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前，卫文发来消息：【你今天不请假吧？】
储江童把对话框里的【今天我有点不舒服】逐字删去，换成【不请，晚点见】，给卫文发过去。
卫文：【哦，那就好】
卫文：【今天可忙】
忙一点好——他们部门这几年校招生不多，大都是想在京市定居落户的而立人士，平时光是工作都忙不过来，何况一点无关痛痒的八卦？
但储江童还是低估了人类的好事之心，一进办公室，她清楚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探究的视线。
卫文瞧着二郎腿坐在她工位前，见她来了，面色如常地说：“过段时间要来个实习生，坐你旁边，你有空帮忙带带。”
命令的口气，但此刻压榨不再是压榨，而是让她尽快重回正轨的扳手。
她点点头，卫文站起来，环视办公室一圈：“不过你资历不够，做不成人家的mentor……你们谁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埋头敲键盘，仿佛课堂上老师随机抽人起来回答问题一般，尽可能不去和卫文对上眼神。
储江童感激地冲卫文点点头。
午休时，储江童不敢在办公室逗留，一个人跑到无人的小会议室发呆。
她做贼心虚地用流量下了个微博，以前的账号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于是重新注册了个，一进去，热搜第一就是【叶飞舟声明】。
内容和她想的差不多，“请大家不要打扰她的个人生活”云云。
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有交集，储江童把那条微博来回看了几遍，阴暗地想：肯定不是他自己写的，他不喜欢打句号。
而且……叶飞舟应该已经恨死她了吧？
自那通电话以来，邱戈又联系了她几次，从一开始“见面详谈”到后来“要不线上聊聊也行”，储江童一直持回避态度，表示没关系真的不用补偿。
其实是想要的——储江童很俗，天上掉的馅饼谁不想要？
但前提是，那是一个毫不作伪的她。
她大可以直接拿了钱拍拍屁股走人消失，可要是哪天她的过去——一切谎言被揭开，对叶飞舟来说，她是什么？
是个满嘴谎言的捞女。
至少……储江童想，至少别让他对她的印象坏成那样。
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储江童将通话记录里和星寰有关的所有号码一并删除，却没有熄屏，而是等待最后也最大的一道考验。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有点良心的企业，都该午休了。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一通电话打进来。
“童？”
工作以后，江丽娟的声音柔和很多——储江童想大概销售都是这样低声下气，以至于江丽娟不自觉地将这种习惯带到生活中。
储江童说：“我很忙，没心情和你聊闲天。”
言下之意就是，别和她聊叶飞舟的事。
但江丽娟故意地——储江童知道她故意地装作听不懂，说：“哎呀，童，是很重要的事。你谈恋爱，怎么能不告诉妈妈呢？”
“以前、谈的恋爱。”储江童加重时间副词的咬字，重申，“我和他现在已经一分钱关系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呢？”江丽娟说，“他不是还站出来维护你吗？是不是对你还有感情？我看那小伙子一表人才，勉强配得上你……”
储江童打断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你……”
“别逼我跳楼。”储江童用从江丽娟和别人吵架时学到的那一套反将她一军，“我卡里还有四十万，晚点转给你，你自己爱怎么花怎么花吧。”
“别、别！”江丽娟如她所想地退让，“童，妈妈不说了，对不起啊。”
“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通话结束，储江童将手机往桌上一摔。
生生死死的，很无聊，也很烦人。她讨厌这样。
但偏偏只有这样，才能堵住江丽娟的嘴。
——这是她大四那年发现的、江丽娟的软肋。
当时她刚从暑期提前批上岸，一边准备毕设，一边在几个spoffer里纠结。偶然有次江丽娟听见她和秦秀云打电话讨论，直接在一旁插话道：“哎呀！别去了吧，我听说那些互联网企业都开始到处裁员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我让你刘叔叔给你介绍个位置，你回静河去考一考吧？”
