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了半天谢倞祤都没有回应,箫安乐正要勒住缰绳让马停下,就听谢倞祤没好气的斥道:“好好驾车。”

    箫安乐撇了撇嘴,她不过是担心他的伤势怕他因此昏迷了过去,这才多嘴叫了他两句,他倒好,如此不近人情,不识好人心。

    箫安乐心里憋着气,一路上再没同谢倞祤讲过一句,只把马车架得飞快。

    瞧他刚刚中气十足的样儿,肩上的伤想来并不严重,既如此她又何必再顾及于他,加鞭快马回府才是。

    到谢府已是戌时了,箫安乐跳下马车,将轿窗拍的砰砰响,势要把心中最后一点气儿也撒出来,只是面上却恭谨柔和,语气轻轻柔柔的:“夫君,到府上了。”

    谁道里面那位大爷却摆足了架子,吝啬的不给一丁点儿的回应。

    箫安乐耐着性子又唤了两声,“大爷”仍没有反应,坏了,难道?

    萧安乐嗓子一紧,连忙掀起轿帘,就着昏黄的灯光,就见谢倞祤的脸色惨白,双眸也紧紧闭着,看样子早就昏死了过去。

    “来人,快来人,去叫福伯,让他速速去请大夫。”箫安乐害怕的很,她不会把谢倞祤给颠死了吧?

    大夫很快就来了,屋内进进出出围满了人,萧安乐绞着帕子,一脸焦急的望着大夫。

    老天保佑谢倞祤一定要活下来,她可不想背上颠死人的罪名。

    萧安乐正想问大夫情况,早有一人先她之前开了口:“大夫,阿祤如何。”

    这个人,貌似是和福伯一起来的。

    她的面容满是关切,细细的柳眉紧锁,一双狭长的凤眼妩媚风情,唇红而艳,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优雅,但又不会让人生出轻浮之心,箫安乐莫名就联想到了一种花———牡丹。

    她委实像牡丹一样,优雅贵气,一看便知出身不凡,是个大家闺秀。

    “回楚先生,谢相身上的伤倒是无甚大碍,只是他之前服过寒珠身体还未休养过来,如今又失血过多,是以才昏睡不醒。”大夫面色凝重躬身说道。

    楚先生?

    她便是住在春锦院的楚先生?难怪当日牌匾上的题字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却独独少了点力道,原来楚先生是个女子啊。

    以谢倞祤挑剔的眼光,能成为他的门客已是很难,尤其还是个女门客,更是难上加难,这位楚先生不用说定是个聪慧过人,才学出众的佳人了。

    不但如此,她和谢倞祤怕也不仅仅是谋士与主人,“阿祤”这个称呼可是亲近的很呐!

    她倒是有些好奇了,这个楚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谢倞祤另眼相待。

    “寒珠?阿祤服寒珠做什么?”楚锦绣不解的看向福伯,但眼下并不适合问这个,于是又道:“可有医治的法子,无论如何都要让阿祤醒过来!”

    萧安乐蹙眉,她听母亲提过,寒珠是种非常罕见的秘药,说它罕见并不是它有多么难得,而是因为它的功效只有一个寒字。

    据说服用寒珠后浑身会如冰块儿一般寒冷,常人根本忍受不得,且还尤伤筋脉肺腑,有习武之人服用后武功都尽失了,可以说是百害无一利,故而这药多用在肮脏的牢狱中,来敲开那些冥顽不灵的硬骨头的嘴。

    谢倞祤身居要位,武功高强,萧安乐猜能逼迫谢倞祤服下寒珠的人这世上定然还不存在,那他主动服下是图什么呢?

    还未细想其中缘由,就听大夫继续道:“楚先生放心,老夫定会尽力医治。屋内人多,反而不利于医治,若不放心,留下一人侍候即可。”

    “我留下照顾阿祤,福伯你带着其他人退下吧。”楚锦绣闻言立刻吩咐道。

    “今夜不如我来守着吧。”萧安乐本不想开口,但看福伯皱紧的眉头,欲言又止似是并不想这位楚先生留下来。

    这事传出去是有些不好,她一个明媒正娶的相府夫人在呢,怎么轮也轮不到一个门客,就算谢倞祤再不待见她,这种情况也委实不好让人代劳。

    萧安乐话落,就见楚先生的目光投了过来,带着怀疑的打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不屑又像是别的。

    “这位是?”楚锦绣故作不知的问。

    “楚先生,这位便是咱们的相府夫人。夫人,楚先生今日方回府中故而不识得您,还请见谅。”福伯见状连忙解释道。

    “无妨,福伯你带着其他人都下去吧。”萧安乐颔首并不甚介意。

    这位楚先生的表现可不像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反而像是清楚的故意忽略,瞧她的姿态,高高在上浑然没把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想必定是靠山牢靠的很,给了她十足的底气了。

