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4）
当身侧空间波动时，萧淮便感知到有人在靠近，只是因着那莫名的熟悉感，并没有动手。
不过她心知，那熟悉感并不属于她，虽然有着同一张脸，但是认不出来的话，也不配做“她”亲近的人了。
她微微转头，果然看到捉住她手的人面上激动的情绪瞬间冻结，而后渐渐褪去，化作死寂的空白。
那人生得高大，看着并不是那种筋肉发达的类型，不知为何却总给人一种落拓的草莽气息，面容倒是英俊，气质坚毅英朗，如山岳般沉稳。
他是林动，下位面天玄大陆之人，人称武祖。
而萧淮的灵魂碎片之一，在那个位面里名为元意，也和此人有一段故事。
“你认错人了。”
萧淮刚说完，林动便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手。
在所有人都被天上的异象吸引了注意的时候，他一错眼，便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几乎已经印刻在灵魂上的面容。
但真正眼神交错的那一瞬间，他便清楚的知道了——即使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和灵魂，可她不是元意。
但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抱歉……只是你同我妻子生得很像，她名元意，不知阁下是否有见过她？”
“阿淮？”
萧炎看了眼天空上愈发密集的雷云，乌压压的坠的极低，几乎要落到了大地上。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我是一个人。”萧淮微微弯唇，看着天穹的目光却不带丝毫温度，“等我把事情都解决后，你们就能团聚了。”
她可没有要死在这个破雷劫手底下的意思，相反，惹得她恼怒不已的苍穹已然和她融为一体，她自是不能拿自个儿撒气的，于是只好借这劳什子雷劫散散郁气。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
她叮嘱完萧炎，一闪身便不见了踪影，而那酝酿着雷霆的乌云也往某个方向追随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萧炎和林动对视一眼，倒是拱拱手寒暄了起来。
那边萧淮一路闪掠到了一处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死地，在她落地的一瞬间，那成百上千道万丈粗壮的雷霆便迎头劈了下来。
萧淮冷笑一声，手中灵力绽出光芒，简单粗暴没有技巧，径自与那漫天雷霆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对轰。
那些原本滞涩的力量，随着她越来越激烈的攻击，渐渐流转的更加顺畅了起来。
这一日，大千世界的亿万生灵先是看到了数万年未曾现身的苍穹榜，随后又看到天穹之上积聚起了像是能够毁灭万物的雷霆，最后居然看到了有人在和雷霆对着轰！
虽然这雷跟长了眼睛一样就追着那人劈，但也没那么精准，作为被殃及的池鱼，他们是天塌地陷天昏地暗天旋地转天罡地煞不知天高地厚啊！
且说这雷劈了整整七日，天上的雷云却还是那么乌沉沉的，里面酝酿着的雷霆似乎分毫没有减少一样。
看起来将是场旷日持久的灾祸啊，众人绝望的想。
而萧淮在跟雷霆对轰到第六日时，她特意寻到的这一处死地就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了，待到第七日，这里因承受不了两方迸发的能量而彻底毁灭，连同这方大陆也碎了大半块。
被迫逃亡的大千世界土著们：“……”
萧淮看了眼周围的惨状，心念一动，却是有了新主意。
她身形变换，竟是向着那些有魔气存在的地方闪掠而去。
恢宏的远古宫殿、耸入云端的宝塔、大千世界的边境、甚至是诸多下位面……
那道身影所到之处，雷霆必追随而至，她甚至没有分给那些域外邪族半个眼神，全然只顾着与那有着毁天灭地之势的神雷对擂。
但仅仅只是两者之间争斗的能量余波，就足以毁灭一个小世界，等祂们将整个大千世界都犁了一遍后，那些被上古大帝们镇压的魔帝彻底身死魂消，在下位面作威作福的魔族哀嚎着魂飞魄散。
无数被域外邪族入侵占领、连同生灵都被圈养起来的下位面重新焕发生机。
