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一,映雪正常来上课,找到宿舍好友,坐下来,刚把专业课书翻开。

    一旁的苏荷就小心翼翼抚了抚映雪右手的玉镯子,笑道:“嫁入豪门是不远了。”

    映雪撇嘴道:“要真是这样,就托您老人家的洪福了!”

    “放心吧,不过是早晚的事!”苏荷摇头晃脑得意地道。

    清浅被最近苏荷的过于机灵折服,所以知道她刚才的话绝非信口开河,好奇问道:“何以见得?”

    “哎,你怎么对这个话题这么感兴趣?是单纯想要镯子呢还是也想嫁入某人家呢?”苏荷凑近清浅小声调侃道。

    “讨厌,小小的孩儿都学坏了!”清浅被苏荷说得害羞了,她伸手拧着苏荷的腮帮子恨恨地道。

    “你着急什么,金簪子掉井里,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坐在清浅旁边的沈澄潭坏笑着对她道。

    话音刚落,钻心的疼漫上澄潭的胳膊,低头看时,两个红红的指痕印清晰可见。

    女朋友的馈赠总是及时又深刻,澄潭假装镇定地冲清浅假笑以示不服,却被她再次伸来的魔爪劝退。

    苏荷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幸灾乐祸地狂笑,正想张嘴再加把火候,却看见青云铁青着脸敲着桌子警告她。

    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就位,为免青云急红眼,苏荷赶紧关了话匣子。

    苏荷的话说了半截子,不仅她自己堵得慌,听得人也意犹未尽。

    只是已经上课,就是再紧要的事情也得放一边,不然惹到黑脸包公尚青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几个人敛神听课去了。

    好容易挨到了下课,映雪等着苏荷想听她讲下回分解,苏荷却抓起书包一路向外狂奔而去,边跑边回头道:“晚上回来再说,华轩找我吃大餐呢!”

    “真饭馕朋友不足信!”清浅望着一路绝尘而去的苏荷,哭笑不得地道。

    “也未必,她今儿的话可以信!”澄潭一副先知先觉的傲娇模样。

    “怎么说?”映雪听澄潭这么说更好奇了,赶紧问道。

    “他兄妹俩是一丘之貉,有什么可问的?”清浅知道澄潭会胡言乱语,所以拿话拦住映雪。

    “你们问我我也不说,不然苏荷知道是我抢了她的话语权,那我可就惨了!”一起长这么大,澄潭太了解苏荷了,断不敢与她争先。

    澄潭按下不表原因,映雪、清浅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便各自去忙各自的去了。

    下午没课,苏荷自然不会露面,等晚上清浅从自习室回来,刚听到她脚步声,耳尖的苏荷就从床上爬了下来。

    “想不想听我说镯子的事?”苏荷拦住进屋的清浅,眼巴巴地问道。

    “不想!”学了一天的清浅有些疲惫了,况且她本不喜欢八卦,所以早早就消散了热情,专注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行不行,你必须得知道,不然我就得憋死了!”苏荷委屈地道。

    “你打电话给映雪说吧,她才是当事人呢!”清浅想转移苏荷的注意力,所以将映雪搬了出来。

    “咱们三个开视频聊天,我给你俩人都说说,好不啦?”苏荷仍然缠着清浅不放。

    清浅知道要是不答应一根筋的苏荷,今天晚上是别想消停了,所以她点头许可了苏荷的提议。

    苏荷很快对映雪、清浅开通了□□共同聊天。

    在宿舍听她们说话的青云,笑着对组织者苏荷道:“就多一个人咋滴,想听的你不请,不想听的你偏拉着不放,欠收拾呀?”

    苏荷被青云的话逗乐了,她赶紧把青云添加进来。

    “快说吧。”映雪还真想知道原因,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就问你,这镯子不是买的吧?是你未来婆婆送的吧?”苏荷一本正经地问映雪。

