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禾雨兮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箫声还在继续，黑衣人看了看泥塘里的衣服，冷笑一声。
寒江雪又变得寂静如初。
第二日，禾雨兮如往常般自床上醒来，她坐起来，微微活动了几下，却瞪大了眼睛猛地按住肩膀。
她一时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嘶……”
怎么回事？后背怎么这么疼？
禾雨兮小心的伸手一摸，摸到了血。
“这……”禾雨兮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会有血！
她起身照了照镜子，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上多了这么些伤口。
“这，这……是，怎么……？”
莫非是自己梦游不小心划的伤的？
禾雨兮有些惊愕，怔的说不出话来。
她简单处理了下，换好衣服，刚一推开门，就看见院子里蹲着一个人，面前放着一个水桶，撸起袖子在洗衣服，禾雨兮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就听见那人边洗边念叨：“这莫不是在泥潭里滚了一遍的吧，居然都不带我……”
禾雨兮走进了一看，发现待在水桶里被发牢骚的竟是自己的外衣。不过她说的没错，这确实像是在泥塘里滚了一遍的样子，连洗出来的水都是混浊不堪，泥沙见底。
……
她到底是怎么了？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梦游？梦游的时候不但给自己弄伤，还专门躺在泥塘里滚来滚去？
那场景禾雨兮想都不敢想，她尴尬的捂脸连连叹息。
“禾先生早啊。”
舜英正在卖力的洗衣服，刚开始没发觉到禾雨兮站在她身后，那一声尴尬的叹息声后才反应过来。
“早啊。”
禾雨兮因觉得丢人，勉强挤出一个笑，但舜英明显误会了，她看到禾先生不情不愿的笑着，又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以为是自己口无遮拦，一时失言惹得禾先生不高兴了，她连忙解释道：“不不不禾先生，您别误会，我没有抱怨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只是……”
舜英“只是”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只是”出来。
禾雨兮也不怪她，安慰道：“我没有生气，这衣服确实不好洗，我来吧。”
“啊？”舜英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迷茫的看着禾雨兮，不敢确认。
“你去歇会儿吧，这段时间王爷叫我准备贺礼，又没什么大事，应该不会找我。我来洗。”
说着，禾雨兮将那木桶移到自己面前，不给舜英拒绝的机会，捞起那件洗了半天还是脏兮兮的衣服直接揉起来。
舜英在旁边看着，“禾先生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看那架势，估计夺回主权无望。
“那奴婢去给您准备早膳吧。”说罢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禾雨兮刚开始洗的时候还好，但到了后来，约莫是受伤的缘故，右手怎么也使不上力，只能一点一点的拧干衣服上的水分。
最后洗完要晾干，舜英说道：“这个奴婢来吧，禾先生累了一早上，先吃点东西吧。”
累倒算不上，禾雨兮只觉得右肩隐隐作痛，她甩了甩手，坐在桌前，心里感叹道：造孽啊，下次睡觉一定要把门反锁，再也不要出来梦游了。
吃完早膳，禾雨兮象征性的去了一遍书房，果然，筹备叶府贺礼这个任重道远的任务就交给了自己。
没办法，禾雨兮只得点头应下。
虽然时间还早，但也不能拖到后面，于是她出了府，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瞎晃。
她问过府中一些人，包括夏辰枫，但他也对老太太的为人了解甚少。
“那王爷以往都是送什么？”她想问问好做参考。
夏辰枫很认真的说道：“忘了。”
禾雨兮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内心的小人面无表情的鼓起了掌：这也能忘，那还有什么是王爷记得住的啊？
问了其他人，也都不肯说。
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去找答案了。
她走过一间又一间的商铺，但两手空空的进去，又两手空空的出来。
