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拿捏的孙翔的一生》
1-
“下赛季的挑战赛，我会率领嘉世重新杀回这个舞台！”
电视机里的孙翔染着鲜亮的棕色头发，他右手攥拳举过头顶，笑得自信又张扬。
去年十二月，他从越云转入嘉世担任队长一职，操作斗神账号一叶之秋。他一向傲气，认为自己就应该掌握这样的角色，冠着“天才”一词出道的他也通过多场比赛，证明自己确实相应的实力。
徐瑾打开锅盖，舀了点汤汁尝尝口味，炖了很久的牛肉汤浓郁鲜美。她是独居，这一锅牛肉很多，热了又热可以吃三天，但是第一天的它一定是最美味的。
还在一起的时候，孙翔也喜欢吃她做的炖牛肉。
不过他们已经分手了。
想起来此事，徐瑾并没有伤心或懊恼，她笑了笑，看向屏幕里的孙翔，仿佛分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她要工作，要生活，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缅怀往昔。
电视机前的孙翔已经发言完毕，后面是嘉世经理的发言。徐瑾索性换了台，肥皂剧可比肥头大耳的经理下饭多了。
墙上挂着日历，徐瑾抬头看了眼，刚才放的是重播新闻，现在嘉世已经淘汰两天了，或许，过不了几天，孙翔还会回到这里。
徐瑾又笑，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2-
这天下班很晚，不过徐瑾已经习惯了，如果项目很紧急，她总会加班。
不太一样的是，楼下的便利店里，坐着一个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人。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瓶可乐，徐瑾和他对视，他转过头去，徐瑾便走了过去。
“嘭！”
他忍不住生气地大力拍了拍便利店的落地玻璃，企图通过这个行为叫住要走的徐瑾。在店员的斥责声里，他急忙跑出来指责徐瑾，“你什么意思啊！见到我都没有反应！”
“是你啊。”徐瑾含着笑意，语气完全听不出她的惊讶，“我今天没戴隐形眼镜，看不清呢。”
“你放…”还有一个字梗在喉咙里，想到这是公共场合，孙翔硬生生噎了回去，只说：“你怎么可能不戴隐形眼镜去上班！”
“我下班了啊，回来卸下眼镜就出去和别人约会了。”
孙翔不可置信，扬起声音质问：“你去和别人约会了？！我们才分手半年！！”
徐瑾故作疑惑地问：“分手半年就不是分手吗？我不能去约会？”
不能！
孙翔想大声地说，但是他也知道，不管分手多久，都是已经分手了。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分手，现在说不能，实在是太无理了。孙翔憋着气愤，滞了一下才想起来另一个事，又问：“你怎么可能回来！我从五点半就在这里等着，就没见过你回家！”
“哦？”徐瑾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孙翔，“你下午五点半就在这里等我了？”
“——”
又被套话了。
“那、那又怎么样？”孙翔抱起肘，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我没地方去了。”
夏休期到了，孙翔觉得待在嘉世宿舍憋屈，回家又没有人，父母都在外面做生意，他干脆跑去国际大都市S市住了几天，每天在酒店里打游戏，又觉得孤独。再问几个兄弟，全都有事做。
“怎么了翔哥，”电话里，一兄弟问他，“是不是没地方去？我和我女朋友准备去云南旅游，你等等我问问她能不能带你一起。”
“你说谁没地方去！我有的是地方！我就是打电话过来问问你最近过得咋样。”
兄弟还乐呵，说孙翔成名了还不忘之前的朋友，够仗义。被彩虹屁吹完，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孙翔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地方去。
“算了！”这回，在徐瑾面前，孙翔还是拉不下脸来，“当我没说！我回家去了！”
孙翔不敢看徐瑾，转身就要走，结果徐瑾一把揪住孙翔的上衣，拉回来。
“不胡闹，你都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要回哪也上楼吃个饭再走吧。估计你也饿坏了，炖了牛肉。”
“那我就为了炖牛肉勉为其难地在你家吃一顿饭。”
然后再留宿几天。
后半句孙翔不敢说，他怕说多了掩盖不住自己的窃喜。
“我才没有饿，我刚才在便利店吃东西了。”跟着徐瑾回家，孙翔小声找补。
“嗯嗯，什么时候不肯吃快餐的孙翔大少爷能吃便利店的食物了？”徐瑾呛他。
“……”孙翔无法反驳。
徐瑾把孙翔带了回家，她习惯在出门前订好时间煮饭，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锅热腾腾的米饭了。冰箱里的牛肉热一热就能吃，再快速地炒个鸡蛋和青菜。十五分钟，利索的徐瑾就做好了一顿饭端上来。
孙翔端起碗就开吃，还不忘点评：“你炖牛肉的技术比以前差了，这个牛肉好老，肉感也不好。”
“你就放过这锅三天前的牛肉吧。”
孙翔放下碗，“你给我吃三天前的牛肉？！”
在这方面，徐瑾也不惯着他，“我一个人住，一锅肉一天吃不完，就是要吃好几天，每天我都用保鲜膜封好放在冰箱里，晚上也会加热煮熟，放心吧，吃不死你。实在不行你就吃青菜鸡蛋。”
…算了，老一点的牛肉也能吃。深知自己在寄人篱下的孙翔不敢在提意见，只好继续吃。吃着吃着，他又发现不对劲了，“你怎么不吃饭？不会只煮了一个人的饭吧？”
确实是。徐瑾猜测最近孙翔要过来，但是她并不太确定，所以每天都只煮孙翔份的饭，避免浪费太多，剩下的放在冰箱里，攒两天还能做一顿炒饭。不过这话必不可能说给孙翔听。
“我不想吃。”见孙翔还是半信半疑，徐瑾又补充，“最近项目进展不好，没有胃口。”
孙翔皱眉，他完全是相信了，干脆把碗里的饭倒了点给徐瑾，“那你多少也吃点啊，饿坏了怎么办！”
“好吧。”徐瑾忍不住笑。
他还是那么好骗。
餐后，孙翔被安排去洗碗，徐瑾坐在茶几前的地上，摸出电脑就开始加班写项目方案，洗完碗的孙翔坐在沙发前，凑近去看徐瑾的电脑，然后被她抬手顶住额头，“好了，我有签保密协议，你别凑近了。”
说着，徐瑾另一只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当前的频道就是体育频道，正在转播荣耀的季后赛。
孙翔就去看季后赛去了。
“黄少天这个银光落刃用得不错！……”孙翔叽里咕噜地分析了一大堆，“对面的应对还是差点意思，他们估计还是不擅长应对黄少天这样的。”
“嗯嗯。”徐瑾应付。
“你有没有听我说啊？”孙翔不满。
徐瑾头都不抬，“没有啊。”
孙翔：？
“我在加班呢。”
……好吧。
不管是在一起，还是分手了，孙翔发现自己永远都在徐瑾面前吃瘪。
闷闷的孙翔只好一个人去看季后赛。
徐瑾这人一向擅长打个巴掌给个枣，她激完孙翔，就抱着电脑挪到孙翔旁边坐着，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肩上，用肢体语言的安慰他。孙翔很吃这套，他一下就不闷了。
他又不忘找事：“你不是签了保密协议，不让我看你电脑吗，怎么还靠那么近？”
“是签了，但是你又看不懂。”
……他就不该找这事！
孙翔看完季后赛直播，徐瑾让他去洗澡，还回房间拿了他去年分手时留下来的衣服给他当睡衣穿。
服从安排的孙翔去洗了澡，出来想回房间休息，又被徐瑾拉回来，“你要去哪？”
“房间啊，我要准备睡觉了。”
“你睡客厅。”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是客人，难道你还想睡房间让我睡客厅吗？”
徐瑾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没有客房这个选项。她朋友不多，也不会到家里来聚会，父母也不会过来，所以这样的房子本来就足够她生活了。如果孙翔不过来的话。
“那怎么不能……”一起睡呢？
脱口而出的孙翔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们当然不能一起睡，毕竟已经分手了。
徐瑾只是笑，“被子已经铺好给你了，你好好当厅长哦。”
再看客厅，那张沙发本来就是一张沙发床，现在已经挪开茶几摊平铺好，上面还有被子和枕头。这人显然就是有备而来。
“你什么时候换的沙发？”孙翔这才发现这个问题，去年他走的时候还不是沙发床的。
“分手之后吧。”
徐瑾撂下这句话，关上浴室门，就去洗澡了。
孙翔只得趴在沙发床——他今晚的住处上，视线移到紧闭的房间门里。
她把沙发换了，那她有没有换了床呢？可恶，好想知道！
3-
清晨，一阵鸟鸣铃声在房间里响起，徐瑾抓起手机，拍掉闹钟。她看了眼时间，七点。她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个点起床了。徐瑾握着手机，手重得抬不起来，困意把她摁在床上。和困意斗争了一会儿，徐瑾这才爬起来。
客厅里的孙翔的睡姿七扭八歪的，还有一只手垂到了地上。
徐瑾打着哈欠，去厨房里准备做饭。
锅里有订好时间煮好的青菜瘦肉粥，徐瑾又煮了两个鸡蛋。她打开冰箱开始想午餐吃什么好，食材没有多少了，下班的时候要去买一些回来。中午做一点简单的吧。
没一会儿，孙翔也跟着醒过来了，他跑到厨房里看徐瑾做饭。
“早饭做红烧肉？”
“这是午饭，我去上班，中午也没时间回来做，到时候自己热一下吧。”
“我中午可以出去吃，你晚上回来做就好了。”孙翔感觉自己真的很善解人意。
徐瑾回头，“你晚上还要在？”
孙翔：？
“我晚上在这…不行吗？”孙翔问得有些没有底气了。
虽然已经分手了，但是爱情不在情谊在，她昨晚都给他留宿一个晚上了，不会今天就不给了吧？在孙翔的印象里，徐瑾不是那么狠毒的人。但是半年没联系，她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孙翔也不知道。孙翔心虚地看着徐瑾表情的变化，害怕读出拒绝。
然而徐瑾只道：“那你晚上出去吃吧，家里没菜了，我晚上要去买菜，回来比较晚，吃完了再回来。”
没有被赶走，孙翔这才放下心来，有些高兴地说：“我可以等你下班，跟你一起去超市。”
“我下班不回家，直接去超市。”
“那我去你们公司找你。”
“——”
徐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她滞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反驳：“好吧。”
她又补充道：“我换工作了，等下加一下好友，我把公司定位分享给你。”
“好！”孙翔有些高兴。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你把我好友删了？！你怎么能把我好友删了！！你这个——唔！”
徐瑾把用煮好的鸡蛋堵住孙翔的嘴。
“大早上的，少说两句，吵得头疼。”
孙翔忿忿不平，一边嚼鸡蛋一边瞪着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怪不得他刷了半年朋友圈都没看到她发一条！原来是把他删了！
渣女渣女渣女！
“你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那不然呢！”
“正好，来切排骨发泄一下。”
“……”
孙翔真的很讨厌徐瑾！
4-
徐瑾是孙翔在荣耀里认识的第一个人。
那时候，孙翔在别的游戏玩得风生水起，他游戏技术好，把把都能carry，大家都喜欢跟他玩，以至于他根本没在意还有个叫“荣耀”的游戏。第四赛季，黄金一代在职业联赛上出道，把热度开始有些下滑趋势的荣耀拉到了热搜第一。孙翔也是在这时候开始去玩的荣耀。
刚创建完角色，选择了剑士系这个职业。跑了几趟任务就犯懒的孙翔干脆去野外刷怪升级，顺便研究一下技能。心急的孙翔等不到职业觉醒就穿着一身低级的破烂装备去竞技场里找人打架。
一开始输了两把，但是孙翔在游戏方面思维敏捷，他快速调整，再去匹配，后面就赢得很顺利了。
直到他排到了行乐。行乐和孙翔一样，也是剑士，这是孙翔第一次排到和自己职业相同的人，他有些兴奋，倒计时刚结束他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然后就被三下五除二地摁倒在地。
行乐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比赛的胜利，时间才过去两分钟。孙翔目瞪口呆，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结算了。失败者的结算界面一片灰暗。