他们望着那携雷霆之势前来，轻描淡写便拯救了他们的巫山神女、姑射仙人，万分激动的叩首。
而那仙人只轻瞥一眼，便消失不见。
“怜悯生灵？当真可笑至极，难道你没办法驱逐这些小喽啰？若你真的心生怜悯，就不会任由他们像猪狗一样被圈养……”
“你的“大义”，拙劣至极……”
隐隐间，似乎能听到她与谁在争论。
九为极数，八十一日后，这雷劫便会自动散去。
如今已是第八十天，那天上的雷霆已经短暂的消停了起来，似乎正在积蓄力量准备一股脑儿的劈下来，这最后一日，必然是极为凶险的。
而萧淮也几近力竭，神力将要耗尽。
毕竟是成则蜕变不成则身死道消的劫数，自然不会让人轻易过关。
正所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若是明日熬不过去，前面八十天付出的心力便算是白费了。
萧淮从纳戒中取出一把丹药来，尽数吞服下肚。
她身上倒还算整洁，只是衣摆有几处破损，周身气息也有些紊乱了。
实则从第七十七天开始，萧淮便有些力不从心了，全靠一把接一把的丹药补充力量，硬撑着把自己压榨到极致。
她肃着眉眼，洁白的手掌握起又张开，上面一小簇白光明明灭灭，看着如风中烛火一般。
第八十一天。
却见天空之上那诸多万丈粗细的雷霆不再分散，而是缓缓融为一体，最终化为九道紫红色的雷霆巨龙，游走盘踞在虚空之中，吞吐之间的威势撼天动地。
大千世界的诸多强者早已察觉到这般异象的不同寻常，为了不被殃及，早早地避着雷云的移动方向躲了起来。
只是今日，他们由衷忧虑起来。
那个已经被雷劈了八十天的倒霉蛋，这回还能接下来吗？要叫这东西落下来，大千世界不得被劈的这一块那一块，你一筷我一筷的？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九条巨龙先后落下，而萧淮抵消了其中之六，但她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她立于虚空之上，竟有些站不稳，心脏轰鸣，呼吸急促，勉强估算出剩下三道雷霆的强度——死不了，估计得重伤。
在第七道雷霆落下之时，萧淮甩出最后的灵力抵消了一部分它的威力，而后便一头从天上栽了下来，那道消减了大半威力的雷霆追着她下落的身影，紧咬不放。
刺眼的白光在眼前炸开，萧淮还有闲心想这破雷要劈就快劈，晃死人了。
在雷霆击中她的前一刻，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等了几息，却并未感到彻骨的疼痛，反而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她于是睁开眼，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是血色尽褪，全然像个冷冰冰的瓷器了。
是萧炎。
他身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萧淮探手一摸，发现从肩胛骨一直到后腰处鲜血淋漓，露出了森森白骨。
萧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却强撑着带着她落地才彻底昏了过去。
那是成神的雷劫，即使散了大半的力量，也不是他一个半只脚踏入天至尊的修行者能硬接的。
萧淮被他带着跌落在地，天空之上的第八道雷霆正酝酿着劈下来，而她却只顾着爬起来去查看萧炎的伤势。
她的指尖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活人气，贴在他尚且温热的肌肤上时，竟有些被灼伤的感觉。
她颤着手探查——还有气息，但她甚至顾不上给萧炎取用一些疗伤圣物，那天空上的气息令她如芒在背，而她此刻力量全无，没有任何能够护住他的手段。
萧淮撑着身体，踉踉跄跄地和萧炎拉开距离。
未等她离远，第八道雷霆便劈了下来。
似乎有什么人叹息了一声，而后大千世界的各处便掠起白芒，化作九道灵魂体。
他们形态各异，有仙风道骨的老者，有端庄威严的女子，有神色肃穆的青年，也有极为活泼的少年人……
“小友根骨奇佳，乃是大千世界未来的希望，不该在这里折损，我们虽是死去多时的老东西，却也能帮小友挡上一劫。”
话音落下，这九道残魂便合为一体，共同替萧淮挡下了这一道雷劫。
还有最后一道。
萧淮脚步不停，依然往远处走去。
“哎……”
