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射向雷战的子弹被梁早挡下,她扑向雷战的同时抽出手枪给黑猫的眉心来了精准的一发子弹,没给他开第二枪的机会。雷战护着药剂摔落,而梁早也倒在平台上,手上的枪无力地掉落在地上。她下意识捂着自己的伤口,只觉得很痛很痛,力气随着鲜血止不住地流出去,她有点看不清了,天好像暗了起来。

    “兽医……救命……”梁早有气无力地呼救,第一个冲上来的是哈雷,他摘掉防毒面具,颤抖着捂住梁早的出血口,脸上淌着水珠,他磕磕绊绊地说:“挺住啊……小早……”梁早感觉有温热的水滴在自己的脸颊上,是哈雷的眼泪,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哭,虽然她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已经看不清自己爱人的样子。她扯了扯嘴角,想安慰他,可实在太疼了:“别哭……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医生!医生!”林国良跌跌撞撞跑上来为梁早检查伤口,梁早已经满头冷汗,气若游丝地喃喃道:“死不了吧……”她再没别的力气,合上了疲惫的眼皮,脑袋一歪,灵魂都被抽离了一半。

    身体里的一半灵魂还能听见周围人的哭声喊声,最大声的是田果,她向来是个嗓门响的,哭起来也这样吵;声音最轻的是哈雷,他几乎被堵住了喉咙,溢出来的是他颤抖的呼吸声和眼泪滴落的声音。

    被抽离出来的一半灵魂却开始想些有的没的:她想,中枪好疼好疼,还好倒下的是她,要是芭比,早就疼哭了;她想,还好刚才把面具摘了,不然血会呛在面具里,会喘不过气,会说不出话,会听不见他们说话,会感受不到哈雷的温度,会看不见爱人的最后一眼;她想,雷神从二楼摔下去会不会有事啊,大家还得靠着他振作起来呢;她想,抚恤金到底有多少,够不够包给舅舅当结婚红包啊;她想,新写的那封遗书好像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就摆在她的枕头底下,到时候收拾遗物的时候就会被发现吧;她想,姐妹们没有我也会好好地战斗下去吧,但兽医要一个人一组了;她想,哈雷,哈雷能不能快点忘记她,她是个骗子,没能完成诺言,没能同他长相守一生,是她的一生太短了;她想,他们会称呼她为烈士,会叫她英雄吗,和爸爸妈妈一样的英雄;她想,可不可以,把她埋在爸爸的旁边,她很想他们……

    但爸爸妈妈比起同她相见,似乎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地活下去,他们庇佑着他们的孩子,赐予她让她死里逃生的幸运。子弹确实打在梁早心脏的位置,但是她有着极小概率的幸运,子弹卡在了两根肋骨之间,没有没入心脏,及时手术之后,只留下了小小的一个疤,她掀起衣服照着镜子,咧着嘴笑,说:“这是我英雄的勋章。”

    梁早坐在病床上吃着哈雷削好的苹果,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身体已经好转不少。“诶,雷神欠我一条命啊。”梁早还有心情打趣:“他结婚要单独给我开一桌。”雷战和谭晓琳、林国良和沈兰妮还有天狼和何璐这三对已经在着手办婚礼了,姐妹们前些天来看过她,现在都在帮着布置新房呢。

    “诶,牛懿。”梁早看向哈雷,突然叫着他的名字。哈雷一听叫全名了,有些紧张,放下手里的东西身体朝她凑近了些,问:“我在呢,怎么了?”梁早笑了,扬着嘴角说:“等他们办完婚礼,我们也去打结婚报告吧。”哈雷眨巴了两下眼睛,呆愣愣地说:“成……”又摇了摇头说:“不成……”梁早挑了挑眉,拉过哈雷的手,问:“到底成不成?嗯?”她虽然笑着,但眼神里透着危险的意味,大有他说不成就掰断他的手的意思。

    哈雷红着耳朵,反握着梁早的手,他低垂着眼,手指抚上梁早左手的中指,细细地摩挲着,低声说:“我还没求婚呢……得先求婚……”梁早没忍住大笑出声,又扯到伤口倒吸了两口冷气,吓得哈雷手足无措,手脚并用地来回晃着。梁早按下哈雷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那我等你求婚。”但她又不补上一句,“但是我可不会等你太久哦。”其实是会的。哈雷用嘴唇蹭了蹭梁早的左手中指,像是预定好了位置,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太久的。”他心里想着,趁着梁早这几天住院他连戒指都买好了,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了,比如他们三对的婚礼结束后,那束捧花必定要被他收入囊中。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任务不会等他们的婚礼结束。一接到总部作战命令,不管是新人们还是观礼人,雷电和火凤凰都立刻抛下布置美好的婚礼现场,奔赴基地机场,准备新的作战。即使是九死一生,他们也必须一往无前。

    这一次的任务确实很危险,敌人凶恶至极,他们都差点交代在这丛林中。叶寸心和沈兰妮架着中了弹的林国良吃力地躲开子弹往前跑,梁早在末尾断后。兽医和灵缇是来支援狙击小组撤退的,四人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林国良却意外中了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梁早快速换了个弹夹——他们的弹药快要用完了,她观察了一下地形,指挥他们躲入一个大坑,冷静地说:“兽医需要救治,不然会没命的。我去引开追兵,你们趁机撤退。”没给他们拒绝或者反对的机会,梁早往三人头上撒了伪装的树叶树枝,然后冲着缩短距离的追兵开了几枪,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侧跑去,精瘦而潇洒的灵缇犬吸引了所有火力,给狙击小组和伤员提供了逃脱的生存机会。

    梁早没有回来,将林国良送到救护地,就算是沈兰妮都没有留下来照看,而是红着眼睛向指挥小组报告情况,虽然着急但头脑依旧清醒地报告了全过程。除了受伤的几人,剩下的突击队员都带着补给返回找人,他们不能失去梁早,他们不能失去任何一个人。

    哈雷很害怕,梁早会像当初天狼为了救他引开追兵然后不知所踪一样,离开他的世界。整个丛林那么大,能找到一个人的希望很渺茫,而她还能活着的可能更小。“小早!你在哪儿!”哈雷的声音已经是沙哑中带着哽咽,林中有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也传来微弱的声音,哈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他时刻念着的声音还是飘到他的耳朵里:“这儿……救命……救……”哈雷拨开杂乱的树枝,在立人的捕兽洞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梁早,梁早抬起头,迷迷糊糊看见爱人的面孔,他为她拨开将死的乌云,照进生的光亮。

    梁早这次伤得不轻,不算身上各处的软组织挫伤,她的右肩中了一枪,左腿骨折,还断了两根肋骨,加之长时间的体力透支,差点就死了。不过她的差点,能换来队友的安全撤退,换来兽医的能活着,她觉得也就值了,她保住了战友的性命,她自夸是个英雄。

    而哈雷是她的英雄,将她从鬼门关里拽回来的英雄。两个英雄正并排躺在病床上——哈雷其实也受了伤只是一心念着梁早没有在意,他们看着彼此依旧明亮有神的双眼,十指相扣地牵着手,他们又一次活了下来,他们的承诺依旧能延续下去,长相守,一生。

    愿是漫长的一生,能够拥抱到彼此白头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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