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不停，车辆的灯光扫过，又迅速消失。
池聿跑得有些喘，却强迫自己静静地呼吸，喉咙被风刮得刺痛，唇色也很苍白。他上前一步，想要摸林颂安的脑袋，却被她躲开了。
“结束了吗？对不起。”
林颂安吸了吸鼻子，原本微湿的眼眶不知为何，像止不住似的，愈发汹涌。她不是爱展示脆弱的姑娘，也很坚强，许多事情想开了也就过去了，犯不着耿耿于怀。
但面对池聿时，却又似乎总是藏不住自己的情绪。
其实最开始她一点都不在意他来不来，来了她会高兴，但不来的话也没关系。
只是林颂安莫名想到前几天自己的提议被指导老师强硬地否决，对方甚至还阴阳怪气地指责她仗着成绩好就僭越，根本没把老师放在眼里。
又想到这几日池聿并不热情的态度，让她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挑不出脾气该往哪里发才显得不那么无理取闹。
“你说会来的。”
“从医院走的时候太晚了，路上堵车，”池聿弯着脊背解释，“手机没电了。”
林颂安一时无言，目光扫过他疲惫的脸庞，又止不住心软。
“一周多没见了，”她说，“你都不想我吗？”
池聿抬手，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
“想。”
“那我想去找你，你还让我别去，”林颂安说，“发的信息回得也很慢，像是要跟我保持距离似的。”她嘀咕道。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怕打扰你。”
“你好见外啊池聿，我们明明是男女朋友，你说这种话。”
池聿抿了下唇，没讲话。
“你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林颂安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没睡好？”
“……嗯。”
“那走吧，回家了。”
说罢，她也不打车了，直接往地铁口的方向走。
池聿跟在她的身侧，想牵她，但林颂安似乎还有脾气，故意扯着帆布包的肩带，不给他一点机会。
一路上，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话。
林颂安垂着脑袋，微信小群里正热火朝天地发着照片，她保存了几张有自己的，又点开修图软件。
没避着池聿。
修到一半的时候，丘诗芸突然发来信息，弹窗显示在屏幕正上方。
【丘诗芸：你回家了吗？】
【丘诗芸：一整天没吃东西，我姐说请吃饭，要不要一起去？】
林颂安切回微信。
【Song：我快到家了，你们去吧，吃得开心。】
【丘诗芸：啊！那好吧，你注意安全啊。】
【Song：嗯。】
正巧到站，林颂安收起手机，下了地铁往家走。
“饿不饿，买点东西回去吃？”
“不饿。”
“……”
池聿随她到家楼下，林颂安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可男人仿佛没听到，偏跟着她上了楼。
“我好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灯尚未被点亮，门却已经关上了。
池聿将她抵在玄关处，抬手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很低：“别生气了。”
林颂安别开脸，口是心非：“没生气。”
“一路上都不理我，还没生气？”
林颂安望向他，漆黑的眸子像是和深夜融合在一起，其中却有很小的倒影。
“池聿，你今天几点下的班？”
“六点……半。”
“那，堵车堵了三个小时吗？”
池聿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慌乱，他庆幸周遭太黑，才没让林颂安捕捉到他的不自然。他张了张口，却又在想到说出来的缘由恐怕只会徒增她的烦恼，又把话语咽了回去。
“或许，我不记得时间。”
“好了，我要去洗澡了。”林颂安扯了扯唇，“你快回去休息吧，上了一天班了。”
“嗯。”
林颂安挪动脚步，可男人的手臂仍旧搭在自己身侧，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她停了停，又把目光挪回来。
声音妥协：“我不生气了。”
“好。”
男人这才把手臂放下来。
林颂安觉得好笑，在某些方面，池聿还是挺固执的，可他又不主动说，非要让人琢磨。
“我去帮你看看镜子？”
“嗯，你去吧。”
累了一整天，刚刚跳舞又出了汗，林颂安早就无法忍受了。
进了浴室，她把脸上的妆卸掉，花了半个多小时洗头洗澡，热气氤氲得她双颊发红，出来时，池聿还没走。
舞室的镜子裂了一条缝，从下往上延伸，再高就碰不到了。
“头发怎么不吹干？”
