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1-平行时空18
番外21-平行时空18
“你又想说什么？”
华衿瞥了一眼放在面前的花茶，又闭目靠在椅背上养神。
“喝点茶解解酒吧。”
“有事说事。”
“…你不愿意，是因为秦子阳是我的朋友吗？”
“少自作多情。”华衿嗤笑一声。
华礼珩松了一口气，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姐姐，你不能对我好一点吗，我们不是敌人。”
“我没有对你好过吗？”华衿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也对他好过，和他关系融洽过，短暂地将他视为朋友过，不到半年，欣赏的学弟就变成了亲生的弟弟。
而他一直都知道一切，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对不起。”华礼珩垂下眼睫。
华衿于是又烦躁起来。
又是这副被欺负了还不知反抗的样子，又是这副忍气吞声的样子。
好吧，她知道，人的出身并不能选择，她知道，他小时候过得并不好，她知道，他是无辜的，不应该被株连。
她什么都知道，又刻薄待他。
华衿仰头喝了那杯温茶，不轻不重地把杯子扔回桌面上。
“喝了，滚吧。”
华礼珩看着那张冷硬的脸，弯了弯眼睛，他对如何能让她妥协，得心应手。
即使心软并不是件好事。
在他的观念里，要出言无忌就要真的心狠手辣分毫不让，要心慈手软就要落个好名谋求最大利益。
像她这样狠不下心还嘴上不饶人，跟家里处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以称得上是最笨的做法。
但华礼珩不准备说出来，他知道华衿不喜欢听教训。
“我原本认为，你有四成可能答应，四成可能在调查过他之后答应，你向来很理智。”
拒绝楚家是因为在乎楚家兄妹，没了友情的干预，秦家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我没想到这个可能性是零，你毫不犹豫。”
这个结果与华礼珩的预判相去甚远，一定有什么因素影响了她。
“听司机说，来之前你遇到了孟宴臣，他喝醉酒，你送他去了医院。”
虽然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在司机的描述中，华衿与孟宴臣看起来也并不熟稔，但那是孟家人，他们成为朋友，本就是最大的异常。
“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么，是他，在影响你吗？”华礼珩轻声问。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华昇更重要，回去告诉爸爸，用不着草木皆兵。”
华衿一字一顿地说完便起身离开，眼中像结了冰。
华礼珩愣了愣，她好像又误会了，以为是华天渺派他来试探和劝说，虽然听了司机的汇报华天渺确实若有所思，但也并没有说什么，今天来只是他自己想问她。
华礼珩不打算解释，华衿明显生气了，这一笔能算在爸爸头上，他又怎么会自己揽下来呢。
“秦子阳是很好的选择，无论是从人品还是他背后的秦氏集团来说。”华礼珩对着华衿的背影道。
“你可以考虑一下他。”
华衿并未停下脚步，但他知道，她听见了。
只是仍然无动于衷。
五月，燕城彻底暖和了起来，温度适宜的夜风吹起额前碎发，华衿摘了拳套，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衿衿，今天回家吗？”
“我在拳馆，什么事？”
那天之后，孟宴臣第一时间把调查结果告诉了她，说是国坤子公司的股东从一个一起东陵之行回来的师弟口中察觉异象，由于那个子公司与华昇旗下的多家公司属于直接竞品公司，他很有危机意识，选用了最朴实无华的蠢办法，想把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这个有点荒唐却又挑不出错的答案，让华衿有点无语，虽然跟华家没什么关系，但她还是把以前那些和缓的健身项目换成了强度更大的防身项目。
