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裁员？！”
我坐在会议室里，眉头深深皱成一团。
“于姐，你这是说真的？”
于级给我倒了杯水，我完全没心思慢慢啜饮，拿起来一口气喝干。
“是啊。我也是才接到的通知，挨个也都聊了一下，看看你们有什么困难。你是第一次当管理层吧，在这方面还缺乏经验。”
“是，我是没有这经验。”我急切地说。
“可是我之前申请的招聘不是还没招到吗？实在不行就先砍掉，但是我手底下就两个人，还怎么裁，何况我上周刚一顿安抚许诺，这周直接把人干掉，这让组里人怎么看我，我以后还怎么带团队。”
于级叹了一口气，“你先别急。”
我感觉胸口像堵了块石头。
“之前的副总破格提拔了一些人，本身就不符合流程。崔部长回去也向董事会作了报告，何况今年的年中财报也出来了，公司现在正在D轮融资的关口，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上市的门里，总不能这时候给投资人留个不好的印象。”
我说，“于姐，咱们平心而论，之前那个副总和他身边犯了罪的都进去了，总不能来个大清洗把当时在这上班的人都赶走吧。何况别人也还能议论议论，他们两个到现在也只是个组长级别，不过是基层主管，这怎么能和那个副总扯上关系呢？而且他们俩虽然没有大功劳，能力是不错的，何况当时那个副总的小团体挪用公款进行一系列经济犯罪的时候，他们这些小喽啰又清楚什么呢？无非都是混口饭吃。”
于级脸色有些讪讪，“得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我难道想裁他们？这是集团董事会的决定，我们毕竟还是隶属于华宸，人家是大股东、大老板，说话一个吐沫一个钉，我有这个能耐我都留下来了，一个也不用走。”
我立刻站起来道，“那好，我去找文总，于姐，我知道你为难，我也为难。可是也不是我胡闹，现在海外市场本来就是用人的时候，怎么能像玩笑似的，今天答应加人，明天连这点人都留不下，这样别说是今年，就算明年的数据又能好看到哪去？”
于级连忙绕过桌子来按住我，“哎呀我的妹妹呀，你先坐下好不好？”
“我说你急什么？这指标看着是给你们各部门的，我们HR就能撒手了？你现在去闹，我……我那边怎么和文总交代，你让我以后怎么在老板面前做人。”
“是，就算是把我换了，下一个人事总监还得这么干。说到底，这是集团的决议。我也在这干这么多年了，之前的事我也清楚，这事要是蹭到集□□人下来，那更没劲，他们专门有负责打劳动争议的团队，交到那，大家都玩完，我这好歹给大家争取最高补偿离职，他们能给你个N+1都算不错。”
我说，“裁员的话最起码也得2N吧。”
于级一笑，“还有竞业限制呢，尤其是职级高的，那是想走就走得了的吗？同级别的公司，背调就是一关，再说也不是每个公司都愿意帮新员工规避竞业的，嫌麻烦。”
于级是非常希望我能妥协的，虽然这把裁员的刀没砍到我，但她这幅样子却让我想到以后我来谈的时候一旦也有这一天呢。
“算了于姐。”我抽身站到门边。
“我本来也要找文总汇报工作，这事你既然做不了主，我肯定是要和领导说的，毕竟我们部门也归他分管。”
于级眼神向下瞟了好几眼，然后咧嘴道，“行，你们业务有业务的想法，反正我这边是尽力了，这个我也会汇报的。”
我极快地笑了下，随后拉开门离开。
同时我看到行政的同事正带着新员工和实习生挨个部门打招呼，不由得有点不是滋味，刚入社会总觉得每个人都是善意的，遇到问题也先自我反思。
时间长了，慢慢发现，人还是那些个人，反而是新瓶把各种年份、口味、烈度的酒全都胡乱混在一起，搞得一股发酵了的酸腐味道，臭不可闻。
我面无表情地快速向电梯间走，经过队尾的一个新人时，小姑娘的眼神和我对上，有些害怕又尽力和善地微笑着，我也柔和地笑了下，随后匆匆而去。
只不过事情不如我想象的顺利，于级为了处理这次的裁员风波，几乎把办公室搬到了25层。
我原本到30层是为了见徐麒文，结果戴助理都不在，那么办公室自然也是空无一人。
没有助理预约，是进不去的。
转身要下楼的时候，碰到了另一个人。
“Tina？”
她穿了件天丝衬衫，卡其色包臀裙，身上喷的爱马仕尼罗河花园，真是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后跟。
