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i番外,《拥抱》

    我将她拥入怀中,亲吻她的头发。

    那柔软乌黑的发丝,总让我想到母亲。

    弗伊脸上有些疲惫,最近的壁外调查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她的发丝缭乱地垂在我的胸口,微微低垂眼睑,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轻柔的呼吸声,伴着平稳的心跳,一点点地填满了我内心深处的空虚与孤寂。

    桌子就在很近的地方,昏黄的光线把她额头上那道新结的痂照的十分清晰,我用指尖轻轻触摸。尽管我知道这样的伤痕很快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我多么希望能替她承受所有的重担,让她不再遭遇如此多的苦难。

    我想起上次壁外调查时准备撤退的情景,弗伊已经脱离队伍去往南方三天了,按照预期计划她应该会在当天下午返回,然后随我们一起撤回壁内。我跟主队伍隐在树木之中,等待着撤退的信号。没有埃尔文的命令,没有任何人可以被允许寻找她们,那是巨大的冒险。

    士兵们对弗伊的三人小队充满了好奇。他们都不知道她的小队如何在脱离队伍、远行数日后又能奇迹般地安然归来,毕竟之前的远行侦查队伍基本只能是以牺牲为代价来换取信息,仅能保持百分之十的存活率。

    我厌倦他们如同苍蝇般窃窃私语地讨论,这时刻折磨着我的神经,足以让人发疯。

    我有一刻甚至憎恨周围被风吹响的树叶,可我知道,折磨我的或许不是他们。

    就这样一直等到太阳即将落山,红色的夕阳与深色大地交汇于地平线。我终于看到了弗伊骑马的身影,一如之前两次那样准时地出现在视线之中。一缕碎发被风轻轻卷起,拂到她沾染了灰尘的脸颊上,笑容就像黎明的光亮。

    耳边的嘈杂似乎在一秒之内完全消失了,我的心就安静了下来。

    那种感觉在回到壁内很久后才会被我察觉到,深刻而清晰。

    那时我会有很短的一瞬间想将她永远囚禁在怀里,让她只能看着我拥抱我抚摸我。多么阴暗肮脏的想法,却会让我的内心获得极大的平静。

    可她给我自由,不对我要求什么,那她也应是自由的。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已经到了四月。窗外是薄雾般的暗色,月光映在玻璃上,夜晚的风吹散了白日的灼热。

    刚刚下了一场急雨,屋内的空气有些潮湿的沉闷。我低头吻住她柔软细腻的颈部,感受着她肌肤的温度,忍不住地用牙齿轻轻啃咬她。

    她怕痛,我知道,这让我兴奋。

    如果不留下明显的痕迹,她会纵容我这种行为,这种隐秘的亲密感让我心中涌起一阵满足,她想隐藏这种痕迹的想法又让我烦躁。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的太多,这种压抑自己的情绪转移到我的齿间,我更用力,鼻尖都紧贴着她柔软的肌肤。仔细聆听着,她喉咙里不经意溢出又强行憋回去的轻哼,急促的呼吸,胸膛震动的频率,以及骨骼轻颤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我需要看她的情绪为我而波动,我总试图从这样的表现中寻求她的存在,寻找她爱我的证明。

    至少此刻,她还在我身边,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该回去了,还有些公文要看。”弗伊试着从我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我们才抱了一会儿,我根本不想离开她。伸出手把她拉近,脸埋进她的颈窝里,沉默着表示拒绝。

    弗伊无奈,只能摸了摸我的脑袋。

    头皮得到放松,我舒服地眯起眼睛。她亲了亲我的脸,我握着她的手向下,她表情有些羞涩无措。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腹带着薄茧,像燃烧着火焰。

    弗伊身上却总是凉凉的,肌肤沾染上我的汗液,似叹似无奈地说:“好了吗?”

    她虽纵容我,但耐心有限。我更紧地搂住她,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哑着嗓子安抚她:“快了……”

    她轻轻地叹息,我想同她接吻。在她再次张口想要催促时,我吻住了她,与她的舌尖纠缠,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芳香甜蜜的气息,就像美味的毒药,让我沉迷其中。

    我快乐地失去所有的声音,我想,即便此刻沉溺而死,也是幸福的。

    弗伊红着脸颊整理好被我扯乱的衣领,用毛巾仔细地擦拭着指缝:“你不去洗澡吗?”