“回来吧，一直没找到时间跟你商量商量股权转让的事。”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这个月的财务报告出来了，你已经提前完成我们的赌约。”
“已经…？”华衿的指尖微颤。
“已经，恭喜你宝贝，你真是我们家的骄傲。”华天渺的声音带上笑意。
“就算带上预期收益，最早也应该在年底，为什么跟我的计算结果有这么大偏差？”她还算冷静。
“回来再说吧，这几天你也不回家也不来公司，爸爸都想你了。”华天渺埋怨道。
“好，之前学校请假太久，最近课很多，还有学年论文要准备。”
“知道你忙，用不用司机接你？”
“不用。”
华衿拎起包，脚步轻快地下楼取车回家，心脏在胸腔里砰砰雀跃，她做到了，虽然只是一小步。
可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个人，一双满含深意的，专注含笑的眼睛，恍然回神，车窗外灯火璀璨，她与玻璃上的自己四目相对。
华衿侧目看了一眼后视镜，林立高楼中最恢宏的那一座，和顶楼彻夜不灭的巨大标志。
国坤集团。
但她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自己。
华衿收回目光，一脚油门，把两个月没有再见过面的男人抛之脑后。
五月伊始，华昇驻西北分公司正式开始筹备，股权交接进入程序，作为未来的股东会成员及分公司负责人，华氏长女的身影在华昇集团近期动态中出现得越发频繁。
“有必要这么高调吗？”
华衿关掉网页揉了揉眉心。
“当然有必要，除了给你立威，也能满足一下老父亲的虚荣心。”华天渺喝了一口热咖啡，满意地喟叹。
谁家的孩子这么能干啊？
他家的。
华天渺现在连孟家那个小子也不放在眼里了。
“还在看之前那些项目？我已经安排好交接部门，你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现在应该把重心放在西北，老秦家情况特殊，这次合作不会那么容易的，你必须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来，别让人钻了空子。”
“知道了，交接工作我也在做，但毕竟跟预期差了半年多，找找原因。”
“找什么原因，提前半年又不是延后半年，说明你选的项目有潜力，”华天渺不赞同地看着华衿，“晚上我们一起去跟你秦叔叔家吃个饭，别看了，快去打扮一下，听话衿衿。”
华衿低头看了看自己。
“我的穿着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太严肃了，换一身，你妈上次回来给你带了那么多漂亮裙子，你可好，看也不看一眼，现在还堆在家里。”
“不换，我是去相亲的？”华衿头也不抬地翻着文件。
“没让你相亲，你就认识一下多相处相处不行吗，小阳顶好的一个孩子，你为什么不搭理人家，我看你就只爱搭理老楚家那俩，那不如还跟皙玉…”
华衿啪的一声把文件丢回桌子上。
“行行行不提了，但是我告诉你啊，小阳这次回来肯定会进公司跟项目，你躲不了。”
华天渺的撮合对华衿来说犹如耳边风，横竖他也只是嘴上说说，她全当没听见，该干什么干什么。
两家谈完生意又聊得投机，饭局后已是深夜，
华衿安排司机把醉酒的华天渺送回家，自己开车回了公司。
她看了一整夜，在所有经手项目中一个个挑出了经济曲线异常的，天蒙蒙亮时才去休息室眯了一觉。
再醒来时，被选出的项目组陆续把详细财务报告送了过来，华衿刚要细看，秘书发来会议通知，任职文件已经准备好，她将正式代表华昇集团进驻分公司，开启新的合作项目。
新项目带来了更大的工作量，实在顾不上两边，华衿把学校的事搁置，还是有些喘不过气。
原本打算用一周时间查清楚之前项目计算有误的问题根源，硬是拖了快一个月都没查清，华衿又灌了一杯咖啡，摁下自己浮躁的心绪。
星芒新兴材料有限公司。
她看着勾掉的其他几家公司，在最后这家公司上重重画了几圈。
投资项目后经济曲线浮动异常其实还算常见，只要理由合理，华衿一般不会主动干预。
只有这家公司，星芒，他们作为一个岌岌可危的材料研发制造公司，被收购重整后发展得相当好，甚至可以说，华衿能提前完成赌约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来自于星芒的收益。
他们的财务报表太漂亮了，这个项目简直是完美的投资模板。
