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漆黑夜空,漫天烟火纷纷扬扬,晚风拂过,吹迷了路人的眼眸。

    护城河对岸处,接连不断的烟火绽放于夜空,人群中时不时的发出赞叹声。

    崔嫣然仰头看着星空中的烟火,明明灯火通明,烟花璀璨,身处光影之中,却依然是落寞而孤立。

    不远处的石拱桥上,裴知瑾静静的望了过来,眸光流转,驻留片刻后,转身与林玥兮走入涌动的人群中。

    不远处的“和丰楼”的窗台边,李东赫停留许久,忽然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抬,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到了崔嫣然身影。

    身着素锦葱白交领上襦,浅紫色缠枝花长裙,娉娉婷婷,于夜色中格外耀眼的点点星光,不得不令人一眼就瞧见了她的身影。

    李东赫难以掩饰的嘴角上扬,如同看待猎物一般的死死盯着远处的崔嫣然。

    他在京中也是个纨绔子弟,见识过不少貌美女子,但如崔嫣然这般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美人,却恰好是他心仪的女子模样。

    那日错失良机之后,即便他被禁足家中,李秋瑶冷言冷语的嘲讽,更是激起了他的猎奇心。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李东赫越想越兴奋,手渐渐握紧,心底压抑许久的瘾症又冒了出来,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抬手唤来小厮,轻声交代了几句,得令的小厮急匆匆的赶紧离去。

    转身回到席上,举起酒杯,一口饮尽:“实在对不住了,李某忽然有些小事需要处理一下,先失陪了,酒菜等都早已和店家定好了,你们尽兴啊。”

    厢房席上的人看到了李东赫的动作,不解问:“东赫兄,你这般匆忙是作甚?”

    其中一人举起酒杯,仰头饮尽杯中酒水:“瞧你这丝毫不掩饰的模样,难不成是遇见心仪之人了?”

    李东赫摆手笑道:“并不是,只是忽然想起之前的一些小事没处理完罢了,先失陪。”

    “若是需要我们帮忙的,说一声。”

    “好说好说。”李东赫嘴角一笑,大跨步的离去。

    护城河边。

    崔嫣然伫立岸边,看着在河面飘向远处的灯笼,正打算转身离去时,岸边的人群忽然拥挤过来。

    河岸边,竟是凭空出现两队舞火龙人马。

    “咚咚咚”,锣声鼓声震耳欲聋,也不知是谁大喊“快看,好大的火龙!”

    夜色朦胧的河岸边,刷的一下,火光冲天的两条巨型火龙冒了出来,照亮了大半条长街。

    火龙满身绕着火光,长长的身躯宛转盘旋,围观的人群惊叹不已,尖叫着,欢呼着,火花四溅,火龙渐渐往崔嫣然所在的岸边靠近。

    竹苓眼见忽然涌过来的人群,忆起不久前曾是与崔嫣然走失的事情,心里莫名一阵慌乱,意欲急忙转身护着崔嫣然。

    “快看,火龙喷火了!”

    急切一看究竟的人使劲挤上,紧接着拥挤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竹苓还没来得及护着崔嫣然,一下子就被挤岔开了,与崔嫣然被冲散了。

    竹苓急着穿过人群去寻找她的身影,可还未来得及往前冲,又险些被绊倒在青石地上,幸得身侧的季闻礼伸手一把抓住了竹苓,才没跌倒被踩踏伤着。

    火龙人马彻底过来了,已经无法捕捉到崔嫣然的身影了。

    “怎么办?”竹苓心慌,恼自个怎么没能守着崔嫣然,急着不管不顾的要往火龙人马队伍里冲去,眼见就要被火舌卷住。

    季闻礼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了她:“莫要乱了阵脚,若是连你也冒冒失失的伤着了,那要如何去寻姑娘!”

    “这边。”季闻礼留意到后边有一小口,能穿过去。

    他俩快步绕过火龙人马,匆忙赶到方才停留的岸边,却不见了崔嫣然,暗道:糟了!

    四处张望,举目皆是混乱的人群涌动,极难寻到崔嫣然。

    -

    长街上热闹非凡,而“和丰楼”顶楼的北侧却是别具一格的冷静清幽。

    一间精巧的厢房,四周悬挂着婀娜多姿的美人倩影图,镂空檀木屏风将室内景象掩住,窗下的紫檀雕螺纹罗汉床上铺着织锦毛毡,李东赫一手置于中间的小几上,微阖着眼,倾斜着半躺身子。

    小几上正温着一瓶热酒,他轻轻地倒了些许热酒入杯中,从怀里掏出一小锦盒,取了些白色粉末,两者混合一起吃入腹中。

    须臾,他浑身上下如同被火燎,滚烫发热,额间冒出细细汗珠子,后头的窗户打开,依旧觉得躁热,一把扯了扯领子,稍稍凉快些。

    他早些年间与几个纨绔厮混时,沾染上了吃食寒食散的恶习,但这在京中是被严禁的,前些时间被关在家中,许久没吃,瘾子较重,方才就着热酒服用,浑浑噩噩的飘飘摇,当真快活似神仙。

