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丽江小区地下停车场,代驾小哥下车去后备箱取单车下来,后跟林羡明打了声招呼后,便转身离开。

    地下停车场寂静无声,林羡明蹙着眉靠在座椅上,他今晚被郑肖灌了不少,甚至喝的比烂醉如泥的他还要多,所以此刻胃里翻江倒海,怎么着都不舒服。

    他拔出钥匙,开门下车。

    临关门前,他瞥到那双搁置在两座之间的粉色拖鞋,虚掩的车门又被打开,紧接着顺手把那双鞋带上,才锁了车。

    “叮咚——”

    手心握着的手机传来一股震感,微信铃声打破了停车场百米无声外的寂静。

    林羡明按下电梯,划开手机查看信息——

    【薛晓星:今晚你喝了不少,回家冲点蜂蜜水喝完就早点休息。】

    电梯到达一楼,显示屏发出“叮”的一声,他面无表情的走进电梯,随手按下对应楼层,然后点开她头像,在主页设置了免打扰。

    电梯缓慢闭合,林羡明把手机装进西裤口袋里,抬头目视显示屏。

    “等——等一下,先别关!”

    突然,一道尖锐的女声在外响起。

    林羡明闻声眼疾手快的按了电梯按钮,闭合的门又缓缓向两边展开。

    渐重的脚步声临近,蒋晨韵提着大包小包匆忙跑到电梯外,她带着一阵寒风凛冽,像是突如其来般让人始料不及,一下子闯入了他混沌不堪的视线范围内。

    “谢谢谢谢。”

    她带着东西出现在电梯门外,披散柔顺的长发因赶电梯被风吹刮掩了大半张脸,但尽管如此,仍旧不难看出缕缕发丝下那张明艳动人的姣好面孔。

    而与此同时,电梯里与电梯外一对男女默契抬眼,彼此悄然间擦错上了热烈的目光。

    “?!”

    “?!”

    仓促间,蒋晨韵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她提着大包小包重物,目不转睛盯着那张刻在脑海无比熟悉的面庞,身下两脚犹如千斤重。

    林羡明眼底闪过刹那间的错愕,他按电梯按钮的手徒然一松,耳边乍现一声刺耳的“叮”声,打断了他分神的茫然思绪。

    他眼中惊愕的底色转瞬即逝,门外女人还一脸无措的站在外面,她提着东西低敛着头,此刻似乎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羡明嘴角抿直,见她半天没上来的意思,不耐烦的啧了声问:“你上不上来?”

    “哦哦……上,”蒋晨韵回过神来,拿着行李进电梯,礼貌的点头致谢,“谢谢。”

    林羡明没做应答。

    电梯门再一次合上,她把东西搁置在临近脚边的地方,忙抽出一只手去按电梯楼层,然后便故作忙碌的整理起一地的购物纸袋。

    有时候,蒋晨韵真的不得不相信孽缘一说。

    虽然下午她也有想过,说林羡明可能也住在丽江,但她竟也没想到,他们竟住一栋楼!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天灵灵地灵灵,求愿上苍聆听她的祈愿,千万不要跟林羡明在同一层楼才好。

    不然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简直尴尬到无地自容。

    在这封闭的密闭上行空间里,蒋晨韵像极了拥有多动症的小孩,不是这翻翻,就是那动动,一刻都未曾停歇过。

    林羡明瞥了一眼被人按下的楼层按钮,心下了然。

    他紧皱着眉,手搭在电梯栏杆上,极力忍着胃绞痛,喊了声她的名字。

    “蒋晨韵。”

    蒋晨韵脊背一僵,继续手中的动作,视若无睹的装作没听见。

    见她置之不理,林羡明站稳身子,嗤笑了一声暗讽道:“看来蒋律师在国外还真是过的快活日子,这才几年?连高中同学都不认识了?”