但华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星芒之前濒临破产，是因为主营的专利建筑材料已经逐渐无法满足市场需求，新的建造标准出来之后，连吃老本也撑不下去了。
星芒公司的转机应该在新型材料研发成功之后，因此华昇也在研发上给予了绝对的资金支持。
这本是个相对漫长的过程，起码不该在现在拿到这么大的回报，难道是已经研发成功了？这么快？
怎么也没人跟她汇报一声？
华衿定了定神，三周前，她向这几家挑出来的公司要财务报告，其他公司已经尽数过来说明理由，唯独星芒，推三阻四，每次催都有借口。
今天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要星芒的总经理赵伟和华昇下派的副总张华一起过来说明情况。
等来等去，没把星芒等来，倒把华天渺等来了。
“听说你还在查之前那些项目？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浪费时间了吗？”
“星芒有问题，我必须查明白。”
“有什么问题，又不是赔了，能有什么问题，你跟钱过不去？！”
“爸爸，我就想看看真实经营状况，他们三番两次糊弄我，这还不算有问题吗？！”
“你就非要钻这个牛角尖？我告诉过你跟秦氏的合作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你就只知道揪着星芒不放，现在那边开标出状况了你知道吗！”
华衿一愣。
“小阳带着备份，你现在去现场盯着，立刻去！”
“…知道了。”华衿压下火气点点头。
晚上竞标结束，秦子阳松了一口气，冲华衿露出两排白牙：“衿衿，别不开心，是我们家人搞的鬼，跟你没关系呀。”
华衿顿了顿，颔首道：“明天开个会，计划书还要再修改一下。”
“行，今天晚上庆功宴，我们一起去吧？”
秦子阳凑近了些，眼尾上扬，十分期待地眨了眨。
“我还有事，你们去吧，明天见。”
可惜对上的是不解风情的她。
华衿也没撒慌，她确实有事，在确定了这一整天都没有收到星芒公司的报告后，她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直接让人查了赵伟的行踪，单枪匹马杀了过去。
“老板，您一个人真的行吗？”
章策忧心忡忡，下一秒，看见华衿脸上温和又瘆人的笑，他一个激灵打住，干笑一声。
“哈哈，肯定行，那我在外面等您，有事叫我。”
华衿轻哼一声，越发不耐烦，到了会所，直接推门进了赵伟在的包间。
那赵总正揽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与众人推杯换盏，突然四周一静，他茫然抬头。
华衿走了进来，眉眼微弯，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却莫名给人气势汹汹之感。
“赵总。”
“贵人事忙啊。”
赵伟霎时酒醒了大半。
“华小姐，你你…您怎么来了呢，您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
“赵总日理万机，怎么好麻烦你？”华衿笑意愈深。
“这这这…华小姐的事那肯定是第一位的…”赵伟讪笑道。
“是吗？一个财务报告让我等了一个月，第一位的事都这么难办，公司是瘫痪了？”
华衿扫了一圈饭桌上的人，全是星芒的高层，此刻都噤若寒蝉地坐着装哑。
“嗯？怎么都不说话，张华，你说说？”华衿重重地叩了叩桌面，“把手机给我放下，搬救兵呢？”
“华小姐，咱们星芒的营收在所有项目组里也是数一数二…”
“我跟你说财务报告你跟我说什么营收，我还使唤的动你吗？”华衿打断了他。
“是是是那肯定的…”
“明天还看不见报告，就收拾东西滚蛋。”
话难听但十分有用。
次日一早，星芒的财务报告就端端正正摆在了华衿办公桌上。
她看了多久，就让星芒的高管等了多久，连口水都没给人喝。
“当初我是说过，全力研发新材料，资金不是问题，但是赵总，白教授，你们两口子这是把我当提款机呢？”
华衿本以为星芒会按照原计划开发新材料自救，因此也不在乎前期投入，但财务报告上清清楚楚显示了，白星芒的实验室毫无进展。
能有这么高的收益，是得益于出口外贸签了好几个大单子，此前星芒还收购了两家经营不善的旧厂，正好派上用场。
“没有创新，星芒就自身难保，老本能吃多久，让你们这么大手笔，又买了两个拖油瓶，阔气得很。”