她体内，苍穹叹息一声，从她的神魂中抽离，化作最后一缕神光，悍然迎上了天雷。
总之都是个死，倒不如让她念着点自己的好。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但吾没有错，也没有输！我苍穹，终其一生，绝不被命运操纵！”
萧淮对于祂最后的声音置若罔闻，她抬头望向天空，体内的力量重新充盈起来，让她脱离了那种虚弱的状态。
天光大亮。
……
事情结束之后，萧淮忙着给萧炎疗伤，没工夫应付林动，因而干脆的扯出那片灵魂，让他们先一边儿玩去。
林动那么高大的一个汉子，小心翼翼地将那拳头大小的灵魂碎片捧在手里时，眼眶都发红了。
噫。
萧炎的伤势略有些麻烦，那天雷并非凡物，被它劈伤后也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甚至还有些伤到根骨。
处理好之后，她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床上人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炎醒来时，意识尚未完全苏醒，鼻尖就已经嗅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幽香，紧绷的心弦瞬间松了下来，而后便是感到彻骨的疼痛。
但他觉得也还好，也就比每次吞噬异火时痛了那么亿点点吧。
有水珠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令他立刻惊醒，急急忙忙转头看过去。
却看到一张惨白的小脸，此刻正低垂着眉眼，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润湿了眼睫，又淌过她的面颊，在下颌处汇聚，像是一条小溪。
萧炎甚至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心里酸胀的焦躁又难受，“阿淮？怎么哭了？是不是刚刚伤到了？”
“我没事，你伤的可比我重多了。”她不肯抬头，压抑着声音，“你冲出来做什么，我又死不了，我还以为你……你要吓死谁啊……”
萧淮心里难过，她自己怎么样都好，可牵连到萧炎险些有性命之危，她就无法接受了。
“别哭了，别哭。”
萧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全然不顾自己背后再次撕裂的伤口，捧着脸为她拭泪，带着些薄茧的手指很是粗粝，他都怕刮坏那娇嫩的皮肤。
“我是做哥哥的，哪能一直叫你保护呢？再说我们现在都没事了，不是很好吗？”
“你是大男子主义，谁规定哥哥一定要比妹妹强？”
她抬眼瞪他，泪眼朦胧的，很没有威慑力。
萧炎其实没见过萧淮哭泣的样子，她一直都是很坚强的模样，所以突然这样才叫他更心慌。
似乎——从前——他吞噬青莲地心火时，阿淮在他身边帮助他，在他被折磨的死去活来意识混沌时，也是这样一滴泪珠唤醒了他的神智。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些感情就变质了，只是他是最最愚蠢的人，才落到如今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地。
他叹息一声：“我从前发誓，要做一个好兄长，一辈子保护阿淮……对不起，我恐怕要食言了。”
“我……不想只做阿淮的哥哥。”
萧淮无意识地咬了咬唇。
虽然他们之间心照不宣，她知道他的心思，他也知道她知道了，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都不曾戳破那层窗户纸，都给对方留下了余地，勉力维持着平衡。
可今日这种默契被打破了。
她下意识避开了他灼灼的视线，低声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那求求阿淮，可怜可怜我这只要饿死的兔子吧。”
萧炎捧着她的脸，两人的距离愈发缩进了，直至呼吸交缠。
“或者，我这颗草，早就想被阿淮吃掉了。”
萧淮仿佛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任由萧炎靠近，看着那双漆黑眸子闪过笑意，而后，唇瓣相贴，她的心猛然颤了一下。