孙翔有些不服气，他返回去看战局复盘，对方确实比自己等级高点，难道这就是他输掉的原因？他又去看前面几局的对手，无一例外都比自己等级高。
这个行乐一定是个高手。
孙翔加了行乐好友，没等对方同意申请就递了私聊过去：我们再打一把！
行乐明明显示在线，但是回得很慢，大概过了五分钟才回，正好是一把单人竞技场的时间。孙翔等得有些不耐烦，又想催促，就看到了他的回复。
行乐：不来了。
孙翔：为什么？
行乐：你的手法很生涩，一看就是新手，打不过我的。
孙翔：……
孙翔：那我练几天再来找你！
行乐：好吧，加油。需要推荐攻略吗？
孙翔：我打游戏从来不看攻略！
行乐：那你一辈子都打不过我。
孙翔：……
那之后，孙翔苦练了几天手法，他去野外刷野怪，又去竞技场找人pk，但是死活不看攻略。他还真就不信了！
等到行乐上线，孙翔就迫不及待地叫他pk，结果又被打得满地乱爬。
行乐：你果然没有看攻略。
孙翔：你怎么知道？
行乐：打得依然毫无章法。你想仗着手速快就乱拳打死老师傅？
孙翔：……
行乐：不要瞧不起攻略，多看看别人的竞技场的技巧和套路，对形成你自己创新的打法也有帮助的。我感觉你的技能点点得也有问题，全点的拳法家的技能。
孙翔气了一下，但是当务之急是提升手法，他于是虚心请教：那你给我推荐点攻略。
两人加了好友，行乐给孙翔发了几个新手攻略的链接，他表示想看高手攻略，结果被嘲讽：你这手法，我怕你看不懂。
气得孙翔把桌子拍得哐啷响。
但是行乐很快就把进阶攻略发过来了，虽然还是叫孙翔先看新手攻略，至少把技能点怎么看看明白。
孙翔咬牙切齿地去看新手攻略。如果是看课本里的字，孙翔看得会头疼，但是攻略里的公式，他扫一眼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他吸收得很快，全部都学会之后，孙翔在竞技场里再没输过，他感觉自己所向披靡。
行乐再上线，孙翔又让他来pk。
这回，行乐花了五分钟才赢。看着失败的结算界面，孙翔不可置信，自己怎么又输了？
孙翔：我看过攻略怎么还没办法赢过你？
行乐：哦，因为那个攻略是我写的。
这时候，孙翔才想起来行乐前几次把自己压着打的套路和攻略里的一模一样。今天的打法确实不一样了。他愤怒道：你在耍我？！
行乐也不藏着掖着，直说：你挺好骗的。
孙翔差点吐血。
虽说行乐这人喜欢耍着孙翔玩，但是他也是真心带孙翔一起玩的。行乐如果上线，时常会叫孙翔一起打副本刷装备，也会和他pk教他竞技场技巧。一来二去的，孙翔和行乐成了哥们儿。
孙翔是个天才，他的手法很快就比行乐厉害了。还有些游戏技巧分享过后，行乐已经没什么能教孙翔的了，于是，在某一天下线之后，孙翔没再见过行乐上线。
好在两人加了□□，孙翔去□□找行乐，质问他为什么不上线。
行乐：忙着期末呢，哪有时间。暑假我要去实习，应该也没什么时间上线打游戏。
翔·高中生·但是从来不去学校·孙：实习是什么？社会实践？
行乐：……
这是孙翔第一次看到行乐无语。
行乐：大学生的暑假作业，不做毕不了业。
孙翔：大学还有暑假作业，这么麻烦，那我不考大学了。
行乐：按照你泡在荣耀的时间来算，估计你也很难考得上大学吧。
嘴硬被戳穿的孙翔：……
-
行乐在越云战队所在的城市读大学，计划毕业之后也留在这里工作。孙翔决定去当职业选手之后，毫不犹豫就报了越云的青训营。
虽然这时候孙翔在荣耀里也认识了很多新的人，包括水平比行乐好的大神，但是他对于行乐的雏鸟情结依然在，他还是想如果有一天能和行乐一起在线下打荣耀就好了。
结果真的面基这天，孙翔傻眼了。
“不是，你怎么是个女的？！”
徐瑾，也就是行乐，疑惑道：“我为啥不能是女的？”
“我一直把你当兄弟！！”
“那没办法，接受现实吧，你在游戏里那个兄弟在现实里确实是女的。”
孙翔没文化，有偏见，他觉得女的就是麻烦。他不再把行乐当兄弟了！他决定开始疏远行乐。
但是孙翔好像忘了，徐瑾这个人情绪稳定，一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就谈不上因为孙翔不理自己就哭天抢地的。她该上课上课，该去玩去玩，上线问孙翔要不要下副本，被拒绝之后就和别人一起刷。孙翔感觉是自己被疏远了。
没办法，孙翔只好又回去和徐瑾玩。
两人又在线下见了面。孙翔放假想去外面吃饭，徐瑾便带着他去找好吃的；孙翔想买东西，徐瑾便带他去商场；因为打法冲突，孙翔和青训营的伙伴起了争执，徐瑾便听他抱怨，还请他喝奶茶消火。
鉴于徐瑾对自己的有求必应，孙翔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结果徐瑾“噗嗤”一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我想做什么你都会答应我，哪有女的对男的这样的！”
“就是有啊。但是你会这么想，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孙翔懵逼：“啊？”
“什么是喜欢？”孙翔想了一会儿，问。
“就是你什么事都想找我，什么事都要和我说。”
孙翔又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有些羞耻，又嘴硬道：“那我……喜欢你，又怎么样！”
徐瑾看着他，没说话，她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
“干嘛！”孙翔被看得有些不舒服，别过视线，他感觉自己的耳根在发烫。
“没干嘛，我就是感觉你还有一句话想和我说。”徐瑾依然看着孙翔。
“——”
孙翔憋了好久，久到耳根的粉红已经晕到脸上去了。
“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可以啊。”徐瑾笑。
？
孙翔愣住，“你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你不是说了吗，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啊。”
“你是不是喜欢我？”孙翔再次问道。
“你猜。”徐瑾没有正面回答。
笑意盈满了徐瑾的眸子，她的视线里全都是孙翔。
5-
孙翔果然去接了徐瑾下班，他们一起去了超市。
徐瑾问孙翔想吃什么，孙翔不假思索地报了一堆零食，她叩叩孙翔的脑袋，“那你以后三餐就吃这些薯片饼干吧。”
“……水煮肉片、油焖鸡，还有虾。”
少爷一张口，点的全是大菜。不过徐瑾也已经习惯了，表示一天顶多做一两道，做多了两个人吃不完，浪费。
“青菜想吃什么？”徐瑾又问。
孙翔皱起脸，“不吃。”
“想得美。”
徐瑾还是挑了一些素菜，孙翔跟在后面，这个不要、那个也不要，输出的话全成泡沫，徐瑾全没接受，还说孙翔敢不吃青菜就把他踢出去。
她是真的会把自己赶出去。孙翔敢怒不敢言，他脑子转得快，很快就开始转换赛道。
“那我吃青菜你就让我回房间睡！”
“为什么？”
“我昨晚在沙发睡得太难受了！那个软塌塌的，睡得我腰酸背痛的，我要睡床。”孙翔抱怨。
他承认自己是抱有些幻想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的。
结果徐瑾还真答应了，“行啊。”
说着，徐瑾还把孙翔想吃的那些零食都放进购物车里。
孙翔心满意足，看吧，徐瑾这个人虽然总是呛自己，但是总体还是尊重自己的需求的。
结果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孙翔傻眼了。
“不是！你怎么出去睡了！”
已经倒在沙发床上的徐瑾疑惑，“你不是说这里睡了难受吗，那我睡这里，你睡里面呗。有什么问题？”
“…那我们就不能一起睡里面吗。”
“咱俩现在的关系应该不适合吧。”
孙翔哽住。
他想说他们现在的这个关系，她不都把他带回家了吗。他真是搞不懂徐瑾了！
孙翔干脆坐到地毯上，靠着沙发。
徐瑾任由孙翔的行为，并不理会，只是闭上自己的双眼，提醒孙翔回房间的时候记得关灯。
“……”
“你明明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孙翔迟钝、暴躁，但是他了解徐瑾，她也是天底下最了解自己的人，她不可能觉得自己回来找她只是为了在朋友家小住两天。或许她在等自己首先提出来。
一片沉默中，孙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开口。
“徐瑾，和我复合吧。”
“……”
均匀又绵长的呼吸声在屏住呼吸等结果的孙翔耳里显得刺耳又讽刺。
她怎么就睡着了！！！
6-
早上七点，徐瑾起床，拖着沉重的步伐洗漱。
后面的步骤依然是做两顿饭，她打着哈欠，在灶台前忙碌。如果是平时的话她一般只给自己做一顿晚饭，早午都在外面解决。但是孙翔这个人挑剔，外面买的餐食总会嫌这嫌那的，徐瑾干脆就做好给他。
孙翔很快也跟着出来，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徐瑾。他眼底的黑眼圈突然冒了厚厚的一层出来，想知道她的答复，他纠结得一晚上没睡着。
“醒了就过来帮忙。”徐瑾头也不回地说。
“我昨天说的话你到底听到没。”
“什么话？”
孙翔总有种她听到了但是在逃避的感觉，但是他想听到结果，咬着牙又重复了一次，“和我复合。”
徐瑾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但是她并没有犹豫几秒，“不要。”
？
这个笃定的回答让孙翔感到不可思议。那他们前面两天的相处算什么？
“那你为什么把我接回来？”
“看你可怜巴巴地守在我家楼下就捡回来养两天咯。没有想要和你复合的意思。”
“……”
孙翔气得咬牙切齿。
“所以你就吊着我的希望，耍了我两天。我是你的玩具吗？”
“是啊。”
嘭！
下一秒，孙翔摔门而出。
徐瑾没有戏剧性地追过去，或者挽留什么，她只是不紧不慢地继续做自己手头的活。她依然做了两顿饭，早餐放在餐桌上，午餐放在锅里保温。做完了，她才去上班。
-
孙翔在外面转了一个上午，没有回家。
他在这座城市待了两年，青训营一年，职业选手一年。这两年除了在越云战队以外的时间，大多数都是和徐瑾一起度过的。他知道的所有地方都有徐瑾的影子。
可是他现在讨厌徐瑾。她说话做事从来不考虑他的感受！
孙翔在便利店买了一瓶可乐，狠狠地喝了小半瓶。
徐瑾不让他喝可乐，但是允许他喝苏打水，买个了各式各样的苏打水放在冰箱里。这次回来，家里还是有很多苏打水。她哪是想让自己用苏打水取代可乐，不就是自己想喝吗！
就喝就喝！
赌气一般的，孙翔喝掉了那瓶可乐，又买了一瓶喝。
结果孙翔还没喝完，一阵剧烈的刺痛突然袭击孙翔的肚子。仿佛有十把小刀在不间断地捅着自己的肚子，孙翔不得不停下脚步，蹲坐在路边缓一下。
“…你没事吧？”路边的人说，“咦，孙翔？”
孙翔还以为自己被粉丝认出来了，此时他的注意力都被疼痛吸引着，以至于没注意到来人的声音他其实很熟悉。
他只狼狈得想走，对方却是拉住他，“身体不舒服的话进来休息一下吧。”
“……经理。”认清楚来人是越云的经理，孙翔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越云俱乐部门口。说来也不奇怪，徐瑾为了方便孙翔来回跑，把房子租到越云俱乐部附近，分手了也没有搬家。
在经理的搀扶下，孙翔进到了俱乐部休息。
现在是夏休期，俱乐部的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孙翔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来，经理给他拿来热水。
“吃饭了吗？”
“还没。”
“那怪不得你会胃痛，空腹喝可乐，碳酸刺激到胃粘膜了。”经理解释，“本来你就在生活方面不太注意。”
经理很了解孙翔，毕竟是他的战队转会出去的。
孙翔是天才，在越云会带领他们提升名次，但是他会埋没在越云。以至于当初和嘉世谈好价格，越云并没有多做挽留。谁曾想这个赛季先不行的是嘉世。
“你回来这边做什么，找女朋友？”经理给孙翔买了点吃的，又问。孙翔藏不住秘密，越云战队的人多少直到一点孙翔和徐瑾的事，经理知道得更多一些，他们曾经见过一面。
“……没有，我们已经分手了。”孙翔有些别扭地说。
经理疑惑，“那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刚分手吗？”
“分半年了。”
“那你回这里是……专门来我们俱乐部看看吗？”
……倒也不是。
孙翔有些难为情，他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蔫蔫地说：“我来找她复合，没成功。”
经理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安慰起比较好。
