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审案的官员们都不约而同的怀疑起了‘妖书案’的‘幕后指使者’,其实是皇帝朱翊钧!

    倒不是他们太过于敏感多疑了,实在是因为东厂审讯出来的这份卷宗‘漏洞’太多!他们不敢相信,也不会相信皇帝陛下对此事浑然不知!

    脑补是很恐怖的,尤其还是在喜欢‘多想’的人身上。

    而在场的这些‘老狐狸’们,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多想’了。

    事到如今,这起‘妖书案’的性质,已经不单单只是牵扯到三个阁老,与国本之争那样简单了。

    众人纷纷猜测,皇帝陛下这样做的‘真正用意’到底是什么?

    难道皇帝陛下这样做,只是为了搞垮申时行?

    不!绝对不止!而且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难道皇帝陛下还不想放过张居正?所以要将张居正的孙子给扯进来?

    不!绝对也不止!而且张居正的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实在‘也’是没有那个必要旧案重提!

    所以,皇帝陛下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大概是因为‘磁场’太过于相同吧,在场的绝大多数大臣们,除了极个别二五仔以外,几乎全都蹦出了一个‘相同’的猜测!

    这个猜测,让众人的后背更加汗流浃背了!

    众人纷纷心想道:皇帝陛下该不会是在给他们这些人挖一个‘坑’,等着他们这些人往里头跳吧?!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再重新梳理这个诡异的‘妖书案’,整件事情突然就变得诡异又合理了起来!

    “张重辉,本官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进的京?进京后你都去了哪些地方?见了那些人?务必要将这些经过!仔仔细细地讲给本官听!快!”

    孙丕扬似乎急于求证些什么,很急切地问完后,他直接拿起了一旁的毛笔,准备亲自做笔录!

    “回大人的话,我是八月二十日到达的京师。”张重辉回答间,目光是往左上角瞥去的,这是人在回忆旧事时,下意识会做出的一个举动。

    相反,要是目光往右上角瞥去的话,那么十有八九这个人就是在想象画面,而不是在‘回忆’画面,也就是――编。

    张重辉这一举动落在了孙丕扬,以及在场所有官员们的眼里,唯独申时行一个人再次闭目养神,连看也不去看张重辉一眼。

    张重辉还在‘回忆’着,一边‘认真回忆’,一边‘讲述’道:

    “我进京后,先是去了我未来岳丈家,收拾好行当之后,我五叔说要带我去我祖父的好友,首辅申时行的家中拜访一番,我答应了。

    结果在半道上,我看到路边有卖脂粉头油的小贩,我便想买些来,送给我那未来的娘子。

    可我五叔又在身边跟着,我不太好意思当着他这个长辈的面买,于是我便借口想要自己逛逛京师,不去申府了。

    然后我就自己逛起了京师,先是去买了脂粉头油,然后有个小贩拦住了我,给我推荐市面上新出的火书,叫什么《金瓶……梅》?

    我刚想买来试试看,又有一个小贩跟我说,买他家的《三国演义》可以送……”

    “停停停!”孙丕扬急忙打断了张重辉这‘流水账’似的招供,又道:“说正事!别扯这些废话!”

    “不是你让我要‘仔仔细细’讲给你听的吗?”张重辉直接反问道。

    孙丕扬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但他很快便冷下了脸,严肃起来道:“不要说废话!挑要紧的讲!你那天逛完后,都去了哪里,又见了些什么人?”

    张重辉继续回忆起来,道:“我那天逛完后,直接就回了赵府,没有再见什么人了啊。”

    孙丕扬又问:“那接下来几天呢?”

    “接下来几天我一直都呆在赵府,一直到八月二十四那天下午我才出门。”张重辉接着继续回答道:

    “我才刚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了‘申时行’,他说他一眼就认出了我是张居正的孙子,还说我们之间好巧。

    他见到我似乎很兴奋,拉着我就说,要请我去京师最贵的酒楼吃饭。我当时也没有多想,便跟着他一起去了。”

    “等等!”李世达打断了张重辉的话,厉声质问道:“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跟你说他是申时行,你就信了?他说请你吃饭,你也就跟着他去了?”

    面对李世达的质问,张重辉一脸不解道:“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不去?人家首辅白白请我去最贵的地方吃饭,我为什么不去啊?”

    李世达刚想说什么,却是被于慎行给抢在了前头,只听于慎行忙道:

    “诸位怕不是忘了张重辉才只有十三岁,还是一个孩子吧?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从小便是以罪臣之后的身份,艰苦生长在江陵老家。好不容易进京一趟,还是来上门入赘。

    一个十三岁就背井离乡入赘的小孩子,头一回进京就遇到了祖父的老友请吃饭,还是去最昂贵的地方去吃饭。请诸位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换做是你们的话,你们不去?”

