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抓刺客啦。“

    从女眷寮房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整个护国寺都从睡梦中惊醒,众人急忙穿好衣服,纷纷超女眷寮房赶去。

    随行来的女眷要么世家大族要么朝中重臣,哪个不是个宝贝疙瘩,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百官陆陆续续的到达,就连萧子煊都被惊动,与淑贵妃一起坐在主位等着禁军的搜查结果,早有那有眼力见儿的将茶水点心也准备好了。

    这出好戏是需要些茶水点心压压惊。

    谢倞祤立在萧子煊的下手,目光收回双眸微阖,面上的冷意却让人不敢接近。

    禁军已将女眷寮房全部包围,挨个搜查起来,进进出出翻箱倒柜,来的路上那些个哈欠连天还有些睡意的眼下也都没了。

    “啊……”

    一声尖叫倏地响起,随后传来女子的哭泣声。

    “怎么了怎么了?”人群中有人问道。

    “难道搜到刺客了?”

    “……”

    众人皆伸长了脖子就等着禁军将人押过来,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人来,就连萧子煊也没了耐性:“抓到人没?”

    禁军统领面有难色的走上前,抱拳行礼道:“回圣上,并未搜到刺客,只是……”

    “只是什么?抓个刺客有何为难的地方,还不能如实禀报嘛!”萧子煊话里隐隐有了怒气。

    禁军统领就是有心想瞒也瞒不住了,然兹事体大,统领心中又慌又乱,单膝跪地,硬着头皮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只是发现了左中郎将!”

    “赵谨严?胡说,深更半夜的谨严怎会在女眷的寮房中?还在佛门清净之地。”听到统领说赵谨严,迟明气急,立刻冲上前为好友辩驳:“谨严,你在哪呢?快出来证明你的清白。”

    “放肆,有圣上在,何时轮得到你在这大放厥词,小儿无状,还请圣上赎罪。“迟崇一把拉回小儿子行礼道。

    他这个傻儿子,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吗?这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迟崇愁的长叹了口气。

    “年轻人嘛年轻气盛,我等年轻时也不是没有过半夜爬窗的经历,是吧?”有人开脱道

    随后便有附和声起: “对的对的。”

    谢倞祤阖上眼,嗤笑一声,不用看便知附和的都是谁,有人给了台阶儿,萧子煊又怎会不顺坡下,只是这坡抖的很,怕是会卡住,不上不下!

    果然,萧子煊挥挥手:“起来吧,左中郎将中意的是哪位姑娘啊?孤在此,若是合适也不妨成了这一段佳缘。”

    赵谨言是御史大夫李执的妻弟,而李执不仅是御史大夫还是已逝太后的兄长,他的国舅,这点面子要给的。

    “太、、、太尉嫡女。”统领冷汗直流,支支吾吾了半天。

    太尉嫡女曹挽儿?

    她不是已许给大将军司马正的儿子司马显了吗?

    司马显一直随父亲司马正戍守边关,而司马正手下统领着十万边关将士,正是他们二人与这十万将士在,大朔才高枕无忧。

    曹挽儿竟然不顾婚约与赵谨严私通,此举不止上了司马父子的心更是伤了十万将士的心,眼下他就算想偏颇也无法偏颇了!

    萧子煊脸色铁青,大袖一甩将案几上的茶盏点心悉数扫落:“曹太尉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来人,将曹挽儿与赵谨严压入牢中,等候司马大将军处置发落。“

    “圣上,挽儿无知还请圣上恕罪啊。“李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嚎起来,茶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大家贵族的风范当然无存。

    “可笑,无知就能如此无畏?佛门清净之地做出如此腌臢之事,就不怕佛祖怪罪吗?”萧子煊显然已气急。

    “圣上恕罪,是老臣没有管教好妻女,待司马大将军返京,老臣定当携妻女一起负荆请罪,无论司马大将军如何处置这个孽障,老臣都绝无二言。祈福事大已让圣上忧心万分,此等腌臢事又劳圣上费心,老臣有罪啊。“曹太尉跪地,神情悲痛。

    萧子煊的脸色缓了缓,他被气昏了头,竟忘了祈福的事,出了如此污秽事儿,若闹的天下人皆知,此次祈福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妻弟之罪是臣这个兄长管束不严,待司马大将军返京,臣与太尉一起负荆请罪。夜深露重,明日还要祈福,圣上保重龙体才是。”李执与曹太尉本就交好,片刻间便懂了他的意思。

    萧子煊扶额,事已发生,国舅与太尉同去请罪,想来大将军之怒也会消点:“也罢,清官难断家务事,太尉与国舅同大将军自行决断吧,众卿都退下吧。“

    百官心中了然,今日之事是要烂在肚子里了,圣上的意思是要大事化小了。

    起身前,萧子煊觑了眼谢倞祤,他双目微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但不知为何,萧子煊总觉得此事似是与他有些干系。

    明明是来捉拿刺客,最后却成了捉奸?