收购在前，如果后来没有拿到大订单，这就是很严重的决策失误。
“没有损失不是你们瞒报的理由，投资可以赌，但实业不行，我会再派人下去，以后每周报详细进度。”
张华面色一白，明白华衿这是不信任他和星芒公司了，要亲自派人来盯着。
他暗自咬牙。
“每一个决策都上报过华昇，都是经过准许的，再怎么说，您的成绩单上，星芒功不可没！”
华衿掀起眼皮看他，笑了一声。
“报给谁了？谁准许了？”
“华董！”
“拿我爸压我？”华衿从容不迫地抿了口茶，“这个项目是我启动，我经手，我决断，从头到尾，我全权负责，你越过我直接上报董事会的理由是？”
还未有人出声回答，敲门声响起，一个秘书进来说华董叫她过去。
华衿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星芒公司高管，笑容冷下来，站起身准备走。
“华总，”白星芒突然开口，“我会尽快推进研发的，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华衿扫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径直出了办公室。
“不用这么生气吧。”华天渺挑眉道。
“我当初投他们公司就是看中白星芒的科研能力，现在呢，三年了，毫无进展，钱都花到哪去了？他们收购的事是你批准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段时间你在国外。”
“我在外国又不是在外星，我接不到电话吗，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件事。”
“只是一件小事而已，礼珩，给你姐姐倒杯茶消消气。”
“好，收购是小事，瞒着我也是小事，哪怕没有这个订单，决策失误了，也没关系，华昇不是兜不住这个底。”
“我只在乎白星芒的研究，越早越能抢占先机这个道理他们难道不明白？他们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研发上了，新材料面世他们就会被市场淘汰，到时候就彻底被动了。”华衿眯起眼。
“不论如何，现在赚的已经是你的成绩了，以后赔不赔是以后的事。”华天渺叹了口气。
“我是为了我自己吗？”华衿震惊道，“我是为了公司，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华昇。”
“好好好，喝口茶消消气，这样吧，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这个项目给礼珩盯着，你专心负责跟秦氏的合作，不要再在这些事上分心。”
“什么意思，”华衿眉头拧起，“你拿我的项目，给他镶金边？”
“别说的这么难听，你精力有限，顾不上两边，让礼珩帮帮你。”华天渺仍旧笑意温和，口中的话却不容置疑。
“你这茶我喝不起，自己留着喝吧。”
华衿也笑了，看也没看那杯冒着热气的茶便拂袖而去。
她已经确定，拖了这么久没有查清，每次都有别的事横插一脚，就是华天渺在阻止她查星芒。
但他也该知道，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
次日，华衿在学校堵到了下课的华礼珩。
“聊聊？”
“好，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边吃边聊。”他眼睛骤然亮起来。
华衿点点头，让他上了副驾，二人随便找了家餐厅入座。
“我就直说了，你到星芒之后除了看着赵伟，保证白星芒实验室的资金，重点关注一下他们今年的订单。”
“我？但昨天…”
“我不同意有用？你就说帮不帮吧。”
“当然，当然姐姐，我会尽快查的。”
“不要太信任张华那些人，做得好的话，其他项目也给你了。”
“我进公司…你不介意吗？”
“我在外面累死累活赚钱，你躺在家里吃着分红当米虫？你想得美。”华衿瞪了他一眼。
华礼珩抿唇笑了，一双笑眼弯出月牙般的弧度，又想说点什么时，服务生端上来两个切块蛋糕。
相当漂亮的淡绿色，散发着坚果的清香。
“你点的？”
华衿尝了一口，眼睛愉快地眯起。
“是您的朋友一位先生刚送来的，咱们旁边的商业广场新开了一家甜品店，特别火，排可长的队了呢。”服务生笑着解释道。
“这个还是他们家招牌。”
