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没多久,苏楠就收到一条好友请求。虽然申请者没说什么,但她确信是姜阳,便立马同意了。

    那边似乎也正守着手机,两人加上后,苏楠立马收到了消息。

    “明天要不要我给你带鸡蛋饼?”

    现下可以确定,必是姜阳无疑了。

    “他就这么爱吃鸡蛋饼吗?”苏楠想起那天在公交站,姜阳拎着鸡蛋饼问她要不要吃,她不忍拒绝同样的好意两次,接受了,“谢谢。那我带豆浆给你喝?”

    姜阳没回复她。

    高中生晚上的时间贵重堪比黄金,苏楠以为他有别的事要忙活,不再继续发消息,好奇起他的动态来。

    与她空间空荡荡的情况不同,姜阳的动态虽然精简但有趣。

    最新的一条发布于八月,是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书架的照片,上面摆了满满两层漫画书,而后一张,那些书全被收进了纸箱里。

    没有配文字,苏楠看得糊里糊涂,不太懂是什么意思。

    “整理书架的日常?”她在心中猜想。

    她往前翻,有一些风景照。日出日落的天际,斑驳的树影,车来车往的街头等等,虽比不得专业摄影,但都是对生活的真实写照。

    姜阳不爱发纯言论性的东西。苏楠一连看了好几条,才发现除了这点,他也不发与人有关的东西,那么多张照片里,摄像头唯独没有定格在人的身上。

    再往前就到了去年七月份与八月份,动态更新的比较频繁,没隔几天就发一条的那种。

    暑假里,他报了美术培训班,动态几乎清一色的与画有关。

    画室、雕塑、模型、铅笔、颜料......

    然而他还是最喜欢发他笔下的东西。除去那些常规的素描作业,他发的更多的是一些动漫人物。有些是认认真真,拿铅笔画的精良版,有些是圆珠笔随意勾勒的几笔,却也颇具风采。

    苏楠渐渐看的入迷,看着那些画,就仿佛看见一个少年,正慵懒地坐在桌前,在一笔一画间,赋予那些人物灵魂的样子。

    “应该坐的很端正吧。”她又重新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后面的内容她还没来得及看,李兰君在客厅叫她出来吃饭。

    在家里,吃饭就是吃饭,绝没有边吃饭边玩手机的规矩。苏楠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第一次觉得米饭有些多了,她用饭勺拨去一半,才觉得满意。

    她想回房接着看,不知不觉中吃的越来越快,李兰君看她筷子伸向菜的次数屈指可数,心疼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如此潦草对待,只能不停给她夹菜。

    苏润生放下筷子,把桌上那道鱼香肉丝往苏楠面前推了推,不太高兴地说:“急什么,吃饭就好好吃饭,有人在后面催你吗?”

    苏楠小时候由外婆外公带大,只有在长假,双方都有空时才会来Y市,每次来必要吃这道鱼香肉丝。

    二老在家里住惯了,即便退休后也不愿搬去新城市,因此和苏楠的感情一直比较淡,属于他们共同的美好回忆真的不多。

    苏楠低着头瞟见了这一细节,盛了碗汤果真慢慢喝起来,心里也跟着奇迹般平静了下来,不禁思忖道:“我这是干嘛呢?魔怔了吗?至于吗?”

    吃完后,洗澡、写作业、复习、预习......三个多小时下来,苏楠堵着一口气一般,故意不去看手机。

    她病态一般享受掌控自己情绪的感觉。

    睡前手机来了新消息,她打开看了,姜阳沉默了半天,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你累不累啊?别人给你个梨,你就要立马还个桃过去,和别人是这样,和我也是这样。你要是想喝豆浆,我顺带着不就买了。”

    有次课间苏楠从外面回来,桌上有袋卞心怡给的零食,她没拒绝,说了声谢,便把东西放书包里了。中午食堂吃完饭回来,就回了一瓶牛奶过去,给卞心怡反而整的别扭起来。姜阳知道这事,但当时两人还没现在这么熟,所以他没说什么。

    屋里黑漆漆的,只有手机微弱的光照亮了苏楠方圆半米,她咬着后槽牙,眼里的光圈与面上的阴沉对比鲜明。

    对于别人看懂她这件事,会让她觉得不安且挫败。

    她假装没看见,不予回复。

    薄被里,苏楠蜷缩着双腿,皱眉闭着眼,在心里进行着斗争。

    世界上有两个自己,一个是真实的,一个是修饰过的......

    第二天,苏楠起的更晚,然后以一副来不及了,要迟到的匆忙样,从桌上随便抓了个什么,就赶紧出门了。

    出了小区,她先是看了眼后面,确定姜阳不在,才往公交站骑过去。

    然而视线范围内,却并没有他的身影。

    苏楠看了一眼手表,是他们今早约好的时间,她甚至还故意迟了一分钟出门。

    她带着复杂的情绪继续往前骑,终于在站台旁的隔板后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姜阳蹲在绿化带旁边,食指勾着两个白色透明袋,正一上一下的晃着。

    苏楠停下,没说话,用手去拨动车铃,叮叮叮的,倒也算不上刺耳。

    姜阳抬起头,与往日的神气不同,笑得有点憨:“这么快就找到了,真棒!”

