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地方,打开门见几个部长除了关琳琳都在,澄潭将奶茶一一分给大家,并挨个道谢。

    不过大家的反馈很是平淡,他想可能是奖励力度不够大导致的热情不高,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老爸业已减少他了的生活费,自己打工的钱都补贴在杂志改版上了,除去吃穿用度真就所剩无几,犒赏的规格自然跳崖式下降。

    好在文学社每个人都是为爱发电,始终不离不弃,他倒也不用担心大家干活没有积极性。

    等了一阵还不见关琳琳,澄潭掏出手机打了过去,竟然是关机,不由地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会遇到麻烦。

    “关琳琳呢?”澄潭不放心地问。

    “上课去了。”石涛道。

    “会朋友去了。”赵亮脱口而出。

    “她亲戚来了。”刘欣说。

    三个人异口同声,却一人一个答案,显然大家在帮关琳琳打马虎眼,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瞒着他。

    “快说实话,她去干什么去了?”澄潭有些着急,迫切地问众人。

    “你先答应我们,知道了也不发火。”刘欣小心翼翼地道。

    澄潭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赵亮将样刊打开,中间内页竟然赫然地印着一盒大大的避孕套,里面的内容虽然描述的比较婉转,可还是像晴天霹雳炸在澄潭的头顶,直震得他头昏昏的。

    如果说上次广告风波是关琳琳疏忽大意导致,那么这次的畏罪潜逃多半是有意为之。

    解约必然,只是需要付出比上次更惨重的代价,在临近期末考试给自己致命一击,无异于雪上加霜,难怪刚进来他跟大家道谢的时候,总感觉大家看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他好不容易刚将上一笔巨款还完,这又迎来更大的一笔,都是拜关琳琳所赐,作为外联部长,一而再地犯这种低级错误着实不应该。

    他知道自从遇见清浅,关琳琳给自己说话便总夹枪带棒的,这些他都能容忍,只是公报私仇连累文学社就罪不可赦了。

    澄潭脸上的阴影逐渐加重,很快覆盖了他俊朗清瘦的面庞,放下杂志,他让刘欣试着联系关琳琳,电话通了,刘欣无法瞒哄澄潭,将手机递给了他。

    “要杀要剐随你便。”关琳琳听到了澄潭的声音,知道是他让刘欣打的电话,但事已至此,她打定主意抵死不认错。

    澄潭冷面追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关琳琳?”

    “澄潭,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我辛辛苦苦拉赞助找广告当然是为了文学社,可是为了你!”关琳琳悲怆地哽咽道。

    她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想对澄潭说的话,虽然她知道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可是她今天还是要把心里话说出来:“澄潭,我有点喜欢你,你呢?”

    澄潭没有答话,他不想直接伤害关琳琳,所以他用沉默来代替。

    关琳琳见澄潭一言不语就知道他的答案,可是他没有明说,她就当他没有明拒,所以不死心地再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那头澄潭的心像被刀尖划了一道,火辣辣的疼,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喜欢关琳琳,却没有勇气将这句话说出去。

    他只得挂了电话,将手机递给了刘欣,默默走到窗户前,习惯性地摸裤口袋找烟,寻了半天无果,因清浅闻不惯烟味,他已经戒了有段时间了。

    其他人见澄潭这副光景,又看清浅也在,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毕竟关琳琳这事不仅仅涉及到文学社,还牵扯到三个人的情感纠葛,明眼人都能看出澄潭真正喜欢谁。

    可毕竟是澄潭的私事,理应由本人处理,现在他一言不发地站着,皱眉陷入沉思,知道他还没有想清楚。

    刘欣见此,知趣地朝清浅之外的几个人招招手,悄悄领着大家出门去了,走得时候对澄潭道:“社长,有事通知大家。”

    “知道啦。”澄潭有些疲惫地回应道。

    部长们都走了,只剩下清浅,她找个座位坐下,静静地等待澄潭。

    澄潭正落寞地站在窗户前望着前方,他想看清远处树上的两片叶子,却因为太用力变得模糊,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已经找不到那两片叶子。

    树上空空的,只剩下粗细不一的枝桠,手臂样茫然地指向不同方向的天空,像站在窗前的他不知走向何方的未来。

    “冷了吧?咱们去信息楼上自习吧,那里暖气好。”过了一阵子,想到清浅的胃最怕寒凉,澄潭转身对清浅道。

    “好。”清浅边说边将书包背好,等澄潭将样刊装进书包,穿好外套,一起锁了文学社的门,出了2号楼,同往信息楼走去。

    路上,清浅忍不住试探着问澄潭:“你想好怎么办了?要不下不为例。”

