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第三个任务已发布。

    目标人物:谈烨

    性别:男

    年龄:25岁

    职业:音乐家

    罪责:HIV携带者

    限时:3个月

    一张红底证件照飘荡在空中,男人身穿黑色的新中式衣服,袖口绣了一小段江涯海浪纹,举手投足间流淌着风流蕴藉。

    他目不斜视盯着镜头的薄情样,让照片外的仲晴不由得生出一种被看的窥视,特别是他那静态的下三白,极具凌迟的攻击性,不假辞色的态度更像是一把放荡的野火,烧得草木凋零又衰而复荣。

    他的颜值对她的眼睛分外友好,仲晴在愉悦之余,又觉他长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等她顺藤摸瓜的回忆,世界变得真空,空气稀薄,窒息像一双大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仲晴自我的双手也掐在脖子上,漫天白雾宣泄在她的周围,恍若置身于天上人间,她感觉她只要两眼一闭,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没让她下跪就行,反正死不了。

    她乐观得想着,即便呼吸都快游丝若无了,痛苦得已面目全非…………话说早了,这回神志都错位了,仲晴跟个吊死鬼一样,四肢渐渐抽搐不动了。

    002要给她竖起大拇指:[周赐礼没说错,你还真是忍者神龟]

    仲晴艰难地回:[肺还真是生命之源,每次受刑的难受都跟它有关]

    002系统:[…………]

    静如流水般的迷雾中响起了一道惊雷,风起云涌,迷雾幻化成的“毁灭”二字向仲晴邀宠而来,她的身体呈直线般的下坠,云雾贯穿着她的身躯,濒临死亡的恐慌扼住了她想尖叫的喉咙。

    雷电跟在她身上装了雷达似的,精准袭击住了她。

    仲晴摔成了肉泥,四分五裂的痛感倒逼她在现实生活中醒来,她看了眼自己的胳膊,自己的腿,还连接在身上,松了口气,又尝试得动了动,疼得发不出一声。

    脑子里迸出了一对黑白的钢琴键,烟雾丝丝游走在白色的钢琴键的边缘,纯洁无暇的白北黑键里的散出黑雾逐渐浸染。

    他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才会招致主系统对她下达“毁灭”的指令。

    002说着废话:[得亏有点功德傍身,不然你持续得疼痛更长,忍忍吧…………让你别乱来了,你又不听,唉……自己作的呗……]

    说教的痕迹过重了。

    仲晴听得脑门上的神经在乱跳:[闭——嘴——]

    002话不停:[癫婆,别犟了,执念太深不是什么好事,你也知道你肯定会回去的,别到时候成为下一个周赐礼,谁又能救赎得了你…干嘛节外生枝…都是因果轮回的结局………]

    仲晴哪能不懂这个道理,但跟周赐礼在一起的生活,她不需要自我降格,也不需自我升格,就很开心。撇开有情有钱长得帅,他还能为她有闲,以后恐怕也不会遇到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她沉沉叹息:[情即生焉]

    但现实远远比我们自以为的诚实。

    仲晴知道。

    人总有身不由己,她要社会的大规则要遵守,也要家里的小秩序要遵守。或许,周赐礼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能做的自我选择,她只是不想被动的失去,总有为自己争取一回的。

    同一时间,她也想起了是在哪见过的谈烨,眼里浮现了一言难尽的意味。

    仲晴的四肢像是还未被驯服的原始动物,走路走得很生硬,她在与她自己重新磨合。

    大脑仍然有缺氧的感觉,仲晴挪着缓慢的步伐去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浸润身心,猛吸很多口后,肺舒服多了:[你们真得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就不能挑点不是我身边人下手吗]

    本该在姬书缘轮船生日宴上压轴弹钢琴,但因为她故意破坏,没弹成的男人。好了,这回她要去明着跟余盈盈抢男人了。

    002学会了反讽:[刚抢了一个,这不得熟能生巧,得心应手,手到擒来,你的拿手好戏]

    仲晴:[………我可不可以用功德换你闭嘴…]