她去接触这些，不过是打着筹备贺礼的幌子，让自己多找找思路。
禾雨兮想：送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什么的俗不可耐，当天来送礼的也有不少，况且叶府何其气派宏伟，本就不缺，上陵城里卖的这些都未必有人家自家用的好。
因此，禾雨兮走了许久，都未能找到满意的答案。
她不知不觉来到了城门口，想起有段时间没去善水轩了。
她有些想她了。
于是她去了一家酒馆，沽了两坛竹素最爱的芙蓉泣露，那是她最爱喝的酒。
竹素没有酒瘾，偶尔拿来小酌几杯，赏花赏雪，自己也喝的少，于是禾雨兮也买的不多，
她拎着两坛酒便顺其自然的出了城门。
穿过层层密实的树林，一顿饭的功夫，禾雨兮已经看见了门前的石碾。
院里飘出阵阵饭香，禾雨兮满足的深吸了一大口气。
竹素在做饭，自己去蹭一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悄悄推开门，果然，石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却没有见着一个人的身影。
她也不急，安然自得的将酒放在桌上，百无聊赖。
过了一会儿，竹素从房间里出来，她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喜道：“雨兮？”
她立刻冲下台阶，跑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说道：“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禾雨兮笑道：“也是刚来。”
竹素看了看四周，问道：“你一个人？”
“嗯，告诉你，我是悄悄跑出来的。”
“你这么出来，王爷知道不会怪罪你吗？”
禾雨兮眨了眨眼，道：“我来看你他连这也要管？”
……
“对了，你吃饭了吗？”
禾雨兮嘴角忍不住上扬，“我说我就是来蹭饭的，你高兴吗？”
竹素忍俊不禁，她拉着禾雨兮坐在桌前，“高兴，你就是来蹭饭我也高兴，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双碗筷。”
说着，她转身去了厨房。
禾雨兮手拖着脸，不一会儿，竹素就拿着一副碗筷回来。
她摆餐具的时候，发现了桌上的两坛酒。
“这是什么？”她打开盖子，闻了闻，清香扑鼻，沁入肺腑，她望向禾雨兮，眨了眨雪亮的眸子，惊喜道：“芙蓉泣露？”
“是啊，知道你喜欢，来的时候顺手带的，不许贪杯。”
“你在哪买的？味道这么纯？”
禾雨兮回忆起那家酒馆的名字，道：“好像叫‘清风酒馆’，很多人都去那里沽酒，应该是上陵的老字号了，信得过。”
“雨兮，谢谢你过来看我。”
谢？禾雨兮不解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呗。你别嫌弃我就感恩戴德喽。”
她一边打趣，一边倒满桌上的杯子。
“瞎说什么，自从你去了王府以后，也就来了那么几次，我还巴不得你来呢。”
禾雨兮笑笑不说话。
“对了，这段时间府中过得可还适应？王爷他待你好不好？”
“我一切都好，”禾雨兮不动声色的将噩梦一事遮掩过去。
她咬着筷子笑着，目光扫过竹素的衣服，扯了扯她的袖子，又随即皱眉道：“竹素，你为什么还穿着这件衣服，我给你的银子呢，没买些新衣服？”
禾雨兮去了王府后，每月三十两的俸银都会拿出十五两给她。
竹素笑道：“衣服什么的我又不缺，买多了我又穿不了。”
禾雨兮便不再说话，默默的扒着碗里的饭。
竹素也不说话，安静的喝着酒。
过了一会儿，禾雨兮抬头道：“竹素，吃完陪我去城中走走。”
“怎么突然想去上陵逛了？七王府内办差不忙吗？”
禾雨兮咽下一口酒，烦闷道：“就是因为府内的差事我才烦啊。”她双手捧着脸，“心情不好可是个大问题。”
竹素看着她，忍住笑，道：“那看来真是见棘手的问题，出了什么事让你心情不好了？说说看。”
禾雨兮张了张嘴，犹豫半晌，道：“先吃饭吧，吃完我路上给你说。”
“好吧。”
于是，两人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桌上的饭菜。禾雨兮帮着刷了碗后，略微收拾，便拉着竹素去了街道。
仰圣大街。
禾雨兮抱着胳膊，咬着嘴唇，慢慢踱步在人流涌动的街上。竹素与她并肩走着。
“到底是什么事啊？”
禾雨兮却没有着急回答她，而是选择拉着她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店铺。
云衫坊。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禾雨兮道：“还能做什么，给你买衣服啊。”