    蒋晨韵垂首敏觉的嗅到他身上那股浓郁酒气,继而脑中灵光一现,夹着声音掩饰道,“先生,你喝多了,我不是你认识的人。”

    林羡明被气笑,“我是喝多了,不是瞎。”

    “......。”

    蒋晨韵被怼的哑口无言。

    她低着头,霎时间面红耳赤,伴随林羡明的声音在背后接二连三的响起,那些年死去的非主流片段如洪水般涌入脑海,像过电影般在她眼前乍现。

    林羡明见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不免起了逗趣的心思。

    他将陈年往事拉出调侃,“以前见你在全校面前说我是你的人时,也没见你害过羞啊?”

    “怎么?去国外待了几年,脸皮变薄了?”

    电梯上行至七层,门“叮”的一声自动打开。

    蒋晨韵不等林羡明再说什么,便慌慌张张逃窜似的搬起东西往外跑。

    她顺了口气,心想终于离开了所谓的是非之地。

    以前她总听徐静说“社死”这个词,当时天真的她曾表示过不以为然,现如今想想自己还真是个混蛋,当时怎么能嘲笑她!

    今天这事应该就是她嘲笑徐静的报应。

    只是……当蒋晨韵还未真正放松下身心时,那道熟悉的声音又混着钥匙铁片叮叮当当的响动声在身后由远及近地出现。

    “!”蒋晨韵心下一惊,闭眼在心里开始轮番喊神,“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月老...我愿用十年功德换与林羡明……”

    林羡明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边那户紧闭的大门前,他转着钥匙往旁边撇了一眼,见她闭着眼睛掩饰尴尬的扭曲表情,低笑了声,语气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蒋晨韵,你该不是……”

    蒋晨韵闻言心如死灰地低下了头。

    她默不作声地在心里给自己洗脑:“只是住隔壁而已,又不是同居,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

    加油,蒋小葵。

    她睁眼扭头直面他,男人手搭在门把手上,姿态随意低睨着她,嘴边透着极为不正经的坏笑。

    “什么?”

    “你该不是对我余情未了,特意跟人打听我住这,才回国搬到我隔壁的吧?”

    “......”蒋晨韵白了一眼,“不是,纯属巧合。”

    “行,”林羡明似笑非笑的点头,他脸上那副欠揍表情显然对她的那番话表示极为不信服。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低头开锁,又闲话道:“我还说前几天隔壁装修乒乒乓乓响是怎么个事呢?现在想想,倒附和你高中时大张旗鼓的性格……”

    “什么性格?”

    蒋晨韵把东西拿进家,虚掩着门等他后话。

    “咔嚓——”

    锁扣被打开,林羡明面无表情的给了她个眼神,冷不丁地回——

    “还是一样聒噪。”

    “.........。”

    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不小的闭门声。

    蒋晨韵哑然。

    她气的抓狂,这么多年这林羡明臭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南极待过?怎么三十七度的体温总能说出这么不留情面的话?

    “也不知道是谁脾气差!”

    她重重的把门一摔,嫌弃的关上了门。

    另一边。

    林羡明驻足在门后,那声充满怨念的话穿过墙壁进入他的耳里,他垂首低笑,手中那串钥匙紧握又松开。

    伴随着那声关门的巨响,他把手边外套丢在沙发上,去电视柜下取出了常年备着的胃药就着凉水吃下。

    吃完,他走到沙发边坐下。

    没出几秒,又带着满身疲倦陷进绵软的懒人沙发上,胳膊随意搭在头顶,神色木纳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在那间极简的房子里,所有家具都循规蹈矩的整齐摆放着,一件多余摆设都没有,就连洗手间台上,也都全部收拾的干干净净,毫无人生活过的痕迹。

    隔壁亮堂的灯光余韵传至阳台,带着熙熙攘攘的微光,将客厅点亮。

    “哗啦——”

    窗外突然下起了让人始料不及的瓢泼大雨。

    林羡明愣了一瞬,然后神情复杂的起身朝阳台走去。

    窗外雨滴飞溅,突如其来的暴雨夹杂着滚滚雷声在耳边响起。顷刻间,记忆仿佛回溯般将他带回了那个秋雨连连的季节。

    以及……那段胆小懦弱,不堪回首的少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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