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精灵不停地变换着视野,而莫灵则不断将送到眼前的玻璃镜面击碎。

    两人就像是流水线一般,将所有的壁垒全部打破。

    漆黑的空洞不停出现,莫灵也感受到了那不断逸散的气流。

    “不是错觉,确实有什么东西跑出去了。”

    那气流的速度太快,莫灵的感受也并不清晰,他只能把那当作是超脱后的碎片种族。

    “差不多了。”小精灵提醒道。

    “这么快吗?”莫灵有些意外。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碎片内都有它们的同伴,有很多是空的,只是它们用来补充积木裂缝的替代品。”

    “原来如此。”

    终于,在两人的配合下,最后一道壁垒被莫灵击碎。

    小精灵重新将视野恢复了正常,再次回到了莫灵的投影之中。

    高高在上的神明之影缓缓低下了头,看向了下方的大树。

    “嗯?它怎么变成这样了?”莫灵疑惑地问道。

    “在所有的同伴超脱之后,它们就不能再控制积木移动了,只能让身体保持一个稳定状态,而植物就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形态,这样它们才不会散架。”小精灵不确定地猜测道。

    “真的吗?”莫灵看着那大树,有些怀疑。

    金光四溢的大树看起来非常美丽,那原本五颜六色的积木也褪去了颜色,变成了透明的玻璃碎片。

    虽然满是裂痕,到处都是正方形的印记,但却令莫灵感到无比熟悉。

    他见过这棵树。

    “是那棵一直在讲故事的玻璃树。”

    如果真的是那棵树,那兔子和狗狗在哪呢?

    ……

    此时,黎洛站在树下,轻轻地抚摸着树干。

    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看着大树,不解地问道。

    大树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许久之后,才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有一位少女,站在大树下,对着大树说话。”

    “但是大树是不会说话的,少女也终究得不到答案。”

    “天上的超脱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哈哈大笑。”

    “超脱,就是超脱。”

    听着大树这莫名其妙的话,黎洛愣了愣。

    “你这不就是在说话吗?”

    “……”

    大树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兔子和狗狗想要让大树告诉少女现在的状况,但是大树不愿意,大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应该耗费精力和少女说话。”

    “什么更重要的事情?”黎洛好像已经理解了大树的说话方式,抓住了它语句中的重点。

    “现在大树是指挥官,负责把根系布满整个峡谷,兔子、狗狗还有其他的同伴负责解救同伴,让所有碎片里被困的同伴都实现超脱。”

    “根系?”黎洛猛地看向了大树的根,那晶莹剔透的根已经深深地扎入了峡谷的缝隙中,不知蔓延到了何处。

    “这需要多久?”

    她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峡谷,高高的碎片山,怔怔地问道。

    “这才刚刚开始,大树指挥官的计划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超脱,才刚刚开始。”

    “自己的超脱,并不是超脱,兔子和狗狗把大树救了出来,大树也要把其他同伴救出来。”() ()

    “虽然超脱很重要,但是承诺比超脱还要重要。”

    “少女会哈哈大笑,神也会哈哈大笑,超脱也会哈哈大笑,那些看着文字的家伙们也会哈哈大笑,兔子和狗狗很笨,大树比它们更笨,但是大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玻璃震颤的声音回荡在黎洛的耳边,她并不是很明白大树口中的那些名词是什么意思。

    “兔子?狗狗?看着文字的家伙们?”

    它再次询问大树,可是大树已经不再回答。

    就像它说的那样,大树指挥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而此时,天空中的莫灵听着大树的话,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比黎洛更明白大树的意思。

    只是莫灵也不知道,谁是“看着文字的家伙们”?

    金光之下,创神之海的一切已经无所遁形。

    莫灵的视野慢慢升高,他得以俯瞰那一望无际的镜面。

    模拟世界之中的众生于虚幻中挣扎,它们被困于所谓的世界中,不得超脱……

    气球骑在了杀戮的头上,模拟出的敌人,将身为敌意化身的杀戮完全压制。

    气球是敌意的主人,当然也是杀戮的主人。

    无数的敌意线扎入杀戮的身躯,将它完全化作傀儡。

    再强大的敌意,都无法超脱于自身。

    杀戮化作敌意,却又被敌意所困,无法挣脱。

    而大树则扎入了它诞生的峡谷之中,它从模拟中来,挣脱了牢笼,飞向高空,却又重新回到了地面,再次回到了它曾经超脱的地方。

    这里既是起点,也是终点。

    超脱并没有结束,这才刚刚开始……

    那时间漩涡之中的僵石,渴望永恒,却又被永恒所困。

    它们想要超脱于时间,想要用短暂的寿命感受无尽的岁月,可真感受过了无穷的岁月之后,又会被那永恒的空虚所困住。

    超脱了时间,却超脱不了空虚。

    它们将自身化作了那时间漩涡之中的粉尘,妄图超脱于时间的河流之上,但漩涡会将它们卷入空虚的尽头,成为那沉淀于河水中的污泥。

    那创神之海之中的生物因为求神的愿望汇聚于此,又被欲望所困,成为被欲望驱使的奴仆。

    金色的光海中,无数的许愿种族如同行尸走肉般工作着,它们是创神之海的掌控者,也是创神之海的零件,因愿望而生,又被愿望所困。

    身为神的种族被命运分割,绝望地寻找着存在的意义。

    有人绝望到干涸,有人绝望到逃避,有人绝望到想要重启一切。

    神掌控一切,却又什么都掌控不了。

    万物皆想超脱,却又不得超脱。

    莫灵心中一滞,望向了天空。

    三层、二层、一层……

    深渊之上的黎明城镇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巨大空洞。

    高高的黎明塔俯瞰着整黎明城。

    黎明塔之上是整个城市的梦境。

    梦境之上,是那笼罩一切的文字天幕。

    而文字之上,是……

    莫灵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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