    要说不奇怪那是假的。

    “谢相以为如何?“萧子煊忍不住开口问,才说完便后悔了,他这话问的毫无意义。

    以谢倞祤的脾性定会说,臣无异议。

    “臣以为负荆请罪是假,威逼是真。” 谢倞祤淡淡道:“太尉与国舅,位高权重,大将军岂能奈何?按律,男女不以义交者,死罪或宫刑。”

    萧子煊愕然,着实没想到谢倞祤会这么说,还说的如此直白。

    “谢相此话何意,难不成是要逼死他们二人才罢休吗?”李执怒道。

    “国舅误会了,本相可没有要逼死谁,本相向来是看不惯杀掉便是,何来逼迫一说?不过是圣上问臣,臣答而已。”

    谢倞祤语气凉凉,神情睥睨,丝毫未将李执的愤怒放在眼中。

    “你……“

    “司马大将军掌兵十万,自是比我等更通律法,老臣以为司马大将军的决断定会秉公秉法秉情。我与国舅真心致歉,是真心还是威逼,司马大将军又岂会感知不出,就不劳相爷费心了。”曹太尉凛然道。

    “那是自然,这等腌臢之事自当是教出腌臢之女的太尉来费心。本相倒是想费心,奈何本相每日沐浴,白水鉴心,不像太尉这般腌臢,费心不得啊。”明明在口吐莲花,谢倞祤却说的坦然至极。

    “你……”

    “好了,孤乏了,都散了吧。”萧子煊不耐的挥了挥手。

    这帮大臣天天吵吵,吵吵个没完,在寺庙都不得清净,吵得他头都疼了。

    ***

    四下寂静,相府春锦园的梅林中却簌簌作响,稍顷便有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梅林中走了出来,他走的很快,宽大的斗篷刮到梅树枝发出簌簌的响声。

    许是里间的人听见了,未等他靠近,房门便打开了。

    那人脱掉斗篷,露出一张狠厉的面目,赫然就是护国寺里守在萧安乐门外的那个人。

    男子快步走进屋内,房内白纱撩动,甜香怡人,抬眼就见楚锦绣正端坐在厅中。

    她着了件鹅黄色的镂金百碟穿花云锻裙,外罩纯白软毛织锦披风,衬的她更加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男子却像是习以为常并不为所动。

    楚锦绣见人进来了,绷紧的神色松了下来,却并未正眼去瞧只道:“可办妥了?”

    楚仁面有迟疑:“郡主与迟明并未……”

    “无妨,事实如何并不重要,只要阿祤认为发生了那便是发生了。”

    “阿祤并未与迟尚书间有龃龉,也未与圣上嫌隙更深,反而摆了曹太尉和国舅一道。”

    “哦?“楚锦绣闻言面露惊讶。

    “阿祤的影卫查到是曹挽儿打晕了小郡主,后来又得知曹挽儿与赵谨严私通,便以捉拿刺客为由,当着百官的面当场将两人捉奸在床。”

    “可有查到你?”楚锦绣提了口气。

    “不曾。”

    “如此便好,这倒是更有趣了。如今司马大将军也被卷入局,这水是越来越浑了,浑了才好,浑水才好摸鱼。”

    “阿祤服下寒珠一事我已调查清楚,是圣上以成亲为由胁迫他服下的。”

    “你认识的阿祤是个会受人胁迫的人吗?阿祤怕是情深而不自知……”楚锦绣神情微冷,她早就猜到此事会与萧安乐有关了。

    “萧子煊岂不是胜券在握?”楚仁一脸的担忧:“阿祤会不会告诉小郡主,若被她知道我们的身份,萧子煊定会赶尽杀绝。”

    “未必,阿祤是个骄傲的人,纵使情深也不会表现出来,尤其这个人心里还装着别人。”楚锦绣冷笑一声缓缓道。

    “小郡主有喜欢的人?”

    “阿祤认为有便是有。盯着萧安乐,若有异动,立刻报于我。”

    “好。”

    次日从洒扫的小沙弥口中萧安乐才得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纸包不住火。

    从她发现他们私情的那一刻便知道会有众人都发现的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萧安乐猜就算没被发现,曹挽儿也会自己说出来,她如今隐瞒无非是因为还没寻到合适的时机,既能让司马显主动退婚又不伤两家情面。

    如今倒是不用寻了,就看要如何收场了。

    退婚是必然的,单看赵谨严愿不愿意与她成亲了,纵使她与赵谨严成了亲,她婚后的日子未必就会好过,婆家终归是看她不上,若再少了母家的支持,不用想便知会有多难了。

    萧安乐长吁口气,她并不圣母心,只是这个世道对女子总归是苛刻,婚姻从来自己做不得住,曹挽儿为她自己孤注一掷,不惜名声毁尽,到头来却也未必会有好的结果。同为女子,她多少有点感同身受,唏嘘不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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