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历来有规矩:半夜不开城门。

    最近下了几场不大的雨,干涸一年多的护城河里积了不浅的水。

    城门楼子上的伪军,将探照灯对准护城河对面队伍。

    相互吆喝,确认领头的那位确实是出去外围侦了个察回来的兄弟。

    正在睡觉被叫醒的伪排长,确认城外是自己人后,骂骂咧咧吩咐手下的值夜班长带七八个人下去城门洞开门。

    兵痞伪排长没将老祖宗传下来的守城要领“夜半不开门”放在心上…才从山里出来没多久,他哪知道呢?

    伪班长几个人忙活了半晌,总算打开城门,跟着解绳子放吊桥。

    长时间没有使用过的吊桥到处咯吱声,让人直担心拉扯着吊桥的索绳随时可能会断掉。

    值夜伪班长笑嘻嘻凑到打头的伪排长跟前,结果啥也没捞着,反而看到那货正摆着一副臭脸,当即吆喝:“王狗剩,你给老子挤个屁的眼儿”

    “赶紧滚你这蠢货…”走在最前边的俘虏王狗剩排长感觉到被身后的刺刀顶了一下,差点吓尿。

    伪班长见王狗剩继续摆臭脸似乎没有跟自己说话的兴趣,这货屁点儿大的排长摆大谱,自己虽是低一级的守城班长,大家职务相差却不大:“这会儿进城,我们排长冒着挨罚的风险给你开门.”

    “你娘的废话真多…”王狗剩身后的那位忽然嘀咕。

    借城门洞口上探照灯光亮,伪班长终于发现不对劲儿,开口问:“王狗剩四儿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噫.你们都是谁?”

    走在第三位的马良快走两步上前,稍挤出笑容,顺手抖出一颗烟递上:“我们是驻汤阴皇军派来的”

    “呃”伪班长直接脑补,王狗剩该不是给这些家伙带路?

    “我们带来了重要情报如果耽误了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马良心里着急,东门那边的战斗很快就会打响。

    伪班长没有在意王狗剩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听到马良说话,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往城门洞里走,边走边骂骂咧咧嘀咕:“什么狗屁玩意儿不就是投鬼子的时间比老子早了些.装啥大头鸟.”

    青纱帐深处。

    不时传来吆喝声。

    一片不大的空地上。

    摆着十余双人帐篷。

    与地面齐平的行军灶膛里火光熊熊。

    行军锅里嘟嘟响。

    空地上。

    光上身,头缠写有必勝“钵卷”的十余人。

    看情形,应该一伙早起后进行晨练的鬼子。

    作伏地撑。

    有人挥刀劈砍。

    或捉对手握刺刀以慢动作进行近身搏斗演练。

    乱七八糟如乌鸦般嘈杂。

    奇怪的是,却没有一个人说鸟语。

    就连摔倒在地叫痛也是汉语。

    “开饭!”随着行军灶边一个完全本地话的声音嚷嚷,晨练的队伍开始收拾。

    好一阵饭盒丁当响后,队伍中出现喝粥呼噜声。

    时间不长,几条人影从青纱帐空隙中先后钻进空地。

    “报告,警戒一组无异常”

    “报告,警戒二组无异常.”

    “抓紧时间吃饭!”一位正在吃饭的年轻人摆手。

    “井队长,我有一种预感,袭击武成县城伏击邯城装甲联队的八路,应该就在这附近.”一名中年人摇晃着脑袋对年轻人嘀咕。

    “第二分队有没有新的消息?”井队长没理会中年人,顺手将空饭盒递给蹲在旁边助手,跟着起身穿衣服。

    “暂时没有!”助手匆忙回答。

    “还差五分钟五点,按规定开机,向猪窝发报.接收最新消息.”

    “哈伊.”旁边的中年人跟着答话。

    叭…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跟着回答的中年人脸上。

    “混帐!任何时候都必须说汉语!”年轻人语气森然警告:“明白?”

