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人之常情

    赵绎满脑子是对赵与芮的愤怒和不满。

    在他看来,诸皇子,只有他最有资格成为储君。

    赵与芮起家之初靠的是谁?

    不就是秦家的基业和财富。

    没有秦家支持,你赵与芮算个屁啊。

    就在赵绎无比愤怒之际。

    边上秦忠虎扑通跪下:“还请大王速做决断?”

    宋显德却是淡淡的道:“大王,显德恐怕再也不能侍候大王左右了,再过几个月,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以后回家种种田,养养花,颐养天年喽――”

    砰,赵绎闻言重重拍了下桌子,表情狰狞的对着宋显德道:“宋统制甘心回家种田吗?”

    “扑通”宋显德立刻跪下,沉声道:“显德愿凭大王差遣,赴汤滔火,在所不辞。”

    “是父皇逼我的。”赵绎猛然起身,看向远处。

    你不立我太子也算了,还要移镇?

    我在波斯经营二十几年,杀了多少波斯人?为了大宋,我不惜名声,让天下人都骂我残忍,我为父皇您挡刀,你还要移镇?这是防着我吗?

    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忠虎。”

    “下官在。”

    “发电报,按计划行事。”

    “诺。”秦忠虎欣喜若狂。

    原来赵绎早就计划好了。

    如果诏书是他,是一套计划,如果诏书不是他,则是另一套计划。

    ――

    汉州。

    这边最早是汉王府所在,后来朝廷陆续征服爪哇,马来半岛,印泥,婆罗。

    汉王封地越来越大。

    十年前,汉王府迁马六甲城,赵祺更不常在这。

    但汉州总督府还在这。

    第一任汉州总督是秦琛,即赵绎的舅舅,赵与芮的小舅子。

    秦琛一干就干了好多年,他年纪和赵与芮相似,按朝廷最新的规定,总督六十五周岁退休。

    还有一个月,他就要退休了。

    朝廷新总督人选也定了,应该是孟珙的儿子孟之经。

    孟之经这些年一直跟在赵祺身边,也算赵祺亲信。

    不过当年是赵祺强行举荐他留下的,孟之经也相当郁闷,因为他的带兵方式,和赵祺的理念不同,其实孟之经相当不喜欢赵祺的仁慈。

    孟之经之前当过新马省都指挥使,后来迁婆罗省,然后迁安南省,于几天前刚到汉州,准备接班秦琛为总督。

    秦琛最近正忙着退休事宜,退休后他想和赵与芮坐船去南宝洲,看看那边的殖民地。

    蒲寿庚当年帮宋军开发宝洲,这么多年以来,宝洲总督只换了两任,大宋移民和自发去的百姓已经在当地统计到十几万人,也算不小的成就。

    如今朝廷有了蒸汽船,以后移民会越来越方便。

    赵与芮一直没去过南美,最近有打算和秦琛一起去看看。

    没错,这会大宋上下,只有秦琛知道,赵与芮巡察之后,可能要立太子监国,然后带秦琛一起去美洲,将来会不会回来,秦琛也不知道。

    秦琛小时候可是以秦小胖出名,如今人到老年,清瘦了很多,而且常年看文件,居然戴起了眼镜。

    眼镜也是大宋最近几年流行的东西,价格还不便宜。

    今天一大早他起来,先让年轻的小妾再收拾点衣物,带上远行的东西,小妾不明白要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她还以为回临安老家呢。

    秦琛原配早死,现在的小妾才三十多岁,相当年轻,也很漂亮。

    秦琛正在家中准备着离开汉州的事,突然想到什么。

    “守文呢?”

    秦守文是他次子,常带在身边,长子守武不在汉州,在外地为武官。

    “今早没见到呢,可能忙吧。”

    秦琛愣了下,他有事找秦守文,当下叫来管家,让其去叫秦守文。

    原本秦守文每天一大早,都会过来向父母请安,今天居然不在,当然,秦琛也没在意,他自己以前也很少向父亲一早请安的。

    不料管家片刻后回来,说没找到二少爷,会不会去单位了?

    秦守文还是汉州省银行行长,算是国企干部。

    “今天不是周日吗?”大宋已经开始七天一周,每周休息一天的规律。

    管家一脸茫然,也不知道二少爷去哪了?