    002大叫:[诶!你发现你这人真的是不知好歹]

    仲晴:[我这次的奖励呢]

    002的起劲拔地而起:[你知不知你干了什么事,生拆别人一条姻缘线,会影响多少人,主系统都在忙着填补你捅下的娄子,你还好意思要奖励]

    周赐礼和莫涵漾原本是一条很明确的姻缘线,她横插一脚,一变生万变,不仅三人的轨迹变了,无形之间还牵连到了其他人的命运,早已超出了主系统的可控范围,没人知道他们接下来往哪个方向发展,又回出现什么其他变故。

    针对仲晴干的这件事,主系统调动了各个时空的系统负责人去开会,站对错的都有,没人能说得清。仲晴现在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全是因为她从阎王爷那里夺回的那个本该逝去的婴儿。

    它们都在尽力维持原有稳定的基础上推进任务的进行,其他高级和它平级的系统都嘲笑002给自己找了个祖宗,所以说还是要找那种温顺听话、好拿捏的。

    主系统被仲晴搞得大破防了。

    [还没轮到她把自己搭进去的时候,有什么好着急的,后面有得是她要搭]

    无意间说得一句话泄漏了后面的剧情走向,002猜测仲晴可能还要受到一次情劫,深觉前途危矣!它决定不跟仲晴说来得更为妥当些,不然保不齐她逆反心理上来了,故意反着来,也不是不可能。

    仲晴在家度过的周末,谁也没有当着她的面提及周赐礼的事。他离开的原因,他们都是比她知道更早的知情者。她平静得不像她以往易燃易爆的作风,仲欣忧心她的状态,特地带着酒里去仲晴房里找她聊天。

    仲晴一心二用,边用手机查谈烨的资料,边回仲欣找得那些生硬的话题。

    一个从小活在大众镜头下长大的音乐天才,他拥有令人嫉妒的天赋——绝对音感。固定音高可以通过训练被培养出来,但绝对音感不是。年少成名,归来才25岁,谈烨足够出类拔萃。

    网络里有着他每一个时期的照片,仲晴看了粉丝整理的合集,谈烨就没有丑过,他有一双会对镜头说话的眼睛,给仲晴一种逐渐走进去的自我迷失。她几次不由自主地伸手端酒杯,杯到口中又放下,抑制住了对酒的渴望,闻了闻酒香解馋。

    HIV恶意传播?

    毁灭是怎么个毁法?

    最高境界无非就是一个“死”字。

    002惊讶她的接受度:[你怎么对他得艾滋病这么淡定]

    仲晴看它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噗嗤一笑 :[一种没办法根治的病而已?我需要有多惊讶,小二,难不成是歧视?]

    002系统:[正常人的心理应该是厌恶吧]

    仲晴:[他生病那是他的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说白了,就算明天世界毁灭,也跟你毫无干系,为什么要白白付出多余的情感?这个病的传染性是有限制的,被传染的人也是有选择的]

    她见过太多了,身边的那帮狐朋狗友即便不是艾滋,也有其他性病,像梅毒、淋病……很多都是乱交,私生活淫/乱。也不见妨碍他们继续玩的,生活远比普通人过得潇洒和精彩。但也有意外被感染的,像纹身那种的血液传播,谁又能说得准呢?

    仲晴纠正它:[不是厌恶,是看到别人受难的幸灾乐祸]

    002系统深思熟虑这个问题,没再发表自己浅薄的看法。

    仲欣看她这副模样,“不合口味?我去给你换一瓶。”

    “没有。”她一下一下地晃动着红酒,眼神定定地看着手里的酒杯,说出了仲欣难以相信的话,“在戒酒。”

    她这不是挺乖的么?

    只不过周赐礼见不到了,他也永远不会知道。

    眼不见心为净,看不见就能减少对酒的欲望,仲晴不想继续听仲欣刻意的熨贴人心,“二姐,我没事,你放心吧。”

    “晴子,你要是不开心了,及时说出来,”

    她的放不下在脸上都藏无可藏了,仲欣也不勉强她,“晴子,你要是心里不舒坦,一定要及时说出来。天大地大开心最大,凡事都有二姐和大哥呢!”