    “对呀,怎么啦?”映雪对苏荷的话不明就里,她疑惑地问道。

    “这镯子价格可不低,最关键的是市场上一般买不到,应该是旧物件,所以我猜它是传家的宝贝。”苏荷自信满满地道。

    “还真是,潘明妈妈说是她自己婆婆传给她的,我还以为她故意这么说的。”映雪被苏荷的分析震得一愣一愣的。

    “你都快赶上半仙了!”清浅笑道。

    “这个镯子应该有两个,另一个还在你婆婆手上,等你结婚了再转交给你。”苏荷顿了顿,继续解释道。

    “那怎么见得映雪就一定会嫁入潘家的?这要是半路上觉得不合适又要回去,可怎么办?”青云问道。

    “这就不懂了吧,老辈子人是很讲究的,婆婆一般都是认定儿媳妇才给这个的,因为半途要回去是会折她折福寿的。”苏荷认真地说道。

    “原来如此,那映雪过门虽不能说是百分百,但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了。”清浅开心地道。

    “瞧你们说的,都这年头了,谁还会讲究这些个?”映雪听了苏荷的话,心里美滋滋地,怕被宿舍人打趣,面上就没敢表现得太激动。

    此时,映雪还回忆起一个细节:潘明的妈妈是在自己要走的时候,沉思了一阵才将手镯临时取下给她的,看来苏荷的话还真没错。

    “当然要讲究,我身边就有现成的一位,哈哈,就是我小满阿姨--澄潭哥的老妈。”苏荷说完,扭头看着清浅笑道:“你快向映雪取取经,早日把传家手镯带起!”

    “啊哈哈!”映雪和青云听了苏荷的话笑得合不拢嘴,清浅脸涨得通红。

    一则说到了终身大事,青春女孩当然会不好意思;二则与映雪的境遇相反,清浅的爱情则遭受两边家人的反对,让惯常优秀的她多少有些抹不开面。

    “苏荷你又飘了,带不带镯子还不是你哥一句话的事,清浅人家才是板上钉钉的事呢!”映雪怎么不知道清浅的难言心事,所以赶紧拿话开释她。

    “哎,今天的当局者没有迷值得表扬,映雪我再多说一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青云郑重其事地道。

    “知道了。潘明喊我了,回见姐妹们!”映雪摆手说道,没两秒的时间就下了线。

    “青云怕不是有毒吧,一天天净给你乱打鸡血!”潘明不满青云对映雪的教导,愤愤地道。

    “我觉得她说得很对!”映雪反驳潘明道。

    “对什么,她肉墩子一个,就是想找个人靠那也得有人愿意吗,你跟她不一样!”潘明搂着映雪眼神迷离地道。

    “不许说我闺蜜坏话,我去洗澡了。”说完,映雪进卧室拿了一套换洗睡衣裤沐浴去了。

    潘明也赶紧跟了过去,然后身轻气爽的两人情不自禁地缠绵一番方才入睡。

    而宿舍那边的三姐妹,也已经各自归位忙去了,苏荷饿了,问遍宿舍也没有找到零食,只得起身去刘芳那屋讨要东西。

    她刚走一会,手机就响起来,青云想着苏荷过阵子就回来就没有喊她。

    谁知,这姑娘去了半小时也没有回来,她的手机又响了,而且没有挂断的意思。

    清浅担心她家里有急事,便下床去隔壁宿舍叫人。到了那里一看,苏荷正坐在宋明丽书桌前看鬼片,时不时地发出尖叫,清浅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她一下。

    苏荷就像发射的火箭从椅子上弹起,抱着头蹲在地上,身子抖得像筛子,嘴里念念有词地道:“你不要过来呀!"

    “是我,清浅!”清浅拉起苏荷,无奈地道。

    “吓死宝宝了,你啥时候来的,怎么连个声都没有!”宋明丽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道。

    “电脑声音开那么大就是贼把这里搬空,估计你们也不会察觉。”清浅叹气道。

    “快跟我们一起看电影吧。”苏荷拉着清浅恳请道。

    “你手机一直在响,是不是家里有急事,快去看看吧。”清浅对苏荷道。

    “那你等我回来在看。”苏荷恋恋不舍地对宋明丽道。

    “你快去忙,你不在我一个人也不敢看呀,电影还剩好多呢,今天就是熬到熄灯也看不完,不如改天再看。”宋明丽见苏荷有事,劝她道。

    “那一定等我哦。”苏荷再三嘱咐宋明丽,然后才跟着清浅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的苏荷,赶紧爬到床上,找到手机翻出来电显示。