-
徐瑾和经理确实见过一面，两人也聊了一下。
当时孙翔还在越云当王牌，一个周六，徐瑾被孙翔叫来场馆等他比完赛接他回去，那天狂风大作，暴雨瓢泼，那场雨下了两天，路上积水很多。但是徐瑾还真按孙翔要求的时间来了，孙翔便要带她去观众席看比赛，她没有买票，觉得这样对其他观众不公平，就没有去，坐在俱乐部的接待室等着。
听说了这个消息，经理特地拿了些零食去接待室，顺势和徐瑾聊起天来。
“你们两个看起来关系挺好的，认识多久了？”
“认识四年吧，谈了有一年。”
“孙翔这孩子性格比较任性，平时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占着俱乐部主人翁的地位，展示出慈眉善目的做派，经理把自己表现得好像自己是孙翔的父母一样，但是徐瑾似乎能看出来他是在试探什么。
她道：“您放心吧，就算我们有争执，我也不会让他影响到比赛的状态。”
经理诧异，他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有些刮目相看了，但是他不确定，又问：“但是分手的话……？”
徐瑾难得地想了想，有些笃定地说：“如果他不提分手，我应该不会主动做这件事。”
“未来的事可说不定的。”
“如果孙翔不主动提出离开越云，您会解雇他吗？”徐瑾问。
经理一愣，“……当然不会，但是……”
徐瑾抬手打断经理的话，她微笑着说：“这足以证明，您也知道他是很优秀很好的人。”
不……生活和工作怎么能相提并论……经理看着徐瑾的表情，始终说不出来这话，他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所谓的恋爱脑，她足够理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想不出来她喜欢你什么。”回忆起徐瑾和自己见面的一些经过，经理忍不住说。
孙翔：？？？
“你这是什么意思！”
经理不想解释，他想了想，“与其一个人在这里发脾气，你不如去找她好好聊聊，她会告诉你原因的。”
7-
这一天阳光明媚，纯净的日光洒在石板路上，穿堂风“嘶嘶”叫着，直直地从道观的南门游走到北门。今天轮值的小道长在门庭间扫地，竹扫把摩擦石板，发出“沙沙”的声音。
今天天气太好了，正适合睡觉，以至于徐瑾一个午觉，就睡到了下午。
“师姐，你去修行吧，”睡醒的徐瑾出门，见到小道长便主动接过扫把，“我帮你扫。”
小道长并不和徐瑾客气，嘱咐道：“把这里扫完，就还剩前院没有扫了。”
徐瑾点点头，便去清扫。
夏天的时候，徐瑾总喜欢请年假，来到山上的道观里休息，也会在道观里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清洁就是其中一项。平素里，徐瑾会跟着道士们一起修行，晚上睡前也会听从她们的教诲，冥想一阵。山里的空气清新，远离和尘世的喧嚣，总会让徐瑾感到心旷神怡。
刚出生时，因着父母工作忙，在道观里修行的小姨曾下山照顾过徐瑾两年，到她上了学，每年暑假，父母没时间带徐瑾的时候也会把她送到道观里去。可以说，徐瑾从小就是在道观长大的，观里的道长们都是女性，待徐瑾都很好，以至于出来工作后，徐瑾还是喜欢每年请假回道观休息一两周。
肖时钦也是在这个时候，来到观里见到了徐瑾。
“咦，时钦，”徐瑾看到眼熟的人，主动打了招呼，“好久不见呀，你来爬山吗？”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学姐。”
徐瑾不解，歪歪头，“你现在特别像那个张东升，而且现在还在山里。”
肖时钦有些哭笑不得，“学姐，真的冤枉，我不是来谋害你的。”
挑战赛决赛，嘉世败于兴欣，自此，嘉世彻底从职业联赛淘汰。老板或者经理都面如土灰的。肖时钦也有些痛苦，他为了冠军转到嘉世，陪着嘉世沉寂，赌上了职业生涯宝贵的一年，最后一败涂地。擅长分析的肖时钦自诩有些小聪明，但是面对自己的未来，他有些迷茫，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或许这次真的要离开职业圈了。
迷茫的肖时钦在这时候，想起来徐瑾，他高中时期的学姐。当时他们同在学生会任职，三年级的时候，徐瑾曾被高票被推选为学生会长，她觉得麻烦，只接下了书记的工作。当时的副书记是肖时钦，两人也就是在那时候认识。
肖时钦曾问徐瑾为什么不做学生会长。
徐瑾想了想，“枪打出头鸟。”
说着，她看向肖时钦的脸，盯了一会儿，又看看时间，说：“你今天白天最好小心一点。”
肖时钦：？
早听同学说徐瑾假期会在道观修行，或许她真的会算卦，但是肖时钦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他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天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在操场的肖时钦没接好球，把球打出了场外。他去捡球，正巧旁边给绿化带浇水的保洁员没拿稳水管，把肖时钦浇了一身。
肖时钦：？
等等，徐瑾真的会算命？
听闻此事，徐瑾噗嗤一笑，“哪有这么玄，你昨天气色不好，感觉像晚上没睡好，所以让你白天留心一点而已。”
前一天确实熬夜玩了游戏的肖时钦：……
次日，徐瑾提交提案，建议更改绿化的浇灌时间，划分区域，避开学生频繁流动的时间，也要避开烈日炎炎的午后，可以让植物更好地吸收水分。她总是这样一个行事周全的人。
大半年的相处中，徐瑾成了肖时钦非常敬重的人。以至于他在对自己的未来迷茫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来的人就是她。
肖时钦给徐瑾发消息，但是她好几天没有回复。肖时钦猜测徐瑾这时候可能在山上，便想上传闻中的山里赌一把，去找一下可能在道观里的徐瑾。
徐瑾果然在道观里。
当时的天色还算晴朗，徐瑾穿着白色的T恤和燕麦色的阔腿裤，在道观的前院里打扫卫生，午后的阳光透过高高的乔木叶子照射下来，沐浴其中的徐瑾像是自带了圣光，肖时钦见到她，仿佛见到了救赎，竟有些想哭。
但是肖时钦还是憋住了，他主动上前，结果被调侃成了张东升。
“挑战赛结果不好吗？”徐瑾问。
被戳中的肖时钦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
“如果好的话你就不会想着来找我了呀。”徐瑾说。
“……也是。”肖时钦苦笑。
徐瑾没说什么，只是说：“爬山累坏了吧，晚上要不要在观里留宿一晚？”
肖时钦有些拘谨，“这不好吧？我听说这里的道长都是女性。”
“我去问问。”
过了一会儿，徐瑾出来了，“道长答应了，你可以睡外殿的客堂，不过明天你要帮忙下山去采购。”
肖时钦没有拒绝，甚至有些感激。
徐瑾便把肖时钦引到观里去了。
因着观里都是女道士，晚餐是徐瑾单独带着肖时钦吃的。小道士在外殿的客堂摆了一桌菜食。
客堂里开了窗，晚风吹进来，很舒服。
“今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徐瑾坐在迎风面，说，“那碟牛肉你少吃，给我多留点。”
肖时钦：……
白水焯牛肉片是桌上唯一的荤菜。
“我以为道观里只吃素食呢。”
“只靠豆类补充蛋白质会得缺铁性贫血，她们时常会吃点红肉。”
餐后，徐瑾带着肖时钦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两人许久没有见面，说了些高中的往事。说到后面，肖时钦才谈及自己的困惑，他想听听徐瑾的见解。
徐瑾听完，只说：“今晚很凉快，睡觉的时候可以留一扇窗。”
“……这？”
“我没办法帮你决定你的前途，你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就知道自己想怎么做了。”徐瑾不紧不慢地解释。
肖时钦无奈，“好吧。”
那一夜，肖时钦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但是如徐瑾所言，山里的风太舒服了，席子也很凉快，肖时钦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的时候，徐瑾已经准备好带着他去采买了。
两人一起下山，徐瑾问他睡得好吗，肖时钦点点头，说睡得很好。
他又说，自己还是想回到雷霆。
徐瑾笑笑，只说：“好。”
“今天天气也好。”徐瑾抬头看了看天空。
肖时钦问：“说起来，那你们平时要买东西的话要怎么办？”
“叫山下的商店送上来。”
肖时钦：“……”
徐瑾忍不住笑他，“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这里是道观，不是桃花源。”
“……是我偏颇了。”
徐瑾的脚步轻快，她今天依然穿得很素，大概是要出门，她扎了两股麻花辫，轻巧地走在肖时钦前面。
“感觉学姐也很适合当道士。”
“才不适合呢，”她笑着回头，解释，“我是有俗心的。”
“什么俗心？”
她停下脚步，有些郑重其事地说：“我喜欢孙翔。”
肖时钦：？
只能说徐瑾不愧是徐瑾，一句话就把肖时钦的大脑说宕机了。
“什么？不是、等下……是我认识的那个孙翔？”
“是啊。”
肖时钦：？？？
这个世界是有点玄幻在其中的。
8-
一周后，徐瑾下山回了家。
职业的新闻报道，嘉世战队决定解散，孙翔和一叶知秋转会去轮回，苏沐橙和沐雨橙风转会兴欣，肖时钦和生灵灭回到了雷霆……大家都在解散的两个星期内决定好了自己的去向。
徐瑾点开和孙翔的聊天框，想给他发一个消息，结果显示被消息被拒接。
好吧，徐瑾躺在沙发床上，闭上眼睛，在心里说，祝你前途似锦。
-
上一年，孙翔在中午回了家，他在徐瑾家等她到了晚上，结果到了深夜她还没回来。
孙翔给徐瑾打了电话。
“啊…我下午有些急事，临时安排了出差，现在在外面呢。你吃晚饭了吧？”
“吃了。”孙翔说，“我想和你聊聊。”
他听从了经理的话，想要和徐瑾谈一下。
“复合的事吗，”徐瑾说，“我现在有些忙，等我回去可以吗？”
“明天你能回来吗？”
“不能，应该要到周末。”
当时是深夜十一点。
孙翔不能理解徐瑾在忙什么。
“我不想等了，那就按你想的，我们不复合了。”
徐瑾沉默了许久，有些泄气地说：“好吧。那些零食我不爱吃，你走的时候记得带走。”
挂断电话，徐瑾继续工作。
直到忙完了，休假时，她才想起来要为此哭一场。
-
手机的震动把刚刚睡着的徐瑾唤醒。
是领导发来的消息。
你想不想调去S市的总部主做工程？
9-
徐瑾是在入冬以后才正式完成的调岗，虽然在那之前她已经在两头跑交接工作了。公司总部虽然加班多，但是不影响徐瑾认为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毕竟这里的饭堂可以包一日三餐，之前在的分公司只能解决午餐问题。反正她对饮食没有什么要求，能吃就行。
租的房子在公司附近，离轮回俱乐部很远。徐瑾也终于享受到了十分钟通勤的乐趣，每天骑着小电驴突突突的，就到了公司。
S市的生活节奏很快，徐瑾万幸自己还有双休。不过入冬之后，徐瑾就不爱出门了，她每天窝在家里，没什么事的时候可以睡一天，像是冬眠。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职业联赛第十赛季的常规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第十八周，轮回主场，对战雷霆。
团队赛上，肖时钦的战术天衣无缝，可惜他们对上的是无解的周泽楷与孙翔，此时两人已经完成磨合，仅靠纯粹的强大就能突破战术的桎梏。
徐瑾是在现场看的这场比赛。如果有时间，她时常会买票到现场去看轮回主场比赛。不过这场比赛是肖时钦自费买了一张VIP票请她看的。
结束比赛之后，肖时钦本想叫徐瑾等他参加完记者会，两人一起找个地方叙叙旧的，但是天色太晚，气候也太冷，徐瑾提前回去了。两人约定了第二天，在雷霆返程之前一起喝个下午茶。
记者会结束，雷霆准备坐小巴车离开，肖时钦暂时离队，和孙翔吃夜宵去了。当时天气冷，天空中飘起了微雪，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了。
孙翔对肖时钦的邀约，也有些震惊，“没想到你会邀请我……”
“毕竟之前同队过一年，难得见一面，一起吃点东西也不赖啊。”肖时钦说。
孙翔欲言又止。他觉得他俩之前在嘉世虽然任正负队长，但是确实没建立什么队友情。但是现在成熟一点的孙翔学会了最关键的技能——闭嘴。算了，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不过孙翔虽然没说出来，表情上却是写得明明白白，肖时钦瞟一眼就读懂了，他干脆坦白道：“好吧，其实我今晚本来打算约我学姐出来的，结果她说现在太晚了，就放了我鸽子。”
