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楚婷还是很少过来,有的时候她来地比较早,二人会一块用膳,庄瑞做的吃食很不错,楚婷没有什么口腹之欲,但他做的饭菜她都会不自觉地多吃一些。楚婷不让他晚上等她,但他知道有的时候楚婷是深夜才来,他总会时不时地在第二天收到她留下的银子。

    庄瑞就这样过起了自己的生活,他在一家酒楼后厨做帮工,好在掌柜也不嫌弃他围着脸,反而觉得男子把脸包起来了也好,也能保护他一点。后来掌柜发现他做菜蛮不错的,就又提拔他做厨子,不过很少有男子做厨子,他做的菜酒楼也不会告诉客人是他做的,真有客人问起,功劳也是算在其他女厨子身上的。

    但他已经很知足了,他喜欢把平淡无奇的食材变成美味佳肴。

    他最希望的就是楚婷能多来几次,每次能多待一点时间……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

    但楚婷对他越来越冷淡,甚至半年才来看他一次,她的话越来越少……

    直到她让他寻个对他好的女子……有史以来他第一次与她置气!

    他怒极了!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你凭什么让我去找个好妻主?我是你可以随便扔掉的玩具吗?”

    ……

    他气红了脸,他把披帛解下扔掉露出了那张艳丽的脸,他说出了有史以来最大胆的话:“可你都没玩过,为什么就要把我扔掉……你是嫌我年岁比你大吗?”

    庄瑞眼睛通红,他把手放到领口处欲将衣带解开,楚婷的心乱了,她落荒而逃。

    此后她再也没有来过……

    庄瑞只是孤僻不爱说话,但不代表他傻。在她武功还没那么好的时候他就跟踪过她,男子体力不如女子,但他也是个康健之人,他努力跟上她的步伐,跟踪过她两三次便成功了,他知道她是在给李府二小姐做贴身婢女。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有钱,他不在意,他只想要她安全。

    他并不会时常去跟踪她,只是太久没看到她会想念她,会担心她。后来她的功夫越来越好,他很难再跟的上她,只能偶尔提前躲在李府附近隐蔽的地方,等着她和李二小姐一块出府的时候偷偷看上她一眼确认她的安全……

    一切都豁然开朗的时候,是那天发生在衙门的事。

    他有近一个月没去看她了,他在去李府的路上碰到两个百姓在交谈。

    “跟你说,李府有个婢女现在在衙门里呢,全身都是血!”

    “是吗,发生什么事了?……”

    庄瑞没有听完他们的讨论,他的心脏像被人捏住了一般难受,他今天出门的时候就有不好的感觉,此时更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他跑到衙门门口,里面的人正是她!

    她虚弱地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着话:“民女楚婷与李氏布庄前掌柜何欢……要状告李氏布庄的东家李尧这些年为了在布供春招拔得头筹,威逼利诱其他布庄,贿赂赵贵君……及当朝三皇女和其……杀人灭口的罪行!”

    听到衙门内楚婷的话和何欢说的往事,庄瑞心中豁然明了!

    “是李府害死了她的父母,他捡到她的那天正是她家破人亡之日!”他想。

    那时她才在村里待了三个多月就频繁地外出,没几个月更是直接离开了。

    那之后她一定是想了什么办法进了李府。

    楚婷走了步险棋,李府雇的是外面的杀手,她伪装后进入李府果然没有人认出她是谁,楚婷蛰伏至今,就是为了扳倒李府!

    难怪她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为了报仇,她本就该断情绝爱的!

    她的命运从她决定扳倒李府的时候就决定了,她是可以倾覆李府,但被损害了利益的三皇女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早就知道她必死无疑!

    可她在生死之际还想着自己不是吗?她给不了自己未来,就让他找个对他好的妻主。

    他红着眼睛看着里面的人慢慢失去鲜活……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没用?这是她想要做的事,他能做的居然只是不去打扰她!

    这五年多来她很少有开心的时候,看到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趣事她才会偶尔轻扬一下嘴角,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但一直关注着她情绪的庄瑞,是不会错过她偶尔展露出的那一丝愉悦的。

    没有人发现她不动了,连呼吸带动的身体起伏都没有了……

    耳边是人们喋喋不休的说话声,他不在意那些人慷慨激昂的情绪和罗列出的罪行。他紧紧咬着后牙,眼睛不舍得从她的身上挪开半寸,他只知道他永远地失去她了,此刻他连呼吸都是痛的!