    打电话的竟然是沈澄潭的老爸,苏荷不由地疑惑起来,这么晚了沈伯伯怎么想起给她打电话了。

    “最近是有什么节日吗?”苏荷赶紧问小姐妹。

    “元旦,不过还早呢。”青云没好气地回答苏荷这无厘头的问题。

    “伯伯,你给我打电话了?”苏荷将电话拨了回去,语气谦和地问道。

    她一边问一边极力回想最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情了,脑海搜索的结果是没有。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吃的好不好?学习得怎样?”沈伯伯在对面和善地问。

    “和以前一样,伯伯怎么不问我玩得开不开心!”苏荷撅着嘴撒娇道。

    沈傲松□□闺女的问话逗乐,这要是从逆子嘴里出来,少不得是一顿疾风骤雨的训斥,可是对小棉袄,他可是有万分的好脾气。

    “那我们苏荷玩得开心不开心?”沈傲松笑着问苏荷。

    苏荷被沈伯伯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宠溺逗乐,她笑着逗他道:“我怎么会光想着玩呢,那格局也太小了吧?”

    “哈哈,苏荷长大了,真棒!对啦,你室友水清浅在吗?可不可以将电话给她?我有几句话要嘱咐她。”沈傲松耐着性子问道。

    “伯伯,那我得先问问她愿不愿意接电话哦?”苏荷贴心为小姐妹着想,她礼貌地回答沈傲松。

    “行,你问。”沈傲松同意了苏荷的请求,并在电话那段安静等待。

    苏荷挂了电话,迅速地爬下自己的床,搬了把凳子到清浅的床边,然后踩上去,拉开清浅的帘子着急问道:“清浅,沈伯伯想给你说几句话,你要不要接?”

    清浅茫然地道:“哪个沈伯伯呀?”

    “还有谁,就是我哥的老爸呗。”苏荷脱口道。

    “知道为什么事嘛?”清浅一听是沈爸爸,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毕竟他对自己有着很深的偏见。

    “不知道,会不会是你接了映雪好运,他来认亲了?”苏荷想象着好事开心地道。

    清浅知道事情绝不会是苏荷想象的那样,她拿起苏荷的电话,心里有些打鼓,毕竟沈叔叔对她的偏见不止一天了。

    “您好,沈叔叔。”清浅拨通电话,礼貌地对着另一端端问候道。

    “水清浅吧。”沈傲松直呼其名的开场白,客气却泛着比深秋还寒凉的生硬疏离。

    “是,您请说。”清浅心里虽然止不住紧张,但是说话的底气未有消损。

    “你是个聪慧的女孩,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希望你离开我儿子沈澄潭,因为你们不合适。”沈傲松单刀直入地对清浅道。

    久经商场的沈澄潭认为一上来窒息的压迫感可以让后续的说服变得简单。

    清浅虽平日淡然处事,可面对实力如此悬殊的谈判还是第一次,且内容重要程度亦是登峰造极。

    所以像沈傲松预判的那样,清浅听完他的话没有作声,沈傲松见此也不言语,他无声等待,希翼以此逼迫清浅先说话,好自乱阵脚给他个满意答复。

    双方的沉默使得宿舍寂静得清浅可以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在沈傲松强大的心理攻势面前,清浅那久违的后撤想法又重新蹦了出来,她实在不想辜负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殷切期望。

    清浅有些泄气地将视线投射到对面的书架上,一眼瞥见澄潭送给她的绣囊,不由地想起那天澄潭说的玩笑话:以后烦劳京工穆桂英护我周全!

    清浅瞬间清醒了,她回忆起与澄潭跌跌撞撞的过往:想到了澄潭在青龙峡时失魂落魄的目光,想到了与澄潭对唱甜甜时的开心笑容,想到了澄潭描述理想时的坚定眼神。

    她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言语清晰地道:“沈叔叔,恕我不能从命,这事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请先征得澄潭同意后,再与我谈判吧。”

    沈傲松听了清浅不卑不亢言简意赅的话,不由地佩服这小姑娘的玲珑心思。

    既明确拒绝了自己的要求,又精准地将球踢给了他那难以说服的儿子,并机智地表明她并非一人在反抗。

    很显然,沈傲松的游说失败了,被小孩子的三言两语击得溃不成军,他多少有些失落,可心里又有几分欣慰。

    清浅的据理力争、进退有度、果敢勇毅,让沈傲松有些理解儿子的选择了,遗憾地是,这孩子托生错了家门,亦立错了志向,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但沈傲松也知道自己的难以接受不过是强弩之末,毕竟他对这事有切身之感。