她蜷了蜷手指，对着那试探着舔吻她唇瓣的动作还是没有制止，而后在对方热切又恳求的眼神下，轻启朱唇，终于唇齿交缠。
她也许真的是疯了。
不过她心知，那熟悉感并不属于她，虽然有着同一张脸，但是认不出来的话，也不配做“她”亲近的人了。
她微微转头，果然看到捉住她手的人面上激动的情绪瞬间冻结，而后渐渐褪去，化作死寂的空白。
那人生得高大，看着并不是那种筋肉发达的类型，不知为何却总给人一种落拓的草莽气息，面容倒是英俊，气质坚毅英朗，如山岳般沉稳。
他是林动，下位面天玄大陆之人，人称武祖。
而萧淮的灵魂碎片之一，在那个位面里名为元意，也和此人有一段故事。
“你认错人了。”
萧淮刚说完，林动便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手。
在所有人都被天上的异象吸引了注意的时候，他一错眼，便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几乎已经印刻在灵魂上的面容。
但真正眼神交错的那一瞬间，他便清楚的知道了——即使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和灵魂，可她不是元意。
但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抱歉……只是你同我妻子生得很像，她名元意，不知阁下是否有见过她？”
“阿淮？”
萧炎看了眼天空上愈发密集的雷云，乌压压的坠的极低，几乎要落到了大地上。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我是一个人。”萧淮微微弯唇，看着天穹的目光却不带丝毫温度，“等我把事情都解决后，你们就能团聚了。”
她可没有要死在这个破雷劫手底下的意思，相反，惹得她恼怒不已的苍穹已然和她融为一体，她自是不能拿自个儿撒气的，于是只好借这劳什子雷劫散散郁气。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
她叮嘱完萧炎，一闪身便不见了踪影，而那酝酿着雷霆的乌云也往某个方向追随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萧炎和林动对视一眼，倒是拱拱手寒暄了起来。
那边萧淮一路闪掠到了一处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死地，在她落地的一瞬间，那成百上千道万丈粗壮的雷霆便迎头劈了下来。
萧淮冷笑一声，手中灵力绽出光芒，简单粗暴没有技巧，径自与那漫天雷霆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对轰。
那些原本滞涩的力量，随着她越来越激烈的攻击，渐渐流转的更加顺畅了起来。
这一日，大千世界的亿万生灵先是看到了数万年未曾现身的苍穹榜，随后又看到天穹之上积聚起了像是能够毁灭万物的雷霆，最后居然看到了有人在和雷霆对着轰！
虽然这雷跟长了眼睛一样就追着那人劈，但也没那么精准，作为被殃及的池鱼，他们是天塌地陷天昏地暗天旋地转天罡地煞不知天高地厚啊！
且说这雷劈了整整七日，天上的雷云却还是那么乌沉沉的，里面酝酿着的雷霆似乎分毫没有减少一样。
看起来将是场旷日持久的灾祸啊，众人绝望的想。
而萧淮在跟雷霆对轰到第六日时，她特意寻到的这一处死地就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了，待到第七日，这里因承受不了两方迸发的能量而彻底毁灭，连同这方大陆也碎了大半块。
被迫逃亡的大千世界土著们：“……”
萧淮看了眼周围的惨状，心念一动，却是有了新主意。
她身形变换，竟是向着那些有魔气存在的地方闪掠而去。
恢宏的远古宫殿、耸入云端的宝塔、大千世界的边境、甚至是诸多下位面……
那道身影所到之处，雷霆必追随而至，她甚至没有分给那些域外邪族半个眼神，全然只顾着与那有着毁天灭地之势的神雷对擂。
但仅仅只是两者之间争斗的能量余波，就足以毁灭一个小世界，等祂们将整个大千世界都犁了一遍后，那些被上古大帝们镇压的魔帝彻底身死魂消，在下位面作威作福的魔族哀嚎着魂飞魄散。
无数被域外邪族入侵占领、连同生灵都被圈养起来的下位面重新焕发生机。
他们望着那携雷霆之势前来，轻描淡写便拯救了他们的巫山神女、姑射仙人，万分激动的叩首。