储江童权当耳边风，打完电话就去厨房做饭，厨房是公用的，在走廊上，抽油烟机开得轰轰响，以致她没有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也没听见江丽娟的动静。
后来她决定接下其中一个offer，在微信上一一谢过其他公司的hr时，其中一人回：【没关系呀，怎么又说一遍？】
储江童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这段时间她只见过江丽娟，几乎瞬间就还原出前因后果。
从宿舍到江丽娟住处的一路上，她什么也没有想。
江丽娟来应门时，手里拿着刀和皮削到一半的苹果。
原来你会削皮啊。储江童勾了勾嘴角，伸出手，冲她说：“刀借我一下。”
江丽娟愣愣的，下意识听话递出刀，刀尖对准她。
储江童也不在意了，顺过来，将左手伸到江丽娟面前，“看好了。”她说，然后一刀重重划下。
刀刃破开皮肉的刹那，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江丽娟发出高亢尖叫：“你做什么？！储江童、你疯了吗？！”
她的声音引来舍友，三个中年女人围过来，看清场面后又是一阵喧哗，储江童意识狭窄得顾不得她们，只死死看着江丽娟。母亲的眼神里只有惊恐。
储江童的左手疼得抽搐，眼泪涌出，但下一刀，她依然没有犹豫。
“妈妈。”储江童看不清江丽娟的表情，她说，“这么多年，这么多机会，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啊？”
眼泪洗刷掉她下巴的星点血迹，掉到地上，与猩红的、温热的血液混作一体，在她们之间蔓延开来。
看见江丽娟眼泪争先恐后落下时，储江童知道自己赢了。
原来也不是很难。
后来她同样用这招逼江丽娟在静河找了份卖车的工作，虽然江丽娟积极性缺缺，没什么提成，但好歹没像以前那样，三不五时出个幺蛾子。
已经足够了。
想到这里，储江童摸了摸手臂上的三道疤。
“下雨天摔的。”她对所有人这么说，自嘲地笑，“是不是挺倒霉？”
这招还怪好用的。她想。然后走出会议室。
对她来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
与此同时，海市星寰总部某排练室内。
一曲终了，吉他扫弦的尾音还在空气中颤巍巍徘徊，麦麦抬手停下节拍器，看了眼叶飞舟，欲言又止。
叶飞舟说：“抱歉，再来一次？”
刚才他节奏错了一段，连带着康黎和陈露那也开始乱套。这是以前从没发生过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原因，白河依然是那个有话直说的人：“还没消息？”
叶飞舟装傻：“什么消息？”
“江童啊，她和邱哥联系没有？”
叶飞舟冷冷看过去，没说话，但白河看出他的意思，迤迤然道：“你们分手，但我们还是朋友啊。”
“……”叶飞舟脸色愈发难看，最后憋出一句“你们开心就好”，起身出排练室。
完全忘了自己刚才那句“再来一次”。
白河平生最爱撩闲，得逞后潇洒转头看其他人，陈露那说：“少了个人，我们是不是能摸会儿鱼？”
“‘血流成河’吗？”康黎问，“刚好四个人。”
麦麦手机“叮”一声，他摇摇头：“我要看直播。”
那头，叶飞舟的步子迈得很大，从排练室到邱戈办公室原本五分钟的脚程，他前后两分钟不到。
意识到这点时，叶飞舟已经站在了邱戈门口。
他对着玻璃反光确认自己的表情正常，又清了清嗓子，敲响邱戈办公室大门。
小钱过来开的门，见了来人，他有些吃惊：“叶哥，怎么突然过来了？”
叶飞舟一副散步路过顺便来看看的漫不经心表情，看见邱戈正眯着眼在手机上打字，抬了抬下巴，问：“怎么样？”
打哑谜的人变成他，可惜邱戈正专心回女儿班主任消息，没第一时间理解，反问：“什么怎么样？”
叶飞舟又不说话了，径直走到真皮沙发前坐下，邱戈忙说：“你别蹭坏了啊。”
小钱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没懂他们之间诡异的硝烟，就在他一头雾水考虑要不要先溜为敬时，二哥发话了：“我和小钱商量点事，你要参加？”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大哥说：“你们聊，电脑借我用用。”
邱戈语塞，奈何摇钱树只能供着，起身让位，示意小钱进里间说话。
叶飞舟坐下后很不客气地点开已登录的微信——邱戈怕用公司WiFi会被监控，只敢在电脑上做工作相关的事，微信也只敢登工作号。
他将好友列表从头到尾翻了两次，没看见那个眼熟的联系人，点开添加好友，输了几个字母后突然顿住，欲盖弥彰地打开自己的微信黑名单，里面静静躺着唯一一个账号。
……他居然还记得。
叶飞舟五味杂陈，输完后给自己疯狂洗脑：快忘掉快忘掉快忘掉……
但那串字母加数字，连带某串11位数的号码，都像刺绣一样，深深缝在他记忆深处。