“开心果树莓味的巴斯克。”
“你又想说什么？”
华衿瞥了一眼放在面前的花茶，又闭目靠在椅背上养神。
“喝点茶解解酒吧。”
“有事说事。”
“…你不愿意，是因为秦子阳是我的朋友吗？”
“少自作多情。”华衿嗤笑一声。
华礼珩松了一口气，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姐姐，你不能对我好一点吗，我们不是敌人。”
“我没有对你好过吗？”华衿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也对他好过，和他关系融洽过，短暂地将他视为朋友过，不到半年，欣赏的学弟就变成了亲生的弟弟。
而他一直都知道一切，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对不起。”华礼珩垂下眼睫。
华衿于是又烦躁起来。
又是这副被欺负了还不知反抗的样子，又是这副忍气吞声的样子。
好吧，她知道，人的出身并不能选择，她知道，他小时候过得并不好，她知道，他是无辜的，不应该被株连。
她什么都知道，又刻薄待他。
华衿仰头喝了那杯温茶，不轻不重地把杯子扔回桌面上。
“喝了，滚吧。”
华礼珩看着那张冷硬的脸，弯了弯眼睛，他对如何能让她妥协，得心应手。
即使心软并不是件好事。
在他的观念里，要出言无忌就要真的心狠手辣分毫不让，要心慈手软就要落个好名谋求最大利益。
像她这样狠不下心还嘴上不饶人，跟家里处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以称得上是最笨的做法。
但华礼珩不准备说出来，他知道华衿不喜欢听教训。
“我原本认为，你有四成可能答应，四成可能在调查过他之后答应，你向来很理智。”
拒绝楚家是因为在乎楚家兄妹，没了友情的干预，秦家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我没想到这个可能性是零，你毫不犹豫。”
这个结果与华礼珩的预判相去甚远，一定有什么因素影响了她。
“听司机说，来之前你遇到了孟宴臣，他喝醉酒，你送他去了医院。”
虽然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在司机的描述中，华衿与孟宴臣看起来也并不熟稔，但那是孟家人，他们成为朋友，本就是最大的异常。
“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么，是他，在影响你吗？”华礼珩轻声问。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华昇更重要，回去告诉爸爸，用不着草木皆兵。”
华衿一字一顿地说完便起身离开，眼中像结了冰。
华礼珩愣了愣，她好像又误会了，以为是华天渺派他来试探和劝说，虽然听了司机的汇报华天渺确实若有所思，但也并没有说什么，今天来只是他自己想问她。
华礼珩不打算解释，华衿明显生气了，这一笔能算在爸爸头上，他又怎么会自己揽下来呢。
“秦子阳是很好的选择，无论是从人品还是他背后的秦氏集团来说。”华礼珩对着华衿的背影道。
“你可以考虑一下他。”
华衿并未停下脚步，但他知道，她听见了。
只是仍然无动于衷。
五月，燕城彻底暖和了起来，温度适宜的夜风吹起额前碎发，华衿摘了拳套，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衿衿，今天回家吗？”
“我在拳馆，什么事？”
那天之后，孟宴臣第一时间把调查结果告诉了她，说是国坤子公司的股东从一个一起东陵之行回来的师弟口中察觉异象，由于那个子公司与华昇旗下的多家公司属于直接竞品公司，他很有危机意识，选用了最朴实无华的蠢办法，想把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这个有点荒唐却又挑不出错的答案，让华衿有点无语，虽然跟华家没什么关系，但她还是把以前那些和缓的健身项目换成了强度更大的防身项目。
“回来吧，一直没找到时间跟你商量商量股权转让的事。”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这个月的财务报告出来了，你已经提前完成我们的赌约。”