正说话间，店里有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女人立刻迎了上来，她偷偷瞧着两人打扮，一个干净朴素，另一个青色宽袖，但并不华贵，估计不是什么出手阔绰的主儿。
她的笑容稍微敛了敛，但还是客气道：“公子是要来看些什么款式的衣服啊？”
禾雨兮道：“不是给我，是给她。”她示意了下旁边的人。
那中年妇人立刻会意，“哦，哦哦，原来是给这位姑娘买的啊，两位这边请。”
她领着来到里间，展示了一排排样式不一，款式不同的衣服。
禾雨兮转了一圈，对竹素说道：“来挑一件。”
竹素却摆摆手，道：“不不不，我不缺衣服，而且，这些衣服太招摇了。”
禾雨兮便对那人说道：“劳驾，还有其他款式的吗？”
那人此时正半靠在柜台上，半眯着眼，咀嚼着一把花生。听的禾雨兮这么说，先是一愣，暗中打量了几眼，随后挑眉确认道：“怎么？姑娘这是不喜欢？”
这话看着没毛病，但听起来怎么总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呢？
那人的眼神又骨碌碌转到竹素身上，微抖着腿，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道：屁大点小孩子还挑三拣四，嫌弃老娘店里的衣服招摇，你见过多少世面啊？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心里瞧不上，但生意还是要做，那人立即摆出一副笑脸，道：“不喜欢没关系，小店里还有些其他的样式，我去给您拿。”
她又去翻箱倒柜，折腾了好一会儿，翻出来几件襦裙广袖长袍。
她一边翻一边介绍着：“呐，这个呢是刺绣雪纺的，这件呢是褶皱雪纺的，还有丝麻的，您看看？”
她拿了一部分出来，全扔在了台上。
“姑娘挑吧。”接着，她又吃起了花生。
竹素看着眼前这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后退几步，皱起了眉。
还未开口，就听得禾雨兮说道：“店家还有其他的吗？。”
那人一口花生差点噎了嗓子。
“公子，那可就没办法了。”妇人撅着嘴。
禾雨兮却挑眉问道：“店家当真这有这些了？”
“就这些啦。”她头也不抬，不耐烦的说道。但她从心里感到一阵寒意，原本冒出热汗的后背也瞬间起了冷汗，不经意间抬眼对上禾雨兮的目光。
禾雨兮含笑的看着她，看的她一阵心虚。
于是，那妇人将花生全部丢进嘴里后，拍拍手，说道：“本店还有些款式比这些都好，不过——”她顿了顿，看了看禾雨兮的眼色，又说道：“公子您知道的，好东西嘛，价格上自然也要……”
禾雨兮却不等她说完，笑道：“要不拿来我看看？”
竹素悄声说道：“要不算了吧。”
禾雨兮却笑着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人只得再去翻箱倒柜。
“呐，这个，要是再不合姑娘品味，那就只能为姑娘量身定做喽。”
重新摆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件淡蓝色的宽袖对襟襦裙，纹理精致，虽然看着淡雅，但也不失贵气。
禾雨兮示意竹素试试看。
“真丝的？”竹素的手滑过面料。
那人黑着脸，或许是天气闷热，原本心情烦躁，语气中自然是带着些许不满，她拿着蒲扇一个劲儿的猛扇，“我说姑娘你要是不买就不要碰，小本生意，碰脏了你赔的起吗？”
竹素闻言，只得缩回了手，歉意的笑了笑，道：“冒犯了。”
禾雨兮先是冷哼一声，随后柔声问道：“你喜欢吗？”
竹素犹豫着道：“喜欢……是喜欢的，不过……”
不过太贵了。
不等她说完，禾雨兮便对那人冷冷说道：“就这件，带走。”说完，她还冲着那人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
我还真就买了，如何呢？
那妇人听见禾雨兮这么说，一时鄂住。眨了眨眼，仿佛被眼前这人甩了一个巴掌，还带着鄙视了一番。
“啊？”她原本盛气凌人的架势瞬间减缓，语气也稍稍软了下来。
“我说，”禾雨兮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件衣服我买了。店家可听到了？”
妇人微皱眉头，虽然这种襦裙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但毕竟是真丝材料做的，比寻常衣物贵了三倍不止，况且她见两人衣着打扮没什么贵气可言，自然敷衍些，而如今这位公子说这件真丝的襦裙他要买，那人心道：莫非自己看走了眼？
竹素使眼色给她，但禾雨兮却选择视而不见，道：“我给你的一定是要配得上你的，随随便便像什么样子。”
转头对那人说道：“这种衣服有尺码吗？”
“有，有有。”
禾雨兮便“欣慰”的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店，那店老板仍在身后拿着手绢热情的呐喊着：“两位慢走啊，两位常来啊。”
