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离开含香铺的时候是挺得意的,但他握住肥皂的手却不是那样平静。不知怎么回事,他的手却止不住地抖动,也不知道自己是揣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可怕东西。

    此人便是杨涟,是大明朝的左佥都御史。因为家中并无多少财物,所以微服出行。

    杨涟看到恭恭敬敬迎接他的妻子,随手就把肥皂递给了她。

    妻子诧异这东西的香气,也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杨涟板着脸说道:“这是新出的肥皂,据说比皂荚这些东西好用呢?”

    杨妻听后喜滋滋地接过肥皂,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好。

    等到吃饭的时候,杨涟胡乱嚼了几口饭,心中的愤懑孩子没有平息,他便将今日遇到孝女乞讨,周围的人不但不给钱反而调戏她用肥皂洗洗就干净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末了,杨涟对此世风日下的场景极为愤愤不平。怒斥都是魏公公带坏了整个社会风气,以至于没有几个伸出援助之手的义士。要不是杨涟现在还不知道陆纯然名姓,说不定第一个骂的人就是她。

    就在杨涟滔滔不绝的时候,杨妻突然问道:“那你给了吗?”

    听到这灵魂一问,杨涟红了脸,并没有回答。事到如今,杨家众人也都知道,他也没有给过那位孝女一分钱。

    就在杨涟尴尬的时候,他的几位好友纷纷来造访杨府。

    杨涟打开门,发现竟然是左光斗、黄尊素、缪昌期,周朝瑞等人。看到这些志同道合,一起反对魏忠贤乱政的好朋友,杨涟大喜,嘱咐家人们用心招待他们。

    既然都是至交好友相聚,几人随意寒暄几句后,就开始说一些知心话。

    其他人且不说,单单是杨涟,自己主动谈起来了孝女的事情,先是鄙夷周围市井小民的吝啬无知,然后又提起几个流氓对她的调戏,紧接着又是桑骂槐,埋怨现在还不知道姓名的陆纯然抛头露面,不守妇道,来暗讽奉圣夫人客印月。

    看到杨涟如今这样失态,这些同伴们其实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杨涟可能今天喝多了,心情不好,才故意发脾气。

    只是黄尊素听杨涟盛赞讨饭的女乞丐,厌弃独立生活的神秘女子,越发感觉杨涟估计是把自己对于客印月的怨恨撒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身上。毕竟在这些眼高于顶的明朝士大夫眼中,奉圣夫人客印月其实也是一个神秘的女子。

    就在大家沉默不语的时候,左光斗眉头微微皱起,他也有些厌烦杨涟的偏激,便直接问道:

    “那孝女如此窘迫,不知杨兄给钱了吗?”

    一听左光斗似乎要把他老底揭了,突然脸色一边,顺势低下头,喃喃自语道:“弟这不清廉如水,囊中羞涩嘛。”

    一听杨涟自己都这样说,众人纷纷露出了然的微笑,毕竟杨涟对大家扯这么多犊子,最后自己还不是一分钱都没给嘛!

    其他人还好说,单单是缪昌期,这个人一向胆子大,不只是魏忠贤一党觉得他头疼,就连东林党内部也觉得这人有些无语。他看大家哈哈大笑,自己直接戳穿杨涟的那点老底。

    “哈哈哈哈,咯吱咯吱,洗洗就干净了。听侄儿刚刚说,杨兄刚刚买了一个肥皂,岂不是.......”

    杨涟也不是吃素的,他见缪昌期似乎揭破了他那点对女乞丐猥琐的旖旎心思,顿时恼羞成怒。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翰林院和冯铨干的好事!要不是我们帮你擦屁股.....”

    对于自己的风流韵事,缪昌期只是笑笑,颇有几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杨涟看他似乎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只是冷笑道:“哦,人家已经成了阁老,你现在高攀不起了。听说冯铨之前对着魏忠贤的车驾长跪不起,可能在他心中,你连魏忠贤一个死太监都不如.....”

    一听杨涟似乎戳破他刚正不阿外表下的阴私龌龊,缪昌期脸色涨红,要不是左光斗拦着,指不定老拳挥起,一拳打在杨涟那已经有些褶皱的老脸之上。

    看到情况有些恶化,黄尊素其实也有些急了,他赶忙上来斡旋道:“别吵了,我们还是干正事要紧。尤其是你缪昌期,你没有处理好和冯铨的事情给我们带来多么大的麻烦!等到我们把魏忠贤搞垮,随你怎么整治那妖孽小人。”

    缪昌期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傻子,一听黄尊素这样说,他口中还吞吞吐吐地说着:“你以为冯铨是什么好东西,他和周延儒其实也有一腿。我和他结成孽缘,也是看他和周延儒在翰林院里苟且才......还有在翰林院强迫冯铨的也不只是我一个还有那谁谁谁......”

    众人一听缪昌期越说越离谱,纷纷吵着嚷着让他闭嘴,然后把话题继续转向如何对付魏忠贤。其实一开始魏忠贤也不是专门和这些东林党作对,毕竟这些东林党再闹也不至于真的噶了蛋蛋和他竞争东厂厂公的位置。他魏忠贤读书不多,也懒得和这些东林党竞争内阁首辅的位置。但杨涟这些人就是不愿意和魏忠贤交好,起码是表面上的相安无事也不行。不知怎么回事,杨涟这些人就是想斗倒魏忠贤,似乎不把魏忠贤斗倒,他就似乎失去了某种意义上的人生目标。

    只是周朝瑞却在琢磨,要不要去含香铺附近看一看那少女,如果她长得漂亮,其实也可以把她收为自己的小妾也行。

    只是周朝瑞虽然对那女子十分饥渴,但杨涟左光斗这俩人一直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为了女人提前离开,只是一个人坐在原处发呆。

    就在周朝瑞发呆的时候,陆纯然看这一对祖孙在外面实在冻得可怜,就索性让她们祖孙到自己在用作存货间的房里住着。

    屋内只有陆纯然一个人的床铺,这对祖孙要想睡觉便只能打地铺了。不过她们二人走南闯北惯了,无可奈何之下睡在山洞野外也是有的。如今可以睡在有火盆的屋子里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陆纯然也没闲着,直接给她们祖孙煮了小米粥喝。

    毕竟她们也是挨了许多的饿,如果直接给她们吃东西,恐怕肚子受不住,为了以防万一,陆纯然只能先给她们喝点稀粥先适应一下。

    就在她们喝着有些半生不熟的小米粥时,离开杨涟家的周朝瑞则走到含香铺附近,却发现杨涟口中的那对祖孙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朝瑞大为失望,不过他也不缺女人,想到这里,他也直接走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葱。他周大老爷没有了这个小乞女,也不耽误他继续在北京教坊司或者是南京秦淮河中继续寻花问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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