    至于这尊靠山是谁?明摆着的事儿。

    既如此,又有福伯打圆场,萧安乐也识趣的很,自是懒得计较了。

    “是。”福伯躬身,和楚锦绣一起退了出去。

    大夫给谢倞祤处理好伤口又开好方子便去后厨亲自盯着煎药了,屋内只剩萧安乐一人,萧安乐命丫鬟打来水,浸湿了帕子又拧干,按照大夫的叮嘱,轻轻擦拭着顾景瑜的脸。

    他脸上的温度烫人的厉害,即使在昏睡中眉头也紧紧皱着,应是难受的很,湿冷的帕子方触到他的额头,他的睫毛就轻轻颤了下。

    萧安乐以为他要醒来,欣喜的唤道:“谢倞祤,谢倞祤……”

    然而,是她想多了!

    谢倞祤依旧昏睡着。

    是了,他伤的这么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来?

    萧安乐失落的拿起帕子,继续擦拭着他的脸,由额到鬓,从鼻到唇,虽已同床共衾过多日,萧安乐却还是头一次仔细审视这张脸。

    清醒的时候她畏惧他,就寝的时候又会随时醒来,而眼下他老老实实的躺着,一时半会儿根本醒转不来,萧安乐的打量便放肆大胆了。

    抛开谢倞祤暴虐的性子,他这张脸长的委实过分好看了,皮肤干净的看不到毛孔,一双眉眼如泼墨的山水,鼻梁高挺,唇形诱人, “怎么就比女儿家还要好看呢?”萧安乐忍不住低喃道,鬼使神差的就伸出葱指轻轻描摹起他的脸。

    直到吱呀一声门响,萧安乐才如梦初醒,仓惶的收回了手,脸颊红透能掐出血来。

    当真美色误人啊,萧安乐兀自感叹,忙深吸了口气故作若无其事的转身看向来人,只是动作僵硬透着丝丝古怪。

    是大夫端着药进来了。

    萧安乐心虚的正要退到一旁,大夫却伸手把药递到了她的手里,一脸正色:“夫人,这药务必得让谢相喝下。”

    “药,很苦吗?”萧安乐纳闷道,听大夫的意思怎得很难喝的样子。

    “还可。”

    还可?那就是不苦了?

    萧安乐半信半疑的舀起一勺放在唇畔吹了吹,味道和寻常的草药并没什么分别,于是放心的喂给了谢倞祤。

    只是很快萧安乐便懂得大夫是什么意思了。

    谢倞祤的双唇紧闭,她好不容易敲开他的嘴,把药送进了口中,可他人昏迷着并不知吞咽,到嘴的药又都全流了出来。

    这药根本喂不进去!

    萧安乐无奈的看向大夫。

    “谢相尚无意识,如此怕是喂不进去。”

    还用说吗,这不明摆着的事儿,萧安乐只盼着大夫赶紧说完后面的话,然而大夫什么都没说,只伸手指了指唇。

    他是什么都没说,又都什么都说了!

    萧安乐脸颊上刚退下的红晕,倾刻又涌了上来,她涨红了脸,终于明白为何大夫一进来便把药递给她了。

    这分明是要口对口的喂啊!

    萧安乐咬咬牙,纵使心中万般不愿意,可也明白她是谢倞祤的妻,这种事理所应到得她来,于是便硬着头皮将药含在口中,视死如归的贴上了谢倞祤的唇。

    谢倞祤的牙关紧闭,萧安乐只能挑开他的牙关,小口小口的喂送,一口药折腾了半天方才全部喂下,硬生生的把她急出了一头汗。

    如此反复,只剩最后一口,萧安乐含住又贴了上去。

    谢倞祤冷白的手指轻轻动了下,迷迷糊糊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覆上了他的唇,然后有温热的水流入口中,缓解了他的饥渴,可是还不够,谢倞祤皱了皱眉,不满的张嘴咬住了,想要喝的再多些。

    萧安乐的瞳孔兀地放大,瞪圆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疼!

    疼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个没良心的谢倞祤竟然咬住了她的唇,还……。

    萧安乐又羞又气,可大夫还在,又不好推开,只得强自隐忍着,寄希望于谢倞祤能早点松开她。所幸只一会儿,谢倞祤就毫无知觉地再次陷入昏睡中,萧安乐也暗暗松了口气。

    大夫见药全喂下去了,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叮嘱了萧安乐两句便去耳房先歇着了,萧安乐只颔首应着,并未转过脸去,直到大夫走远了方才转过身。

    大夫方才应该没有发觉她唇上的伤口吧?

    想起方才,萧安乐摸了摸唇珠,脸颊又红了红,幸而谢倞祤昏迷着什么也不知,这事她便也当从未发生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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