    落日时分,她的尸体被衙役拉到城外郊林埋了,他拖着行尸走肉一般的躯体随着她的方向行动,他们并没有给她立碑。

    附近没有木板,待衙役走后,他搬了块石头过来,坐在地上用石子为她刻碑。

    他的眼睛通红,手刻到出血,但他没有停下……

    翌日,云千雪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已经没有生气了的庄瑞。

    “他昨天跟着衙役过来的。”暗涯回禀。

    是云千雪让暗涯跟着楚婷的,所以云千雪自然知道楚婷的情况,在她死后第二日云千雪就过来了。

    地上倒着的人脖子上围这一方披帛,披帛上浸满了从脖子流出来的血。

    他用簪子自绝了。

    他的双手血肉外翻,十根手指没有一根好的。他将掌心向下摸着地上,脸贴着坟墓边缘,似乎在与爱的人亲昵……

    庄瑞不知道的是,楚婷会和云千雪合作,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云千雪看秦书羽的眼神,也是她曾在多少个夜晚里,偷偷看向他时的眼神。

    他也不会知道,坟墓里那个冰冷的躯体上,心口处正躺着一根玉簪,那是她这五年从来不敢送出去的礼物……

    而楚婷也不会知道,她想要送出礼物的那人,也正身体冰凉地躺在她的坟墓外……

    云千雪深深地望了眼那一人一墓。

    “把他们埋在一起吧!”她离开前吩咐道。

    如血的残阳卸去了温暖,将云千雪离去的身影拉长,两株枯草在风中摇晃着,它的旁边立着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吾妻楚婷。

    ……

    百药堂内

    “现在我跟这群后辈们讲解药理,都离不开少爷的这两册草药集了!”林士怀骄傲地笑道。

    少爷有习医的天赋,又肯用心专研,制的草药集林士怀都没有想到会这么有用。

    铺子今年扩大了不少,东洲城内在云千雪和秦书羽的察视下又新开了两家百药堂。铺子里学徒很多,但林士怀和秦书羽对很多草药进行药性、功能特性等讲解的时候很难说的明白。

    如棠葫果,在树上时长什么样?摘下来后果皮和果籽在新鲜时有什么作用?晒干后会变成什么样且带有怎样的效果?总不能每样都带着学徒去野外找到那么一颗树让他们去看。

    很多草药进行讲解的时候,想要它有的那个样子,手边都没有实际的物品,你讲解它新鲜时候的特性特点,药铺可能只有它晒干之后的样子。

    但秦书羽的草药集把这些方面都描述的非常清楚,配上他自己画的插图,通俗易通,让人非常清晰明了!

    讲解时用上他的草药集,效果事半功倍。林士怀这才发现很多学徒原来不是笨,而是没给他们找到合适的方法去教。

    张舟自从上次对冯郎君他们提出了要跟随秦书羽和林大夫学医之后,他便开始到百药堂帮忙。现在他可是林大夫的得意之徒,还是她唯一的男徒弟,除了他林大夫还收了另外两个慧根不错的徒弟,分别唤作林子桐和林华。

    “林姨过奖了。”听到林姨夸赞的话,秦书羽谦虚道:“林姨的学识才是最重要的,很多草药的习性药效等还得多亏了您给我解答!”

    “少爷……书羽,我还是没习惯。”林士怀不好意思地笑笑。

    按理来说百药堂是秦书羽的,她应该喊他东家,但她还是习惯了喊他少爷,后来秦书羽让她唤他的名字就好,说他视她为长辈,怎么可以用雇佣关系的主仆称呼来唤,几番推脱她争不过他就同意了。

    “书羽的第三册草药集不太好制啊!天下之广,很多珍稀难觅的草药我也没有见过,更遑论帮你解答入册。”

    “我知道的,能够将天下草药的习性药效等特性描绘入册是我的心愿,但不强求,能做到多少便做多少吧!”

    云千雪站在他的身边,闻言牵住了他的手,以此表示安慰和支持!

    其他人:“……”感觉有点眼睛疼!

    今日她非要陪着秦书羽一块来百药堂,无奈,他怕她无聊便让她去晒草药。

    云千雪:“……”

    其实比起给那些草药翻个面,她更想看着他……

    直到下午两人才回云府。

    秦书羽给她取下了那条翠色的玉穗,换了另外一条蓝色的,然后又帮她把玉佩系回腰间。

    “妻主……谢谢你。”秦书羽有点赧然。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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