而那仙人只轻瞥一眼，便消失不见。
“怜悯生灵？当真可笑至极，难道你没办法驱逐这些小喽啰？若你真的心生怜悯，就不会任由他们像猪狗一样被圈养……”
“你的“大义”，拙劣至极……”
隐隐间，似乎能听到她与谁在争论。
九为极数，八十一日后，这雷劫便会自动散去。
如今已是第八十天，那天上的雷霆已经短暂的消停了起来，似乎正在积蓄力量准备一股脑儿的劈下来，这最后一日，必然是极为凶险的。
而萧淮也几近力竭，神力将要耗尽。
毕竟是成则蜕变不成则身死道消的劫数，自然不会让人轻易过关。
正所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若是明日熬不过去，前面八十天付出的心力便算是白费了。
萧淮从纳戒中取出一把丹药来，尽数吞服下肚。
她身上倒还算整洁，只是衣摆有几处破损，周身气息也有些紊乱了。
实则从第七十七天开始，萧淮便有些力不从心了，全靠一把接一把的丹药补充力量，硬撑着把自己压榨到极致。
她肃着眉眼，洁白的手掌握起又张开，上面一小簇白光明明灭灭，看着如风中烛火一般。
第八十一天。
却见天空之上那诸多万丈粗细的雷霆不再分散，而是缓缓融为一体，最终化为九道紫红色的雷霆巨龙，游走盘踞在虚空之中，吞吐之间的威势撼天动地。
大千世界的诸多强者早已察觉到这般异象的不同寻常，为了不被殃及，早早地避着雷云的移动方向躲了起来。
只是今日，他们由衷忧虑起来。
那个已经被雷劈了八十天的倒霉蛋，这回还能接下来吗？要叫这东西落下来，大千世界不得被劈的这一块那一块，你一筷我一筷的？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九条巨龙先后落下，而萧淮抵消了其中之六，但她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她立于虚空之上，竟有些站不稳，心脏轰鸣，呼吸急促，勉强估算出剩下三道雷霆的强度——死不了，估计得重伤。
在第七道雷霆落下之时，萧淮甩出最后的灵力抵消了一部分它的威力，而后便一头从天上栽了下来，那道消减了大半威力的雷霆追着她下落的身影，紧咬不放。
刺眼的白光在眼前炸开，萧淮还有闲心想这破雷要劈就快劈，晃死人了。
在雷霆击中她的前一刻，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等了几息，却并未感到彻骨的疼痛，反而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她于是睁开眼，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更是血色尽褪，全然像个冷冰冰的瓷器了。
是萧炎。
他身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萧淮探手一摸，发现从肩胛骨一直到后腰处鲜血淋漓，露出了森森白骨。
萧炎已经快要失去意识，却强撑着带着她落地才彻底昏了过去。
那是成神的雷劫，即使散了大半的力量，也不是他一个半只脚踏入天至尊的修行者能硬接的。
萧淮被他带着跌落在地，天空之上的第八道雷霆正酝酿着劈下来，而她却只顾着爬起来去查看萧炎的伤势。
她的指尖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活人气，贴在他尚且温热的肌肤上时，竟有些被灼伤的感觉。
她颤着手探查——还有气息，但她甚至顾不上给萧炎取用一些疗伤圣物，那天空上的气息令她如芒在背，而她此刻力量全无，没有任何能够护住他的手段。
萧淮撑着身体，踉踉跄跄地和萧炎拉开距离。
未等她离远，第八道雷霆便劈了下来。
似乎有什么人叹息了一声，而后大千世界的各处便掠起白芒，化作九道灵魂体。
他们形态各异，有仙风道骨的老者，有端庄威严的女子，有神色肃穆的青年，也有极为活泼的少年人……
“小友根骨奇佳，乃是大千世界未来的希望，不该在这里折损，我们虽是死去多时的老东西，却也能帮小友挡上一劫。”
话音落下，这九道残魂便合为一体，共同替萧淮挡下了这一道雷劫。
还有最后一道。
萧淮脚步不停，依然往远处走去。
“哎……”
她体内，苍穹叹息一声，从她的神魂中抽离，化作最后一缕神光，悍然迎上了天雷。
总之都是个死，倒不如让她念着点自己的好。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但吾没有错，也没有输！我苍穹，终其一生，绝不被命运操纵！”