【储小姐，我们再聊聊吧】
申请发送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忘了加句号。
她应该看不出来吧？
——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她几乎立马就通过了。
叶飞舟咬了咬后槽牙，忽略心底说不出的憋屈，噼里啪啦敲字：【储小姐，虽然你一直强调不需要补偿，但毕竟是我方过失在先，补偿你是我们应尽的义乌。】
【如果还有其他要求，也可一并提出，我会尽力向公司争取。】
这次，他细心地加了两个句号。
公事公办的语气，应该看不出来了吧？
储江童很久都没回，叶飞舟随手拿起一支钢笔，拔了盖子又盖上，循环往复许多次，脑子里忍不住想象储江童现在的神情。
会纠结吗？还是生气？呵，当初说分就分，她应该是很讨厌死缠烂打的那种人吧？
他这可不是死缠烂打，只是出于把别人无辜牵连进舆论风波里的愧疚罢了。
换个人……换个人他也会这么做。
而且储江童拿了赔偿，他们之间才能彻底两清。
嗯，就只是因为这个而已。
逻辑链完善得他恨不得写下来以证清白，这时，白色气泡弹出来。
储江童：【叶飞舟？】
电脑这头的叶飞舟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飞速打字：【我是他经纪人】
——又漏了句号！
叶飞舟“啧”了声，懊悔万分，但此刻撤回反而此地无银，只得硬着头皮等待回复。
储江童不至于连这点体面都不留吧？
体面人储江童的确没再这件事上纠结，而是引用了他的第一句话，附言：【*义务】
叶飞舟：……
与此同时，里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在手机上围观了全程的邱戈推门出来，用手指摸了摸眼角笑出的眼泪，幸灾乐祸道：“余情未了就直说呗，丢不丢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飞舟讪讪将键盘推回桌下，看向邱戈。
“不过看样子，人家是不想和你扯上一丁点关系哦。”
小钱不敢吱声，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不然他怎么好像从那个向来冷淡的大哥叶飞舟眼里，看出了一丝幽怨……？
储江童把对话框里的【今天我有点不舒服】逐字删去，换成【不请，晚点见】，给卫文发过去。
卫文：【哦，那就好】
卫文：【今天可忙】
忙一点好——他们部门这几年校招生不多，大都是想在京市定居落户的而立人士，平时光是工作都忙不过来，何况一点无关痛痒的八卦？
但储江童还是低估了人类的好事之心，一进办公室，她清楚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探究的视线。
卫文瞧着二郎腿坐在她工位前，见她来了，面色如常地说：“过段时间要来个实习生，坐你旁边，你有空帮忙带带。”
命令的口气，但此刻压榨不再是压榨，而是让她尽快重回正轨的扳手。
她点点头，卫文站起来，环视办公室一圈：“不过你资历不够，做不成人家的mentor……你们谁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埋头敲键盘，仿佛课堂上老师随机抽人起来回答问题一般，尽可能不去和卫文对上眼神。
储江童感激地冲卫文点点头。
午休时，储江童不敢在办公室逗留，一个人跑到无人的小会议室发呆。
她做贼心虚地用流量下了个微博，以前的账号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于是重新注册了个，一进去，热搜第一就是【叶飞舟声明】。
内容和她想的差不多，“请大家不要打扰她的个人生活”云云。
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有交集，储江童把那条微博来回看了几遍，阴暗地想：肯定不是他自己写的，他不喜欢打句号。
而且……叶飞舟应该已经恨死她了吧？
自那通电话以来，邱戈又联系了她几次，从一开始“见面详谈”到后来“要不线上聊聊也行”，储江童一直持回避态度，表示没关系真的不用补偿。
其实是想要的——储江童很俗，天上掉的馅饼谁不想要？
但前提是，那是一个毫不作伪的她。
她大可以直接拿了钱拍拍屁股走人消失，可要是哪天她的过去——一切谎言被揭开，对叶飞舟来说，她是什么？
是个满嘴谎言的捞女。
至少……储江童想，至少别让他对她的印象坏成那样。
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储江童将通话记录里和星寰有关的所有号码一并删除，却没有熄屏，而是等待最后也最大的一道考验。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有点良心的企业，都该午休了。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一通电话打进来。