林颂安扯了扯还在滴水的发尾：“好麻烦，不想吹。”
“镜子过几天我再找人来换。”池聿说着，自顾自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嗯？那现在要干嘛？”
“吹头发。”
话落，她就已经被男人摁在沙发上坐着了。
其实池聿一点都不会吹，好几次都把她扯疼了，林颂安本来昏昏欲睡的，却被他弄得有些清醒了。
她环抱双膝，盯着面前男人认真的神情，触及那张仍旧没什么血色的唇时，不禁皱眉。
待头发吹干，声响消失，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林颂安才撑起身，跪在沙发上，用指尖碰了碰池聿的唇角。
“脸色好差。”
池聿把吹风机放到一旁，扯下她的手，“差吗？”
“嗯，嘴唇非常白。”
“那——”
没等他说，林颂安忽而轻轻亲了他一下。
“身上的消毒水味也很重。”她说。
池聿蹭了蹭她的鼻尖，唇贴着她的，声音混哑：“什么鼻子，这都能闻出来？”
“你快回家吧，已经很晚了，好好休息，别熬夜。”
“嗯。”
把人送到门口，林颂安心念一动。
“池聿，我觉得你看起来没那么好，”她说，“如果是身体累就好好睡觉，如果是有心事，可以和我说。”
“你藏着掖着我也会生气的。”
这是林颂安一直都想说的话。
池聿抬手揉她的脑袋，笑了下，一颗心被撞得凌乱不堪，却又不敢往前。
-
第二天没什么事，林颂安就没去学校。
醒来正想找些事情打发时间，方宁又一通电话打过来了。
“小姑姑。”
“醒了亲爱的？”
“刚醒。”
“看你发的朋友圈，毕业啦？”
“还没呢，不过也差不多了，”林颂安说，“过段时间答辩完，再拍毕业照，才算正式毕业。”
“那之后要不要来法国玩？小姑姑去接你。”
“先不去了，我还要找工作，等定下来了有时间再去吧。”
“好吧，那你自己安排哦，有什么困难的地方记得和小姑姑说，别因为害怕给我添麻烦就自己憋在心里，知道吗？”
林颂安一顿，顺嘴呢喃：“我会这样吗？”
“你可会了，”方宁顺杆往上爬，“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也是，报喜不报忧这种想法到底跟谁学的？”
林颂安抿了抿唇，小声地说了句“下次不会了”。
今日下了春雨，刚刚回暖的天气又重新透进丝丝缕缕的冰凉。林颂安披了件外套，站在窗边，莫名开始胡思乱想。
不知是不是雨天令人烦忧，她感到丝丝缕缕的烦躁，索性换身衣服出了门。
她一开始只是漫无目的地逛逛，却不知怎么的，逛到了池聿的医院门口。
来都来了。
正好也快到了中午下班时间，林颂安凭着记忆找到电梯，电梯门开，碰见了好久不见的萧萧。
“诶，你又来找池医生啊？”
“嗯，好久不见。”
电梯里另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姑娘突然出声：“这谁啊萧萧？”
“池医生的朋友。”萧萧说。
“女朋友吧？”又一人开口，“前段时间池医生家里人来医院闹，池医生把她挡在身后呢。”
说罢，她还指了一下林颂安。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事？”萧萧有些愣。
“你当时下班跑得快吧，没看到那场面，池医生那个家人，说话可凶了。”
“池医生也真是惨，那人开口就是和他要这要那的，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叮一声，电梯到了。
林颂安默默听着，没搭理她们说的话，那些人似乎也觉得在她面前讨论这些不好，很快就不讲了。
“我先走了。”
“啊，”萧萧回过神，“好。”
电梯门合上前，林颂安还隐约听到那些人在说“她不会告诉池医生吧”，顿了顿，她才没什么表情地离开。
走到池聿办公室的时候，他不在。
只有那位男助理在整理病历，抬头一看到她，应该是认得，立马就挤出了一抹笑。
“找池医生吗？他去影像科那边看片子了，很快就回来。”
“好。”
“你先坐着等一下吧，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林颂安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啊，好的。”
空气一时有些僵，男助理又偷偷瞥了她几眼，手上的动作逐渐慢了。
林颂安感到些许不自在，正想往外走，那人却碰到了池聿桌上的东西，咚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响声。
她下意识看过去，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矿泉水，可“葡萄糖”三个字映入眼帘时，林颂安还是怔了下。
“谁在喝这个？”
不知为何，她自然而然地就问出口了。
“池医生啊，”男助理把东西放回桌上，“他昨天低血糖晕过去了，还去了医院，医生给他开的这个。”
