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刚染了鼠疫,这会儿又受伤,也难怪会这么虚弱。

    对着那张脸,我实在有些心下不忍。

    只是……

    “马文才,你喜欢我?”我直言不讳地问。

    马文才抓着我不松手,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了几分,算是默认。

    我继续道:“我不是三岁小孩,你这喜欢,未免来的太仓促太莫名其妙了。”

    只是从男装换回了女装,然后立马就喜欢上我了?我怎么这么不敢信呢。

    “我们今天不说这个,景蕙,你就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好吗?”

    “我去给你做点儿粥。”

    “吩咐下人去就好了。”

    “做药粥,他们不会。”我抽回手,叹了口气,看着马文才的眼睛,对他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走的。”

    出了房门,这才发现,马统一直守在外面。

    “你家太守大人,这么不放心我?”

    马统连连摆手,“老爷是怕公子和王小姐有什么需要,好吩咐我。”

    “那走吧,带我去厨房。顺便给我准备几样药材过来。”

    .

    .

    终归是年轻,身体恢复的快,才三天,马文才已经能下床活动了,而我也准备走了。

    因为已经做好了这次分开不再联系的打算,所以那日我应了马太守的邀请,在这儿住了三天,也顺带照顾了马文才三天。

    府中便有传言说我是未来的少夫人,我没放在心上,就当是我作为朋友,最后为马文才尽的朋友之谊。

    “你有意中人了?”

    我陪马文才去院子里散了会步,回来后他忽然这般问我。

    我落后他几步,看着他在他母亲的供桌前上了柱香。

    “没有。”我说。

    马文才没有回头,沉默了一瞬,看着他面前的画像,自言自语般说道:“从小我只看见我爹打她,骂她,侮辱她,最后把她逼的上吊自尽。可那时候,我什么也做不了。”

    “离开的前一天,她对我说,让我长大以后做个有用的人。我想,如果我能早一点儿成为有用的人,爹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是不是就不会打娘了?娘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我努力练功,我想快点儿长大,快点儿成为有用的人。这样,就能护住我在意的人了。”

    马文才终于转过身,夕阳在他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你之前说,如果喜欢上一个人,可这个人若是已经和别人情意相通了,就应该把这份喜欢深埋心底,等时间腐化。现在,我喜欢你,而你心中没有意中人,那这又当如何?”

    我:“现在没有,以后说不定就有了。”

    “那个人未必就一定不是我,不是吗?”

    我有些疑惑地真诚发问:“马文才,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们不是一直以朋友兄弟之名相处吗?”

    “所以,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和我做朋友,你心里只有你的师兄。”马文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朝我走近了两步,视线逼仄,“或者,因为我和那个人很像,你才接近我的,是么?”

    他提了两次了,必然是我梦见匡连海,说了梦话,让他听见了。

    “不是。”我矢口否认,不管事实如何,都不能承认,“我接近你没有任何目的。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至于师兄……他早就不在了,我和他,和你一样,曾经只是很好的朋友罢了。”

    “可你喊了他的名字,却亲了我。”

    !

    陈年旧账。

    “睡梦中的事,本就做不得数。”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想解释的更合理些:“如果和我同寝的是别人,结果也一样。”

    而且,我记得那次梦里我亲的只不过是匡匡的眼睛而已。

    “梁山伯和祝英台都可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马文才又绕回了最初纠结的点。

    这次我没有回避,“因为他们两个,志趣相投,彼此了解彼此相知。”

    “难道你不了解我吗?从最开始你就了解我了……”

    “对啊,我了解你。”我反问,“可是,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马文才一噎,脸色有些发白,不知是因为伤口还是我的话。

    “我说了,我们和山伯英台他们不一样。你志在疆场,我志在深山。我不想为你改变,也不希望你为我改变。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待我功成名就,一样可以带你隐居山林。”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更大的权力和名声,意味着更大的责任,往往更加身不由己,结局甚至更令人唏嘘,看看谢氏一族就知道了。

    何况,这已不是轻易能建功立业的时代了。主相争权,你来我往间全是政治站队,那些披坚执锐的武将,大多沦为党争的牺牲品,死在上层掌权者的争权夺利中,而非开疆拓土、保卫百姓的战场上。

    我不想,也不愿,将来为谁这样的提心吊胆。还不如一个人无牵无挂。

    不欲再与马文才继续这个话题,我果断告辞:“你的伤还没好,早点儿休息吧。”

    .

    .

    我走了。

    山贼的事已经顺利解决了,陈夫子没有死,选择继续跟在梁山伯身边。祝家也答应了英台和山伯的婚事。

    真好。

    唯一让我心情复杂的,只剩马文才。

    第二天临走的时候,他最后对我说的话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及,皇恩浩荡。无论哪个,你都拒绝不了。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他说的没错,只要王世玉点头,只要能求来赐婚的圣旨,我都拒绝不了。

    但目前都无须烦恼,因为王世玉和谢芳一定会尊重我的意见,至于让皇帝赐婚,除非他战功赫赫,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否则跟皇帝提要求就是天方夜谭。

    真正让我烦恼的,其实是我自己。因为我也搞不明白,对马文才是什么感情了。

    从最开始的抗拒讨厌,到后来慢慢成为朋友,这期间,我承认,我有试图从他身上寻找匡连海的影子——不是剧中的匡连海,而是我也说不清的、心目中的一个理想的匡连海。

    当然,事实是,除了那张脸,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甚至于有时,我觉得连那张脸也不像。

    于是便不再看到他就想起匡连海。

    我希望他好,希望他能实现抱负,希望他能平安一生,唯独没有想过,他将来婚娶,会是怎样一种光景。

    如果不是他突然表露出的喜欢,或许我都意识不到,虽然我是只把他当成马文才,但潜意识里竟是默认拥有那张脸的他,是属于我的——即便,我不与他在一起。

    这不该。

    幸好,我意识到了,所以,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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