“童？”
工作以后，江丽娟的声音柔和很多——储江童想大概销售都是这样低声下气，以至于江丽娟不自觉地将这种习惯带到生活中。
储江童说：“我很忙，没心情和你聊闲天。”
言下之意就是，别和她聊叶飞舟的事。
但江丽娟故意地——储江童知道她故意地装作听不懂，说：“哎呀，童，是很重要的事。你谈恋爱，怎么能不告诉妈妈呢？”
“以前、谈的恋爱。”储江童加重时间副词的咬字，重申，“我和他现在已经一分钱关系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呢？”江丽娟说，“他不是还站出来维护你吗？是不是对你还有感情？我看那小伙子一表人才，勉强配得上你……”
储江童打断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你……”
“别逼我跳楼。”储江童用从江丽娟和别人吵架时学到的那一套反将她一军，“我卡里还有四十万，晚点转给你，你自己爱怎么花怎么花吧。”
“别、别！”江丽娟如她所想地退让，“童，妈妈不说了，对不起啊。”
“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通话结束，储江童将手机往桌上一摔。
生生死死的，很无聊，也很烦人。她讨厌这样。
但偏偏只有这样，才能堵住江丽娟的嘴。
——这是她大四那年发现的、江丽娟的软肋。
当时她刚从暑期提前批上岸，一边准备毕设，一边在几个spoffer里纠结。偶然有次江丽娟听见她和秦秀云打电话讨论，直接在一旁插话道：“哎呀！别去了吧，我听说那些互联网企业都开始到处裁员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我让你刘叔叔给你介绍个位置，你回静河去考一考吧？”
储江童权当耳边风，打完电话就去厨房做饭，厨房是公用的，在走廊上，抽油烟机开得轰轰响，以致她没有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也没听见江丽娟的动静。
后来她决定接下其中一个offer，在微信上一一谢过其他公司的hr时，其中一人回：【没关系呀，怎么又说一遍？】
储江童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这段时间她只见过江丽娟，几乎瞬间就还原出前因后果。
从宿舍到江丽娟住处的一路上，她什么也没有想。
江丽娟来应门时，手里拿着刀和皮削到一半的苹果。
原来你会削皮啊。储江童勾了勾嘴角，伸出手，冲她说：“刀借我一下。”
江丽娟愣愣的，下意识听话递出刀，刀尖对准她。
储江童也不在意了，顺过来，将左手伸到江丽娟面前，“看好了。”她说，然后一刀重重划下。
刀刃破开皮肉的刹那，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江丽娟发出高亢尖叫：“你做什么？！储江童、你疯了吗？！”
她的声音引来舍友，三个中年女人围过来，看清场面后又是一阵喧哗，储江童意识狭窄得顾不得她们，只死死看着江丽娟。母亲的眼神里只有惊恐。
储江童的左手疼得抽搐，眼泪涌出，但下一刀，她依然没有犹豫。
“妈妈。”储江童看不清江丽娟的表情，她说，“这么多年，这么多机会，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啊？”
眼泪洗刷掉她下巴的星点血迹，掉到地上，与猩红的、温热的血液混作一体，在她们之间蔓延开来。
看见江丽娟眼泪争先恐后落下时，储江童知道自己赢了。
原来也不是很难。
后来她同样用这招逼江丽娟在静河找了份卖车的工作，虽然江丽娟积极性缺缺，没什么提成，但好歹没像以前那样，三不五时出个幺蛾子。
已经足够了。
想到这里，储江童摸了摸手臂上的三道疤。
“下雨天摔的。”她对所有人这么说，自嘲地笑，“是不是挺倒霉？”
这招还怪好用的。她想。然后走出会议室。
对她来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
与此同时，海市星寰总部某排练室内。
一曲终了，吉他扫弦的尾音还在空气中颤巍巍徘徊，麦麦抬手停下节拍器，看了眼叶飞舟，欲言又止。
叶飞舟说：“抱歉，再来一次？”
刚才他节奏错了一段，连带着康黎和陈露那也开始乱套。这是以前从没发生过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原因，白河依然是那个有话直说的人：“还没消息？”