    秦琛想了想,大步往秦守文的院子去,等到院子里,果然没找到他人,但院中有几个侍女仆人在。

    秦琛发现秦守文贴身侍女小袁也在。

    这小袁长的挺漂亮,秦守文还想当填房,但一直没得到父亲同意,主要他还没真式娶妻。

    秦守文平时外出都会带着小袁,但今天居然还在家。

    “小袁,二少爷呢”秦琛问小袁。

    小袁也一脸茫然,说自己不知道,只知道秦守文一大早就出门了。

    有谁知道他去哪了吗?秦琛问秦守文院中人,大伙无人知晓。

    混帐,秦琛大怒,皇帝陛下就在大员,距离汉州非常之近,随时过来,这时候,秦守文玩失踪?

    他立刻叫来当地锦衣卫千户李杓。

    李杓当年和高达一起当兵的,后来一个继续当兵,一个转锦衣卫了。

    李杓闻言,先安慰秦琛:“总督大人不要急,下官马上派人去找。”

    “汉州城并不大,放心好了。”

    锦衣卫效率不错,大概半小时不到,真有人在街看到秦守文。

    “惜红院?”秦琛听的差点气的血压高。

    惜红院是汉州城中仅有的两家红楼,生意当然很好,朝廷每年税收就几十万贯。

    但儿子会去这种地方,他是没想到,因为以前秦守文从来没表现出来。

    李杓问要不要派人叫他回来?

    不用,老子去看看,这小畜牲到底在干什么?

    秦琛带着管家老秦,李杓三人坐着马车直奔惜红院。

    结果在门口被一个锦衣卫拦住。

    那人向秦琛和李杓示意,二少爷从前门进去的,但我们刚刚派人找了下,似乎不在里面,不知有没有离开?

    “你们的人多久前看到他进去的?”

    “约四十五分钟。”

    “后来有没有注意――等等――现在几点――”

    秦琛突然想到,现在才早上七点多,四十分钟前,惜红院还没开门呢?

    这事有点不对劲啊?

    他默默先走到一边,然后转身问老秦,凌晨家中是不是有人来过?

    “是有人过来,和二少爷那院子里递了句话就走了,什么话就不知道。”

    “你为何不早说?”() ()

    “我也不知道啊--”管家也不知道会变成大事啊?原本不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秦琛一时有点纠结,不知道要不要派人搜查惜红院,但这是亲生儿子,没理由啊?

    “要不去后院看看?”李杓这时道。

    秦琛想了想:“走。”

    几人来到后院,先看了看地形,很普通,后院小巷也有道门,现在紧闭着。

    门对面也是个院子,看起来也不小。

    几人看了几眼,秦琛心中已经在考虑派人进去找儿子的事。

    不要用找儿子的理由,说找罪犯?

    就在秦琛决定派人进去的时候。

    吱,惜红院后院大门的对门院门,突然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出来,一眼看到秦琛,脸色大变。

    “小畜牲。”秦琛大骂,不是儿子秦守文是谁。

    秦守文也没想到这么早,老头子找到这里,表情非常慌张。

    秦琛骂道:“小畜牲你又金屋藏娇,屡教不改?”

    身后李杓两个锦衣卫都笑了。

    秦琛说完转身,陪笑道:“麻烦李千户和这位兄弟了。”

    “不麻烦,不麻烦,哈哈,总督大人,咱们先走哈。”李杓也识趣,赶紧带人走了。

    秦琛脸色瞬息阴沉下来,示意了老管家,大步走过去。

    不过他年纪也大了,走几步有些摇。

    “父亲。”秦守文赶紧上前扶住秦琛。

    秦琛这时已经感觉到院中还有人,但刚才没出来。

    “你里面干嘛?”

