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笛声、喧哗声,世界吵得让人心烦。

    偏偏那句话总会找到安全的路线,绕开重重遮挡物传进他的耳朵里。

    付清晏指尖把着黑色的火机,垂眸看不出神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毛病。

    好像是很久以前,有个女孩吞吐着他厌恶的味道,烟雾里的面容看不清晰,只记得她凉凉的眼神,说,付清晏,那都是玩你的。

    他凭什么要被玩弄呢。

    他背对着他们,缓缓拨通了电话。

    对方的声音慌张而着急。

    “喂,宴哥…他看到我了,怎么办怎么办?”

    付清晏的声音凉薄得不带感情,“谁让你动作不快点。”

    “帮我做件事,你就不用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任何人都找不到你。”

    对方立马答应:“宴哥,你说。”

    “一期酒吧旁不是有个烂尾楼嘛,你把他叫上去。”

    对方犹豫:“陈封记恨着黄毛的事,宴哥,我…我害怕。”

    付清晏掀了掀眼皮,“怕什么,又没让你去,你把他叫过去就行了。”

    ——“行!”

    他挂了电话后静默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手机传来信息。

    “宴哥,我让他过去了。”

    他才动了。

    熟稔的拨通电话。

    “喂,清晏,我不是说过了,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妈,我看见陈封了。”

    对方顿住。

    像是避开了什么地方,声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妈,我实在没办法了,我才给你打电话的。”

    “陈封被几个混混拉进烂尾楼了。”

    “我……我害怕。”

    明明是说着担忧的话,他的表情却冷漠得像木偶。

    “妈,我现在马上报警!”

    “等等!”对方声音忽然升高了几度,反应过来后讪笑,“清晏,你叔叔最近对陈封挺生气的,这事,还是让妈妈来处理,你别管了。”

    “你好好读书,妈先处理,记住,别报警啊。”

    手机极快的恢复到主页。

    她的反应并不让他惊奇,毕竟,这都是他不停纠错、不停演绎,才得到的啊。

    他这一次,只要好好的看着便好。

    ————

    陈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定定看了她许久,“你变了,叶轻言。”

    他撇开眼神,“前段时间打我的那人你还记得吗?”

    轻言点了点头。

    “就是……伤了黄毛的那个。”

    陈封握着手腕,嘲讽出声,“当时一出事,他跑得比谁都快,等警察去找的时候,毛都看不见一根。你说奇不奇怪,他所有的社会关系都找了,警察硬是没逮到人。”

    “人总得吃喝拉撒,有需求,但就是没逮到他的痕迹。”

    “叶轻言,你说,是不是有人在帮他。”

    轻言手禁不住地一抖,脸色煞白。

    陈封还在继续:“打我的那天,巧了,他跟着付清晏一起来的。”

    “你说,”他看着她,黑曜石的眼瞳只剩一片漆黑,“我有没有理由怀疑付清晏。”

    轻言张了张嘴想反驳,可那天付清晏发消息给她时,是不是他一直都在的。

    难道,所有的一切,真的是他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不对。

    “那天是他告诉我你被围殴的,如果他真的想杀你,又怎么会叫上我呢!”

    陈封顿了顿,显然没想到这茬。

    沉默在两人之间徘徊,一人不肯相信,一人不肯被说服。

    铃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气氛。

    陈封看了一眼陌生的电话,缓缓接起。

    轻言不知道是谁打过来的,但她看见陈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几欲滴血。

    “啪”地一下。

    翻盖落下重重一响。

    “他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去一期酒吧。”陈封咬着腮肉,凶狠出声。

    “谁?”

    看着他饱含仇恨的样子,轻言一瞬间懂了。

    连忙道:“你不能去!”

    “他这个时候约你,没有好事!”

    轻言拿出手机:“我们报警,我们报警!”

    陈封拂开她的手机,“报警报警!报警有什么用!叶轻言!黄毛就躺在那里!”他指着医院的大门,眼眶通红,“那本来是冲着我来的,原本躺在那里的应该是我!”

    “陈封……”轻言愣愣地看着他。

    “我一定要去!”