“你还有学姐在这里啊。我和之前的同学都没有怎么联系了。…他们找我借过几次钱，都没还。”
孙翔忍不住想起来徐瑾，在一起的时候，她只让他不要答应。分手后，没有阻拦的孙翔被哄着骗着就把钱给出去了，结果当然是一分钱都没收回来过。
一时气愤的孙翔干脆把他们都删了。
肖时钦乐了，“你是挺好骗的。”
“什么啊！”孙翔恼。怎么说了和徐瑾一样的话！他真的有这么好骗吗？！
“话说，你不想问问我学姐的事吗？”肖时钦忍不住主动出击。
孙翔：？
“我问那个做什么？”
这小子听不懂暗示！
肖时钦干脆又打了个直球：“我那个学姐挺喜欢你的，我想介绍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孙翔：？
“你想当媒婆？”
“…没想着那么远，我就想着你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让我学姐‘追星’成功一下而已。”
“哦，我的粉丝啊。”孙翔理解了，他大手一挥，豪气道：“我可以给你个面子，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
但是他学姐现在……估计已经到家睡了。
“下次有机会吧。”肖时钦说。
“好啊。”
说话间，两人走近炸串店，正巧见到徐瑾独自从旁边的麦当劳里走了出来。孙翔愣住。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徐瑾，现在身边有肖时钦，他不知道应该装作不认识她还是做出什么表情。
之前和肖时钦说过自己要回去的徐瑾：“……哇哦。”
徐瑾转身就要走。
“学姐，”然后被肖时钦叫住，“你不是说提前回去了吗？”
“有点想吃麦旋风，就吃了根。我先回去了。”
今晚的徐瑾简直把回避精神发挥到了极点，再一看旁边的孙翔神色复杂，肖时钦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本来就认识？”
徐瑾张口就来：“不认识。”
孙翔：？
“你和谁不认识！”他气得要跳起来。
“我和你俩都不认识，我先走了。”
说完，徐瑾把大衣的帽子戴好，转身一溜烟跑远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好心办坏事的肖时钦开始在风中凌乱。
孙翔指着徐瑾的背影问：“你们两个认识？”
“…这就是我学姐。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我前女友。”
肖时钦试图寻找时光机回到半小时前。
-
徐瑾一路小跑，直到气喘吁吁才停下来。天寒地冻的，生生给她跑得浑身发热。停下来没走两步，北风从四面八方钻进大衣里，耐不住寒冷的徐瑾干脆招了辆的士回家。
傍晚肖时钦给徐瑾发消息，让她留下来等他一阵的时候，徐瑾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她总觉得肖时钦会把孙翔叫出来。
因为徐瑾感觉肖时钦好像误会了自己和孙翔的关系，他可能觉得她是孙翔的粉丝。徐瑾秉持着越解释越麻烦的心态，没有主动解释。
但是今晚，为了不让三人落到面面相觑的尴尬局面，徐瑾决定先行开溜。
徐瑾本想慢慢走去地铁站的。
结果刚出俱乐部大门，突然风力大作，其实并不着急回家的徐瑾干脆走进麦当劳稍微避一下风。
点的热红茶刚刚端上来，门外突然下起了雪。既然如此，习惯了‘既来之则安之’的徐瑾决定慢悠悠地喝完红茶再回家。
再然后，她喝完红茶刚出门就撞见了孙翔和肖时钦。
…
孙翔添加你为好友。
孙翔：小事情是你学弟啊？
徐瑾看着手机，肖时钦的消息很快也发了过来。
肖时钦：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的，但是孙翔说你们认识之后，我就什么都没有说了。
思绪一下飘出去很远。车窗外是S市彻夜闪耀的霓虹灯。
出租车停在花园门口，徐瑾下了车，她干脆谁都没有回。
但是着急的孙翔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你是小事情学姐啊？”
“小事情是谁？”
“肖时钦。——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嗯，是。”
“那你现在在哪里？”
“快到家了。”
“你在S市也有家？”
“嗯，”徐瑾又解释：“我调岗到这边了，上个月刚过来。”
“怎么不和我说啊！”
徐瑾疑惑，“你不是把我好友删了么。”
“……”孙翔沉默。
但是孙翔很快反应过来另一个问题，“我没删你就会告诉我？”
“不会。”
“……”
见孙翔没再说话，徐瑾便说：“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孙翔连忙说：“那明天出来吃饭！说好了啊！”
徐瑾不紧不慢地婉拒：“我明天约了肖时钦一起吃饭。”
虽然本来约好的是喝下午茶。
结果孙翔杀伐果断：“……我帮你去鸽了他！”
10-
冲动地约了饭之后，孙翔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应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和徐瑾见面。提复合的是他，不愿意复合的却是她。现在想来，当时会生气其实是因为自己被徐瑾宠坏了，明明自己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但是为什么不愿意复合？
让人懊恼的是她来到S市没有告诉自己，明明知道自己也在这里。
她会是为了自己才过来的S市吗？孙翔不禁在心底期待。
“…诶，”孙翔后知后觉地说，“忘了问明天去哪里吃。”
-
早上八点，孙翔的消息就已经发过来了。
孙翔：今天去哪吃！
当时的徐瑾还在昏睡。
九点，在手机嗡嗡的震动中，睡眼朦胧的徐瑾茫然地看着来电显示——孙翔。
“怎么了？”
“你还没有出门吗！”
徐瑾又看了眼时间，九点零三，“我们约的是早饭吗？”
孙翔：“……好像是有点着急。那我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嗯……”孙翔想了想，“油焖鸡。”
两年前，孙翔在超市点了水煮肉片，油焖鸡和虾，当时徐瑾给他做了水煮肉片和白灼虾，还有一道油焖鸡没有做。
现在，他说想吃油焖鸡。
许多回忆在那一刹那都涌上心头。一阵沉默后，徐瑾这才缓缓说：“我找了找，看到有一家云南菜，他们有一道铜锅饵块油焖鸡，还有一家港式茶餐厅，他们有一道酱油焖鸡，你想吃哪个？”
“……”孙翔听到自己期待落地的声音，“那吃酱油焖鸡。”
“但是如果你想吃葱油焖鸡的话，好像没有看到哪家店有卖。”徐瑾这才不紧不慢地拉扯回来。
这不是听懂自己的暗示了吗！孙翔咬牙切齿，“怎么你刚睡醒，坏心思就这么多！”
“你想吃酱油焖鸡是吧，我把茶餐厅的定位发给你。”
“我要吃葱油焖鸡！！！”
-
最终，徐瑾在自己家招待了孙翔，做了一道葱油焖鸡，还有青菜和拌豆腐。
孙翔很喜欢吃徐瑾做的饭，和饭堂里那些大锅爆炒出来，油漆喷香的饭菜不同，徐瑾做的菜里有家的味道，饭也总是整得恰到好处的，粒粒分明，口感很好，没有软糯感，也不会干巴巴的。孙翔能干三碗饭。
两人聊着一些许久没见面总会问的话题。孙翔问徐瑾怎么会来这里，徐瑾说，工作调动而已，工作让她在哪，她就会去哪。
“那……”孙翔小心翼翼地看看徐瑾，眼睛左右转了转，“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没有问出来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八月份就开始过来学习了，一直在两头跑，因为之前我手里还有一些项目，所以差不多到十一月份才完成全部的工作交接。”
“那也不久。”孙翔自言自语，又说：“你这里离我们俱乐部好远啊！”
“离我们公司近。”
“哦……”孙翔低下头。
他会生气于自己被徐瑾当作玩具，但是后来冷静下来想，她虽然总喜欢捉弄自己，但是那时候自己生活中方方面面的事情，也总有徐瑾在打点照顾。房子总会租在他的工作地点旁边，他时常过去，只要给她提前打电话，她总能提前排开时间，给他做好热乎的饭菜。
直到两人一起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孙翔才敢问起，“当时我找你复合，你为什么不答应？”
“因为我不需要一个玩具了？”
“……认真点！”孙翔有些气。
徐瑾哪会在意他的跳脚，笃定地说：“就是因为这个。”
“你不喜欢我了吗？”
孙翔停下动作，蹙着眉，眼眶有些泛红地看着徐瑾。
后者没有接话，只是避开他的视线，佯装用心地擦着灶台。
“你怎么不说话了？”
徐瑾偏过头，还是没有回应。
孙翔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了。
他抬手，拉过徐瑾的手，另一只手扶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
徐瑾没有推开，她闭上眼，任由孙翔对自己的动作。
分开，徐瑾低下头，孙翔有些急切地强迫她仰视自己。
“我想知道为什么！既然你从来不拒绝我，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复合不可以！”
“……我们总需要向前走的。你还年轻，在轮回拥有无限的机会，我年纪大，以后也不会回到荣耀的世界了，所以，我们不应该……”
“不要。”孙翔打断徐瑾。
孙翔抱住徐瑾。
“如果你还喜欢我，就不要拒绝我啊！你不玩荣耀也可以，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他低下头亲亲徐瑾的脸。
徐瑾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叹了口气，说：“但是我不想再承受一次分手的痛苦了。”
-
三年前，嘉世找孙翔，讨论他的转会事宜。彼时的嘉世亟需一个强者来取代叶修的位置，孙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兴高采烈地去和徐瑾说，后者思考了好一阵，才说不太同意他的做法，觉得嘉世的战队前景不太好。
“嘉世前景不好那是因为没有我！”
“那是大势所趋，和有没有你没什么区别。”
孙翔气，他开始不讲道理，“我不管，你和我一起去。”
若是平时，徐瑾就答应了，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意外的冷静，几乎没有思考就拒绝道：“我才不要，我还要工作呢。”
“那你过去找个工作嘛，你不上班也行，我工资高！”
孙翔有着年少轻狂的自信。他是职业选手里出了名的天才，转去嘉世之后待遇也比现在好多了，负担两个人的衣食住行完全没问题。
但是徐瑾还是拒绝。
“为什么！”
“你想去就去，我不去，我不喜欢。……而且现在的嘉世确实不太好，我建议你也不要去，你在越云的表现大家都看得到，总会有更好的战队找你的。”
孙翔想要一叶之秋的账号，他没有动摇，徐瑾也没有被动摇，两人不欢而散。孙翔年轻气盛，临走前又问了一次徐瑾，还是被拒绝。
之前从来没有被徐瑾拒绝过的孙翔，一时冲动，提出了分手。
徐瑾被留下，她也有些难过。
当时是十二月初，嘉世在新闻里高调官宣孙翔的转会。
往年的冬天，怕冷的徐瑾从来不回道观，她还是比较喜欢过去避暑。那年，冒着冬天的寒意，徐瑾难得地上了山，回到道观去找小姨。
“顺其自然吧，”小姨听完徐瑾的解释，说：“万事万物，总是要向前走的。”
徐瑾听信了小姨的话，感觉自己可以接受一点点了。
那晚山里下了雨，寒冷渗进骨髓。徐瑾夜半惊醒，脑海里仍是孙翔提出分手的梦魇。
-
这也是孙翔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会因此难过。或许自己在她心里真的有一点不一样。孙翔抱紧徐瑾，“……那我以后也不提了，你能答应我吗？”
徐瑾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松了口，“……好吧。”
听了她的话，孙翔才感觉心里的千斤顶落了地，本来怕被再次拒绝，屏住的呼吸一下畅快起来，整个人也轻松了很多。
“……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又不把话说绝，还总是对我那么好！”孙翔忍不住抱怨。让人怎么离开你啊！
“我舍不得。”
孙翔愣了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徐瑾的嘴巴里听到一句表白。徐瑾也抬起手，终于回抱了孙翔。
他有些开心，“什么啊！那罚你今晚给我做炖牛肉！”