叶飞舟装傻：“什么消息？”
“江童啊，她和邱哥联系没有？”
叶飞舟冷冷看过去，没说话，但白河看出他的意思，迤迤然道：“你们分手，但我们还是朋友啊。”
“……”叶飞舟脸色愈发难看，最后憋出一句“你们开心就好”，起身出排练室。
完全忘了自己刚才那句“再来一次”。
白河平生最爱撩闲，得逞后潇洒转头看其他人，陈露那说：“少了个人，我们是不是能摸会儿鱼？”
“‘血流成河’吗？”康黎问，“刚好四个人。”
麦麦手机“叮”一声，他摇摇头：“我要看直播。”
那头，叶飞舟的步子迈得很大，从排练室到邱戈办公室原本五分钟的脚程，他前后两分钟不到。
意识到这点时，叶飞舟已经站在了邱戈门口。
他对着玻璃反光确认自己的表情正常，又清了清嗓子，敲响邱戈办公室大门。
小钱过来开的门，见了来人，他有些吃惊：“叶哥，怎么突然过来了？”
叶飞舟一副散步路过顺便来看看的漫不经心表情，看见邱戈正眯着眼在手机上打字，抬了抬下巴，问：“怎么样？”
打哑谜的人变成他，可惜邱戈正专心回女儿班主任消息，没第一时间理解，反问：“什么怎么样？”
叶飞舟又不说话了，径直走到真皮沙发前坐下，邱戈忙说：“你别蹭坏了啊。”
小钱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没懂他们之间诡异的硝烟，就在他一头雾水考虑要不要先溜为敬时，二哥发话了：“我和小钱商量点事，你要参加？”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大哥说：“你们聊，电脑借我用用。”
邱戈语塞，奈何摇钱树只能供着，起身让位，示意小钱进里间说话。
叶飞舟坐下后很不客气地点开已登录的微信——邱戈怕用公司WiFi会被监控，只敢在电脑上做工作相关的事，微信也只敢登工作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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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还记得。
叶飞舟五味杂陈，输完后给自己疯狂洗脑：快忘掉快忘掉快忘掉……
但那串字母加数字，连带某串11位数的号码，都像刺绣一样，深深缝在他记忆深处。
【储小姐，我们再聊聊吧】
申请发送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忘了加句号。
她应该看不出来吧？
——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她几乎立马就通过了。
叶飞舟咬了咬后槽牙，忽略心底说不出的憋屈，噼里啪啦敲字：【储小姐，虽然你一直强调不需要补偿，但毕竟是我方过失在先，补偿你是我们应尽的义乌。】
【如果还有其他要求，也可一并提出，我会尽力向公司争取。】
这次，他细心地加了两个句号。
公事公办的语气，应该看不出来了吧？
储江童很久都没回，叶飞舟随手拿起一支钢笔，拔了盖子又盖上，循环往复许多次，脑子里忍不住想象储江童现在的神情。
会纠结吗？还是生气？呵，当初说分就分，她应该是很讨厌死缠烂打的那种人吧？
他这可不是死缠烂打，只是出于把别人无辜牵连进舆论风波里的愧疚罢了。
换个人……换个人他也会这么做。
而且储江童拿了赔偿，他们之间才能彻底两清。
嗯，就只是因为这个而已。
逻辑链完善得他恨不得写下来以证清白，这时，白色气泡弹出来。
储江童：【叶飞舟？】
电脑这头的叶飞舟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飞速打字：【我是他经纪人】
——又漏了句号！
叶飞舟“啧”了声，懊悔万分，但此刻撤回反而此地无银，只得硬着头皮等待回复。
储江童不至于连这点体面都不留吧？
体面人储江童的确没再这件事上纠结，而是引用了他的第一句话，附言：【*义务】
叶飞舟：……
与此同时，里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在手机上围观了全程的邱戈推门出来，用手指摸了摸眼角笑出的眼泪，幸灾乐祸道：“余情未了就直说呗，丢不丢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飞舟讪讪将键盘推回桌下，看向邱戈。
“不过看样子，人家是不想和你扯上一丁点关系哦。”
小钱不敢吱声，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不然他怎么好像从那个向来冷淡的大哥叶飞舟眼里，看出了一丝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