那箫声还在继续，黑衣人看了看泥塘里的衣服，冷笑一声。
寒江雪又变得寂静如初。
第二日，禾雨兮如往常般自床上醒来，她坐起来，微微活动了几下，却瞪大了眼睛猛地按住肩膀。
她一时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嘶……”
怎么回事？后背怎么这么疼？
禾雨兮小心的伸手一摸，摸到了血。
“这……”禾雨兮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会有血！
她起身照了照镜子，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上多了这么些伤口。
“这，这……是，怎么……？”
莫非是自己梦游不小心划的伤的？
禾雨兮有些惊愕，怔的说不出话来。
她简单处理了下，换好衣服，刚一推开门，就看见院子里蹲着一个人，面前放着一个水桶，撸起袖子在洗衣服，禾雨兮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就听见那人边洗边念叨：“这莫不是在泥潭里滚了一遍的吧，居然都不带我……”
禾雨兮走进了一看，发现待在水桶里被发牢骚的竟是自己的外衣。不过她说的没错，这确实像是在泥塘里滚了一遍的样子，连洗出来的水都是混浊不堪，泥沙见底。
……
她到底是怎么了？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梦游？梦游的时候不但给自己弄伤，还专门躺在泥塘里滚来滚去？
那场景禾雨兮想都不敢想，她尴尬的捂脸连连叹息。
“禾先生早啊。”
舜英正在卖力的洗衣服，刚开始没发觉到禾雨兮站在她身后，那一声尴尬的叹息声后才反应过来。
“早啊。”
禾雨兮因觉得丢人，勉强挤出一个笑，但舜英明显误会了，她看到禾先生不情不愿的笑着，又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以为是自己口无遮拦，一时失言惹得禾先生不高兴了，她连忙解释道：“不不不禾先生，您别误会，我没有抱怨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只是……”
舜英“只是”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只是”出来。
禾雨兮也不怪她，安慰道：“我没有生气，这衣服确实不好洗，我来吧。”
“啊？”舜英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迷茫的看着禾雨兮，不敢确认。
“你去歇会儿吧，这段时间王爷叫我准备贺礼，又没什么大事，应该不会找我。我来洗。”
说着，禾雨兮将那木桶移到自己面前，不给舜英拒绝的机会，捞起那件洗了半天还是脏兮兮的衣服直接揉起来。
舜英在旁边看着，“禾先生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看那架势，估计夺回主权无望。
“那奴婢去给您准备早膳吧。”说罢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禾雨兮刚开始洗的时候还好，但到了后来，约莫是受伤的缘故，右手怎么也使不上力，只能一点一点的拧干衣服上的水分。
最后洗完要晾干，舜英说道：“这个奴婢来吧，禾先生累了一早上，先吃点东西吧。”
累倒算不上，禾雨兮只觉得右肩隐隐作痛，她甩了甩手，坐在桌前，心里感叹道：造孽啊，下次睡觉一定要把门反锁，再也不要出来梦游了。
吃完早膳，禾雨兮象征性的去了一遍书房，果然，筹备叶府贺礼这个任重道远的任务就交给了自己。
没办法，禾雨兮只得点头应下。
虽然时间还早，但也不能拖到后面，于是她出了府，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瞎晃。
她问过府中一些人，包括夏辰枫，但他也对老太太的为人了解甚少。
“那王爷以往都是送什么？”她想问问好做参考。
夏辰枫很认真的说道：“忘了。”
禾雨兮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内心的小人面无表情的鼓起了掌：这也能忘，那还有什么是王爷记得住的啊？
问了其他人，也都不肯说。
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去找答案了。
她走过一间又一间的商铺，但两手空空的进去，又两手空空的出来。
她去接触这些，不过是打着筹备贺礼的幌子，让自己多找找思路。