    她实在是担心澄潭因为解约再去兼职,耽误考试拖垮身体。

    “放心啊,我自有办法。”澄潭似乎想好怎么办,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的坚定。

    “澄潭,你还是要好好保养自己。”清浅不放心地提醒道。

    “知道呢,别担心。”澄潭停下来,小心帮清浅带好帽子,又细细打量了一下,看裹得严严实实了,才放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澄潭,答应我量力而行,不要太累了,好不好?”清浅望着他无比怜惜地恳请道。

    “好,我答应你!咱们快点走,这儿是风口。”澄潭拉了清浅快步朝前走去。

    北风像是从冰水里浸过的凉飕飕的,像是饿了许多天的野兽,疯狂地吞噬人们无法遮蔽完全的体热。

    裹了又裹大衣,把领子立起来,将手插进口袋,都无法抵挡这严冬带来的刻骨寒意,唯能消磨这一切的是恋人的眼神。

    那双向奔赴的比湖水还清澈的目光,有着比太阳还高热的能量,可以轻易地消融与寒冷有关的一切,生活的、学习的、情感的。

    澄潭和清浅除了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之外,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们两个人百米冲刺似地去了信息楼,开始了复习功课。

    学了一阵子,清浅想看看澄潭有没有因为关琳琳的事情分神,偷偷瞄了他一眼。

    只见他安静拿着书用心地阅读每一个字,拿铅笔轻轻地在重点的部分勾勒着,最近的考试都是纯文科的,倒不用清浅指点,毕竟澄潭有着非同寻常的悟性和理解力。

    澄潭心无旁骛的学习,清浅便知他已经想好了此事的应对策略,所以不再担心会影响他复习,便也静下心来看书。

    过了一阵子,清浅趁着休息的间隙暗想,澄潭解约是一定的,少不得将收到的广告费退还,可是这个钱已经用到了杂志上,还得到别处去找补,自己还是接些稿件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清浅便给原来的发任务的那个人发了□□:“在吗,最近我可以接稿了哦。”

    那边头像很快就闪动起来,回了一长串信息:"真的,太好了!客户对你的评价颇高,我这边有急难险重的价格高的优先考虑你,你要是觉得合适就接。”

    “好呢,谢谢照顾哦。”清浅客气地回道。

    “高校的大学生都在考试,你怎么倒有时间了?”客服小微问道。

    “最近要帮一个朋友。”清浅回道。

    “你真好,这年头朋友都是用来骗钱的,你还能帮别人。”客服小微发了个坏笑的表情。

    “哈哈哈,我要复习了,有合适的单子记得联系我,先拜拜啦。”清浅没有再给小微闲聊下去,她要节省时间赶紧复习,为后面的接单做好准备。

    澄潭也是做好了继续兼职的准备,他真是有点哭笑不得。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然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之类,可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未免来得过于猛烈,间隔一段时间不可以嘛。

    哎,事已至此,他只能咬紧牙关硬撑过去了。绝不能放弃底线,也绝不向父亲妥协,他要凭着自己努力做好自己热爱的事情。

    澄潭和清浅都因为主动肩负了责任,对待学习格外认真,效率也不断提升,现今,他们已然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学习完,澄潭和清浅一同回了宿舍,和往常一样,澄潭先将清浅送回女生宿舍,自己再折返,不再话下。

    第二日,澄潭、清浅照旧上课、复习,充实而高效。吃过晚饭,澄潭告诉清浅自己先和文学社几个部长开个短会,让她先去信息楼占座位,等开完会再去找她,清浅便先去自习。

    澄潭到了文学社,见几位部长都已到齐,关琳琳也在,她的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泪光,显然是哭过了。

    但这丝毫遮掩不住她望向澄潭目光的灼热,澄潭看见了也洞悉了,却不动声色地避过。

    他目光炯炯望着大家道:“都坐吧,今天有两个议题,第一个是关琳琳私自接广告的处置问题,二是今后的工作的衔接问题。先说第一个---”

    “澄潭,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次好不好?”关琳琳央求道。

    “上次是工作失误,这次不可能再是失误了吧。”石磊痛心疾首地道:“琳琳,你怎么这么糊涂,上次社里就付出很大的代价,你要我说你点什么好呢!”