“已经…？”华衿的指尖微颤。
“已经，恭喜你宝贝，你真是我们家的骄傲。”华天渺的声音带上笑意。
“就算带上预期收益，最早也应该在年底，为什么跟我的计算结果有这么大偏差？”她还算冷静。
“回来再说吧，这几天你也不回家也不来公司，爸爸都想你了。”华天渺埋怨道。
“好，之前学校请假太久，最近课很多，还有学年论文要准备。”
“知道你忙，用不用司机接你？”
“不用。”
华衿拎起包，脚步轻快地下楼取车回家，心脏在胸腔里砰砰雀跃，她做到了，虽然只是一小步。
可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个人，一双满含深意的，专注含笑的眼睛，恍然回神，车窗外灯火璀璨，她与玻璃上的自己四目相对。
华衿侧目看了一眼后视镜，林立高楼中最恢宏的那一座，和顶楼彻夜不灭的巨大标志。
国坤集团。
但她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自己。
华衿收回目光，一脚油门，把两个月没有再见过面的男人抛之脑后。
五月伊始，华昇驻西北分公司正式开始筹备，股权交接进入程序，作为未来的股东会成员及分公司负责人，华氏长女的身影在华昇集团近期动态中出现得越发频繁。
“有必要这么高调吗？”
华衿关掉网页揉了揉眉心。
“当然有必要，除了给你立威，也能满足一下老父亲的虚荣心。”华天渺喝了一口热咖啡，满意地喟叹。
谁家的孩子这么能干啊？
他家的。
华天渺现在连孟家那个小子也不放在眼里了。
“还在看之前那些项目？我已经安排好交接部门，你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现在应该把重心放在西北，老秦家情况特殊，这次合作不会那么容易的，你必须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来，别让人钻了空子。”
“知道了，交接工作我也在做，但毕竟跟预期差了半年多，找找原因。”
“找什么原因，提前半年又不是延后半年，说明你选的项目有潜力，”华天渺不赞同地看着华衿，“晚上我们一起去跟你秦叔叔家吃个饭，别看了，快去打扮一下，听话衿衿。”
华衿低头看了看自己。
“我的穿着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太严肃了，换一身，你妈上次回来给你带了那么多漂亮裙子，你可好，看也不看一眼，现在还堆在家里。”
“不换，我是去相亲的？”华衿头也不抬地翻着文件。
“没让你相亲，你就认识一下多相处相处不行吗，小阳顶好的一个孩子，你为什么不搭理人家，我看你就只爱搭理老楚家那俩，那不如还跟皙玉…”
华衿啪的一声把文件丢回桌子上。
“行行行不提了，但是我告诉你啊，小阳这次回来肯定会进公司跟项目，你躲不了。”
华天渺的撮合对华衿来说犹如耳边风，横竖他也只是嘴上说说，她全当没听见，该干什么干什么。
两家谈完生意又聊得投机，饭局后已是深夜，
华衿安排司机把醉酒的华天渺送回家，自己开车回了公司。
她看了一整夜，在所有经手项目中一个个挑出了经济曲线异常的，天蒙蒙亮时才去休息室眯了一觉。
再醒来时，被选出的项目组陆续把详细财务报告送了过来，华衿刚要细看，秘书发来会议通知，任职文件已经准备好，她将正式代表华昇集团进驻分公司，开启新的合作项目。
新项目带来了更大的工作量，实在顾不上两边，华衿把学校的事搁置，还是有些喘不过气。
原本打算用一周时间查清楚之前项目计算有误的问题根源，硬是拖了快一个月都没查清，华衿又灌了一杯咖啡，摁下自己浮躁的心绪。
星芒新兴材料有限公司。
她看着勾掉的其他几家公司，在最后这家公司上重重画了几圈。
投资项目后经济曲线浮动异常其实还算常见，只要理由合理，华衿一般不会主动干预。
只有这家公司，星芒，他们作为一个岌岌可危的材料研发制造公司，被收购重整后发展得相当好，甚至可以说，华衿能提前完成赌约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来自于星芒的收益。
他们的财务报表太漂亮了，这个项目简直是完美的投资模板。
但华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星芒之前濒临破产，是因为主营的专利建筑材料已经逐渐无法满足市场需求，新的建造标准出来之后，连吃老本也撑不下去了。