    他终其一生培养出了卓尔不群的儿子,却也因这份优秀造就了两人现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沈傲松对老天如此的馈赠还真是挺无语的!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即便是手下败将,沈傲松依然不会跌份,他镇定地说完话,懊恼地将手机挂断。

    “苏荷,给你电话。”清浅松了口气,她赶紧将烫手山芋交出去。

    “这么快打完了。”苏荷从清浅的回话中猜测到了两人的谈话内容,她对沈伯伯与清浅不欢而散有些尴尬,因而没话找话地道。

    “当然,高手对决都是唯快不破,何况对手还风烛残年的。”青云嫌弃沈傲松的掉价,语气里净是讥讽。

    “你表扬清浅我没有意见,但是能别看老人笑话嘛?”苏荷虽然认为沈伯伯打电话理亏,可天下父母心倒也能理解,况且沈伯伯素日待她如己出,自然会去维护他。

    “你亲戚固执己见、迂腐不堪、倚老卖老,我可不只是看看笑话,我是打心眼里不屑!”青云看不惯沈父的自作主张,现见苏荷帮着他说话,便将满腹不满发泄给苏荷,说起话来格外地阴阳怪气。

    “你!”苏荷向来不善吵架,她心里有一万句话呼之欲出,大脑却一片空白连声都发不出,委屈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见苏荷哭唧唧的可怜样,清浅赶紧劝道:“何必为外人伤了自家姐妹的和气。”

    “苏荷可不觉得是外人,说不定她和人家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呢!”青云没想到体面的沈父干出背后捅自己儿子的蠢事,所以格外生气,于是就极尽讽刺之能事表达愤懑之意。

    “瞧你说的,苏荷才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呢,沈叔叔是不是外人得看跟谁比不是?要是跟咱们比或许是苏荷的自己人,要是跟澄潭比那就是外人,对吧?”清浅知道苏荷是出于情感才帮沈傲松辩护,在澄潭跟自己恋爱这件事上她是不会反对的,所以赶紧为苏荷澄清。

    “我就是这么想的。”苏荷感谢清浅为自己解围,她心里这么想的,可就是表达不出来。

    青云被清浅的话点醒,意识到自己是迁怒于不相干的苏荷,她笑着道:“苏荷是张飞托生的,干啥都是俺也一样!”

    “去你的。”苏荷见青云抹过弯来不跟自己怄气了,也就不再跟她计较,两人重归于好。

    “清浅,你也做个张飞吧,向你未来的公公学学。”苏荷笑道。

    “听你的意思,澄潭的爸爸也是有精彩故事了喽,快说来听听。”青云赶紧撩开帘子八卦道。

    “那是,而且跟清浅和我哥的事几乎一样。”说完,苏荷就将沈伯伯的陈年旧事给闺蜜深情讲述一番。

    “哇撒,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难怪澄潭是个情种!”青云听完苏荷的讲述感慨道,她对沈傲松的反感减少了许多。

    “大抵是沈叔叔吃了许多的苦,现在想法设法为儿子避坑吧!”清浅叹了口气道。

    “你竟替他说话,连我都觉得他有些顽固不化!”苏荷吃惊地道。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我们朝东说,你偏往西,我们朝西说,你又硬往东去,你到底站哪边呀?”青云被苏荷气得恨恨地道。

    “我谁都不站,我只站我哥这边!”苏荷挑眉霸气地道。

    “这还差不多,也不枉他这么疼你!”清浅笑对苏荷道。

    “他更疼你,所以你必须和我俩站在一起!”苏荷总忍不住调侃清浅。

    “白痴你呀,还用你提醒,人家早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青云对苏荷道。

    “我不是怕她扛不住压力嘛!”苏荷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她知道早前清浅曾刻意逃避过澄潭哥的追求,她害怕清浅会重蹈覆辙,怕她明明动心却不敢坚持。

    “我现在可是京工穆桂英,就没有怕的,哈哈哈!”清浅笑着吹完牛,赶紧举手致歉自己的大言不惭。

    “亏你还笑得出来。”青云对清浅的没心没肺很是无奈。

    “有人给我打了样啦,我照猫画虎就行了。”清浅笑道。

    她的话说得轻松却很坚定,青云和苏荷见此便不再为她担心了,几个人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不再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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