶皱,如同一块干枯的树皮,行走间,佛光不断。

    如同一尊寺庙中供奉的佛像。

    江彻瞳孔微缩,自枯瘦身影之上,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危险。

    危!

    意识到这一点,江彻立即自虚空落下,落于齐三甲身边,熄了继续装一装的想法。

    他提前的安排果然无错,这些秃驴的确不讲武德。

    打不过就摇人!

    “哼!!!”

    齐三甲冷哼一声,一股山岳之势轰然压下,丝毫不给出现的老和尚面子。

    “嘭!”

    戒贪和尚也重重跪在地上,嘴角已经溢出了一抹殷红,怒目而视。

    “齐施主,你这又是何必?”

    老僧眉头微蹙,对于齐三甲的行为感到有些恼怒。

    “这话该是本都尉问你才对吧?怎么同辈之间交手不过,就想以力压人?莫非当本官不在,还是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齐三甲沉声质问。

    “戒贪,为何出手?”

    老僧一挥手,压在戒贪和尚的压力逐渐消去,他抬起头,低声道:

    “主持恕罪,是弟子看一空因江彻而入魔,一时压不住心火。”

    “入魔.”

    老僧凝视着一空,看到了其双目之中通红的血色。

    明晃晃的入魔之兆。

    “一空,醒来!”

    老僧不做犹豫,一空乃是金元寺日后的顶梁柱,是他最为看重的弟子,岂能在此折戟沉沙?当即双手合十,口吐雷音。

    佛门六字真言不断吐出,落在一空身上。

    而周围之人,却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庵嘛.咪.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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