星芒公司的转机应该在新型材料研发成功之后，因此华昇也在研发上给予了绝对的资金支持。
这本是个相对漫长的过程，起码不该在现在拿到这么大的回报，难道是已经研发成功了？这么快？
怎么也没人跟她汇报一声？
华衿定了定神，三周前，她向这几家挑出来的公司要财务报告，其他公司已经尽数过来说明理由，唯独星芒，推三阻四，每次催都有借口。
今天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要星芒的总经理赵伟和华昇下派的副总张华一起过来说明情况。
等来等去，没把星芒等来，倒把华天渺等来了。
“听说你还在查之前那些项目？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浪费时间了吗？”
“星芒有问题，我必须查明白。”
“有什么问题，又不是赔了，能有什么问题，你跟钱过不去？！”
“爸爸，我就想看看真实经营状况，他们三番两次糊弄我，这还不算有问题吗？！”
“你就非要钻这个牛角尖？我告诉过你跟秦氏的合作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你就只知道揪着星芒不放，现在那边开标出状况了你知道吗！”
华衿一愣。
“小阳带着备份，你现在去现场盯着，立刻去！”
“…知道了。”华衿压下火气点点头。
晚上竞标结束，秦子阳松了一口气，冲华衿露出两排白牙：“衿衿，别不开心，是我们家人搞的鬼，跟你没关系呀。”
华衿顿了顿，颔首道：“明天开个会，计划书还要再修改一下。”
“行，今天晚上庆功宴，我们一起去吧？”
秦子阳凑近了些，眼尾上扬，十分期待地眨了眨。
“我还有事，你们去吧，明天见。”
可惜对上的是不解风情的她。
华衿也没撒慌，她确实有事，在确定了这一整天都没有收到星芒公司的报告后，她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直接让人查了赵伟的行踪，单枪匹马杀了过去。
“老板，您一个人真的行吗？”
章策忧心忡忡，下一秒，看见华衿脸上温和又瘆人的笑，他一个激灵打住，干笑一声。
“哈哈，肯定行，那我在外面等您，有事叫我。”
华衿轻哼一声，越发不耐烦，到了会所，直接推门进了赵伟在的包间。
那赵总正揽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与众人推杯换盏，突然四周一静，他茫然抬头。
华衿走了进来，眉眼微弯，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却莫名给人气势汹汹之感。
“赵总。”
“贵人事忙啊。”
赵伟霎时酒醒了大半。
“华小姐，你你…您怎么来了呢，您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
“赵总日理万机，怎么好麻烦你？”华衿笑意愈深。
“这这这…华小姐的事那肯定是第一位的…”赵伟讪笑道。
“是吗？一个财务报告让我等了一个月，第一位的事都这么难办，公司是瘫痪了？”
华衿扫了一圈饭桌上的人，全是星芒的高层，此刻都噤若寒蝉地坐着装哑。
“嗯？怎么都不说话，张华，你说说？”华衿重重地叩了叩桌面，“把手机给我放下，搬救兵呢？”
“华小姐，咱们星芒的营收在所有项目组里也是数一数二…”
“我跟你说财务报告你跟我说什么营收，我还使唤的动你吗？”华衿打断了他。
“是是是那肯定的…”
“明天还看不见报告，就收拾东西滚蛋。”
话难听但十分有用。
次日一早，星芒的财务报告就端端正正摆在了华衿办公桌上。
她看了多久，就让星芒的高管等了多久，连口水都没给人喝。
“当初我是说过，全力研发新材料，资金不是问题，但是赵总，白教授，你们两口子这是把我当提款机呢？”
华衿本以为星芒会按照原计划开发新材料自救，因此也不在乎前期投入，但财务报告上清清楚楚显示了，白星芒的实验室毫无进展。
能有这么高的收益，是得益于出口外贸签了好几个大单子，此前星芒还收购了两家经营不善的旧厂，正好派上用场。
“没有创新，星芒就自身难保，老本能吃多久，让你们这么大手笔，又买了两个拖油瓶，阔气得很。”
收购在前，如果后来没有拿到大订单，这就是很严重的决策失误。
“没有损失不是你们瞒报的理由，投资可以赌，但实业不行，我会再派人下去，以后每周报详细进度。”