“嗯。”
——
1-
“下赛季的挑战赛，我会率领嘉世重新杀回这个舞台！”
电视机里的孙翔染着鲜亮的棕色头发，他右手攥拳举过头顶，笑得自信又张扬。
去年十二月，他从越云转入嘉世担任队长一职，操作斗神账号一叶之秋。他一向傲气，认为自己就应该掌握这样的角色，冠着“天才”一词出道的他也通过多场比赛，证明自己确实相应的实力。
徐瑾打开锅盖，舀了点汤汁尝尝口味，炖了很久的牛肉汤浓郁鲜美。她是独居，这一锅牛肉很多，热了又热可以吃三天，但是第一天的它一定是最美味的。
还在一起的时候，孙翔也喜欢吃她做的炖牛肉。
不过他们已经分手了。
想起来此事，徐瑾并没有伤心或懊恼，她笑了笑，看向屏幕里的孙翔，仿佛分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她要工作，要生活，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缅怀往昔。
电视机前的孙翔已经发言完毕，后面是嘉世经理的发言。徐瑾索性换了台，肥皂剧可比肥头大耳的经理下饭多了。
墙上挂着日历，徐瑾抬头看了眼，刚才放的是重播新闻，现在嘉世已经淘汰两天了，或许，过不了几天，孙翔还会回到这里。
徐瑾又笑，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2-
这天下班很晚，不过徐瑾已经习惯了，如果项目很紧急，她总会加班。
不太一样的是，楼下的便利店里，坐着一个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人。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瓶可乐，徐瑾和他对视，他转过头去，徐瑾便走了过去。
“嘭！”
他忍不住生气地大力拍了拍便利店的落地玻璃，企图通过这个行为叫住要走的徐瑾。在店员的斥责声里，他急忙跑出来指责徐瑾，“你什么意思啊！见到我都没有反应！”
“是你啊。”徐瑾含着笑意，语气完全听不出她的惊讶，“我今天没戴隐形眼镜，看不清呢。”
“你放…”还有一个字梗在喉咙里，想到这是公共场合，孙翔硬生生噎了回去，只说：“你怎么可能不戴隐形眼镜去上班！”
“我下班了啊，回来卸下眼镜就出去和别人约会了。”
孙翔不可置信，扬起声音质问：“你去和别人约会了？！我们才分手半年！！”
徐瑾故作疑惑地问：“分手半年就不是分手吗？我不能去约会？”
不能！
孙翔想大声地说，但是他也知道，不管分手多久，都是已经分手了。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分手，现在说不能，实在是太无理了。孙翔憋着气愤，滞了一下才想起来另一个事，又问：“你怎么可能回来！我从五点半就在这里等着，就没见过你回家！”
“哦？”徐瑾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孙翔，“你下午五点半就在这里等我了？”
“——”
又被套话了。
“那、那又怎么样？”孙翔抱起肘，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我没地方去了。”
夏休期到了，孙翔觉得待在嘉世宿舍憋屈，回家又没有人，父母都在外面做生意，他干脆跑去国际大都市S市住了几天，每天在酒店里打游戏，又觉得孤独。再问几个兄弟，全都有事做。
“怎么了翔哥，”电话里，一兄弟问他，“是不是没地方去？我和我女朋友准备去云南旅游，你等等我问问她能不能带你一起。”
“你说谁没地方去！我有的是地方！我就是打电话过来问问你最近过得咋样。”
兄弟还乐呵，说孙翔成名了还不忘之前的朋友，够仗义。被彩虹屁吹完，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孙翔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地方去。
“算了！”这回，在徐瑾面前，孙翔还是拉不下脸来，“当我没说！我回家去了！”
孙翔不敢看徐瑾，转身就要走，结果徐瑾一把揪住孙翔的上衣，拉回来。
“不胡闹，你都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要回哪也上楼吃个饭再走吧。估计你也饿坏了，炖了牛肉。”
“那我就为了炖牛肉勉为其难地在你家吃一顿饭。”
然后再留宿几天。
后半句孙翔不敢说，他怕说多了掩盖不住自己的窃喜。
“我才没有饿，我刚才在便利店吃东西了。”跟着徐瑾回家，孙翔小声找补。
“嗯嗯，什么时候不肯吃快餐的孙翔大少爷能吃便利店的食物了？”徐瑾呛他。
“……”孙翔无法反驳。
徐瑾把孙翔带了回家，她习惯在出门前订好时间煮饭，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锅热腾腾的米饭了。冰箱里的牛肉热一热就能吃，再快速地炒个鸡蛋和青菜。十五分钟，利索的徐瑾就做好了一顿饭端上来。
孙翔端起碗就开吃，还不忘点评：“你炖牛肉的技术比以前差了，这个牛肉好老，肉感也不好。”
“你就放过这锅三天前的牛肉吧。”
孙翔放下碗，“你给我吃三天前的牛肉？！”
在这方面，徐瑾也不惯着他，“我一个人住，一锅肉一天吃不完，就是要吃好几天，每天我都用保鲜膜封好放在冰箱里，晚上也会加热煮熟，放心吧，吃不死你。实在不行你就吃青菜鸡蛋。”
…算了，老一点的牛肉也能吃。深知自己在寄人篱下的孙翔不敢在提意见，只好继续吃。吃着吃着，他又发现不对劲了，“你怎么不吃饭？不会只煮了一个人的饭吧？”
确实是。徐瑾猜测最近孙翔要过来，但是她并不太确定，所以每天都只煮孙翔份的饭，避免浪费太多，剩下的放在冰箱里，攒两天还能做一顿炒饭。不过这话必不可能说给孙翔听。
“我不想吃。”见孙翔还是半信半疑，徐瑾又补充，“最近项目进展不好，没有胃口。”
孙翔皱眉，他完全是相信了，干脆把碗里的饭倒了点给徐瑾，“那你多少也吃点啊，饿坏了怎么办！”
“好吧。”徐瑾忍不住笑。
他还是那么好骗。
餐后，孙翔被安排去洗碗，徐瑾坐在茶几前的地上，摸出电脑就开始加班写项目方案，洗完碗的孙翔坐在沙发前，凑近去看徐瑾的电脑，然后被她抬手顶住额头，“好了，我有签保密协议，你别凑近了。”
说着，徐瑾另一只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当前的频道就是体育频道，正在转播荣耀的季后赛。
孙翔就去看季后赛去了。
“黄少天这个银光落刃用得不错！……”孙翔叽里咕噜地分析了一大堆，“对面的应对还是差点意思，他们估计还是不擅长应对黄少天这样的。”
“嗯嗯。”徐瑾应付。
“你有没有听我说啊？”孙翔不满。
徐瑾头都不抬，“没有啊。”
孙翔：？
“我在加班呢。”
……好吧。
不管是在一起，还是分手了，孙翔发现自己永远都在徐瑾面前吃瘪。
闷闷的孙翔只好一个人去看季后赛。
徐瑾这人一向擅长打个巴掌给个枣，她激完孙翔，就抱着电脑挪到孙翔旁边坐着，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肩上，用肢体语言的安慰他。孙翔很吃这套，他一下就不闷了。
他又不忘找事：“你不是签了保密协议，不让我看你电脑吗，怎么还靠那么近？”
“是签了，但是你又看不懂。”
……他就不该找这事！
孙翔看完季后赛直播，徐瑾让他去洗澡，还回房间拿了他去年分手时留下来的衣服给他当睡衣穿。
服从安排的孙翔去洗了澡，出来想回房间休息，又被徐瑾拉回来，“你要去哪？”
“房间啊，我要准备睡觉了。”
“你睡客厅。”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是客人，难道你还想睡房间让我睡客厅吗？”
徐瑾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没有客房这个选项。她朋友不多，也不会到家里来聚会，父母也不会过来，所以这样的房子本来就足够她生活了。如果孙翔不过来的话。
“那怎么不能……”一起睡呢？
脱口而出的孙翔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们当然不能一起睡，毕竟已经分手了。
徐瑾只是笑，“被子已经铺好给你了，你好好当厅长哦。”
再看客厅，那张沙发本来就是一张沙发床，现在已经挪开茶几摊平铺好，上面还有被子和枕头。这人显然就是有备而来。
“你什么时候换的沙发？”孙翔这才发现这个问题，去年他走的时候还不是沙发床的。
“分手之后吧。”
徐瑾撂下这句话，关上浴室门，就去洗澡了。
孙翔只得趴在沙发床——他今晚的住处上，视线移到紧闭的房间门里。
她把沙发换了，那她有没有换了床呢？可恶，好想知道！
3-
清晨，一阵鸟鸣铃声在房间里响起，徐瑾抓起手机，拍掉闹钟。她看了眼时间，七点。她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个点起床了。徐瑾握着手机，手重得抬不起来，困意把她摁在床上。和困意斗争了一会儿，徐瑾这才爬起来。
客厅里的孙翔的睡姿七扭八歪的，还有一只手垂到了地上。
徐瑾打着哈欠，去厨房里准备做饭。
锅里有订好时间煮好的青菜瘦肉粥，徐瑾又煮了两个鸡蛋。她打开冰箱开始想午餐吃什么好，食材没有多少了，下班的时候要去买一些回来。中午做一点简单的吧。
没一会儿，孙翔也跟着醒过来了，他跑到厨房里看徐瑾做饭。
“早饭做红烧肉？”
“这是午饭，我去上班，中午也没时间回来做，到时候自己热一下吧。”
“我中午可以出去吃，你晚上回来做就好了。”孙翔感觉自己真的很善解人意。
徐瑾回头，“你晚上还要在？”
孙翔：？
“我晚上在这…不行吗？”孙翔问得有些没有底气了。
虽然已经分手了，但是爱情不在情谊在，她昨晚都给他留宿一个晚上了，不会今天就不给了吧？在孙翔的印象里，徐瑾不是那么狠毒的人。但是半年没联系，她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孙翔也不知道。孙翔心虚地看着徐瑾表情的变化，害怕读出拒绝。
然而徐瑾只道：“那你晚上出去吃吧，家里没菜了，我晚上要去买菜，回来比较晚，吃完了再回来。”
没有被赶走，孙翔这才放下心来，有些高兴地说：“我可以等你下班，跟你一起去超市。”
“我下班不回家，直接去超市。”
“那我去你们公司找你。”
“——”
徐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她滞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反驳：“好吧。”
她又补充道：“我换工作了，等下加一下好友，我把公司定位分享给你。”
“好！”孙翔有些高兴。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你把我好友删了？！你怎么能把我好友删了！！你这个——唔！”
徐瑾把用煮好的鸡蛋堵住孙翔的嘴。
“大早上的，少说两句，吵得头疼。”
孙翔忿忿不平，一边嚼鸡蛋一边瞪着眼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怪不得他刷了半年朋友圈都没看到她发一条！原来是把他删了！
渣女渣女渣女！
“你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那不然呢！”
“正好，来切排骨发泄一下。”
“……”
孙翔真的很讨厌徐瑾！
4-
徐瑾是孙翔在荣耀里认识的第一个人。
那时候，孙翔在别的游戏玩得风生水起，他游戏技术好，把把都能carry，大家都喜欢跟他玩，以至于他根本没在意还有个叫“荣耀”的游戏。第四赛季，黄金一代在职业联赛上出道，把热度开始有些下滑趋势的荣耀拉到了热搜第一。孙翔也是在这时候开始去玩的荣耀。
刚创建完角色，选择了剑士系这个职业。跑了几趟任务就犯懒的孙翔干脆去野外刷怪升级，顺便研究一下技能。心急的孙翔等不到职业觉醒就穿着一身低级的破烂装备去竞技场里找人打架。
一开始输了两把，但是孙翔在游戏方面思维敏捷，他快速调整，再去匹配，后面就赢得很顺利了。
直到他排到了行乐。行乐和孙翔一样，也是剑士，这是孙翔第一次排到和自己职业相同的人，他有些兴奋，倒计时刚结束他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然后就被三下五除二地摁倒在地。
行乐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比赛的胜利，时间才过去两分钟。孙翔目瞪口呆，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结算了。失败者的结算界面一片灰暗。
