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窗外略过丝丝缕缕的风,拂动屋内的烛光。

    须臾,屋内寂静无声。

    “看来,表妹当真能耐了,裴府庙小,恐怕不能安置下你,还是趁早离去吧。”

    “不!”柳玥兮慌了神,脸色乍青乍白,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眼眶一红,晶莹般的泪珠垂落,忙哀求道,“表哥,我不是有心想要隐瞒,前些日子,无意间听到二公子与小厮谈及有关崔姑娘的事,说到了年前蜀地崔家的事,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件事还不曾对其他人提及。”

    裴知瑾微眯眼眸,静静看着她,许久才吐露一句:“行,你可以留下,就当全了你柳家多年来的帮衬,但,也望你不要有多余的念头,你的身份也仅能是表妹,多余的我给不了。”

    柳玥兮一听,面上浮起了哀戚之色,神情落寞的离去。

    片刻之后,守在屋外的凛卫被传唤。

    “你去查查裴靖宇近来的行踪,看看与谁套近乎,无风不起浪,我要看看谁对崔家如此上心。”

    “那柳姑娘呢?”凛卫问。

    裴知瑾脸色一沉,道:“柳家近年来小动作颇多,上回私运货物到西域走的可是柳家的门路?”

    凛卫点了点头。

    “留意下柳玥兮,莫让她被待在京中柳家当枪使。”裴知瑾说完,仰首望了望窗外夜色,问道,“她现在哪?”

    作为一直跟随裴知瑾的凛卫,一息间就知晓这个她指的是谁,心底不由得对裴知瑾多了几分佩服,“崔姑娘说这几日都要在店里忙活,不得空回府了。”

    -

    翌日。

    盛京街市热闹非凡,目光所及,尽是一片繁花景象。

    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辆悬挂着“李府”字样的马车缓缓驶过街巷,停在了一家名为“珍珑阁”店铺前。

    小厮赶忙下车,伺候着马车里的人下来。

    只见马车上的丝绸帐幔轻轻掀起,走出一位身着绫罗绸缎的年轻女子,这人正是李秋瑶。

    还未走进店中,一阵急切的脚步从店中传出。

    “瑶姐姐,怎亲自过来了?”身着淡紫苏锦衣裙的林珞迈着细碎步子迎了上来,面上笑容清朗,十分的好客。

    “店中掌柜派人告知我预定的镶玉珍珠发簪今日到货了,我心中惦记着,就过来瞧瞧。”

    林珞微微一笑,邀着李秋瑶走进店中。

    今日恰逢上元日,京中的街市相较于往日更加的热闹,“珍珑阁”内早已挤满了人。

    “珍珑阁”正是林珞母家的家业之一,她便热情地邀着李秋瑶到店中的二楼厢房中。

    林掌柜早早就在此候着,厢房内的桌上摆着绫罗满目的首饰。

    李秋瑶看在眼里,微微扬起唇角,蛾眉淡扫,细细挑选着,心底倒是挺满意的,要知道前些时间,她的父亲李大人刚为朝中办成了一件大事,作为出使使者与西域谈成了生意来往,西域订购了十万匹丝绸织锦,这可大大的充实了国库。

    她是李府的嫡女,像林珞这般普通官家身份的都是巴结着自个,也早已习惯了被奉承。

    这时,“珍珑阁”一楼传来喧哗声。

    “姐儿,赶紧的挑完,我要去对面那家瞧瞧布料。”

    “怎的?对面那家不是年前就关店了吗,哪还有什么布料可选。”

    “换东家了,今日刚新开张,听说布料挺不错,还多了好些罕见的蜀锦织物。”

    李秋瑶拿起桌面一支莲花式样镶嵌珠玉发簪,缓缓道:“如今京中还有蜀锦?”

    “听闻是年前盘下的铺子,”林珞顿了顿,嗤笑一声,“本来京中店铺更换掌柜,实属平常,但奇就奇在,盘下店铺经手是萧世子的人。”

    她一听,微挑眉,问:“世子要置办铺子?”

    “哪能啊,”林珞笑言,“不知是哪家的贵人竟得世子如此上心,瑶姐姐可要过去瞧瞧?”

    李秋瑶对于萧叶宸的事颇为在意,手上悄然握紧发簪,不便声色的说:“行。”

    别人或许还不知晓,但是她曾偶然听父亲提及,宫中深得盛宠的华贵妃并不喜蜀锦,连带着京中的店铺皆几乎不见有蜀锦。

    怎的还会有蜀锦呢?

    另一厢,崔嫣然的店铺十分的热闹。

    店铺门口敞开两间门面,上面写着“绮罗铺”,只见柜边坐着一个袅袅婷婷的妇人,却正是婉娘,她如今正是铺中的新掌柜。

    在前两日,她路遇崔嫣然,得巧崔嫣然心善收留了她,正好店铺新开张,崔嫣然因着自家的事情,不好出面做掌柜,既然得了婉娘,那就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因着是新店开张,店中来了许多人。

    这时,一身半旧深蓝衣裙,头发梳成髻的中年妇人走进了店铺。

    她东看看,西瞧瞧,看到合意的就上前细细的看。

    如今正值新岁,打算扯些布料给家中的闺女做身衣裳,趁着今日不当值就过来瞧瞧。

    不过,家中的银钱不多,只怕做不了些京中时新的式样衣裳,但她跟着伺候的主人家可是京中的大户人家,眼力见还是有的,一眼就相中了柜台上摆放的一卷淡色彩晕锦。

    正欲把它取在手上一一相看的时候,身旁突然有人比她更快。

    “瑶姐姐,这布料瞧着不错。”林珞笑眯眯地说。

    李秋瑶看着眼前的云晕锦,织纹紧密繁多,却又不累赘,淡色相间,是难得一见的上品织锦布料,“不知这料子是打何处而来?”