    “一会儿就去。”我坐在椅子上,缓解着身体上的麻木感。

    过了一会儿,她又悄悄凑过来,似乎纠结了很久,很小声的问我:“你有没有...和别人做过那种事情?”

    我显然明白她说的是哪种事。

    实际上,我以前根本没有仔细想过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在地下街的时候,确实有很多投怀送抱的女人,她们大多都是为了向我寻求庇护,还有一些是对我这个“怪物”感到好奇,想试试我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一概拒绝,不是因为对自己的清白有什么执念。一是因为那时候,我对那些事情实在没什么心思。二是我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就不会有让任何人怀孕的可能。就算这样,也偶尔会有女人抱着孩子哭着到我面前,声称这是我醉酒后造成的。

    可我从来不会让自己喝醉。

    那时候法兰总是会背着我偷偷给那些找上门来的女人送去一些钱,我劝他不要做的这么明显,不然会有更多人像闻到甜味的苍蝇一样围上来,他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一个抛妻弃子的渣滓。

    他不知道的是在那些女人走后,早已经以各种方式在路上“意外”捡到了一些钱,数额足以支撑她们和孩子暂时生活下去。

    我也懒得向他多做解释。

    后来,当同样的手段用被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就收敛了很多了。

    正当我陷入回忆中,弗伊又问了我一遍,声音大了些,语气也有点不对劲。

    我还是没有立刻回答。身边的大部分男人都会吹嘘他们睡过多少美艳的女人,并以此为荣。一开始我总是被他们调侃的那个,后来教训过几个人之后就没人再说过了。

    一个女人都没有过,我不认为这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没有必要也不屑撒谎,我委婉地表示:

    “我只吻过你一个。”

    这可以算是真情告白了吧,我想。

    可弗伊的脸上似乎没有一丝感动,目光讶异又夹杂着一丝难过的情绪,我肯定是看错了。

    她问我这个问题肯定是因为在乎我,我内心涌出一股愉悦的满足感。

    “你为什么要在乎这种无聊的事情?”我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问。

    她似乎在心中更确定了什么,突然冷笑一声,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像是一种诡异的嘲讽:“想不在乎很简单,那你也别在乎。难道你以为只有你做过这种事?我不仅也做过,还接过吻呢。”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的身影就像一阵风消失在了我眼前,我只听到门被打开又狠狠摔上的“哐当”声,灰尘涌动在空气中,摇晃的木门碎屑掉落在我刚擦过的地板上,我却顾不上去想地板弄脏了的事情。

    做过?什么?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她不是说只吻过我一个?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视线穿过窗户看向外面,月色明亮的让我想杀人。

    那晚我睡的很不安稳,就像回到了弗伊还未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的日子。那时,我总是在噩梦中反复惊醒,真正能够睡眠时间少之又少。

    后来,被噩梦惊醒后,我干脆披着外套倚靠在床边,微微侧头便能透过窗户望见弗伊的小屋,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想着有个人在那间屋子里,竟然能迷迷糊糊地沉入睡眠。

    弗伊总是能很认真地听我讲话,在我脾气不好时也能很包容,偶尔生气也会很快平静下来。我以为等明天太阳升起,一切就会恢复如常。

    第二天微光在天边绽放我就醒了过来,却磨蹭到某个时刻才打开门。弗伊正好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肯定是昨晚洗完澡头发没干就睡觉的原因。

    然后她淡淡瞥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不知道是由于昨晚思索了一夜,得出弗伊为何那样反应的正确答案的懊恼,还是某种莫名酸涩的自尊心,我并没有叫住她解释。

    我们陷入了冷战,谁都不肯认输。

    这是我第一次恋爱,对于正常的情侣应该如何相处,以及陷入冷战时该如何处理,我都一无所知。在处理感情方面,弗伊似乎总是比我成熟一些,可我已经五天没见到她了。

    上次壁外调查中出现了一些意外,她被埃尔文叫走去处理后续的事情,听莫洛那小鬼说她会在今晚回来。

    过去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我就想随便找个倒霉鬼揍一顿,就算是发泄,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也会让自己平静很多。可现在想要揍人就变得麻烦多了,需要找个合理的借口。