孙翔有些不服气，他返回去看战局复盘，对方确实比自己等级高点，难道这就是他输掉的原因？他又去看前面几局的对手，无一例外都比自己等级高。
这个行乐一定是个高手。
孙翔加了行乐好友，没等对方同意申请就递了私聊过去：我们再打一把！
行乐明明显示在线，但是回得很慢，大概过了五分钟才回，正好是一把单人竞技场的时间。孙翔等得有些不耐烦，又想催促，就看到了他的回复。
行乐：不来了。
孙翔：为什么？
行乐：你的手法很生涩，一看就是新手，打不过我的。
孙翔：……
孙翔：那我练几天再来找你！
行乐：好吧，加油。需要推荐攻略吗？
孙翔：我打游戏从来不看攻略！
行乐：那你一辈子都打不过我。
孙翔：……
那之后，孙翔苦练了几天手法，他去野外刷野怪，又去竞技场找人pk，但是死活不看攻略。他还真就不信了！
等到行乐上线，孙翔就迫不及待地叫他pk，结果又被打得满地乱爬。
行乐：你果然没有看攻略。
孙翔：你怎么知道？
行乐：打得依然毫无章法。你想仗着手速快就乱拳打死老师傅？
孙翔：……
行乐：不要瞧不起攻略，多看看别人的竞技场的技巧和套路，对形成你自己创新的打法也有帮助的。我感觉你的技能点点得也有问题，全点的拳法家的技能。
孙翔气了一下，但是当务之急是提升手法，他于是虚心请教：那你给我推荐点攻略。
两人加了好友，行乐给孙翔发了几个新手攻略的链接，他表示想看高手攻略，结果被嘲讽：你这手法，我怕你看不懂。
气得孙翔把桌子拍得哐啷响。
但是行乐很快就把进阶攻略发过来了，虽然还是叫孙翔先看新手攻略，至少把技能点怎么看看明白。
孙翔咬牙切齿地去看新手攻略。如果是看课本里的字，孙翔看得会头疼，但是攻略里的公式，他扫一眼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他吸收得很快，全部都学会之后，孙翔在竞技场里再没输过，他感觉自己所向披靡。
行乐再上线，孙翔又让他来pk。
这回，行乐花了五分钟才赢。看着失败的结算界面，孙翔不可置信，自己怎么又输了？
孙翔：我看过攻略怎么还没办法赢过你？
行乐：哦，因为那个攻略是我写的。
这时候，孙翔才想起来行乐前几次把自己压着打的套路和攻略里的一模一样。今天的打法确实不一样了。他愤怒道：你在耍我？！
行乐也不藏着掖着，直说：你挺好骗的。
孙翔差点吐血。
虽说行乐这人喜欢耍着孙翔玩，但是他也是真心带孙翔一起玩的。行乐如果上线，时常会叫孙翔一起打副本刷装备，也会和他pk教他竞技场技巧。一来二去的，孙翔和行乐成了哥们儿。
孙翔是个天才，他的手法很快就比行乐厉害了。还有些游戏技巧分享过后，行乐已经没什么能教孙翔的了，于是，在某一天下线之后，孙翔没再见过行乐上线。
好在两人加了□□，孙翔去□□找行乐，质问他为什么不上线。
行乐：忙着期末呢，哪有时间。暑假我要去实习，应该也没什么时间上线打游戏。
翔·高中生·但是从来不去学校·孙：实习是什么？社会实践？
行乐：……
这是孙翔第一次看到行乐无语。
行乐：大学生的暑假作业，不做毕不了业。
孙翔：大学还有暑假作业，这么麻烦，那我不考大学了。
行乐：按照你泡在荣耀的时间来算，估计你也很难考得上大学吧。
嘴硬被戳穿的孙翔：……
-
行乐在越云战队所在的城市读大学，计划毕业之后也留在这里工作。孙翔决定去当职业选手之后，毫不犹豫就报了越云的青训营。
虽然这时候孙翔在荣耀里也认识了很多新的人，包括水平比行乐好的大神，但是他对于行乐的雏鸟情结依然在，他还是想如果有一天能和行乐一起在线下打荣耀就好了。
结果真的面基这天，孙翔傻眼了。
“不是，你怎么是个女的？！”
徐瑾，也就是行乐，疑惑道：“我为啥不能是女的？”
“我一直把你当兄弟！！”
“那没办法，接受现实吧，你在游戏里那个兄弟在现实里确实是女的。”
孙翔没文化，有偏见，他觉得女的就是麻烦。他不再把行乐当兄弟了！他决定开始疏远行乐。
但是孙翔好像忘了，徐瑾这个人情绪稳定，一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就谈不上因为孙翔不理自己就哭天抢地的。她该上课上课，该去玩去玩，上线问孙翔要不要下副本，被拒绝之后就和别人一起刷。孙翔感觉是自己被疏远了。
没办法，孙翔只好又回去和徐瑾玩。
两人又在线下见了面。孙翔放假想去外面吃饭，徐瑾便带着他去找好吃的；孙翔想买东西，徐瑾便带他去商场；因为打法冲突，孙翔和青训营的伙伴起了争执，徐瑾便听他抱怨，还请他喝奶茶消火。
鉴于徐瑾对自己的有求必应，孙翔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结果徐瑾“噗嗤”一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我想做什么你都会答应我，哪有女的对男的这样的！”
“就是有啊。但是你会这么想，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孙翔懵逼：“啊？”
“什么是喜欢？”孙翔想了一会儿，问。
“就是你什么事都想找我，什么事都要和我说。”
孙翔又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有些羞耻，又嘴硬道：“那我……喜欢你，又怎么样！”
徐瑾看着他，没说话，她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
“干嘛！”孙翔被看得有些不舒服，别过视线，他感觉自己的耳根在发烫。
“没干嘛，我就是感觉你还有一句话想和我说。”徐瑾依然看着孙翔。
“——”
孙翔憋了好久，久到耳根的粉红已经晕到脸上去了。
“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可以啊。”徐瑾笑。
？
孙翔愣住，“你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你不是说了吗，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啊。”
“你是不是喜欢我？”孙翔再次问道。
“你猜。”徐瑾没有正面回答。
笑意盈满了徐瑾的眸子，她的视线里全都是孙翔。
5-
孙翔果然去接了徐瑾下班，他们一起去了超市。
徐瑾问孙翔想吃什么，孙翔不假思索地报了一堆零食，她叩叩孙翔的脑袋，“那你以后三餐就吃这些薯片饼干吧。”
“……水煮肉片、油焖鸡，还有虾。”
少爷一张口，点的全是大菜。不过徐瑾也已经习惯了，表示一天顶多做一两道，做多了两个人吃不完，浪费。
“青菜想吃什么？”徐瑾又问。
孙翔皱起脸，“不吃。”
“想得美。”
徐瑾还是挑了一些素菜，孙翔跟在后面，这个不要、那个也不要，输出的话全成泡沫，徐瑾全没接受，还说孙翔敢不吃青菜就把他踢出去。
她是真的会把自己赶出去。孙翔敢怒不敢言，他脑子转得快，很快就开始转换赛道。
“那我吃青菜你就让我回房间睡！”
“为什么？”
“我昨晚在沙发睡得太难受了！那个软塌塌的，睡得我腰酸背痛的，我要睡床。”孙翔抱怨。
他承认自己是抱有些幻想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的。
结果徐瑾还真答应了，“行啊。”
说着，徐瑾还把孙翔想吃的那些零食都放进购物车里。
孙翔心满意足，看吧，徐瑾这个人虽然总是呛自己，但是总体还是尊重自己的需求的。
结果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孙翔傻眼了。
“不是！你怎么出去睡了！”
已经倒在沙发床上的徐瑾疑惑，“你不是说这里睡了难受吗，那我睡这里，你睡里面呗。有什么问题？”
“…那我们就不能一起睡里面吗。”
“咱俩现在的关系应该不适合吧。”
孙翔哽住。
他想说他们现在的这个关系，她不都把他带回家了吗。他真是搞不懂徐瑾了！
孙翔干脆坐到地毯上，靠着沙发。
徐瑾任由孙翔的行为，并不理会，只是闭上自己的双眼，提醒孙翔回房间的时候记得关灯。
“……”
“你明明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孙翔迟钝、暴躁，但是他了解徐瑾，她也是天底下最了解自己的人，她不可能觉得自己回来找她只是为了在朋友家小住两天。或许她在等自己首先提出来。
一片沉默中，孙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开口。
“徐瑾，和我复合吧。”
“……”
均匀又绵长的呼吸声在屏住呼吸等结果的孙翔耳里显得刺耳又讽刺。
她怎么就睡着了！！！
6-
早上七点，徐瑾起床，拖着沉重的步伐洗漱。
后面的步骤依然是做两顿饭，她打着哈欠，在灶台前忙碌。如果是平时的话她一般只给自己做一顿晚饭，早午都在外面解决。但是孙翔这个人挑剔，外面买的餐食总会嫌这嫌那的，徐瑾干脆就做好给他。
孙翔很快也跟着出来，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徐瑾。他眼底的黑眼圈突然冒了厚厚的一层出来，想知道她的答复，他纠结得一晚上没睡着。
“醒了就过来帮忙。”徐瑾头也不回地说。
“我昨天说的话你到底听到没。”
“什么话？”
孙翔总有种她听到了但是在逃避的感觉，但是他想听到结果，咬着牙又重复了一次，“和我复合。”
徐瑾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但是她并没有犹豫几秒，“不要。”
？
这个笃定的回答让孙翔感到不可思议。那他们前面两天的相处算什么？
“那你为什么把我接回来？”
“看你可怜巴巴地守在我家楼下就捡回来养两天咯。没有想要和你复合的意思。”
“……”
孙翔气得咬牙切齿。
“所以你就吊着我的希望，耍了我两天。我是你的玩具吗？”
“是啊。”
嘭！
下一秒，孙翔摔门而出。
徐瑾没有戏剧性地追过去，或者挽留什么，她只是不紧不慢地继续做自己手头的活。她依然做了两顿饭，早餐放在餐桌上，午餐放在锅里保温。做完了，她才去上班。
-
孙翔在外面转了一个上午，没有回家。
他在这座城市待了两年，青训营一年，职业选手一年。这两年除了在越云战队以外的时间，大多数都是和徐瑾一起度过的。他知道的所有地方都有徐瑾的影子。
可是他现在讨厌徐瑾。她说话做事从来不考虑他的感受！
孙翔在便利店买了一瓶可乐，狠狠地喝了小半瓶。
徐瑾不让他喝可乐，但是允许他喝苏打水，买个了各式各样的苏打水放在冰箱里。这次回来，家里还是有很多苏打水。她哪是想让自己用苏打水取代可乐，不就是自己想喝吗！
就喝就喝！
赌气一般的，孙翔喝掉了那瓶可乐，又买了一瓶喝。
结果孙翔还没喝完，一阵剧烈的刺痛突然袭击孙翔的肚子。仿佛有十把小刀在不间断地捅着自己的肚子，孙翔不得不停下脚步，蹲坐在路边缓一下。
“…你没事吧？”路边的人说，“咦，孙翔？”
孙翔还以为自己被粉丝认出来了，此时他的注意力都被疼痛吸引着，以至于没注意到来人的声音他其实很熟悉。
他只狼狈得想走，对方却是拉住他，“身体不舒服的话进来休息一下吧。”
“……经理。”认清楚来人是越云的经理，孙翔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越云俱乐部门口。说来也不奇怪，徐瑾为了方便孙翔来回跑，把房子租到越云俱乐部附近，分手了也没有搬家。
在经理的搀扶下，孙翔进到了俱乐部休息。
现在是夏休期，俱乐部的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孙翔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来，经理给他拿来热水。
“吃饭了吗？”
“还没。”
“那怪不得你会胃痛，空腹喝可乐，碳酸刺激到胃粘膜了。”经理解释，“本来你就在生活方面不太注意。”
经理很了解孙翔，毕竟是他的战队转会出去的。
孙翔是天才，在越云会带领他们提升名次，但是他会埋没在越云。以至于当初和嘉世谈好价格，越云并没有多做挽留。谁曾想这个赛季先不行的是嘉世。
“你回来这边做什么，找女朋友？”经理给孙翔买了点吃的，又问。孙翔藏不住秘密，越云战队的人多少直到一点孙翔和徐瑾的事，经理知道得更多一些，他们曾经见过一面。
“……没有，我们已经分手了。”孙翔有些别扭地说。
经理疑惑，“那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刚分手吗？”
“分半年了。”
“那你回这里是……专门来我们俱乐部看看吗？”
……倒也不是。
孙翔有些难为情，他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蔫蔫地说：“我来找她复合，没成功。”
经理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安慰起比较好。
-
徐瑾和经理确实见过一面，两人也聊了一下。