她似笑非笑地和我打招呼，一看就是刚从卫生间补完妆出来。
“哎呦，巧啊。你怎么来这？不会是来旅游的吧？”
我真想朝她翻个大大的白眼，但我忍住了。
“来找文总汇报工作，但是我看戴助理不在，文总也不在？”
Tina眨眨眼睛，“这你可问不到我，我又不是那边的助理，你要是问余总嘛，我还能帮你的忙哦。”
30楼的好处就是只有高管办公室，再就是高级会客厅，所以不会有太多闲人往来。
“好，裁员的事你知道吗？”
Tina眼神闪了一下，她昂了昂头，“知道啊，于级没找你谈？”
说着她露出些许兴奋的表情，“怎么，裁了你的人，还是直接把你裁了？”
我无语道，“你是不是乐过头了？”
“咳……”她下意识地拿手碰了碰下唇。
“我——可没那么坏。不过这事我帮不了你，这是集团的意见。”
我沉默了一瞬，下意识又朝走廊那边徐麒文的办公室看去。
“别看了，我听余总说这阵子的文件都由她代签呢。”
我立刻问道，“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Tina潇洒地往前走，摆了摆手。
“反正我告诉了你，你也少惹麻烦。”
我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想了两秒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余总在？”
“……你干嘛？”她一脸警惕地盯着我。
“没什么。”我用笑容掩饰眼睛里的狡黠，同时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夹。
“我总要汇报工作的对吧。”
说着我们已经同步走到了副总办公室门口。
Tina一拦，“你没有预约，这样可……”
我清了下嗓子，大声道，“诶？余总在吗？我有重要工作汇报。”
余鸿然的办公室和徐麒文的不一样，前者是玻璃磨砂门，后者是实心黄梨木，隔音效果自然也是完全不同。
Tina瞪大了眼睛，伸手颤抖地指着我，无声地说着，“你……你……你疯了！”
与此同时，屋里传来一声清脆又成熟的稳健女声——
“进来。”
我朝Tina摆摆手，像条滑溜的鱼一样溜了进去。
我坐在会议室里，眉头深深皱成一团。
“于姐，你这是说真的？”
于级给我倒了杯水，我完全没心思慢慢啜饮，拿起来一口气喝干。
“是啊。我也是才接到的通知，挨个也都聊了一下，看看你们有什么困难。你是第一次当管理层吧，在这方面还缺乏经验。”
“是，我是没有这经验。”我急切地说。
“可是我之前申请的招聘不是还没招到吗？实在不行就先砍掉，但是我手底下就两个人，还怎么裁，何况我上周刚一顿安抚许诺，这周直接把人干掉，这让组里人怎么看我，我以后还怎么带团队。”
于级叹了一口气，“你先别急。”
我感觉胸口像堵了块石头。
“之前的副总破格提拔了一些人，本身就不符合流程。崔部长回去也向董事会作了报告，何况今年的年中财报也出来了，公司现在正在D轮融资的关口，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上市的门里，总不能这时候给投资人留个不好的印象。”
我说，“于姐，咱们平心而论，之前那个副总和他身边犯了罪的都进去了，总不能来个大清洗把当时在这上班的人都赶走吧。何况别人也还能议论议论，他们两个到现在也只是个组长级别，不过是基层主管，这怎么能和那个副总扯上关系呢？而且他们俩虽然没有大功劳，能力是不错的，何况当时那个副总的小团体挪用公款进行一系列经济犯罪的时候，他们这些小喽啰又清楚什么呢？无非都是混口饭吃。”
于级脸色有些讪讪，“得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我难道想裁他们？这是集团董事会的决定，我们毕竟还是隶属于华宸，人家是大股东、大老板，说话一个吐沫一个钉，我有这个能耐我都留下来了，一个也不用走。”
我立刻站起来道，“那好，我去找文总，于姐，我知道你为难，我也为难。可是也不是我胡闹，现在海外市场本来就是用人的时候，怎么能像玩笑似的，今天答应加人，明天连这点人都留不下，这样别说是今年，就算明年的数据又能好看到哪去？”
于级连忙绕过桌子来按住我，“哎呀我的妹妹呀，你先坐下好不好？”
“我说你急什么？这指标看着是给你们各部门的，我们HR就能撒手了？你现在去闹，我……我那边怎么和文总交代，你让我以后怎么在老板面前做人。”