池聿跑得有些喘，却强迫自己静静地呼吸，喉咙被风刮得刺痛，唇色也很苍白。他上前一步，想要摸林颂安的脑袋，却被她躲开了。
“结束了吗？对不起。”
林颂安吸了吸鼻子，原本微湿的眼眶不知为何，像止不住似的，愈发汹涌。她不是爱展示脆弱的姑娘，也很坚强，许多事情想开了也就过去了，犯不着耿耿于怀。
但面对池聿时，却又似乎总是藏不住自己的情绪。
其实最开始她一点都不在意他来不来，来了她会高兴，但不来的话也没关系。
只是林颂安莫名想到前几天自己的提议被指导老师强硬地否决，对方甚至还阴阳怪气地指责她仗着成绩好就僭越，根本没把老师放在眼里。
又想到这几日池聿并不热情的态度，让她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挑不出脾气该往哪里发才显得不那么无理取闹。
“你说会来的。”
“从医院走的时候太晚了，路上堵车，”池聿弯着脊背解释，“手机没电了。”
林颂安一时无言，目光扫过他疲惫的脸庞，又止不住心软。
“一周多没见了，”她说，“你都不想我吗？”
池聿抬手，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
“想。”
“那我想去找你，你还让我别去，”林颂安说，“发的信息回得也很慢，像是要跟我保持距离似的。”她嘀咕道。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怕打扰你。”
“你好见外啊池聿，我们明明是男女朋友，你说这种话。”
池聿抿了下唇，没讲话。
“你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林颂安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没睡好？”
“……嗯。”
“那走吧，回家了。”
说罢，她也不打车了，直接往地铁口的方向走。
池聿跟在她的身侧，想牵她，但林颂安似乎还有脾气，故意扯着帆布包的肩带，不给他一点机会。
一路上，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话。
林颂安垂着脑袋，微信小群里正热火朝天地发着照片，她保存了几张有自己的，又点开修图软件。
没避着池聿。
修到一半的时候，丘诗芸突然发来信息，弹窗显示在屏幕正上方。
【丘诗芸：你回家了吗？】
【丘诗芸：一整天没吃东西，我姐说请吃饭，要不要一起去？】
林颂安切回微信。
【Song：我快到家了，你们去吧，吃得开心。】
【丘诗芸：啊！那好吧，你注意安全啊。】
【Song：嗯。】
正巧到站，林颂安收起手机，下了地铁往家走。
“饿不饿，买点东西回去吃？”
“不饿。”
“……”
池聿随她到家楼下，林颂安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可男人仿佛没听到，偏跟着她上了楼。
“我好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灯尚未被点亮，门却已经关上了。
池聿将她抵在玄关处，抬手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很低：“别生气了。”
林颂安别开脸，口是心非：“没生气。”
“一路上都不理我，还没生气？”
林颂安望向他，漆黑的眸子像是和深夜融合在一起，其中却有很小的倒影。
“池聿，你今天几点下的班？”
“六点……半。”
“那，堵车堵了三个小时吗？”
池聿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慌乱，他庆幸周遭太黑，才没让林颂安捕捉到他的不自然。他张了张口，却又在想到说出来的缘由恐怕只会徒增她的烦恼，又把话语咽了回去。
“或许，我不记得时间。”
“好了，我要去洗澡了。”林颂安扯了扯唇，“你快回去休息吧，上了一天班了。”
“嗯。”
林颂安挪动脚步，可男人的手臂仍旧搭在自己身侧，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她停了停，又把目光挪回来。
声音妥协：“我不生气了。”
“好。”
男人这才把手臂放下来。
林颂安觉得好笑，在某些方面，池聿还是挺固执的，可他又不主动说，非要让人琢磨。
“我去帮你看看镜子？”
“嗯，你去吧。”
累了一整天，刚刚跳舞又出了汗，林颂安早就无法忍受了。
进了浴室，她把脸上的妆卸掉，花了半个多小时洗头洗澡，热气氤氲得她双颊发红，出来时，池聿还没走。
舞室的镜子裂了一条缝，从下往上延伸，再高就碰不到了。
“头发怎么不吹干？”
林颂安扯了扯还在滴水的发尾：“好麻烦，不想吹。”
“镜子过几天我再找人来换。”池聿说着，自顾自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嗯？那现在要干嘛？”