当时孙翔还在越云当王牌，一个周六，徐瑾被孙翔叫来场馆等他比完赛接他回去，那天狂风大作，暴雨瓢泼，那场雨下了两天，路上积水很多。但是徐瑾还真按孙翔要求的时间来了，孙翔便要带她去观众席看比赛，她没有买票，觉得这样对其他观众不公平，就没有去，坐在俱乐部的接待室等着。
听说了这个消息，经理特地拿了些零食去接待室，顺势和徐瑾聊起天来。
“你们两个看起来关系挺好的，认识多久了？”
“认识四年吧，谈了有一年。”
“孙翔这孩子性格比较任性，平时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占着俱乐部主人翁的地位，展示出慈眉善目的做派，经理把自己表现得好像自己是孙翔的父母一样，但是徐瑾似乎能看出来他是在试探什么。
她道：“您放心吧，就算我们有争执，我也不会让他影响到比赛的状态。”
经理诧异，他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有些刮目相看了，但是他不确定，又问：“但是分手的话……？”
徐瑾难得地想了想，有些笃定地说：“如果他不提分手，我应该不会主动做这件事。”
“未来的事可说不定的。”
“如果孙翔不主动提出离开越云，您会解雇他吗？”徐瑾问。
经理一愣，“……当然不会，但是……”
徐瑾抬手打断经理的话，她微笑着说：“这足以证明，您也知道他是很优秀很好的人。”
不……生活和工作怎么能相提并论……经理看着徐瑾的表情，始终说不出来这话，他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所谓的恋爱脑，她足够理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想不出来她喜欢你什么。”回忆起徐瑾和自己见面的一些经过，经理忍不住说。
孙翔：？？？
“你这是什么意思！”
经理不想解释，他想了想，“与其一个人在这里发脾气，你不如去找她好好聊聊，她会告诉你原因的。”
7-
这一天阳光明媚，纯净的日光洒在石板路上，穿堂风“嘶嘶”叫着，直直地从道观的南门游走到北门。今天轮值的小道长在门庭间扫地，竹扫把摩擦石板，发出“沙沙”的声音。
今天天气太好了，正适合睡觉，以至于徐瑾一个午觉，就睡到了下午。
“师姐，你去修行吧，”睡醒的徐瑾出门，见到小道长便主动接过扫把，“我帮你扫。”
小道长并不和徐瑾客气，嘱咐道：“把这里扫完，就还剩前院没有扫了。”
徐瑾点点头，便去清扫。
夏天的时候，徐瑾总喜欢请年假，来到山上的道观里休息，也会在道观里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清洁就是其中一项。平素里，徐瑾会跟着道士们一起修行，晚上睡前也会听从她们的教诲，冥想一阵。山里的空气清新，远离和尘世的喧嚣，总会让徐瑾感到心旷神怡。
刚出生时，因着父母工作忙，在道观里修行的小姨曾下山照顾过徐瑾两年，到她上了学，每年暑假，父母没时间带徐瑾的时候也会把她送到道观里去。可以说，徐瑾从小就是在道观长大的，观里的道长们都是女性，待徐瑾都很好，以至于出来工作后，徐瑾还是喜欢每年请假回道观休息一两周。
肖时钦也是在这个时候，来到观里见到了徐瑾。
“咦，时钦，”徐瑾看到眼熟的人，主动打了招呼，“好久不见呀，你来爬山吗？”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学姐。”
徐瑾不解，歪歪头，“你现在特别像那个张东升，而且现在还在山里。”
肖时钦有些哭笑不得，“学姐，真的冤枉，我不是来谋害你的。”
挑战赛决赛，嘉世败于兴欣，自此，嘉世彻底从职业联赛淘汰。老板或者经理都面如土灰的。肖时钦也有些痛苦，他为了冠军转到嘉世，陪着嘉世沉寂，赌上了职业生涯宝贵的一年，最后一败涂地。擅长分析的肖时钦自诩有些小聪明，但是面对自己的未来，他有些迷茫，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或许这次真的要离开职业圈了。
迷茫的肖时钦在这时候，想起来徐瑾，他高中时期的学姐。当时他们同在学生会任职，三年级的时候，徐瑾曾被高票被推选为学生会长，她觉得麻烦，只接下了书记的工作。当时的副书记是肖时钦，两人也就是在那时候认识。
肖时钦曾问徐瑾为什么不做学生会长。
徐瑾想了想，“枪打出头鸟。”
说着，她看向肖时钦的脸，盯了一会儿，又看看时间，说：“你今天白天最好小心一点。”
肖时钦：？
早听同学说徐瑾假期会在道观修行，或许她真的会算卦，但是肖时钦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他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天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在操场的肖时钦没接好球，把球打出了场外。他去捡球，正巧旁边给绿化带浇水的保洁员没拿稳水管，把肖时钦浇了一身。
肖时钦：？
等等，徐瑾真的会算命？
听闻此事，徐瑾噗嗤一笑，“哪有这么玄，你昨天气色不好，感觉像晚上没睡好，所以让你白天留心一点而已。”
前一天确实熬夜玩了游戏的肖时钦：……
次日，徐瑾提交提案，建议更改绿化的浇灌时间，划分区域，避开学生频繁流动的时间，也要避开烈日炎炎的午后，可以让植物更好地吸收水分。她总是这样一个行事周全的人。
大半年的相处中，徐瑾成了肖时钦非常敬重的人。以至于他在对自己的未来迷茫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来的人就是她。
肖时钦给徐瑾发消息，但是她好几天没有回复。肖时钦猜测徐瑾这时候可能在山上，便想上传闻中的山里赌一把，去找一下可能在道观里的徐瑾。
徐瑾果然在道观里。
当时的天色还算晴朗，徐瑾穿着白色的T恤和燕麦色的阔腿裤，在道观的前院里打扫卫生，午后的阳光透过高高的乔木叶子照射下来，沐浴其中的徐瑾像是自带了圣光，肖时钦见到她，仿佛见到了救赎，竟有些想哭。
但是肖时钦还是憋住了，他主动上前，结果被调侃成了张东升。
“挑战赛结果不好吗？”徐瑾问。
被戳中的肖时钦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
“如果好的话你就不会想着来找我了呀。”徐瑾说。
“……也是。”肖时钦苦笑。
徐瑾没说什么，只是说：“爬山累坏了吧，晚上要不要在观里留宿一晚？”
肖时钦有些拘谨，“这不好吧？我听说这里的道长都是女性。”
“我去问问。”
过了一会儿，徐瑾出来了，“道长答应了，你可以睡外殿的客堂，不过明天你要帮忙下山去采购。”
肖时钦没有拒绝，甚至有些感激。
徐瑾便把肖时钦引到观里去了。
因着观里都是女道士，晚餐是徐瑾单独带着肖时钦吃的。小道士在外殿的客堂摆了一桌菜食。
客堂里开了窗，晚风吹进来，很舒服。
“今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徐瑾坐在迎风面，说，“那碟牛肉你少吃，给我多留点。”
肖时钦：……
白水焯牛肉片是桌上唯一的荤菜。
“我以为道观里只吃素食呢。”
“只靠豆类补充蛋白质会得缺铁性贫血，她们时常会吃点红肉。”
餐后，徐瑾带着肖时钦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两人许久没有见面，说了些高中的往事。说到后面，肖时钦才谈及自己的困惑，他想听听徐瑾的见解。
徐瑾听完，只说：“今晚很凉快，睡觉的时候可以留一扇窗。”
“……这？”
“我没办法帮你决定你的前途，你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就知道自己想怎么做了。”徐瑾不紧不慢地解释。
肖时钦无奈，“好吧。”
那一夜，肖时钦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但是如徐瑾所言，山里的风太舒服了，席子也很凉快，肖时钦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的时候，徐瑾已经准备好带着他去采买了。
两人一起下山，徐瑾问他睡得好吗，肖时钦点点头，说睡得很好。
他又说，自己还是想回到雷霆。
徐瑾笑笑，只说：“好。”
“今天天气也好。”徐瑾抬头看了看天空。
肖时钦问：“说起来，那你们平时要买东西的话要怎么办？”
“叫山下的商店送上来。”
肖时钦：“……”
徐瑾忍不住笑他，“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这里是道观，不是桃花源。”
“……是我偏颇了。”
徐瑾的脚步轻快，她今天依然穿得很素，大概是要出门，她扎了两股麻花辫，轻巧地走在肖时钦前面。
“感觉学姐也很适合当道士。”
“才不适合呢，”她笑着回头，解释，“我是有俗心的。”
“什么俗心？”
她停下脚步，有些郑重其事地说：“我喜欢孙翔。”
肖时钦：？
只能说徐瑾不愧是徐瑾，一句话就把肖时钦的大脑说宕机了。
“什么？不是、等下……是我认识的那个孙翔？”
“是啊。”
肖时钦：？？？
这个世界是有点玄幻在其中的。
8-
一周后，徐瑾下山回了家。
职业的新闻报道，嘉世战队决定解散，孙翔和一叶知秋转会去轮回，苏沐橙和沐雨橙风转会兴欣，肖时钦和生灵灭回到了雷霆……大家都在解散的两个星期内决定好了自己的去向。
徐瑾点开和孙翔的聊天框，想给他发一个消息，结果显示被消息被拒接。
好吧，徐瑾躺在沙发床上，闭上眼睛，在心里说，祝你前途似锦。
-
上一年，孙翔在中午回了家，他在徐瑾家等她到了晚上，结果到了深夜她还没回来。
孙翔给徐瑾打了电话。
“啊…我下午有些急事，临时安排了出差，现在在外面呢。你吃晚饭了吧？”
“吃了。”孙翔说，“我想和你聊聊。”
他听从了经理的话，想要和徐瑾谈一下。
“复合的事吗，”徐瑾说，“我现在有些忙，等我回去可以吗？”
“明天你能回来吗？”
“不能，应该要到周末。”
当时是深夜十一点。
孙翔不能理解徐瑾在忙什么。
“我不想等了，那就按你想的，我们不复合了。”
徐瑾沉默了许久，有些泄气地说：“好吧。那些零食我不爱吃，你走的时候记得带走。”
挂断电话，徐瑾继续工作。
直到忙完了，休假时，她才想起来要为此哭一场。
-
手机的震动把刚刚睡着的徐瑾唤醒。
是领导发来的消息。
你想不想调去S市的总部主做工程？
9-
徐瑾是在入冬以后才正式完成的调岗，虽然在那之前她已经在两头跑交接工作了。公司总部虽然加班多，但是不影响徐瑾认为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毕竟这里的饭堂可以包一日三餐，之前在的分公司只能解决午餐问题。反正她对饮食没有什么要求，能吃就行。
租的房子在公司附近，离轮回俱乐部很远。徐瑾也终于享受到了十分钟通勤的乐趣，每天骑着小电驴突突突的，就到了公司。
S市的生活节奏很快，徐瑾万幸自己还有双休。不过入冬之后，徐瑾就不爱出门了，她每天窝在家里，没什么事的时候可以睡一天，像是冬眠。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职业联赛第十赛季的常规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第十八周，轮回主场，对战雷霆。
团队赛上，肖时钦的战术天衣无缝，可惜他们对上的是无解的周泽楷与孙翔，此时两人已经完成磨合，仅靠纯粹的强大就能突破战术的桎梏。
徐瑾是在现场看的这场比赛。如果有时间，她时常会买票到现场去看轮回主场比赛。不过这场比赛是肖时钦自费买了一张VIP票请她看的。
结束比赛之后，肖时钦本想叫徐瑾等他参加完记者会，两人一起找个地方叙叙旧的，但是天色太晚，气候也太冷，徐瑾提前回去了。两人约定了第二天，在雷霆返程之前一起喝个下午茶。
记者会结束，雷霆准备坐小巴车离开，肖时钦暂时离队，和孙翔吃夜宵去了。当时天气冷，天空中飘起了微雪，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了。
孙翔对肖时钦的邀约，也有些震惊，“没想到你会邀请我……”
“毕竟之前同队过一年，难得见一面，一起吃点东西也不赖啊。”肖时钦说。
孙翔欲言又止。他觉得他俩之前在嘉世虽然任正负队长，但是确实没建立什么队友情。但是现在成熟一点的孙翔学会了最关键的技能——闭嘴。算了，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不过孙翔虽然没说出来，表情上却是写得明明白白，肖时钦瞟一眼就读懂了，他干脆坦白道：“好吧，其实我今晚本来打算约我学姐出来的，结果她说现在太晚了，就放了我鸽子。”
“你还有学姐在这里啊。我和之前的同学都没有怎么联系了。…他们找我借过几次钱，都没还。”