    于慎行这番话可以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众人也是才反应过来,张重辉今年才‘十三岁’这件事情。

    “可……”有一个人提出了疑惑:“十三岁也不算是孩子了吧?我十三岁的时候都中举了。”

    于慎行看向那人,问道:“你中举了,跟有人请你去昂贵高档的地方吃饭,这二者之间有什么矛盾吗?如果说你从小就很贫穷的话,你真的能够忍住贵人的邀约不去吗?”

    那人沉默了……

    李世达不悦道:“得了吧于大人,你可别把张家给说得那么惨了!当年圣上可是赏了三千亩地给张家呢!而且一看张重辉这小子的体格就该知道,能长这么高大,肯定是吃好住也好!哪就至于像你说的那样又贫又穷又艰苦了?依我看,张重辉这小子就是在撒……”

    “哈哈!”于慎行突然大笑一声,强行打断了李世达的话,又道:

    “当年圣上赏给张太岳老母的田地,虽说是有三千亩之多,可能耕之数在‘某些人’的阻挠之下,又还剩有多少呢?‘某些人’连孤儿寡母的养老田地都要做手脚,真是令人不耻!”

    “好了!”眼看于慎行跟李世达这两个刺头又要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起来,孙丕扬再次出声打断后,继续问起了张重辉:“你只继续说,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我就上了‘申时行’的轿子。”张重辉继续‘回忆’了起来,接着道:

    “结果我就被‘申时行’给骗了,他不仅没有带我去吃饭,还把我给带到了城郊的那座破庙里头。

    到了破庙以后,‘申时行’也不装和善了,他直接就是变了脸,还用我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我帮他刊印那些妖书,并散播出去。

    其实当时我就想拒绝‘申时行’了,奈何他身边有几十个壮汉护卫,而且当时正在破庙里头印刷那些妖书的人,也都是牛高马大的男人。

    没有办法,我只好假装答应下来,接下了他给我的一大叠妖书,并答应他第二天还会再去破庙拿。

    对了,‘申时行’还莫名其妙的让我在第二天去破庙里的时候,偷一些我未来岳丈的书法作品给他,也不知道他要这样东西做什么。”

    张重辉在说着,孙丕扬则是笔路如飞的记录中。

    其余听审的官员们,越听表情越复杂,只觉得这件事情简直是荒谬扯淡到了极点。

    值得一提的是,并没有多少人去在意张重辉随口一提的“书法作品”一事。

    “我带着那叠妖书回到赵家后,当即便把那叠妖书给烧了。从那天开始,直到我被锦衣卫抓走,我都没有再出过赵府的门。”

    张重辉说完了,孙丕扬也停下了笔。

    紧接着,孙丕扬唤来一个吏卒,让其去打听张重辉是否真的从八月二十四日开始,就没有出过赵府的门。

    吩咐完后,孙丕扬又再一次翻看起了卷宗,与自己的笔录校对了起来。

    这一校对,孙丕扬的心更冷了,因为张重辉方才说的那些话,与卷宗上的那些审讯内容的确都是‘一样’的。

    可现实之中的实际情况,却是与卷宗中所描述的内容,有着天差地大的区别!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孙丕扬,在场的所有审讯官员们都不由得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纷纷猜测着皇帝陛下整这一出到底是要干什么!?

    就在这所有人都心慌怀疑之际,沈鲤突然出声问道:“张重辉,你不出门,就不怕那个‘申时行’对你在江陵老家的家人们下手?”

    话音才刚一落下,张重辉当即就扭头看向了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反问道:

    “怕啊,可是我又能如何?难道让我去官府报官吗?还是让我去皇城敲登闻鼓,求皇帝做主?”

    此言一出,便是一心想要‘试探’张重辉的沈鲤也是无言以对了。

    毕竟以张重辉这一‘张居正后人’以及‘罪臣之后’的身份来说,报官是肯定没有人会理的。

    而去皇城敲登闻鼓就更不用想了,先不说皇帝陛下有多厌恶张家人,只说现在的皇帝压根不上朝,也不露面。

    就连朝中的重臣们都见不到皇帝陛下的面了,更何况还是一个罪臣之后呢?

    还是张居正这个令皇帝厌恶的罪臣的后人!

    张重辉就算是把登闻鼓给敲烂了,恐怕也见不到皇帝陛下的一根头发丝!

