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时把她抱进家门,停留在灯的开关处,陈屋雨伸手按开灯,暖光照亮房屋。

    他抱到沙发上松了手。

    陈屋雨手环着他的脖颈没有松开,耍赖似的靠在他肩膀上。

    “松开。”

    陈屋雨没有松手,抱的更紧了一些。

    李康时弯腰顿了几秒,手扶着她腰后的沙发上蹲下身,把她的腿搭在他的膝盖上,转了转头一把手抽出她手里的冰袋,继续按在她脚踝。

    两人以一种交叠的方式拥抱着,李康时的腿一直承接着她的重量,膝盖快触到地板。

    陈屋雨感受到他的动作,脸埋进他的肩膀上,李康时身上的香水味已经闻不出来多少,被医院的消毒水味冲散。

    她转回头,面向他的侧脸。

    李康时察觉她的视线,垂眸睨了她一眼,收回视线继续敷着她的脚踝。

    氛围和谐,陈屋雨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说:“你原谅我不行吗?”

    李康时怔住,皱起眉转头看向她,黑眸里的压抑不住的怒火越来越明显,他伸手拽开陈屋雨环在他脖颈上的手,用力推开她,站起来。

    她跟以前一样,平静坦然的提出一切要求,但李康时看不见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难堪也好,别扭也好,陈屋雨都没有,她能轻而易举的说出口。

    说拖累的是她,说原谅的是她。

    陈屋雨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猛地被他一把推倒在沙发上,她扶着沙发坐起身。

    陈屋雨抬头看着他,李康时胸前剧烈起伏,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浑身上下挡不住的火气就要迸发出来。

    “你……”

    陈屋雨刚说了一个字。

    李康时厉声打断她,“凭什么?”

    “凭什么你说什么是什么?”

    他嗤笑一声,“你还需要一个拖累的原谅吗?”

    陈屋雨一遇到这两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还是说你后悔了,我又不是拖累了?”,李康时闭了闭眼,重重的喘息了几声,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说:“你看看你现在,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屋雨确实反驳不了,那是她实实在在说出口的话,没办法推翻。

    就算推翻,李康时也知道,那是在骗他。

    说到最后,李康时眼眸里满是空洞,恍惚,看着她又像是没看她,眼睛渐渐没了焦距。

    陈屋雨发现他此时的状态不太对劲,伸出手想抓住他。

    李康时回过神来打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陈屋雨站起来追他,走了两步,脚上的疼痛传来,她脸色煞白的停在原地,眼睁睁的看李康时走了出去。

    门关上她脱力坐到地上,脚踝上隐隐的疼,李康时没有像刚才去而复返。

    陈屋雨扶着地起身慢慢移动到沙发上,抬起腿把脚悬空,盯着地上的冰袋,逐渐变得软塌塌的,她没有再敷。

    他们之间绕不过去的这俩字,横亘在中间,卡的她没法解释,李康时那就永远过不去。

    陈屋雨不知道该不该再去找他。

    陈屋雨醒来以后,已经中午快一点,昨天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几点睡过去,脚上的疼痛消散,她看向右脚脚踝,也已经消肿。

    本来想请假,陈屋雨试着站起走了走,已经没有多少疼感。

    地上的冰袋表面已经化开,一夜过去完全化成了温水。陈屋雨伸手捡起来仍在茶几上,没有在管。

    下午陈屋雨打了个车还是去了学校,到了学校门口,她转头,站的直直的看向对面。

    李康时手里夹着支烟,站在办公室窗前,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没有转头,熟悉的香水味在办公室蔓延开来,身后的人行至他身侧。

    颜须依看了身边眉眼沉下的男人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奚回中学肃重的门牌。

    她问:“看什么?”

    李康时没理她。

    颜须依接着问:“昨天的女朋友?”

    “什么昨天的。”,李康时不耐的皱起眉,满眼的戾气直冲颜须依去,“昨天谈好的条件你拟好合同了?”

    颜须依撇撇嘴,把手里的文件放他桌上,不去触他眉头,走出了办公室。

    两分钟的台阶陈屋雨磨蹭了很久才上到三楼。

    一步步挪到办公室,黎曼刚好在接水,见她怪异的走路姿势,往下看了看,脚踝上略微有点肿。

    黎曼问:“脚怎么了?”

    “崴了一下。”

    “那你还来,请个假不就行了。”

    陈屋雨:“也不用脚画画。”

    之后一个星期,直到陈屋雨的脚踝好转,李康时再没出现在她面前,见面的时间短的她抓不住。

    她怕面对李康时责问,再一次说不出话来,不欢而散。

    转眼进入十一月份,她的脚踝彻底好了,新的一周陈屋雨下午刚去学校,黎曼凑过来问:“昨天我看见付夜礼了。”

    “嗯。”

    黎曼睁大眼睛说:“他在相亲。”

    陈屋雨回:“那不是挺好的么。”

    黎曼刚要说什么,陈屋雨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翻过来一看,上面显示着唐沅的名字。

    捐赠那晚之后,她再没见过唐沅。

    陈屋雨走出办公室,接起来,“喂?”

    唐沅问:“你…你这会儿忙吗?”

    “一会儿要上课。”

    唐沅不说话了。

    陈屋雨问:“怎么了?”

    唐沅:“李康时病了,你要不过来看看他?”

    陈屋雨下意识问:“什么病?”