孙翔忍不住想起来徐瑾，在一起的时候，她只让他不要答应。分手后，没有阻拦的孙翔被哄着骗着就把钱给出去了，结果当然是一分钱都没收回来过。
一时气愤的孙翔干脆把他们都删了。
肖时钦乐了，“你是挺好骗的。”
“什么啊！”孙翔恼。怎么说了和徐瑾一样的话！他真的有这么好骗吗？！
“话说，你不想问问我学姐的事吗？”肖时钦忍不住主动出击。
孙翔：？
“我问那个做什么？”
这小子听不懂暗示！
肖时钦干脆又打了个直球：“我那个学姐挺喜欢你的，我想介绍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孙翔：？
“你想当媒婆？”
“…没想着那么远，我就想着你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让我学姐‘追星’成功一下而已。”
“哦，我的粉丝啊。”孙翔理解了，他大手一挥，豪气道：“我可以给你个面子，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
但是他学姐现在……估计已经到家睡了。
“下次有机会吧。”肖时钦说。
“好啊。”
说话间，两人走近炸串店，正巧见到徐瑾独自从旁边的麦当劳里走了出来。孙翔愣住。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徐瑾，现在身边有肖时钦，他不知道应该装作不认识她还是做出什么表情。
之前和肖时钦说过自己要回去的徐瑾：“……哇哦。”
徐瑾转身就要走。
“学姐，”然后被肖时钦叫住，“你不是说提前回去了吗？”
“有点想吃麦旋风，就吃了根。我先回去了。”
今晚的徐瑾简直把回避精神发挥到了极点，再一看旁边的孙翔神色复杂，肖时钦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本来就认识？”
徐瑾张口就来：“不认识。”
孙翔：？
“你和谁不认识！”他气得要跳起来。
“我和你俩都不认识，我先走了。”
说完，徐瑾把大衣的帽子戴好，转身一溜烟跑远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好心办坏事的肖时钦开始在风中凌乱。
孙翔指着徐瑾的背影问：“你们两个认识？”
“…这就是我学姐。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我前女友。”
肖时钦试图寻找时光机回到半小时前。
-
徐瑾一路小跑，直到气喘吁吁才停下来。天寒地冻的，生生给她跑得浑身发热。停下来没走两步，北风从四面八方钻进大衣里，耐不住寒冷的徐瑾干脆招了辆的士回家。
傍晚肖时钦给徐瑾发消息，让她留下来等他一阵的时候，徐瑾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她总觉得肖时钦会把孙翔叫出来。
因为徐瑾感觉肖时钦好像误会了自己和孙翔的关系，他可能觉得她是孙翔的粉丝。徐瑾秉持着越解释越麻烦的心态，没有主动解释。
但是今晚，为了不让三人落到面面相觑的尴尬局面，徐瑾决定先行开溜。
徐瑾本想慢慢走去地铁站的。
结果刚出俱乐部大门，突然风力大作，其实并不着急回家的徐瑾干脆走进麦当劳稍微避一下风。
点的热红茶刚刚端上来，门外突然下起了雪。既然如此，习惯了‘既来之则安之’的徐瑾决定慢悠悠地喝完红茶再回家。
再然后，她喝完红茶刚出门就撞见了孙翔和肖时钦。
…
孙翔添加你为好友。
孙翔：小事情是你学弟啊？
徐瑾看着手机，肖时钦的消息很快也发了过来。
肖时钦：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的，但是孙翔说你们认识之后，我就什么都没有说了。
思绪一下飘出去很远。车窗外是S市彻夜闪耀的霓虹灯。
出租车停在花园门口，徐瑾下了车，她干脆谁都没有回。
但是着急的孙翔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你是小事情学姐啊？”
“小事情是谁？”
“肖时钦。——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嗯，是。”
“那你现在在哪里？”
“快到家了。”
“你在S市也有家？”
“嗯，”徐瑾又解释：“我调岗到这边了，上个月刚过来。”
“怎么不和我说啊！”
徐瑾疑惑，“你不是把我好友删了么。”
“……”孙翔沉默。
但是孙翔很快反应过来另一个问题，“我没删你就会告诉我？”
“不会。”
“……”
见孙翔没再说话，徐瑾便说：“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孙翔连忙说：“那明天出来吃饭！说好了啊！”
徐瑾不紧不慢地婉拒：“我明天约了肖时钦一起吃饭。”
虽然本来约好的是喝下午茶。
结果孙翔杀伐果断：“……我帮你去鸽了他！”
10-
冲动地约了饭之后，孙翔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应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和徐瑾见面。提复合的是他，不愿意复合的却是她。现在想来，当时会生气其实是因为自己被徐瑾宠坏了，明明自己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但是为什么不愿意复合？
让人懊恼的是她来到S市没有告诉自己，明明知道自己也在这里。
她会是为了自己才过来的S市吗？孙翔不禁在心底期待。
“…诶，”孙翔后知后觉地说，“忘了问明天去哪里吃。”
-
早上八点，孙翔的消息就已经发过来了。
孙翔：今天去哪吃！
当时的徐瑾还在昏睡。
九点，在手机嗡嗡的震动中，睡眼朦胧的徐瑾茫然地看着来电显示——孙翔。
“怎么了？”
“你还没有出门吗！”
徐瑾又看了眼时间，九点零三，“我们约的是早饭吗？”
孙翔：“……好像是有点着急。那我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嗯……”孙翔想了想，“油焖鸡。”
两年前，孙翔在超市点了水煮肉片，油焖鸡和虾，当时徐瑾给他做了水煮肉片和白灼虾，还有一道油焖鸡没有做。
现在，他说想吃油焖鸡。
许多回忆在那一刹那都涌上心头。一阵沉默后，徐瑾这才缓缓说：“我找了找，看到有一家云南菜，他们有一道铜锅饵块油焖鸡，还有一家港式茶餐厅，他们有一道酱油焖鸡，你想吃哪个？”
“……”孙翔听到自己期待落地的声音，“那吃酱油焖鸡。”
“但是如果你想吃葱油焖鸡的话，好像没有看到哪家店有卖。”徐瑾这才不紧不慢地拉扯回来。
这不是听懂自己的暗示了吗！孙翔咬牙切齿，“怎么你刚睡醒，坏心思就这么多！”
“你想吃酱油焖鸡是吧，我把茶餐厅的定位发给你。”
“我要吃葱油焖鸡！！！”
-
最终，徐瑾在自己家招待了孙翔，做了一道葱油焖鸡，还有青菜和拌豆腐。
孙翔很喜欢吃徐瑾做的饭，和饭堂里那些大锅爆炒出来，油漆喷香的饭菜不同，徐瑾做的菜里有家的味道，饭也总是整得恰到好处的，粒粒分明，口感很好，没有软糯感，也不会干巴巴的。孙翔能干三碗饭。
两人聊着一些许久没见面总会问的话题。孙翔问徐瑾怎么会来这里，徐瑾说，工作调动而已，工作让她在哪，她就会去哪。
“那……”孙翔小心翼翼地看看徐瑾，眼睛左右转了转，“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没有问出来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八月份就开始过来学习了，一直在两头跑，因为之前我手里还有一些项目，所以差不多到十一月份才完成全部的工作交接。”
“那也不久。”孙翔自言自语，又说：“你这里离我们俱乐部好远啊！”
“离我们公司近。”
“哦……”孙翔低下头。
他会生气于自己被徐瑾当作玩具，但是后来冷静下来想，她虽然总喜欢捉弄自己，但是那时候自己生活中方方面面的事情，也总有徐瑾在打点照顾。房子总会租在他的工作地点旁边，他时常过去，只要给她提前打电话，她总能提前排开时间，给他做好热乎的饭菜。
直到两人一起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孙翔才敢问起，“当时我找你复合，你为什么不答应？”
“因为我不需要一个玩具了？”
“……认真点！”孙翔有些气。
徐瑾哪会在意他的跳脚，笃定地说：“就是因为这个。”
“你不喜欢我了吗？”
孙翔停下动作，蹙着眉，眼眶有些泛红地看着徐瑾。
后者没有接话，只是避开他的视线，佯装用心地擦着灶台。
“你怎么不说话了？”
徐瑾偏过头，还是没有回应。
孙翔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了。
他抬手，拉过徐瑾的手，另一只手扶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
徐瑾没有推开，她闭上眼，任由孙翔对自己的动作。
分开，徐瑾低下头，孙翔有些急切地强迫她仰视自己。
“我想知道为什么！既然你从来不拒绝我，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复合不可以！”
“……我们总需要向前走的。你还年轻，在轮回拥有无限的机会，我年纪大，以后也不会回到荣耀的世界了，所以，我们不应该……”
“不要。”孙翔打断徐瑾。
孙翔抱住徐瑾。
“如果你还喜欢我，就不要拒绝我啊！你不玩荣耀也可以，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他低下头亲亲徐瑾的脸。
徐瑾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叹了口气，说：“但是我不想再承受一次分手的痛苦了。”
-
三年前，嘉世找孙翔，讨论他的转会事宜。彼时的嘉世亟需一个强者来取代叶修的位置，孙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兴高采烈地去和徐瑾说，后者思考了好一阵，才说不太同意他的做法，觉得嘉世的战队前景不太好。
“嘉世前景不好那是因为没有我！”
“那是大势所趋，和有没有你没什么区别。”
孙翔气，他开始不讲道理，“我不管，你和我一起去。”
若是平时，徐瑾就答应了，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意外的冷静，几乎没有思考就拒绝道：“我才不要，我还要工作呢。”
“那你过去找个工作嘛，你不上班也行，我工资高！”
孙翔有着年少轻狂的自信。他是职业选手里出了名的天才，转去嘉世之后待遇也比现在好多了，负担两个人的衣食住行完全没问题。
但是徐瑾还是拒绝。
“为什么！”
“你想去就去，我不去，我不喜欢。……而且现在的嘉世确实不太好，我建议你也不要去，你在越云的表现大家都看得到，总会有更好的战队找你的。”
孙翔想要一叶之秋的账号，他没有动摇，徐瑾也没有被动摇，两人不欢而散。孙翔年轻气盛，临走前又问了一次徐瑾，还是被拒绝。
之前从来没有被徐瑾拒绝过的孙翔，一时冲动，提出了分手。
徐瑾被留下，她也有些难过。
当时是十二月初，嘉世在新闻里高调官宣孙翔的转会。
往年的冬天，怕冷的徐瑾从来不回道观，她还是比较喜欢过去避暑。那年，冒着冬天的寒意，徐瑾难得地上了山，回到道观去找小姨。
“顺其自然吧，”小姨听完徐瑾的解释，说：“万事万物，总是要向前走的。”
徐瑾听信了小姨的话，感觉自己可以接受一点点了。
那晚山里下了雨，寒冷渗进骨髓。徐瑾夜半惊醒，脑海里仍是孙翔提出分手的梦魇。
-
这也是孙翔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会因此难过。或许自己在她心里真的有一点不一样。孙翔抱紧徐瑾，“……那我以后也不提了，你能答应我吗？”
徐瑾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松了口，“……好吧。”
听了她的话，孙翔才感觉心里的千斤顶落了地，本来怕被再次拒绝，屏住的呼吸一下畅快起来，整个人也轻松了很多。
“……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又不把话说绝，还总是对我那么好！”孙翔忍不住抱怨。让人怎么离开你啊！
“我舍不得。”
孙翔愣了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徐瑾的嘴巴里听到一句表白。徐瑾也抬起手，终于回抱了孙翔。
他有些开心，“什么啊！那罚你今晚给我做炖牛肉！”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