“吹头发。”
话落，她就已经被男人摁在沙发上坐着了。
其实池聿一点都不会吹，好几次都把她扯疼了，林颂安本来昏昏欲睡的，却被他弄得有些清醒了。
她环抱双膝，盯着面前男人认真的神情，触及那张仍旧没什么血色的唇时，不禁皱眉。
待头发吹干，声响消失，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林颂安才撑起身，跪在沙发上，用指尖碰了碰池聿的唇角。
“脸色好差。”
池聿把吹风机放到一旁，扯下她的手，“差吗？”
“嗯，嘴唇非常白。”
“那——”
没等他说，林颂安忽而轻轻亲了他一下。
“身上的消毒水味也很重。”她说。
池聿蹭了蹭她的鼻尖，唇贴着她的，声音混哑：“什么鼻子，这都能闻出来？”
“你快回家吧，已经很晚了，好好休息，别熬夜。”
“嗯。”
把人送到门口，林颂安心念一动。
“池聿，我觉得你看起来没那么好，”她说，“如果是身体累就好好睡觉，如果是有心事，可以和我说。”
“你藏着掖着我也会生气的。”
这是林颂安一直都想说的话。
池聿抬手揉她的脑袋，笑了下，一颗心被撞得凌乱不堪，却又不敢往前。
-
第二天没什么事，林颂安就没去学校。
醒来正想找些事情打发时间，方宁又一通电话打过来了。
“小姑姑。”
“醒了亲爱的？”
“刚醒。”
“看你发的朋友圈，毕业啦？”
“还没呢，不过也差不多了，”林颂安说，“过段时间答辩完，再拍毕业照，才算正式毕业。”
“那之后要不要来法国玩？小姑姑去接你。”
“先不去了，我还要找工作，等定下来了有时间再去吧。”
“好吧，那你自己安排哦，有什么困难的地方记得和小姑姑说，别因为害怕给我添麻烦就自己憋在心里，知道吗？”
林颂安一顿，顺嘴呢喃：“我会这样吗？”
“你可会了，”方宁顺杆往上爬，“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也是，报喜不报忧这种想法到底跟谁学的？”
林颂安抿了抿唇，小声地说了句“下次不会了”。
今日下了春雨，刚刚回暖的天气又重新透进丝丝缕缕的冰凉。林颂安披了件外套，站在窗边，莫名开始胡思乱想。
不知是不是雨天令人烦忧，她感到丝丝缕缕的烦躁，索性换身衣服出了门。
她一开始只是漫无目的地逛逛，却不知怎么的，逛到了池聿的医院门口。
来都来了。
正好也快到了中午下班时间，林颂安凭着记忆找到电梯，电梯门开，碰见了好久不见的萧萧。
“诶，你又来找池医生啊？”
“嗯，好久不见。”
电梯里另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姑娘突然出声：“这谁啊萧萧？”
“池医生的朋友。”萧萧说。
“女朋友吧？”又一人开口，“前段时间池医生家里人来医院闹，池医生把她挡在身后呢。”
说罢，她还指了一下林颂安。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事？”萧萧有些愣。
“你当时下班跑得快吧，没看到那场面，池医生那个家人，说话可凶了。”
“池医生也真是惨，那人开口就是和他要这要那的，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叮一声，电梯到了。
林颂安默默听着，没搭理她们说的话，那些人似乎也觉得在她面前讨论这些不好，很快就不讲了。
“我先走了。”
“啊，”萧萧回过神，“好。”
电梯门合上前，林颂安还隐约听到那些人在说“她不会告诉池医生吧”，顿了顿，她才没什么表情地离开。
走到池聿办公室的时候，他不在。
只有那位男助理在整理病历，抬头一看到她，应该是认得，立马就挤出了一抹笑。
“找池医生吗？他去影像科那边看片子了，很快就回来。”
“好。”
“你先坐着等一下吧，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林颂安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啊，好的。”
空气一时有些僵，男助理又偷偷瞥了她几眼，手上的动作逐渐慢了。
林颂安感到些许不自在，正想往外走，那人却碰到了池聿桌上的东西，咚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响声。
她下意识看过去，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矿泉水，可“葡萄糖”三个字映入眼帘时，林颂安还是怔了下。
“谁在喝这个？”
不知为何，她自然而然地就问出口了。
“池医生啊，”男助理把东西放回桌上，“他昨天低血糖晕过去了，还去了医院，医生给他开的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