“是，就算是把我换了，下一个人事总监还得这么干。说到底，这是集团的决议。我也在这干这么多年了，之前的事我也清楚，这事要是蹭到集□□人下来，那更没劲，他们专门有负责打劳动争议的团队，交到那，大家都玩完，我这好歹给大家争取最高补偿离职，他们能给你个N+1都算不错。”
我说，“裁员的话最起码也得2N吧。”
于级一笑，“还有竞业限制呢，尤其是职级高的，那是想走就走得了的吗？同级别的公司，背调就是一关，再说也不是每个公司都愿意帮新员工规避竞业的，嫌麻烦。”
于级是非常希望我能妥协的，虽然这把裁员的刀没砍到我，但她这幅样子却让我想到以后我来谈的时候一旦也有这一天呢。
“算了于姐。”我抽身站到门边。
“我本来也要找文总汇报工作，这事你既然做不了主，我肯定是要和领导说的，毕竟我们部门也归他分管。”
于级眼神向下瞟了好几眼，然后咧嘴道，“行，你们业务有业务的想法，反正我这边是尽力了，这个我也会汇报的。”
我极快地笑了下，随后拉开门离开。
同时我看到行政的同事正带着新员工和实习生挨个部门打招呼，不由得有点不是滋味，刚入社会总觉得每个人都是善意的，遇到问题也先自我反思。
时间长了，慢慢发现，人还是那些个人，反而是新瓶把各种年份、口味、烈度的酒全都胡乱混在一起，搞得一股发酵了的酸腐味道，臭不可闻。
我面无表情地快速向电梯间走，经过队尾的一个新人时，小姑娘的眼神和我对上，有些害怕又尽力和善地微笑着，我也柔和地笑了下，随后匆匆而去。
只不过事情不如我想象的顺利，于级为了处理这次的裁员风波，几乎把办公室搬到了25层。
我原本到30层是为了见徐麒文，结果戴助理都不在，那么办公室自然也是空无一人。
没有助理预约，是进不去的。
转身要下楼的时候，碰到了另一个人。
“Tina？”
她穿了件天丝衬衫，卡其色包臀裙，身上喷的爱马仕尼罗河花园，真是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后跟。
她似笑非笑地和我打招呼，一看就是刚从卫生间补完妆出来。
“哎呦，巧啊。你怎么来这？不会是来旅游的吧？”
我真想朝她翻个大大的白眼，但我忍住了。
“来找文总汇报工作，但是我看戴助理不在，文总也不在？”
Tina眨眨眼睛，“这你可问不到我，我又不是那边的助理，你要是问余总嘛，我还能帮你的忙哦。”
30楼的好处就是只有高管办公室，再就是高级会客厅，所以不会有太多闲人往来。
“好，裁员的事你知道吗？”
Tina眼神闪了一下，她昂了昂头，“知道啊，于级没找你谈？”
说着她露出些许兴奋的表情，“怎么，裁了你的人，还是直接把你裁了？”
我无语道，“你是不是乐过头了？”
“咳……”她下意识地拿手碰了碰下唇。
“我——可没那么坏。不过这事我帮不了你，这是集团的意见。”
我沉默了一瞬，下意识又朝走廊那边徐麒文的办公室看去。
“别看了，我听余总说这阵子的文件都由她代签呢。”
我立刻问道，“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Tina潇洒地往前走，摆了摆手。
“反正我告诉了你，你也少惹麻烦。”
我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想了两秒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余总在？”
“……你干嘛？”她一脸警惕地盯着我。
“没什么。”我用笑容掩饰眼睛里的狡黠，同时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夹。
“我总要汇报工作的对吧。”
说着我们已经同步走到了副总办公室门口。
Tina一拦，“你没有预约，这样可……”
我清了下嗓子，大声道，“诶？余总在吗？我有重要工作汇报。”
余鸿然的办公室和徐麒文的不一样，前者是玻璃磨砂门，后者是实心黄梨木，隔音效果自然也是完全不同。
Tina瞪大了眼睛，伸手颤抖地指着我，无声地说着，“你……你……你疯了！”
与此同时，屋里传来一声清脆又成熟的稳健女声——
“进来。”
我朝Tina摆摆手，像条滑溜的鱼一样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