    “神父啊,哪个天才想到的这招,这也算得上藏吗?”苏楠面上堆着笑,心里却在呐喊,“还真棒,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逗小狗。”

    姜阳站起来,分了一个袋子给她,里面除了鸡蛋饼,还有一袋豆浆。苏楠接了,顺手挂在车头,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表示,她睡着前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带回礼。

    关于那条信息,两人都默契的没再提起,就像它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们时而一前一后,时而并列,车轮碾过一圈又一圈,在鸡蛋饼还热乎的时候,一起停在了校外的老地方。

    不怪每次校门口人满为患,初高中一体的情况下,这是常态。

    姜阳初中也是在这上的,在去班级的路上,和苏楠多说了一些学校的事。

    新阳中学是这里排名最好的一所公立学校,除去它历史悠久,师资力量雄厚,环境优美外,许多家长选择送孩子来这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所学校的管理是公认的严格。上到学习,下到穿衣打扮,什么流行,什么不许穿。

    初中正是孩子熊的时候,父母害怕,急需严苛律法捆住他们。高中又是孩子青春萌动的时候,父母又害怕,还是需要这种手段。

    “要为爸妈争口气。”

    “我们都是为了你。”

    “你只能靠自己。”

    “考上大学你才有出息。”

    这是他们的口头禅,就像刻在基因里的,没法不说。

    孩子的内心世界太渺小,他们会看不见。孩子的内心世界太斑斓,他们又看不懂。

    能和新阳中学放在一起比较的,只有南丰外国语。这是一所私人学校,同样师资力量雄厚,而且教学模式并不教条,除了注重孩子的学习,也重视孩子的健康发展,不过它的学费却高的惊人,很多家长望而却步。

    “陶启那小子真是走运啊!”姜阳突然痛心疾首喊出这么一声。

    “陶启是谁?”

    “一个臭小子,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两人前后脚进了教室,趁着七点半还没到,偷摸着先把早饭吃了。学校规定不许在班里吃早饭,但没人肯服从。

    黄伟在后面闻着味,馋的咂嘴,卞心怡很是看不上,嫌弃的连连啧声。

    苏楠伸手去书包里摸了一会,掏出个烧卖,是她出门时随手拿的。黄伟谢过后自在拿过来吃了。

    “您老还怪有礼貌的呢~”卞心怡阴阳怪气道。

    第一节英语课,姚娉婷腰上挂着小蜜蜂,右手夹着两本书,左手捧着一杯咖啡,在门口优雅站定两秒后,方才昂着头踏入。

    “喔~”讲台下发出不小的起哄声。

    姚娉婷自信一笑,随即板起脸咳嗽一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她看了一眼黑板,确定是干净了之后,才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到门边关上门,然后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不知道大家回去背的如何,我们先来个小默写热热身。我点到名字的同学到前面来写,其余人把本子拿出来。”

    她扫视了下面一眼,有些人害怕的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去,生怕被点到。她偏就从那里面挑了两个出来:“钱晨,杨志军。”

    两人皆是浑身一凛,慢腾腾站起来,做着最后的挣扎。对他们而言,此刻能多看一眼单词是一眼。

    姚娉婷继续扫视,对照着讲台上的座位表,又点了三人:“洪倩倩,苏楠,胡赢居。”

    五人站成一排,等待着第一个单词。

    因为昨天换打扫日期的事情,洪倩倩特地站到了苏楠旁边,她和卞心怡出去玩,很晚才回家,单词还是早读课临时抱的佛脚。

    遇到不会的单词,洪倩倩就悄悄朝苏楠那边斜视,五分钟下来,心虚到耳朵根都红得发烫,好在算是写出个七七八八来。

    姚娉婷报完默写内容,喝了口咖啡,摆手让五人下去,又从粉笔盒里拣出一支红色粉笔,掰去一头,开始批改第一位默写者的东西。

    一共是二十个单词,第一位零零散散,只写出十四个,还错了四个。她冷哼了一声,看第二位默写者的......一轮下来,只有苏楠和胡赢居全对。

    姜阳压低了声音:“不愧是你,厉害。”

    苏楠知道他又是在打趣,在她看来,就算是五十个全对,也不是什么能拿出来夸奖的事。

    苏楠不予回复,只是撇了姜阳一眼,然后偷着轻轻踢了他一脚。她没用力,只能算作是警告性行为,但看到姜阳单手扶额,面部扭曲,装出痛苦样,不知怎么的,她心就就会有种轻松的愉快感。

    整节英语课,不论是背书,还是回答问题,杨志军总是走在最前面。大家都知道原因,因为他默写是一塌糊涂,英语老师有意在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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