    “姑娘,好眼力,这乃是本店自个儿织成的,仅此一家,”一旁的婉娘热情的上前一一细说着,“这云晕锦裁制衣裙,轻盈柔和,过些时日暖和了,正好可以换上,如同花间仙子,正适合姑娘呢!”

    闻言,李秋瑶眉眼微弯,眼中似有高兴之意,对于旁人的奉承,她习以为常,笑道:“看来店中的织娘手上的功夫不错,不知是打哪边来的?”

    “是京中人,只不过为讨生活罢了,这云晕锦若能入姑娘眼,也是本店的得了祖上荣光。”

    一旁的妇人眼见自个看中的布料就要被旁人买走了,不由得急喊:“这姑娘怎如此无礼,青天白日的强抢布料!”

    言罢,占着自个肥胖的身躯,一把蛮力扯过李秋瑶眼前正在看的云晕锦,“这明明是我先看中的,掌柜,布料多少钱?我买了。”

    虽然,李秋瑶平日里也见过不少好料子,不是非得要买下这云晕锦,但她也是京中有身份的,若就这般被一妇人当面抢去了布料,岂不是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店里的人正好看热闹,有些认出了妇人的,笑道:“这不是宁国府上的王嬷嬷吗,怎今日不用当值得空出来?还是帮王妃办事?”

    王嬷嬷昂着头,她平日里见惯了不少在宁国府上谄媚讨好的人,对于一般不怎听闻的京中女子,她都是不怎在意,笑道:“掌柜的,这布料乃是我先看中的,赶紧的,我要买下。”

    李秋瑶知晓是宁国府上的,冷不丁地说:“旁的也罢,但这布料,宁国府上的不是一向不喜的吗?亦或还是宫里的那位换了喜好不成?”

    此话一出,略为知晓内情的人恍然大悟,皆看笑话似的瞧着王嬷嬷。

    宫里得宠的那位不喜蜀锦,而一向巴结交好的宁国府,却私下用上不喜的蜀锦,恐怕要被责罚了。

    王嬷嬷虽也知晓宁国府与宫中的牵连,但想着这是给自家闺女用的,不成想却被当众说穿,也不好再强求买下,哼的一声,气愤愤的转身离去。

    “这云晕锦料子当真不错,近年来也是罕见这般好的蜀锦料子入京了,但也还是那句话,宫中的那位不喜蜀锦,瑶姐姐,你要不再看看其他的?”林珞对于京中的秘事也是知晓一二的,迟疑问道。

    李秋瑶不紧不慢,气定神闲:“旁人担忧罢了,我可不怕,她也就一宫里的,又管不着宫外的事儿,再说,我李秋瑶又不需要入宫瞧她脸色,何必这般巴结着以她的喜好为喜好呢。”

    “极好的料子,听闻过些时日正是踏春宴,今年的宴席好像还是萧府置办,若手上功夫紧着些,正好可以赶上。”

    她也是和林珞一样的念头,想到上次在萧府里腾空出现的女子,竟得世子那么上心,她脸上的笑意冷凝了,“你可有查到上次裴大人带去赴宴的女子是何等身份?”

    “还不曾查到。”

    说话间,婉娘已经把云晕锦准备好,递给了跟随李秋瑶的丫鬟。

    目送着两人离去后,一直在店中隔间里的竹苓来到婉娘身旁,耳语几句,还把怀里的一匹彩云锦给了婉娘。

    大街上,人来人往,王嬷嬷刚刚吃了个亏,心里气愤愤的。

    这时,身后有人快步跑来,“王嬷嬷,稍等片刻。”

    正是“绮罗铺”的掌柜婉娘。

    “王嬷嬷,东家说,店里正好有匹彩云锦,见与王嬷嬷有缘,想送与王嬷嬷,不知可瞧得欢喜?”

    王嬷嬷看着她手上的彩云锦,料子亦不差,闺女穿上也是极好,笑着收下了,平日里也是有不少要走宁国府门路的,私下给她们这些府上的人送些礼,好方便办事。“

    “店里还有好些新颖的料子,王嬷嬷得闲过来瞧瞧。”婉娘不忘把竹苓方才交代的话语说了。

    “绮罗铺”店中。

    竹苓不是很明白,为何要上赶着给宁国府的下人送料子,要知道彩云锦也是一匹上好的。

    “她们方才说到蜀锦,竟然因一人喜好,在京中却是极少见到,我到要瞧瞧,究竟是谁,如此大的本事。”

    崔嫣然望着繁华似锦的盛京街市,眉头紧促,难不成家中遇害也是与京中有关?

    究竟是何人要置崔家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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