    我站在尘土飞扬的训练场上,炽热的阳光直射在肌肤上,让我皱紧眉毛。可更让我烦躁的是面前这群愚蠢到我想将他们一个个塞到下水道里的新兵,简直无法想象是谁让这群屎一样的白痴出现在这世界上的。

    “我们要以鹰眼般的嗅觉,听到利威兵长的脚步声,然后出其不意——”

    琨兰那臭小鬼正扎着马步,嘴里说着不得了的话,像只螃蟹一样左右快速移动,丝毫没有以他所说的嗅觉,察觉到我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他的身后。

    莫洛害怕地偷看了我一眼,就像我会突然变成怪物吃了他们。我压抑着体内的焦灼,尽量理智地对待他们。

    “琨兰·布莱斯,你在干什么?”我站在他身后,缓慢而冰冷地发声。

    昆兰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蹭地站直了,双臂紧紧贴着身侧,甚至连头都不敢回,磕磕巴巴地回答:“回回、回长官!是、是在训练!”

    这傻子声音大的快把我耳朵吵疼了。这他妈是十六岁?他的智商应该只有三岁吧,我严苛地评价。为了看他那颗蠢脑袋,我脖子都酸了,长这么高,吃猪屎长大的吗。

    我踹了他两脚,“吵死了你这蠢猪,去训练场上跑十圈。”

    “是!”他捂着屁股大声回道。

    “二十圈。”

    “是……”

    很好,这蠢货终于知道声音要小点了,我始终相信我的教育方式要比弗伊有效的多。

    “大家有什么对我不满的地方都可以尽情地提出来。”我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群蠢蛋。

    或许是我的脸色太过阴沉,他们都一幅紧张的模样,没有任何人说话,没有人对我不满。

    不然我会把他们全部揍一顿。

    第九侦察队跟着我训练已经有段时间了,自从弗伊离开的那一天开始。我看着同样被弗伊抛弃在这里的他们,内心竟然得到了一丝诡异的安慰。

    如果不是有这群可笑的蠢蛋,我还以为这几天只有我活在深渊里。

    当早早结束训练,无所事事在奎帕斯镇的街巷里走了一圈后,我开始渴望夕阳尽快消失。

    算算时间,弗伊应该会在那时候回来。

    由于不堪忍受这没出息的想法,我竟然在路过迪亚酒馆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并点了一杯啤酒。

    地板上都是食物碎屑和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烟熏、汗味与陈旧木头的气息。坐在那张油腻的椅子上,周围嘈杂的声音和难闻的气味压迫的我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可是又过了几分钟,啤酒被端到桌子上,我还是没有离开,像是陷入了某种莫名的执拗中。我想要弄清楚,弗伊为什么会喜欢来这种脏乱不堪的地方?所以必须要完整的走完整套流程。

    “哟,利威兵长,真难得见到你来喝酒。要一起吗?”

    一个熟悉而又令人厌烦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烦躁地抬头,是曾经暗地里对我的出身冷嘲热讽过的一名士兵,被我教训过之后他就收敛了许多,并且在纳亚克力号事件之后竟然可笑的开始试图巴结我。

    真是又碍眼又麻烦。

    是谁给他的勇气跟我搭话?那张老脸上的皱纹快要能夹死苍蝇,他每次笑的时候都让我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粪坑里,让那难看的笑脸去跟肮脏的蛆虫作伴,简直让人恶心。

    “哦,好啊。”

    我带着恶意回应道,或许有人陪我说说话也不错,至少可以找机会狠狠羞辱他一番。

    等他坐下来,看着他那张猥琐黑暗的老脸,我又觉得这是在折磨我自己。

    他意味深长地说:“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啊,被女人抛弃了吗?”

    ……

    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只想用铁链暴打他一顿。我看起来就这么像被女人抛弃的人?难道他期待我悲惨地告诉他我被一个满嘴谎言又可恶的女人伤透了心,在这借酒消愁?

    这真是个无聊的事实。

    我抬起酒杯喝了一口,啤酒掺了水的味道让我皱眉,“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几天前才跟她接过吻,她怎么可能抛弃我。

    几天?已经五天了吗?