    赵亮不赞同地道:“依我看,这也不能全赖关琳琳,杂志追求风格高雅和丰厚的广告费并不冲突,再说现在大学生眼界大了去了,这个广告又不违法,凭什么不能用。”

    刘欣道:“你懂什么,如果我们的杂志开了口子,以后广告投放是不是就得搞竞价,只要广告费给的足够高,游戏的、卫生巾的、性产品的诸如此类就能登堂入室了,杂志的调性拿什么保障?”

    “刘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哇,杂志调性再高,可是没有钱估计也无法高雅,首先从形式上就达不到要求。”负责刊印的部长丁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转眼对关琳琳如何处理的问题,变成了承接广告范围要不要扩展的问题----

    随着校园杂志越办越好,影响力越来越大,社会资金看到商机不由地蠢蠢欲动,试图借助这样一个平台打开学生市场,所出的广告费高到足以撼动这帮大学生最后防线的地步。

    只是他们有所不知的是,澄潭已经打定主意誓与原标准共存亡,如果大家全都不同意坚守,那么他将辞去文学社社长之职。

    澄潭淡然地将两手抬起,在半空中悬停,随后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待无人再言语,他威严地望着大家道:“关琳琳的事情非常严重,涉及到底线问题,且已有前车之鉴,所以我认为她所作所为已经不足以胜任外联部部长,建议解聘她外联部长职务,大家有什么不同意见?”

    他的话平淡却有千斤的力度,既言简意赅地表明的对关琳琳的处理意见,又直接表明了广告招商的标准。

    大家见他心意已决,且错原在关琳琳,所以在心里认同了他的做法,只是实在不忍心关琳琳就这样被辞退了,都沉默不语,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见大家都不说话,他又情真意切地继续说道:“我知道,工作在这里的每一个社员尤其是你们部长都十分辛苦。咱们文学社也不像别的社团,有许多的福利和好处。大家基本都是在为爱发电,校园杂志越办越好,已在京城高校小有名气。我深知,走到今日靠的是大家任劳任怨的无私奉献。可是大家想过没有,咱们的杂志得到社会人士的关注,凭的就是它内容足够好,如果我们舍本逐末,一旦它的受众不再,那么还会有广告商垂涎吗?到时候这些不良的广告商不仅仅不会高看我们一眼,还会狠狠踢咱们一脚,厌弃咱们拖了他们发展的后腿。”

    面对大家的争议,澄潭不逃避不作老好人,一段鞭辟入里的分析为大家拨云见日,扫除了认识上的短见。

    大家被他说服,一致同意坚持既定的广告遴选标准,自然也同意了对关琳琳的处理决定。

    澄潭接着布置了衔接事宜,外联的工作暂由他兼任,校对的任务由清浅接替,大家听此都点头表示同意。

    关琳琳见此便知自己大势已去,离开文学社是必然的了。只是,她没有想到澄潭如此执着,她以为他会为着这两年来自己的功劳苦劳再饶过她一次,不曾想,他做决定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

    是啊,他为什么要犹豫,走了她关琳琳,自然有更好的可以补上,只是这话从最爱的他嘴里说出来,关琳琳觉得既讽刺又悲凉,她不由地陷入沉思。

    澄潭见会议两项议程均已完成,便利落宣布散会,几位部长怜惜地看看思绪游离的关琳琳,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无奈地拿上东西,各自回了。

    转过神的关琳琳,发现自己成了偏离雁群的孤鸟,飞得太远太高已无法回头归队,她原本只是想借此让澄潭多关注一下自己,却弄巧成拙地与他彻底决裂。

    正想着,澄潭从她身边经过,着急忙慌地打着电话问去哪里会合。

    关琳琳知道他这个电话是打给水清浅的,一开完会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水清浅,可见他满心里眼里都是这个女孩。

    关琳琳想水清浅大概是自己最羡慕的女孩,可以拥有澄潭的气息、一颦一笑,这是多大的幸运和幸福啊!