    他说完转身就冲了出去。

    轻言稍微慢了一步,咬牙看了一眼手机,陈封被愤怒和愧疚裹挟,警察又久久没能抓住凶手,他已经被情绪控制了。

    怕要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来。

    必须得看着他。

    陈封跑得太快,她只看到陈封的身影消失在安全施工的横幅下。停在一期酒吧门口,她忽然愣了愣,这个地方好熟悉。

    她环顾四周,在某一点突然停住,那是一个卖棉花糖的小摊,生意格外红火,围了一堆的小孩和情侣,其中一个人让她格外在意。

    那人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将头兜住,拿着一个粉红色的足以遮住脸的棉花糖,蹲着身子对着一个小朋友说着什么。

    轻言擦去心头的异样,察觉自己发了太久的呆,连忙朝着陈封追了上去。

    烂尾楼看起来很恐怖,没有安全的扶手,爬上楼梯往下看时,只有浓浓的眩晕感。

    安静、空旷。

    城市的声音仿佛都远去,因此,动静就变得明显起来。

    轻言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钢筋怪兽里,并不是她想象的模样,凶手并不在这,出乎意料的人却在这里。

    付清晏的妈妈?!

    和轻言之前见过一面的妇人不一样,此刻的她,穿着一身运动服,精致的脸上泪眼朦胧。

    她拖着晕厥在地的陈封,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只要你死了,你弟弟就会活下来了!你原谅我,原谅我……”

    轻言睁大眼睛,看着她一步步将陈封拖向边缘。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急奔过去,轻言将毫无防备的女人推开,拍着毫无反应的人,“陈封,陈封你醒醒!”

    似是没想到还有人闯进来,女人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水果刀。

    “你别…别怪我!”

    “我只想让他下去……只想让他下去。”

    轻言的脑袋快要炸掉,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付清晏的妈妈为什么想要杀掉陈封!

    “你…你不是陈封的母亲吗?你为什么这么做?”

    女人愣了愣,“你认识我?”

    她似笑非笑,泪水糊了一脸,“只要他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能活了!”

    “你为什么要来?”你要是不出现,她就能解决掉陈封,再嫁祸给别人,以后陈家的一切都只会是她的。

    女人的眼色越来越疯狂,一步一步向轻言逼近。

    轻言后面就是边缘,在女人冲过来时,找准时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刀弄在了地上。

    南城一霸,对付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子还是绰绰有余。

    何况,她的力气还特别大。

    她如何把陈封弄倒的,轻言看了一眼离楼梯不远的板砖便懂了。

    本来想着,如果还是那群混混,她再怎么厉害,可能还是敌不过,没想到,居然只有一个女人。

    她将妇人桎梏在地上,听着警鸣声越来越近,脑海里的那根线还是连不上。

    如果真是她联系陈封的,那凶手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过来?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人对付一个正值年少的男孩不是毫无胜算吗?

    她忽然抵住地上的女人问:“是谁叫你过来的?”

    女人没哭了,她趴在地上低低地笑,也不说话。

    喉咙颤动,有一个名字涌上来,好半天,她才涩涩开口:“是付清晏吗?”

    女人细微地抖动了一下。

    轻言便懂了。

    苦笑延至嘴角,身后有人在靠近,抚着她的肩头,她便松了手,让警察接过一切。

    眼神突然凝结。

    她定定的看着边缘下。

    依稀看见兜头的黑衣男子站在棉花糖摊处,仰头看着。

    轻言忽然动了,她把警察的呼声丢在脑后。

    付清晏、付清晏。

    满脑子都是这个人。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楼梯……楼梯……还是楼梯,她快速地跑下去,站在棉花糖摊子的那人早已不见。

    车水马龙,人碰着人,她被推搡着,茫然着,忽然朝后看去,那个人的背影如此突出。

    “轰!”

    巨大的声音惊诧了人群,轻言不可置信,那辆以一种令人惊恐的速度朝着人行道上来。

    脑海还停留在呆滞的状态,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行动。

    她在付清晏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被重重撞开。

    奇怪,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他的表情终于不像死鱼那样平静了。

    原来被车撞的第三视角这么惨烈啊。

    少年的眼眸被红色晕染,身体还处于被推开的震颤,胸腔下的心脏不安分的跳动着。

    少女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口中的血沫不停涌出,付清晏做出了一个让自己难以理解的动作,他轻轻地靠了过去。

    耳朵被她温热的气息刺激得染上颜色,他听见她说,“付清晏,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我哪样?”

    少女虚空的眼神落不到实地,她用最后的力气拉住他,像是在较劲,“总归…不是这样。”

    “我好害怕。”源源不断的血弄脏了她的脸,因为隔的太近,他的耳朵也沾上了,他却不在意。

    执拗地凑近她。

    “你变得……有点不像我认识的付清晏了。”

    少年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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