    “这……诸位大人,眼下的情况似乎与北镇抚司审讯出来的卷宗记录不太一致啊,咱们要不要先停一停,先跟张公公和骆大人他们询问些具体细节,或者说……咱们自己先商讨一下‘某些’情况后,再来做审讯啊?”

    赵志皋又是小心翼翼地提议着,他已经尽量在以不那么偏向申时行的立场上去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

    在听到赵志皋提的这么个‘停审’建议之后,众人没有立马反对,而是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毕竟大家也都知道,事到如今,再继续审下去也只能是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根本审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本来一开始,众人还想着靠东厂提供的卷宗,走一个流程,再给申时行定个罪,此案就能了结了。

    没成想,在这审来审去之下,居然审出了这样大的一个意外!

    那唯一能给在场众人提供线索的‘卷宗’,除了起不了一丁点有用的作用以外,竟还很容易对众人起到误导性的作用!

    这下子倒好,不仅案情更加杂乱了,就连审案官员们的心,也乱了!

    最终要的是,现在这个案子的幕后指使,极有可能是皇帝陛下!

    如果这个案子真是皇帝陛下在幕后指使的,那皇帝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身为主审之一的左都御史李世达也认为,这个案子不能再继续审下去了!

    必须得先在私下里开个会,讨论一下才行!

    但素来‘嘴快’的李世达,此刻却并没有‘嘴快’的直接带头表示停下审案,而是问起了孙丕扬:“孙大人,赵大人的意见,你如何看?”

    孙丕扬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出声表示道:“那就先停审吧。”

    ……

    此次审讯在‘不得已’之下,只好先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还发生了一件,令众人感到惊讶的事情!

    如今既然已经停审,那就代表了申时行和张重辉的罪名还没有被定下,所以这二人目前就还是无罪之身。

    而这二人,一个先前一直被关在家中,另一个则是被关押在北镇抚司中。

    如今申时行是可以继续回他家里头呆着去了,可张重辉这边,却并没有锦衣卫来‘接’他回诏狱里头去。

    加上刑部这边又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缉拿或关押张重辉的旨意,故而这也就导致了现在的张重辉,居然是‘自由’的!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张重辉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刑部大堂,期间他甚至还跟几个翰林院的人打起了招呼,搭上了话来。

    “不是,就让他小子这么走了?”李世达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幕,颇为不可置信却又无可奈何。

    “刑部这边,还没有收到任何关于羁押张重辉的旨意。”身为刑部尚书的孙丕扬也没有办法,只好这样回答。

    毕竟在大明朝,能够不讲王法随意羁押百姓的,其实只有锦衣卫。

    ……

    停审之后,几位负责主审,陪审的官员们,汇集到了一起。

    事到如今,情况紧急,也就甭管什么立场一致不一致了,大家伙就算是再看对方不顺眼,也只能先捏着鼻子凑一块儿,一同讨论这‘诡异’的妖书案。

    “诸位大人。”孙丕扬身为刑部尚书,他第一个出声道:

    “我相信大家也都发现此‘妖书案’不仅疑点颇多,且东厂审出的卷宗也全都是纰漏。

    事到如今,我们若还是按照卷宗上的信息来审讯,只会是越审越乱。

    所以,你们如何看待此事?诸位有意见尽管提,毕竟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事!”

    孙丕扬虽然为人刚廉磊落,却也不是傻子,他这最后一句“毕竟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事”可谓是意味深长。

    这摆明了就是在对众人说:责任谁都有,谁都别想逃避责任!

    此话一出,本来只想‘划水’的审案官员们只能被迫站出来,或愿意或不愿意的,发表几句不痛不痒的看法。

    “嗯,孙大人所言的确,此次东厂给出的卷宗的确是纰漏颇多,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真是奇怪。”

    “要不还是让骆大人来跟咱们核对核对具体情况吧?或是问一下张公公那边?”

    “可是这个案子,皇上已经下令交给了咱们,圣旨里头可没有一个字提到让司礼监,东厂,锦衣卫他们插手啊……”

    “那不然该如何?就这样抓瞎继续审?还是说咱们从头开始查?再从头开始审?”

    “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意见,偏偏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刻停下了话来。

    很显然,所有人都在怀疑皇帝陛下是‘妖书案’的幕后主使,所有人也都知道‘所有人’知道,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将这个‘事实’给直直白白地说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打着太极,说着‘废话’。

    就连唯一一个‘真正’知道幕后主使是谁的于慎行,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掺和在了这场‘打太极’的行列之中。

    所有人都在装,然而再这样装下去,也不是事儿。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这个人,还是沈鲤!