    她望着澄潭匆匆离去的清瘦身影,难过地留下了眼泪,我的爱,你永远不知道我为你付出的那些伤悲。

    此时的关琳琳被巨大的痛苦冲昏了头脑,她翻出手机找出潘明早前传给她的那张照片,发给了那个自己最羡慕的人。

    做完这一切,她心灰意冷地将澄潭即时通讯联系方式删除,连同删除的还有他的手机号。

    她知道从今天起,所有的畅想留恋都结束了,她只剩下自己了,不过这也挺好的!之后,关琳琳回了宿舍,澄潭也顺利找到了清浅。

    澄潭挨着清浅坐下,见她盯着手机皱了皱眉头,凑近想看看她是否有烦心事,被她转身避开,并不得见,澄潭也不强求,转身放好书包,从里面拿出课本,认真看了起来。

    清浅回身瞧了瞧澄潭,他真切得触手可及,有着比照片里更澄明的安宁,此时,她轻轻点了下删除按钮,照片里喝着咖啡笑得温柔的澄潭转眼烟消云散,只剩坐在这里专注看书的他。

    世界瞬间清净!是啊,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清浅重新复习起来,书上的文字像跳动的精灵,鱼贯而出,将作者细密的委婉的心意捧给她,让她体悟到了许多千回百转的情绪,像层层叠叠绽放的牡丹花瓣,美而有余香。

    沉浸学习里的澄潭和清浅,像两只辛勤的小蜜蜂汲取着书本知识,充盈着头脑,为即将举行的考试,更为不久的未来!

    两个人上完自习,收拾好书包,朝宿舍走去。

    夜里的北风气势上比白天强悍了许多,一出门光是声音就够得上鬼哭狼嚎了,等到中心教学楼的时候,因携着过堂风,竟吹得清浅几乎挪不动脚步。

    澄潭赶忙揪住她的外套,将她往身边拉了拉。清浅贴他很近,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细密的喘息声,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清雅香水味。

    “还要去兼职驻唱吗?”清浅试图用话语遮盖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嘘。这里风大,小心说话灌了太多的凉气,一会胃疼。”澄潭打断了清浅的说话。

    见风吹得更起劲了,干脆将她拥在怀里,一路护送着过了中心教学楼,拐过操场的弯才舍得将她放开。

    “我得坚持到寒假过完了,与广告商解约是肯定的,所以违约金在所难免。遗憾地是,你琳琳姐因一而再再而三的工作疏忽已经被免职了。”澄潭接着清刚才的话道,说到这里他眼神里闪过抑制不住的感伤,不过像阵风拂过湖面的涟漪,很快消失了。

    恢复果断的澄潭继续道:“因为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接替她,所以由我兼任外联部部长,到时候还辛苦你帮忙分担一下校对稿件的工作。”

    “这不算什么,那这次的违约金是不是比上次的多?”清浅担心地问。

    “那倒没有,不过收的广告费比上次的加上违约金还多得多,哈哈哈!而且这个钱已经拿去改版了,是不是很优秀?”澄潭边走边说道,末了还不忘打趣自己:“天妒红颜呀!”

    清浅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发愁地道:“都这会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这可怎么办呢?”

    澄潭忙笑着安慰她道:“这有什么难呢?大不了向商家好话说尽赔不是了,反正该给的钱一分钱不少他的,少不得让他看在学生的面子上,缓到明年再交齐,今年寒假我就扎根这里了,挣够工钱一把给他。”

    “只怕是你的一厢情愿,要是碰上奸商呢?”清浅不无忧虑地道。

    “那就打官司呗,咱们一帮子都是学法的,还不信赢不了他,快别担心了。”澄潭劝清浅道。

    “可有一句话,你可不能再去熬夜接什么单哦!”澄潭想起这件事心不由地揪了起来,便赶紧警告清浅。

    “这是我强项,不过就是润润色。”清浅轻描淡写地道。

    “不要!”澄潭见她想蒙混过关,就干脆利落地表示了拒绝,因为十分不满清浅的避重就轻,澄潭说话的时候有些气鼓鼓地。

    “知道啦。”清浅见拗不过他,暂时不与他理论,阳奉阴违地答应他。

    是啊,手脚长在自己身上,他又不能跟到宿舍,接不接稿件还不是自己说的算,清浅在心里盘算着,不由地脸上流露出些许的小得意。

    澄潭看在眼里,知道她另有打算,想了绝妙的办法准备釜底抽薪地断了她接单的路。

    送了清浅回了宿舍,两个人道了别,澄潭吹着口哨回宿舍了。

    清浅转道去了宿舍旁边的商店,左挑右选地挑了几个好看的发卡付了款,然后原路返回宿舍楼,迫不及待地上楼去向自己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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