    唐沅听着她的语气,也不高兴起来,“你随便吧,爱来不来。”,说完挂了电话。

    陈屋雨刚放下手机,手机上震动一声,唐沅发了个地址过来。

    陈屋雨看着上面的地址,距离她学校不太远,她收起手机刚转身。

    黎曼也走出来,问:“怎么了?”

    陈屋雨沉吟一下,说:“你帮我带两节课行吗?”

    陈屋雨下午的课在前两节,黎曼的时间刚好对的上。

    黎曼点点头,说:“好啊。”

    “谢谢。”

    黎曼笑了笑说:“客气什么。”

    陈屋雨回办公室拿了包,下楼走向停车场,按照地址开车到了那个小区。

    她走到楼下,刚要伸手按上面的门铃,里面走出来个人影,陈屋雨往后退了退让开路。

    那人走出来,陈屋雨伸手按住摆动的门,走了进去,电梯里映照出她有些沉重的脸色。

    陈屋雨出了电梯,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几秒,门内响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门打开,唐沅握着门把手,看了她一眼,松开手放她进门。

    刚一开门,陈屋雨就闻见了中药味。

    她走进去,满屋子的中药味道,扫了眼没看见李康时,只看见装修风格很混乱,看起来像是还没完工的样子,像是随便弄弄就住进来了,颜色也大多都是灰色,跟水泥地一个颜色。

    唐沅在一旁给她拿出拖鞋,放在地上。

    陈屋雨边换鞋边问:“这是你家?”

    “他家。”,唐沅说完先一步走进去。

    陈屋雨看了看四周,李康时一个学建筑的,家里基本跟毛坯一样。

    她问:“他呢?”

    唐沅下巴点了下左边,“卧室睡觉。”

    陈屋雨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轻声按下门把手,卧室里面不透一点儿光,李康时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跟黑暗融为一体。

    她关上门,转身唐沅进了厨房,陈屋雨跟进去。

    唐沅站在台前,揭开砂锅的盖子看了看,浓郁的苦味散开。

    陈屋雨走到旁边,锅里的药渣都变了颜色,上下翻腾着。

    陈屋雨问:“这是什么药?”

    唐沅盖上盖子,也不知道李康时是怎么说的,他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治肾虚的。”

    陈屋雨没理他走出去。

    唐沅跟在后面走到客厅,“我有点儿事。”,他看了眼时间,说:“一个小时以后关了火给他倒出来。”

    “嗯。”

    唐沅说完拿起沙发上的衣服,临走想起什么,“呃”了一声,转头提醒了一句,“你顺着他点儿,生病的人情绪不太好。”

    陈屋雨等他走后,坐在沙发上看着客厅,半个小时后,她起身去房间看了一眼,李康时还是那个姿势没有动弹过。

    陈屋雨握着门把,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声音有点大,怕惊醒他,她快速关上门,走到大门口开了门。

    门打开,外面的人是李宫曼,手里还提了个保温桶。

    李宫曼对于弟弟家里新出来的女人,眼睛迷茫一瞬,看清她的脸之后,眉间拧起脸色异样的看着她。

    陈屋雨发现他姐眼睛聚焦了之后,眉间就紧紧拧起,脸色也不太好看,刚想给她让开路,李宫曼直直走进来,她肩膀被李宫曼用力撞了一下。

    力道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一下陈屋雨后背被撞到墙上。

    李宫曼撞开她,连鞋都没有换,一直皱着眉走了几步,转过身语气不好的问:“怎么又是你?”

    陈屋雨说:“我来看看…”

    她还没说完,李宫曼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陈屋雨眼睛被她身后的人吸引,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穿着家居服从卧室里走出来。

    刚才李康时躺在床上,她还没看出什么,这时他站起来,更显病态。整个人晃晃悠悠,脚步不稳。

    李宫曼也看过去,李康时脚步虚乏的绕过李宫曼,走到她面前,抬手一把抱住了她。

    陈屋雨还没认真看一下他的脸,他们的脸颊贴面蹭过,她就被抱在了怀里。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两个人的说话以及反应,最反应不过来的还是李宫曼。

    李康时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中药味涌入她的鼻腔,陈屋雨被他带的后退了两步,两个人依靠着站稳,李康时的手用力收紧,头埋在她颈侧。

    陈屋雨快被他嵌进身上,上身往后弯曲成一个弧度,视线被他挡住,她看不见李宫曼的神情,陈屋雨伸手稍微推了他一下。

    李康时没有动,灼热的呼吸传进她的皮肤上。

    陈屋雨手下滑至他的腰侧,抓住套在他身上宽大的衣服,几秒后她伸手环着他。

    她率先摸到的就是李康时身上的骨头,脊背上的骨头突出来,硌着她的手和全身。

    陈屋雨仔细摸了摸,一条长长的脊骨自上而下,整个身体都在充斥着挥之不去的药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呼吸影响,陈屋雨总觉得他身上温度有点发热。

    李康时微微动了动身体,眼里看不清真正的情绪,他闭上眼睛,手依旧没有放开。

    李宫曼站在一旁,眼睛看着紧紧抱着的两人,沉沉呼出口气,李康时这完全挡着、护着,不让她多说一句的姿态。

    李宫曼瞪李康时了的后背一眼,再也不想多看,把手里的保温桶磕在餐桌上,走了出去。

    重重关上门,李宫曼转身,面向门内的方向,“自作自受。”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说完李宫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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