    -

    另一处。

    崔嫣然在瞧见舞火龙的往自己过来时,因边上急着看火龙的人一窝蜂涌了过来,她被挤到了岸边,险些挤落护城河。

    幸得一仆人及时拉住了她,仅是扯破些许衣袖。

    待她站稳后,回首却不见竹苓和季闻礼。

    她的眼前却出现了几个壮实的大汉仆人。

    “崔姑娘,我家主人盛情邀约,盼崔姑娘到前头的和丰楼一聚。”

    崔嫣然轻抬娥眉,一双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渊,却透着丝丝寒意,审视眼前的仆人。

    边上围着的几名壮汉,应该也是与此人一伙的。

    如此费心思的邀请,崔嫣然看破不说破,先走一步算一步。

    崔嫣然被他们带到了“和丰楼”顶楼的北侧一处厢房前,屋内点燃浓烈的熏香,夹着阵阵暖意扑鼻而来,略为呛鼻。

    但她却从中捕捉到些许似曾相识的气味,一股淡淡的黏腻、浑噩的味道藏身其中,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是自己之前被掳走时曾经闻到的。

    只见屋内罗汉床上侧卧着一衣襟松散的男子,搁下手中饮尽的酒杯,微微一笑,语声低沉:“别来无恙,崔姑娘。”

    她审视着眼前的男子,虽说不曾有过接触,细看此人却觉得些许眼熟,眉宇间竟是与今日到店中买下云晕锦的李秋瑶相似。

    原来是他!

    上回季闻礼再次探查小院,竟发现院子是属于李府的,李秋瑶也仅是在萧世子的宴席上见过一面,但那晚掳走自己的却是她的哥哥李东赫。

    崔嫣然很快就想明白了,她是无端被牵扯受连累。

    竹苓提及如今京中未嫁女子当中,几乎一半的心思皆落在了萧世子的身上,那日的宴席,她定然是被误认为与萧世子关系匪浅,才会牵扯这一遭。

    李东赫眸子微阖,盯着潋滟烛光中的她,俏丽的脸庞,婀娜多姿。

    她一步步走近,如同一朵娇艳的花,令人沉醉,脑中想到了李秋瑶曾提及的一句,佳人美矣,勾魂摄魄!

    李东赫眉眼含笑,缓缓道:“听闻姑娘名声许久,一直不得空拜见,今日巧遇,便想邀请姑娘共赏花灯。”

    崔嫣然笑容温和,面不改色道:“原来是李公子,幸会幸会。”

    此言一出,他有些诧异,不过,思及京中攀附自己的女子也不少,如崔嫣然这般初入盛京,被京中的繁华迷了眼,自然也是知晓讨好京中贵人的好处。

    他如今酒气上头,也不去琢磨期间缘由,似笑非笑,语气暧昧道:“佳节,美酒,美人何不共饮一杯。”

    崔嫣然眼眉扫过罗汉床中间小几上的一个锦盒,边缘似沾上了白色粉末,不动声色的靠近:“公子的盛情难却,小女子唯有从命。”

    不曾想到崔嫣然竟然如此温柔顺从,令他感到很惊喜,心头一紧,顺手拭去额头上的一层细汗。

    崔嫣然娇柔的落坐在罗汉床的另一侧,羞红了脸色,熨帖的为他倒满一杯酒,娇嗔道:“公子。”

    闻言双眼一亮,李东赫很爽快的一口饮尽。

    “公子。”崔嫣然眉目含情似的瞧着他,娇羞状低着头,“奴家害羞。”言语间瞥了一下敞开的房门。

    屋外依然守着李东赫的小厮。

    他见到崔嫣然这般的柔情似水,晓得定是闺阁女子的娇羞,便起身往房门走去,让守着的几人自个到楼下吃酒去,不必在此打眼。

    在他转身往房门走过去的瞬间,崔嫣然很快的把小几上的锦盒拿起,把锦盒里剩余的粉末一股脑全倒入了酒壶当中,随后又装做娇弱无力般靠在罗汉床边缘。

    李东赫此时的心情异常的舒畅,看着心中挂念许久的美人,如今果真是美人在侧,当真人生一大乐事。

    接连着不急不缓的饮尽了她递给自己的美酒佳肴。

    他感到今夜的自己特别的欢快,双脚漂浮半空似的,心情呼呼然,耳侧弥漫着娇羞的呼唤“公子……”

    “和丰楼”的一楼也是几乎座无虚席,刚才被李东赫遣走的几人,叫了一席酒菜,围坐一块饮酒作乐。

    面朝“和丰楼”楼梯处的一个小厮眼尖,突然看到方才在李东赫房内的女子,崔嫣然竟然走下楼,离去了。

    心中未免感到不安,喝住沉醉饮酒的众人,慌忙上楼去瞧瞧李东赫。

    几人一前一后的来到顶楼,远远就看到李东赫衣襟大开,手中拿酒杯。

    变化就在这一瞬间。

    李东赫跌落楼下,坠入“和丰楼”旁的护城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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