禾雨兮想：送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什么的俗不可耐，当天来送礼的也有不少，况且叶府何其气派宏伟，本就不缺，上陵城里卖的这些都未必有人家自家用的好。
因此，禾雨兮走了许久，都未能找到满意的答案。
她不知不觉来到了城门口，想起有段时间没去善水轩了。
她有些想她了。
于是她去了一家酒馆，沽了两坛竹素最爱的芙蓉泣露，那是她最爱喝的酒。
竹素没有酒瘾，偶尔拿来小酌几杯，赏花赏雪，自己也喝的少，于是禾雨兮也买的不多，
她拎着两坛酒便顺其自然的出了城门。
穿过层层密实的树林，一顿饭的功夫，禾雨兮已经看见了门前的石碾。
院里飘出阵阵饭香，禾雨兮满足的深吸了一大口气。
竹素在做饭，自己去蹭一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悄悄推开门，果然，石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却没有见着一个人的身影。
她也不急，安然自得的将酒放在桌上，百无聊赖。
过了一会儿，竹素从房间里出来，她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喜道：“雨兮？”
她立刻冲下台阶，跑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说道：“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禾雨兮笑道：“也是刚来。”
竹素看了看四周，问道：“你一个人？”
“嗯，告诉你，我是悄悄跑出来的。”
“你这么出来，王爷知道不会怪罪你吗？”
禾雨兮眨了眨眼，道：“我来看你他连这也要管？”
……
“对了，你吃饭了吗？”
禾雨兮嘴角忍不住上扬，“我说我就是来蹭饭的，你高兴吗？”
竹素忍俊不禁，她拉着禾雨兮坐在桌前，“高兴，你就是来蹭饭我也高兴，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双碗筷。”
说着，她转身去了厨房。
禾雨兮手拖着脸，不一会儿，竹素就拿着一副碗筷回来。
她摆餐具的时候，发现了桌上的两坛酒。
“这是什么？”她打开盖子，闻了闻，清香扑鼻，沁入肺腑，她望向禾雨兮，眨了眨雪亮的眸子，惊喜道：“芙蓉泣露？”
“是啊，知道你喜欢，来的时候顺手带的，不许贪杯。”
“你在哪买的？味道这么纯？”
禾雨兮回忆起那家酒馆的名字，道：“好像叫‘清风酒馆’，很多人都去那里沽酒，应该是上陵的老字号了，信得过。”
“雨兮，谢谢你过来看我。”
谢？禾雨兮不解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呗。你别嫌弃我就感恩戴德喽。”
她一边打趣，一边倒满桌上的杯子。
“瞎说什么，自从你去了王府以后，也就来了那么几次，我还巴不得你来呢。”
禾雨兮笑笑不说话。
“对了，这段时间府中过得可还适应？王爷他待你好不好？”
“我一切都好，”禾雨兮不动声色的将噩梦一事遮掩过去。
她咬着筷子笑着，目光扫过竹素的衣服，扯了扯她的袖子，又随即皱眉道：“竹素，你为什么还穿着这件衣服，我给你的银子呢，没买些新衣服？”
禾雨兮去了王府后，每月三十两的俸银都会拿出十五两给她。
竹素笑道：“衣服什么的我又不缺，买多了我又穿不了。”
禾雨兮便不再说话，默默的扒着碗里的饭。
竹素也不说话，安静的喝着酒。
过了一会儿，禾雨兮抬头道：“竹素，吃完陪我去城中走走。”
“怎么突然想去上陵逛了？七王府内办差不忙吗？”
禾雨兮咽下一口酒，烦闷道：“就是因为府内的差事我才烦啊。”她双手捧着脸，“心情不好可是个大问题。”
竹素看着她，忍住笑，道：“那看来真是见棘手的问题，出了什么事让你心情不好了？说说看。”
禾雨兮张了张嘴，犹豫半晌，道：“先吃饭吧，吃完我路上给你说。”
“好吧。”
于是，两人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桌上的饭菜。禾雨兮帮着刷了碗后，略微收拾，便拉着竹素去了街道。
仰圣大街。
禾雨兮抱着胳膊，咬着嘴唇，慢慢踱步在人流涌动的街上。竹素与她并肩走着。
“到底是什么事啊？”
禾雨兮却没有着急回答她，而是选择拉着她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店铺。
云衫坊。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禾雨兮道：“还能做什么，给你买衣服啊。”
正说话间，店里有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女人立刻迎了上来，她偷偷瞧着两人打扮，一个干净朴素，另一个青色宽袖，但并不华贵，估计不是什么出手阔绰的主儿。