    “我会的。”

    仲延一直等在仲晴的房门口,烟都抽了好两根。他觉得他们分开一段时间也是一件好事,晴子年纪小,有些方面幼稚的还跟孩子一样。看到仲欣一出来就把烟掐了,“晴子,还好吗?”

    “她说她在戒酒。”这是仲晴今晚说得唯一一句真话,仲欣知道。

    仲延不信:“你在跟我开玩笑?”

    他这妹子嗜酒如命,他都怕她这么个喝法,早晚有一天得酒精中毒。

    仲欣露出的微妙笑容让仲延心领神会了,思忖片刻,他嘴里又叼上了一根没点火的烟,仲晴戒得不是酒,她戒的是人,这哪是说戒就能戒的。但其实仲晴不是在戒人,她只是在找一个寄托,一个不会忘了周赐礼的寄托,用戒酒。因为她觉得以自己的德性在不久的将来会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周一清早,兄妹三人一起吃完早饭,离开了仲家的大门。

    仲延先把仲晴送回了筒子楼,才去得公司。仲晴开门进去,恰好碰见谢徐阳洗完澡出来。他不知道她会回来,腰腹上单单裹了一条浴巾,仲晴欣赏般吹了一个流氓哨,“深藏不漏啊!”

    谢徐阳:“…………”

    她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别举铁,脖子会变粗,你这样刚刚好。”

    谢徐阳:“…………”

    你还真是有经验。

    仲晴在抢谈烨音乐会的门票,处在那没走,他被她直白不下流的目光看得耳朵红了,站在原地如芒在背。他往前试探走了两步,听见仲晴耐人寻味的笑声,脖子“唰”得一下跟充血似的红了,仲晴就看他同手同脚地折回浴室,笑得停不下来。

    光顾着笑了,手指点慢了一步,没有抢到票。

    谢徐阳穿回了之前的脏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保守的跟个小姑年似的。

    仲晴还在,她在思考如何解决票的事,到处都是人脉,她该选谁呢。要是论吃瓜,颜弱水堪称江湖百晓生,仲晴利索地给颜弱水发去了消息:「有没有空」

    这回都不用002主动去鞭策她,仲晴就开始做任务了,真是孺子可教也。

    颜弱水:「现在没空,下午空着」

    仲晴:「行,那你下午把时间空出来,等着我来临幸你」

    颜弱水:「…………」

    她不走心地问谢徐阳:“实习结束了吗?”

    缓解了他潜在的尴尬,谢徐阳轻声“嗯”了一声。

    仲晴又问:“能转正吗?”

    “不合适。”潜台词是人家主动留了,他拒绝了。

    谢徐阳觉得那家证券公司的决策偏保守,未来会被金融市场淘汰。

    他这个心理很符合当下年轻人求职的心高气傲,仲晴给出了中肯的建议:“你可以把它当作跳板,积累各行各业的人脉,让他们愿意能为你所用,过了一两年去找猎头跳槽,供你选择的职位会比你原来基础上的更高。”

    谢徐阳观摩着说:“想去华赐证券。”

    野心还挺大,一下就想去够天花板,仲晴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如果是她,她不会录用他。

    “那你加油吧!”

    仲晴往房间走,谢徐阳追问了一句:“东坡肉,你还要吃吗?”

    “这算是讨好吗?”她和周赐礼的事,在这个行业里是个人都知道,谢徐阳会知道,她丝毫不惊讶。

    谢徐阳主动抓机会,“那我成功了吗?”

    “并没有。”

    仲晴的声音没有用力,也没有削弱她的气势,“想进华赐你找错人了,你连我的标准都没有达到,那周赐礼就更看不上了,我们需要的是能为我们赚钱的人,不是慕名而来的小白,听懂了吗?”

    个人的价值是靠自己创造出来的,并不是靠公司的声誉去哄抬的。他的主次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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