萧淮对于祂最后的声音置若罔闻，她抬头望向天空，体内的力量重新充盈起来，让她脱离了那种虚弱的状态。
天光大亮。
……
事情结束之后，萧淮忙着给萧炎疗伤，没工夫应付林动，因而干脆的扯出那片灵魂，让他们先一边儿玩去。
林动那么高大的一个汉子，小心翼翼地将那拳头大小的灵魂碎片捧在手里时，眼眶都发红了。
噫。
萧炎的伤势略有些麻烦，那天雷并非凡物，被它劈伤后也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甚至还有些伤到根骨。
处理好之后，她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床上人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炎醒来时，意识尚未完全苏醒，鼻尖就已经嗅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幽香，紧绷的心弦瞬间松了下来，而后便是感到彻骨的疼痛。
但他觉得也还好，也就比每次吞噬异火时痛了那么亿点点吧。
有水珠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令他立刻惊醒，急急忙忙转头看过去。
却看到一张惨白的小脸，此刻正低垂着眉眼，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润湿了眼睫，又淌过她的面颊，在下颌处汇聚，像是一条小溪。
萧炎甚至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心里酸胀的焦躁又难受，“阿淮？怎么哭了？是不是刚刚伤到了？”
“我没事，你伤的可比我重多了。”她不肯抬头，压抑着声音，“你冲出来做什么，我又死不了，我还以为你……你要吓死谁啊……”
萧淮心里难过，她自己怎么样都好，可牵连到萧炎险些有性命之危，她就无法接受了。
“别哭了，别哭。”
萧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全然不顾自己背后再次撕裂的伤口，捧着脸为她拭泪，带着些薄茧的手指很是粗粝，他都怕刮坏那娇嫩的皮肤。
“我是做哥哥的，哪能一直叫你保护呢？再说我们现在都没事了，不是很好吗？”
“你是大男子主义，谁规定哥哥一定要比妹妹强？”
她抬眼瞪他，泪眼朦胧的，很没有威慑力。
萧炎其实没见过萧淮哭泣的样子，她一直都是很坚强的模样，所以突然这样才叫他更心慌。
似乎——从前——他吞噬青莲地心火时，阿淮在他身边帮助他，在他被折磨的死去活来意识混沌时，也是这样一滴泪珠唤醒了他的神智。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些感情就变质了，只是他是最最愚蠢的人，才落到如今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地。
他叹息一声：“我从前发誓，要做一个好兄长，一辈子保护阿淮……对不起，我恐怕要食言了。”
“我……不想只做阿淮的哥哥。”
萧淮无意识地咬了咬唇。
虽然他们之间心照不宣，她知道他的心思，他也知道她知道了，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都不曾戳破那层窗户纸，都给对方留下了余地，勉力维持着平衡。
可今日这种默契被打破了。
她下意识避开了他灼灼的视线，低声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那求求阿淮，可怜可怜我这只要饿死的兔子吧。”
萧炎捧着她的脸，两人的距离愈发缩进了，直至呼吸交缠。
“或者，我这颗草，早就想被阿淮吃掉了。”
萧淮仿佛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任由萧炎靠近，看着那双漆黑眸子闪过笑意，而后，唇瓣相贴，她的心猛然颤了一下。
她蜷了蜷手指，对着那试探着舔吻她唇瓣的动作还是没有制止，而后在对方热切又恳求的眼神下，轻启朱唇，终于唇齿交缠。
她也许真的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