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听的将信将疑但见萧安乐面色坦然不像说谎,在长公主府时驸马确实对她动手动脚过几次,还被萧安乐撞见过,因此便信了萧安乐的话。

    她是宁死也不愿从了驸马的,更何况只是被暂时关在这里。郡主的气色也要比在长公主府时好了许多,想来谢相对郡主还算不错,这般想着,竹青心下便放心多了。

    “竹青,答应我,只管吃好睡好将自己照顾好,旁的都不要管,且在这里安心等着,待我在相府立住脚,定会接你出去。好吗?”这是萧安乐最想说的话,也是她此行来的目的。

    “奴婢答应郡主,郡主也要照顾好自己。”说着竹青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心中岂会不知萧安乐要在相府立住脚会有多难,但郡主已为她考虑良多,眼下她能做的事便也只能是保护好自己,不让萧安乐担心了。

    门外叩门声响起,萧安乐明白桑公公这是在催她了,于是只得起了身临走前又不放心的再次叮嘱道:“竹青,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照顾好自己,等我来接你。”

    “嗯。”竹青泪眼模糊重重点了点头。

    “郡主请吧。”桑公公早就等的不耐,萧安乐一出来便要引着她出宫。

    “不急,我想在母亲的宫殿里转一转。桑公公公务繁忙若是有事也不必陪着我,留一个小太监晚些时候带我出宫便是。”

    想起王氏说的话,以及谢倞祤出城那日她碰见的那个怪人,萧安乐对母亲的死愈发怀疑,这其中应是有什么隐情。她入宫一趟不易尤其来的又是母亲的寝宫,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离开。

    长公主府里已无母亲的遗物,当年刘九渊以睹物思人徒增伤悲为由,将萧长柔的东西陪葬了大半,至于余下的一些,也悉数悄悄处理了,不曾留下一件。

    若说哪里还留有萧长柔的遗物,怕就只有这长乐宫了,但长乐宫无人看管了许久,只宫女嬷嬷们定期来洒扫下,就算留有什么东西,多半也被宫女嬷嬷们顺走了。

    尽管如此,萧安乐还是报了一丝希望。

    “郡主请回!圣上准郡主来看那丫头已是对郡主的恩宠,郡主莫要恃宠而骄才是。”桑公公伸手拦道。

    他的声音很冷,表情也故意扭曲着,那道刀疤此刻便像极了盘根错节的朽枝,让他这张脸更加瘆人可怖,任谁见了都要怵上三分,他不信郡主这个小丫头见了会不害怕的乖乖听话。

    他也并非故意为难,只是干爹的吩咐只是带郡主来见竹青,到此他已然完成了干爹的交待,自然不愿这中间横生枝节。

    “桑公公这是何意?我母后的寝宫我还待不得了?若说不准也是圣上和我母后说了算,我母后已仙逝,那就劳烦桑公公请来不准的圣命,只是圣上最重孝悌,这种有悖孝悌的圣命怕是不好请,我倒也不急,就在这永乐宫慢慢候着。桑公公请吧。”明明是反驳的话,萧安乐却说的软软糯糯。

    桑公公被反驳的说不出话来,吵架就如下棋,讲究的便是个棋逢对手,一个棋痴,一个臭棋篓子,两个人是坐不到一起的,桑公公此刻便是这种感觉,萧安乐这般软软糯糯,他倒不好急声厉色的来压她。

    然而桑公公脸上依旧端着,嘴里也不忘说着硬话:“郡主好口舌,在圣上面前但愿郡主还能如此牙尖嘴利,哼!”,说完衣袖一甩径直出了永乐宫。

    留下的太监见桑公公都走了,哪还敢再阻拦,只亦步亦趋的跟在萧安乐身后,萧安乐也当真不急,她不信桑公公会傻到真的去萧子煊跟前请命。

    萧子煊不会阻拦也不能阻拦她,桑公公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不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于是萧安乐不疾不徐地从前厅踱步至游廊,又到小花园,且行且停,直到把整个永乐宫都走了遍,最后就只剩下萧长柔的卧房。

    长柔公主虽已不在,但大朔唯一也是最尊贵公主的闺房,又岂是这些小太监就敢明目张胆的跟着萧安乐进去的?小太监们也识趣,立在两侧帮萧安乐关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瞬萧安乐忍了一路的眼泪夺眶而出,永乐宫里有太多关于她和母亲的回忆,她,想母亲了。