    如果不是我学会了忍耐,对面那个蠢货早就趴在满是污秽的地上睡得像死猪一样了。兵团不准私斗,不然很容易被埃尔文那混蛋臭骂一顿,再罚半个月工资。一想到埃尔文那混蛋,我就想打哈欠。

    弗伊肯定很乐意看我出丑,那很丢脸。而我却还可怜地想着一会儿去给她买下那条银手链,上次去镇上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看了好几眼。

    她总是对会闪闪发光的东西很感兴趣,感兴趣到总是让我想把埃尔文那头闪亮的金发烧掉。

    我仰头喝尽杯中的酒,不禁为自己竟能咽下这难喝得怀疑掺了马尿的东西而感到惊讶。

    正当我要离开的时候,对面那张丑脸又开始哀伤地叹气,慢悠悠地拍了下我的肩膀:“当爱情走到尽头,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马上寻找下一个目标,而聪明的人早就预备好了下一个,只有弱者会忧愁个不停。”

    ?

    “啊,真是遗憾啊,凭你这张恶心的脸,应该没少经历这种事情吧?很有经验嘛。”我冷冷地嘲讽,那张丑脸上满是困惑和惊恐,似乎不知道哪里招惹到了我。

    这个没礼貌的家伙应该对我说句“谢谢”,感谢我让他终于不用再绷着那张假惺惺的笑脸,那张丑脸稍微变得可爱了点。

    他的话就像是在提醒我的失败,似乎想要像个靠谱的长辈般给我这个看起来像丧家之犬一样的男人一点安慰,我竟然会被这种家伙可怜,我根本就不需要。

    离开的时候我没付钱,就当报复那个白痴。

    我想起那天看到弗伊和卡尔·克特那个一脸白痴相的家伙聊的很开心,我待在那的半个小时内,那白痴至少看了她二十次,她哪还有必要来和我这个不解风趣的木讷男人聊天。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在乎了,见到她,这才是我现在应该做的。无论是粗鲁地把她按在怀里,还是强硬地箍住她的手腕,什么都好。

    走到兵团门口,光线斜洒在石板路上,我看到了弗伊。

    她正站在那里,身后是漂亮得不可思议的淡紫色晚霞。她额角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柔软的发丝贴在脸侧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看着我。

    我愣住了,像是熄了火的枪。

    弗伊朝我走近了,我对上了她的视线,黑色的瞳孔里映出我的影子,但是我又很快地移开了目光。

    结果是,我什么都没做。甚至有些刻意地忽视她,抿紧嘴唇,准备就这样擦肩而过。

    我把这种愚蠢而幼稚的行为归咎为自己神经质的大脑,和迫切证明自己确实被爱的渴望。

    然后,腰间被一双手紧紧抱住,脖颈间湿润的呼吸,鼻腔内涌入弗伊身上熟悉的味道,我不安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

    躯体的一切感官都在提醒着我——我得到了一个拥抱。

    这是弗伊第一次主动拥抱我。我知道她不习惯与别人有过于亲密的身体接触,我们做过很多更亲密的事情,但她却从未主动给予过拥抱。

    我极度渴望她主动拥抱我,渴望身体严丝合缝的契合,两颗心紧紧相贴,渴望到甚至在生日时许下了这个愿望。

    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我企图更彻底地感受这种真实。

    “...我有些难过。”她将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头,声音带着一丝脆弱。

    她低落的情绪瞬间击碎了我所有的冷硬伪装,一抹不可思议的慌乱蔓延到我的身体,她是如此能牵动我的心。没等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开了口:“...我没做过。”

    弗伊抬头看我。

    “我没有做过那种事,我只有过你。”我下意识地用手臂环绕住她的腰,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解释。

    弗伊先是愣了愣,随即露出了一个温暖柔软的微笑:“这样吗…我知道了,其实我大致猜到了。”

    猜到了,为什么要这么冷落我?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想要质问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那天我也是胡说的。”

    或许是接收到我不满的眼神,弗伊有些不安地垂下眼睑。

    “嘁。”

    好吧,我原谅她了。

    我真可怜。

    弗伊望着我,我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睫似乎有些湿润,瞳孔都蒙上了一层灰蒙。她又伸出手,眷恋地触了触我的脸颊。

    “怎么了?”

    我握住她的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看我。

    然后弗伊再一次紧紧拥抱了我。

    她说:“我害怕再也抱不到你了。”

    人不能太贪心。

    可那天握着她的手,我想,如果我们能在一起一辈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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