    “没什么,父亲,我们回去说――”

    “滚开。”秦琛不由分说,推开秦守文。

    秦守文急的不得了,却又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秦琛冲进去。

    里面静悄悄没声音,但秦琛看了看几个屋子,直接往最边上的一个小屋去。

    秦守文脸色更是大变。

    砰,他推开小屋,里面有灯光,刚刚没来的及关,但空无一人,桌上还有茶杯什么。

    秦守文急道:“父亲,找什么,回去再说吧。”

    秦琛不理他,在屋里看来看去,但没看出什么。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

    嘀滴滴,嘀嘀嘀,一个奇怪的声音从墙壁里传了出来。

    这下父子俩都是脸色大变。

    秦琛转头深深看了儿子一眼,秦守文都不敢正眼看他。

    数秒钟后,秦琛长叹,摇摇晃晃走出屋子。

    他关上房门,看了眼老秦管家。

    老秦一脸茫然,但很快知趣的往院外走去,并替他们关上院门。

    “你这里搞这些干什么?”秦琛沉声问儿子。

    秦守文还想否认,硬着头皮道:“守文,没搞什么啊。”

    “叭”秦琛转身一个巴掌重重拍在他脸上。

    秦守文后着脸,表情几乎要哭了。

    “谁让你私藏发报机的?这是大罪?”秦琛咬牙切齿道。

    他不敢相信儿子怎么会有发报机?

    这玩意只有朝廷能制造。

    秦守文怎么弄来的?

    谁给他造的?

    他想干什么?

    他和儿子生活了这么多年,好像突然变的陌生起来。

    秦守文知道瞒不过了,只好低头道:“赵绎弄给我的。”

    赵绎是他表哥。

    皇帝的儿子。

    “赵绎想他干嘛?”秦琛又惊又怒。

    秦守文左右看看,终于道:“他看到诏书了,里面不是他。”

    “嘶”秦琛倒吸口冷气。

    “你们-――你们――你们想造反吗?”

    秦守文脑子里这时想到赵绎之前发来的电报。

    这种事要么不干,干了就没有回头路。

    扑通,他直接跪在秦琛面前。

    “我私藏发报电,和赵绎通电,还知道诏书的内容,条条都是死罪,父亲要是忠于陛下,把儿子报上去吧?”

    “你――你--你-――”秦琛气的血压直冲上头。

    “混帐,混帐东西,老子怎么生了你这混帐东西――”他冲上去对着秦守文拳打脚踢。

    “老子打死,打死你――打死你-――”秦琛一把年纪了,那打的动,上手上脚也没什么力气。

    秦守文就这么让他打,嘴上还道:“表哥说的没错。”

    “他赵与芮这江山谁打下来的?还不是我们秦家出钱出力?”

    “现在他要传位给赵,对的起秦家吗?”

    “姑姑十岁不到就嫁给他,他还有良心吗?”

    “你给老子闭嘴。”叭,秦琛又是一巴掌,打过之后又觉的心痛。

    看着秦守文脸上被自己打的通红,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这件事不说-――取消世袭是几个意思?”

    “父亲你和爷爷是大功臣,我们也沾了点光,但我现在干什么你看我干什么?”

    “干了个小小银行行长?”

    秦琛这时打累的,气的扶着腰,说话也在喘:“你自己科举考不上怪谁?”

    “你三十岁不到当省行行长,还想怎么样?”

    “多少人努力一辈子干达不到?”

    “你皇帝姑夫有亏待你?你还不满足?”

    “我儿子呢?”秦守文怒道。

    “照他这种干法,三代以后,我们秦家又回到平头百姓,当商贾去了。”

    “我们算是帮他开国的功臣啊,他就这么对我们秦家?”

    “你有没有想过你孙子?”

    “特娘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呃-――”秦琛年轻时比较胖,按后代说法,还是有点高血压的,这会被儿子一气,突然血压就升高了。

    他瞪着儿子,想说什么,就觉的眼前一黑,扑通,轰然倒下。

    “父亲,父亲――”秦守文悲痛欲绝的声音震彻在大院里。

    没一会。

    身在狮城的赵祺和大宋湾和平城的赵绎都收到电报,汉州总督秦琛突发脑病,晕厥不省人事。

    两人皆是大惊失色。

    赵绎立刻发电给赵祺,告诉大哥,他要去看看舅舅,顺便带着大明省最好的医生。

    赵绎要去汉州,就得经过赵祺控制的马六甲,赵祺当然果断答应。

    “大王不可。”新马省都指挥使严乐闻言,立刻出口反对。

    此时他正陪着赵祺在狮城,等待皇帝赵与芮巡察的命令。

    没想到赵绎突然要去汉州。

    “啊?”赵祺莫名奇妙:“三弟舅舅病重,这不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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