    萧安乐仰头眨了眨眼睛,将多余的眼泪憋了回去,眼下并不是软弱感伤的时候,整个永乐宫里就只有这处兴许还留下些母亲的东西,她需得抓紧时间找一找。

    床榻、妆奁、书案……萧安乐的心又冷又疼,宫中惯是些欺人的奴才,早将母亲的卧房搬空了,只书架上还留有些书籍,但时日已久又无人清扫,多半都是残破,萧安乐拍打去灰尘一一挪开,就见有一卷画轴被压在了最下面。

    拆开线圈,萧安乐又惊又喜,这画像被撕破又重新粘过,虽已是副残画,笔墨却未受影响,画中不是旁人正是她的母亲萧长柔。

    画上的萧长柔还未出阁,一身白衣,衣袂翩翩,挽着姑娘家的发髻,头上也未带任何发饰,只耳间别了一朵红色小花,花苞似开非开,红的艳丽,萧安乐没见过这花,便也叫不出名字来。

    萧长柔的眉眼都含着笑,当真是人比花娇,这画画的细腻,画功更是不凡,连萧长柔眉尾的一颗痣都点了出来,可见作画之人心思之细。画上没有题字,无法得知出自谁手,但想来定也不是什么无名小辈。

    萧安乐看的皱眉,这画并无毛病,为何会被撕破,若说是作画之人不满意,撕了便撕了,又粘起来做什么?又或是母亲撕毁的?若是母亲撕毁,是一时起意还是无意之举……此间种种,倒是无从得知了。

    然而萧安乐心中还是欣喜的很,她将画册收起,紧紧抱在怀中,暗暗庆幸这画没有被旁人发现。只是一想到这是仅剩的唯一一副母亲的画像,便又悲从中来,悲痛之中还带了恨。

    她恨父亲竟如此心狠,不曾留下一件母亲的东西,不说留于她,他难道就一点也不想念母亲吗?午夜梦回时,他可曾梦见过母亲,若是梦见,又有何颜面面对母亲?

    这些她答不来,能答得来的人也不会回答,抹掉眼泪,萧安乐自嘲的笑了笑,最后恋恋不舍的环顾了眼房间,抱着画打开了门。

    小太监见萧安乐抱着一副画轴和几本书出来了,嘴唇翕动想问却又不敢问。

    萧安乐见着全当没有看见,只吩咐道:“送我出宫。”

    “是。”

    轿子一直送到相府,萧安乐下了轿回到府上便将自己锁在房中,一日三餐让人送至门外,也不唤人侍候。

    就这般过了三日,谢倞祤突然回来了,且一回府便唤她去书房回话,似是有什么要紧事问她,萧安乐这才不得不出了门。

    “福伯呢?”萧安乐问卫影,福伯未跟着谢倞祤一道回来吗,怎么是卫影来传的话?

    “福伯还未回,相爷只带了卫青一人。”卫影如实道,至于为何只相爷他们二人回,卫影心下也是奇怪,难道是因他前日传信,郡主自回宫后便将自己锁在房内,相爷担心这才先行回来了?

    卫影摇了摇头,相爷不是这般感情用事的人。

    “哦。卫青同你一般也是相爷的暗卫?”虽是问话,语气却是笃定,也不待卫影回答,萧安乐便自顾走在前面,书房的路她熟的很,根本无需带路。

    萧安乐蹙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大军未动,谢倞祤却先行回了,且一回来便要见她,是她哪里引他起疑了吗?

    这些日子她的一举一动,卫影定会禀报给谢倞祤,难道是……前两日她入宫被谢倞祤发现了端倪?

    萧安乐心口一紧,推门的手不由颤抖起来,她抬眸飞快的看了眼,就见谢倞祤整个人半依靠在椅子上,似是心情不佳,眉头皱着,上扬的眼尾半阖,听到她走路的动静,双眸骤然睁开然后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萧安乐躲闪不及,只得迎上他的视线,这般一细看,才发现不过数日未见,谢倞祤竟瘦了许多,难道他在信里诳她,实则并未好好用饭?

    萧安乐的语气不觉就带了怒意:“不是翠玉豆糕、糯米鸡吗?怎的会瘦成这般?”

    话已出口,萧安乐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错愕的张了张嘴,眼中有悔意一闪而过,他瘦与不瘦和她有什么干系,她关心他做什么?

    谢倞祤一时之间也有些怔愣,从未有人问过他饭否,也未有人管他胖瘦,恍惚间又想起了她信上所写,冷峻的脸上难得有了些异样。

    “事务繁多。”谢倞祤说完便觉有些不妥,这话像是个借口,于是顿了顿又道:“每日不定时,偶有忘的。”

    他这是在给她解释?

    萧安乐闻言抿了抿唇,心中那点子不快转瞬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股子像热茶氤氲而过的热意,拂去了对他的忌惮和猜疑。

    “夫君有事问我?”萧安乐主动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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