    “是!”中年人弯腰,讪讪跟着助手转身。

    杨承志没有随柳元清过运河。

    青纱帐中,黑衣,黑裤,黑帽,自行车围成一圈。

    完全是一副侦辑队汉奸聚在一起分脏的模样…

    一阵嘀咕声后。

    “干活.”杨承志话落,朝旁边的一群黑衣人挥手。

    跟着,队伍三人一组迅速散开,小心翼翼直插青纱帐深处那片空地。

    这情况要是让刚吃完早饭的井队知道,估计得气个半死。

    昨天晚上安排了四个组在外围警戒。

    竟然还有人敢潜进自己旁边!

    这不怪他,只怪他运气不好,遇上了非常了解特高科行动守则的疯子。

    鬼子夜间宿营有硬性规定,比如,密林中岗哨位置、距离与旁边警戒位距离大致相等.以保持相互联络。

    也就是说,警戒哨距离宿营地仅仅五十余米。

    刚换哨过来的鬼子看着突然出现的侦辑队员,一时间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鬼子北特警并不全是军人。

    这两位只是在出发前临时值个哨,早已习惯侦辑队员在自己面前一直以来都是低头哈腰。

    这一次出来调查,也确实带了些投靠皇军的中囯人。

    在这里宿营的是指挥组,并不参加实际行动,所以并没有带着那些侦辑队。

    虽然觉得有些不妥,短时间却没往多处想。

    刚举扬胳膊准备教导一下站到自己对面的侦辑队员…

    突然感觉后背上重重挨了一记。

    下意识转头,除了身前站着的这家伙,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两鬼魅一般的黑衣人。

    下意识准备高声呼叫,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大手已经紧紧扼住自己了喉咙。

    噗通一声往前摔趴在地,口鼻直接压进土里,身上还压着只恶鬼。

    跟着挣扎侧身,忽然发现,胸前似乎有半截非常熟悉的帝国造刺刀…

    那透出身体的刀刃部分通体黑色

    偏偏又带着一缕红色。

    能看到,是因为从高梁丛中钻出来的那个恶鬼忽然拧亮了手电筒。

    疼痛感觉终于传到脑浆子里,脑袋里嗡嗡噼哩啪啦响,跟着浑身抽搐。

    耳鼻口眼开始往外渗…涌血

    甚至看到,旁边的同伴应该是被抓了舌头!

    眼前终于一黑,脑袋就此砸地

    李老三单手捏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鬼子脖子,转头对杨疯子咧开嘴一笑:“嘿嘿,道爷亲自给你抓了个活口.”

    打着手电杨疯子没有回话,蹲下后伸出右手,直接扯着李老三压着的鬼子耳朵,将那货脸翻转过来,手电光线照向晃动在左手中的一份证件,直接鸟语质问:“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充帝囯警员?”

    耳朵差点被扯掉,跟着转过头的这货,感觉到箍在脖子的手松了些,借手电光线勉强看清楚蹲在旁边脏兮兮侦辑队员手中晃动的证件。

    对方说鸟语?

    堂堂帝囯特警,竟然被认为冒充警员?

    那么…对方应该是自己人啊。

    当即黑脸准备开骂八哥,忽然想起自己此时的穿着打扮。

    赶紧扯嗓子解释:“别误会,我身上也有证件”

    “误会?我们收到消息,八路冒充帝国军人、警员在这一带活动,说,是不是你们?”杨疯子讲起鸟语来,倒也怪流利。

    “八嗄.我是北特警.北特警,听说过吗?”听杨疯子一直说鸟语,想来身份不高,鬼子立即有了底气,跟着说的却又是汉语:“赶紧放开我!”

    这话却是对压着他的李老三说的。

    “放…开…你?”本来因为听不懂鸟语觉得无趣,咕噜一声,惊得正在吞口水的李老三手一紧,差点一把捏碎这货喉咙。

    “北特警?”杨疯子掏出驳壳枪,枪口低垂抵在鬼子脑门继续鸟语:“没听说”

    “宪兵队宪兵队你总知道吧?我们比宪兵队还高级”脑门上顶着枪口,谁不紧张?鬼子开始说鸟语。

    “你们到这里干什么?”杨疯子继续。

    感觉到喉结处的大拇指与食中指松一下紧一下,为了早日证明自己的太君身份,鬼子干脆豁出去说实话:“追查一伙袭击皇军装甲车队的土八路.”

    “为了证实你的身份,请详细说清楚”杨疯子声音变得稍柔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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