    沈鲤直接便是说道:“诸位大人们就不要再言无用之语了,此妖书案牵扯颇多,不仅牵涉到了国本,贵妃,内阁!如今看来,咱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牵涉其中了!”

    ……

    北镇抚司。

    此时的办公大堂内,到处都堆满了纸张资料,二三十个锦衣卫正在急切地翻查着什么。

    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似乎有些焦急,正来回踱步走个不停,时不时还会往大堂门外看一眼,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骆思恭等到了来人!

    “老大!”陈印跑着进了大堂。

    “三法司他们审得如何了?”骆思恭急忙问道。

    “老大,您还真是料事如神啊!”陈印喘着粗气回道:“如您所猜想的一样,三法司停审了!那群老家伙们现在正围一块儿开会呢!”

    得到意料之中回答的骆思恭却并没有生出喜悦之意,反倒是将眉头蹙得更紧了,他又问:“我让你查的那些事,都查得怎么样了?”

    “都查到了!”陈印开始一一说起了查来的最新情报,道:

    “八月二十那天,申家管家上街找来的那个人,应该的确不是张重辉。但是那天申府设宴款待张允修叔侄时的酒菜,是从最近的‘时运楼’订去的。

    由于当时订得突然,加上刚好又是在饭点,时运楼的人手一时间有些不够,于是他们掌柜就当街雇了几个男丁来帮忙传菜。

    由于是临时雇来的,如今那些男丁是找不着了,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张重辉应该就是混到了那些传菜的男丁之中,这才悄无声息的进了申府!”

    骆思恭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并没有多大意外的他又问道:“还有呢?”

    见骆思恭这般淡定,陈印不由得在心底佩服对方,又回道:“张重辉的确是八月二十才进京的,另外他自八月二十五日开始,白日里的确都没有出过赵府的门,除非他是晚上翻墙出去的。”

    “还真是八月二十进的京?”骆思恭总算有了意外的反应,但他似乎并不相信这件事,怀疑道:

    “张重辉怎么可能是八月二十才进的京?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布局!不!他肯定不是八月二十进的京!他肯定早就进京了!他只是一直都在藏着罢了!此事还得再查!必须再查!”

    看着自言自语的骆思恭,陈印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但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问道:

    “老大,咱们为什么非要盯着张重辉查啊?他才十三岁而已,怎么可能策划妖书一案?主使会不会是另有其人啊?”

    “不可能!”骆思恭直接便是否定,又十分坚定地说道:“妖书案的幕后主使绝对是张重辉!也只有张重辉!”

    “好吧……”陈印没有办法,身为下属的他哪怕心中有所异议,也只能够按照骆思恭的意思来办事。

    转念间,陈印又是有些不理解了,他再次主动询问道:“老大,皇上不是已经将这起妖书案,全权交给了刑部,以及那群大臣们去审吗?咱们为什么还要继续调查啊?”

    “呵,你想多了。”骆思恭冷笑间,目光有些恍惚地说道:

    “那些大臣们是审不出什么来的,到头来,这起案子还得甩回到咱们头上来。所以咱们必须得趁着这个缓冲的时间,赶紧找到有用的线索!以备到时重新接手妖书案后,直接便能破了此案!”

    “这样啊……话说老大。”陈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来,他又有了疑问,甚至还有些忐忑地问道:

    “咱们给那些大臣们的卷宗全是纰漏……证据也不齐全……他们会不会……将此事捅到皇上面前……指责咱们办事不利啊?”

    “放心吧。”骆思恭丝毫不慌张,直接便是摇头道:“他们没那个胆子。”

    陈印还是不放心:“万一有呢?那些文官们可是连死都不怕啊……”

    骆思恭冷笑了一下,胸有成竹道:“就算有也不用怕,咱们上头,还有张诚公公顶着呢!”

    有了这个答案,陈印这才放下了心,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骆思恭又问了他两个问题。

    “张重辉呢?”骆思恭皱眉问道:“有没有派人盯着他?”

    “老大,您就放心吧!”陈印拍着胸脯,很是自信地回答道:

    “按照您的吩咐,咱们先是放了他自由!至于暗中盯着他的人!也都死死跟着他呢!保准连他一天撒几泡尿都能够知道的一清二楚!”

    得到这个回答的骆思恭这才满意点头,目光阴冷间,他又再次叮嘱了一遍,道:

    “一定要盯仔细!千万不能跟丢了!我就不信这小子能有多能藏!”

    骆思恭坚信,只要盯得足够紧,张重辉就绝对会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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