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祠堂内。

    “呜呜呜,怎么会着火啊,快把先祖的牌位保护好。”

    “一定是那群天杀的锦衣卫,他们是想活活烧死咱们啊!”

    “可门又是谁锁的?钥匙又去哪了?该怎么出去啊?”

    “父亲,您再显一回灵吧,诶,父亲的牌位呢?怎么找不到了?莫不是已经被……”

    此时的张家祠堂内混乱不已,众人本就饿的没剩多少力气了,在这种时候却仍是有人顾及着死者的牌位。

    趁着混乱,张重辉又将几块牌位丢入了火中,其中一块上面还刻着‘张居正’三字。

    张重辉没有在意这些,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烧吧,只有火越烧越大,他们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角落里,张重辉的小六叔张静修已经吓得丢了魂魄,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亲手点燃了祖宗祠堂。

    起初他只是按照大侄子张重辉的话,只是想把祠堂后面的破布帘点燃起来烤东西,因为大侄子说了他偷偷藏有吃的,需要火烤。

    没想到他就这么一点,大侄子再那么一烤,整个祠堂都燃了……

    一开始,张静修是想要救火的,谁成想在他和大侄子一通忙活过后,火势竟变得越来越大!

    最要命的是,也不知道是谁趁大家伙没注意,竟偷偷把祠堂大门给锁上了,钥匙更是不翼而飞,导致他们现在只能被关在祠堂里无助等死。

    张静修又饿又怕,他怕自己死后会被地下的祖宗们轮番拷打,毕竟他可是亲手烧了祖宗祠堂的罪人啊!

    “呜呜呜,爹,我不是故意的,到了下面您千万别怪我啊……”

    张静修抱着膝盖呜呜直哭,脑海里是老父亲张居正那张模糊又严肃的老脸。

    他很尊重老父亲,同时也十分害怕老父亲。

    “别哭了,只要我们都不说,就没有人知道是你点的火。”张重辉安慰着张静修,顺带递过去一块蘸湿的布。

    好在祠堂内还有一小缸水,救火是没指望,但用来蘸湿布条堵住口鼻还是足够的。

    “可是……可是……”张静修还是心慌。

    “没那么多可是,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你就放心吧。”张重辉打断道。

    “呜呜,大侄子真好,下辈子我还要做你叔。”张静修感动的鼻涕泡都吹出来了。

    张重辉揉了揉鼻子:“先别说下辈子的事了,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不论谁问,你都要说不知道火是怎么起的,记住了吗?”

    张静修认真点头:“嗯嗯,记住了,我知道,这不仅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还怕事情泄露出去对我不利。”

    张重辉:“对,真聪明,好了,现在开始别说话,拿湿布捂住鼻子,等人来救我们。”

    张静修:“救我们?会有人来救我们吗?我们不是死定了吗?”

    张重辉:“别说话。”

    张静修:“……”

    张家人是想保护祖宗牌位的,奈何身上无力,火势又越来越大,巨大的绝望让他们放弃了挣扎。

    要不是这火烟实在熏人,他们甚至连张重辉递来的湿布都不想接下,只想赶紧死个痛快。

    与此同时,张家祠堂外。

    十几个身强力壮的锦衣卫,正合力抱着一根临时锯下来的粗木头,蓄力撞向张家祠堂大门。

    “一二三!上!”() ()

    “嘭!”

    “一二三!再上!”

    “嘭!”

    “娘的,这鸟门怎么这么牢实!”太监张诚急得来回踱步,口吐芬芳,“张居正这杀才,贪的钱怕是都用来修这鸟祠堂了吧!”

    一旁的邱等人虽未吱声,心里却也都对这张家祠堂颇有意见。

    大门这么结实也就算了,就连窗户都是用大理石雕的,关键是房檐也高,这规模质量都已经赶上紫禁城了。

    “早知道前两日查抄时,就不该把张家的桌椅板凳全给搬走!要是没搬的话,哪还用得着去借什么梯子啊!直接把桌椅摞起来,人早就能爬屋顶进去了!”

    任养心仍旧唠唠叨叨抱怨着,而他抱怨的对象可就多了。

    前两日搬东西时,在场负责查抄的官员们几乎全都提议把查抄出来的家产先转移到附近的官衙内,然后再进行清点。

    众人都心知肚明,在这转移的路上要是少了些什么也无人追究,其中羊毛,人人都想薅一点。

    唯独没表态,也没薅羊毛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邱,他是出了名的清廉。

    当初,被削职为民的邱在回到老家后,因身无官职,不可避免的需要交税。

    然而邱宁愿当个老赖拖着税款不交,也不愿意收下他人赠来的钱财礼物。

    最终,邱成功拖欠地方税款高达“数百十金”。

    邱的奇葩事迹远不止这些,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

    但眼下任养心把事情扯到明面上来说,万一让邱起了疑心,再向皇帝参他们一本可就麻烦了。

    “任大人,事情之所以会发展到如今地步,还不是因为你自作主张,提前半月带兵围困了张府?现在出事了,你一个大男人唠唠叨叨半天,不就是不想担责任吗?”

    说话的是张诚,他的背后是皇帝,根本不怕得罪这些文官,眼下正是甩锅的好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张家祠堂内的妇孺老小要是全都死了,到时候追查起来,责任绝对不能让锦衣卫来担,更不能让他这个东厂的代掌事人来担!

    任养心慌归慌,可到了这种甩屎盆子的关键时刻,他立马正色起来:“张公公,我提前派兵围住张府,是为了防止张家人提前藏匿赃款!我这是为了协助你们抄家,更是为了皇上,你怎么能好赖不分呢?”

    张诚不甘示弱,“你口口声声为了皇上,可皇上何时让你活活饿死张家十七口人了?皇上圣人之心,仁慈宽厚!我警告你不要攀诬皇上!”

    任养心可是都察院的御史,向来只有他甩锅给别人的份,如今张诚这般急着将责任全都推给他,他自然不愿意。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撕破脸道:“好好好!你非要这样扯是吧?那我就不得不提张敬修上吊自杀这件事了,素来纪律严明的锦衣卫在你张诚的管制下居然连犯人上吊都拦不住,难道这也怪我咯?”

    “你不要跟我东拉西扯!”

    “究竟是谁在东拉西扯?大家同朝为官,一同奉旨前来查抄张家,我任养心即便有罪错,你也休想甩干净!”

    “你个疯子!”

    “你不男不女!”

    “你娘的头!咱家跟你拼了!”

    “死太监,你有辱斯文!”

    “……”

    此处狗咬狗一嘴毛。

    另一边的‘刑房’内,即将上演惨绝人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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