她的笑容稍微敛了敛，但还是客气道：“公子是要来看些什么款式的衣服啊？”
禾雨兮道：“不是给我，是给她。”她示意了下旁边的人。
那中年妇人立刻会意，“哦，哦哦，原来是给这位姑娘买的啊，两位这边请。”
她领着来到里间，展示了一排排样式不一，款式不同的衣服。
禾雨兮转了一圈，对竹素说道：“来挑一件。”
竹素却摆摆手，道：“不不不，我不缺衣服，而且，这些衣服太招摇了。”
禾雨兮便对那人说道：“劳驾，还有其他款式的吗？”
那人此时正半靠在柜台上，半眯着眼，咀嚼着一把花生。听的禾雨兮这么说，先是一愣，暗中打量了几眼，随后挑眉确认道：“怎么？姑娘这是不喜欢？”
这话看着没毛病，但听起来怎么总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呢？
那人的眼神又骨碌碌转到竹素身上，微抖着腿，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道：屁大点小孩子还挑三拣四，嫌弃老娘店里的衣服招摇，你见过多少世面啊？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心里瞧不上，但生意还是要做，那人立即摆出一副笑脸，道：“不喜欢没关系，小店里还有些其他的样式，我去给您拿。”
她又去翻箱倒柜，折腾了好一会儿，翻出来几件襦裙广袖长袍。
她一边翻一边介绍着：“呐，这个呢是刺绣雪纺的，这件呢是褶皱雪纺的，还有丝麻的，您看看？”
她拿了一部分出来，全扔在了台上。
“姑娘挑吧。”接着，她又吃起了花生。
竹素看着眼前这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后退几步，皱起了眉。
还未开口，就听得禾雨兮说道：“店家还有其他的吗？。”
那人一口花生差点噎了嗓子。
“公子，那可就没办法了。”妇人撅着嘴。
禾雨兮却挑眉问道：“店家当真这有这些了？”
“就这些啦。”她头也不抬，不耐烦的说道。但她从心里感到一阵寒意，原本冒出热汗的后背也瞬间起了冷汗，不经意间抬眼对上禾雨兮的目光。
禾雨兮含笑的看着她，看的她一阵心虚。
于是，那妇人将花生全部丢进嘴里后，拍拍手，说道：“本店还有些款式比这些都好，不过——”她顿了顿，看了看禾雨兮的眼色，又说道：“公子您知道的，好东西嘛，价格上自然也要……”
禾雨兮却不等她说完，笑道：“要不拿来我看看？”
竹素悄声说道：“要不算了吧。”
禾雨兮却笑着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人只得再去翻箱倒柜。
“呐，这个，要是再不合姑娘品味，那就只能为姑娘量身定做喽。”
重新摆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件淡蓝色的宽袖对襟襦裙，纹理精致，虽然看着淡雅，但也不失贵气。
禾雨兮示意竹素试试看。
“真丝的？”竹素的手滑过面料。
那人黑着脸，或许是天气闷热，原本心情烦躁，语气中自然是带着些许不满，她拿着蒲扇一个劲儿的猛扇，“我说姑娘你要是不买就不要碰，小本生意，碰脏了你赔的起吗？”
竹素闻言，只得缩回了手，歉意的笑了笑，道：“冒犯了。”
禾雨兮先是冷哼一声，随后柔声问道：“你喜欢吗？”
竹素犹豫着道：“喜欢……是喜欢的，不过……”
不过太贵了。
不等她说完，禾雨兮便对那人冷冷说道：“就这件，带走。”说完，她还冲着那人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
我还真就买了，如何呢？
那妇人听见禾雨兮这么说，一时鄂住。眨了眨眼，仿佛被眼前这人甩了一个巴掌，还带着鄙视了一番。
“啊？”她原本盛气凌人的架势瞬间减缓，语气也稍稍软了下来。
“我说，”禾雨兮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件衣服我买了。店家可听到了？”
妇人微皱眉头，虽然这种襦裙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但毕竟是真丝材料做的，比寻常衣物贵了三倍不止，况且她见两人衣着打扮没什么贵气可言，自然敷衍些，而如今这位公子说这件真丝的襦裙他要买，那人心道：莫非自己看走了眼？
竹素使眼色给她，但禾雨兮却选择视而不见，道：“我给你的一定是要配得上你的，随随便便像什么样子。”
转头对那人说道：“这种衣服有尺码吗？”
“有，有有。”
禾雨兮便“欣慰”的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店，那店老板仍在身后拿着手绢热情的呐喊着：“两位慢走啊，两位常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