张华面色一白，明白华衿这是不信任他和星芒公司了，要亲自派人来盯着。
他暗自咬牙。
“每一个决策都上报过华昇，都是经过准许的，再怎么说，您的成绩单上，星芒功不可没！”
华衿掀起眼皮看他，笑了一声。
“报给谁了？谁准许了？”
“华董！”
“拿我爸压我？”华衿从容不迫地抿了口茶，“这个项目是我启动，我经手，我决断，从头到尾，我全权负责，你越过我直接上报董事会的理由是？”
还未有人出声回答，敲门声响起，一个秘书进来说华董叫她过去。
华衿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星芒公司高管，笑容冷下来，站起身准备走。
“华总，”白星芒突然开口，“我会尽快推进研发的，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华衿扫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径直出了办公室。
“不用这么生气吧。”华天渺挑眉道。
“我当初投他们公司就是看中白星芒的科研能力，现在呢，三年了，毫无进展，钱都花到哪去了？他们收购的事是你批准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段时间你在国外。”
“我在外国又不是在外星，我接不到电话吗，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件事。”
“只是一件小事而已，礼珩，给你姐姐倒杯茶消消气。”
“好，收购是小事，瞒着我也是小事，哪怕没有这个订单，决策失误了，也没关系，华昇不是兜不住这个底。”
“我只在乎白星芒的研究，越早越能抢占先机这个道理他们难道不明白？他们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研发上了，新材料面世他们就会被市场淘汰，到时候就彻底被动了。”华衿眯起眼。
“不论如何，现在赚的已经是你的成绩了，以后赔不赔是以后的事。”华天渺叹了口气。
“我是为了我自己吗？”华衿震惊道，“我是为了公司，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华昇。”
“好好好，喝口茶消消气，这样吧，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这个项目给礼珩盯着，你专心负责跟秦氏的合作，不要再在这些事上分心。”
“什么意思，”华衿眉头拧起，“你拿我的项目，给他镶金边？”
“别说的这么难听，你精力有限，顾不上两边，让礼珩帮帮你。”华天渺仍旧笑意温和，口中的话却不容置疑。
“你这茶我喝不起，自己留着喝吧。”
华衿也笑了，看也没看那杯冒着热气的茶便拂袖而去。
她已经确定，拖了这么久没有查清，每次都有别的事横插一脚，就是华天渺在阻止她查星芒。
但他也该知道，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
次日，华衿在学校堵到了下课的华礼珩。
“聊聊？”
“好，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边吃边聊。”他眼睛骤然亮起来。
华衿点点头，让他上了副驾，二人随便找了家餐厅入座。
“我就直说了，你到星芒之后除了看着赵伟，保证白星芒实验室的资金，重点关注一下他们今年的订单。”
“我？但昨天…”
“我不同意有用？你就说帮不帮吧。”
“当然，当然姐姐，我会尽快查的。”
“不要太信任张华那些人，做得好的话，其他项目也给你了。”
“我进公司…你不介意吗？”
“我在外面累死累活赚钱，你躺在家里吃着分红当米虫？你想得美。”华衿瞪了他一眼。
华礼珩抿唇笑了，一双笑眼弯出月牙般的弧度，又想说点什么时，服务生端上来两个切块蛋糕。
相当漂亮的淡绿色，散发着坚果的清香。
“你点的？”
华衿尝了一口，眼睛愉快地眯起。
“是您的朋友一位先生刚送来的，咱们旁边的商业广场新开了一家甜品店，特别火，排可长的队了呢。”服务生笑着解释道。
“这个还是他们家招牌。”
“开心果树莓味的巴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