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真的
结婚才过了半年，南以贤就开始头疼，不是因为丁璨，而是姜珏走了。
姜珏要离开一阵，她把公司的事务交给信任的人打理。始终不放心南以贤，姜珏认真叮嘱了很多事，给她留下各种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以免她遇上难题不知所措。
南以贤向她保证，在这期间，她会好好照顾自己。
可当姜珏离开，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没有姜珏直接的保护，她见到其他人对她、对万华星承的虎视眈眈。作为公司的顶梁柱，南以贤好多事情只能独自承受，辛苦程度可见一斑。
往常只用负责演艺事业，如今还要操持公司的事务，她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消瘦，对于事物的兴趣比往常还低。
丁璨想尽办法帮她的忙，为她解忧，南以贤的状况渐渐改善。
终于等到和姜珏约定的时间，她却没有出现。
除非姜珏主动告诉，否则她对她的情况无从所知。
说好的就走三个月，可南以贤等了一天又一天，半年都过去了，她也没见到她。
有的人连遇见都难，何况维持关系，所以南以贤很担心，怕自己失去那么重要的人。
结婚的事对丁璨没什么特别坏的影响，他的实力和真诚让他仍然备受瞩目。
两人的工作都很繁忙，远距离的奔赴逐渐难以实现。
公司是姜珏的基业，她不可能放任不管，至于丁璨，她也不愿让他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事业。
她努力平衡这些复杂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一些不寻常的事。
她收到一份署名为她的研究，里头那些内容令她熟悉。
研究的目的是帮助意志薄弱的人坚定意志，通过幻想美好的方式，增加他们的幸福感，增强他们的生存意愿。
研究内容还不够完善，需要大量数据做支撑，那些放弃自己的人被选为首要研究对象。
由于出了车祸，南以贤按照自己签署过的协议，自动成为实验对象。
她现在经历的一切只是她幻想的内容。
南以贤不相信，想着逃避，可越逃避越是头疼。每次头疼，她总是想起不愉快的事，随着头疼次数的增多，上辈子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而她这辈子的记忆开始模糊。
南以贤惶恐看了看自己，镜子里的自己看着比实际年纪大了近十岁。
她试着拨通丁璨的电话，可始终没个回应，他和姜珏一样没了音讯。
渐渐地，她真的相信自己经历了一场死前幻想。
她和他没有重来。
她也没有结识姜珏他们。
意识到此事的南以贤，心口的位置剧烈疼痛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环顾四周，她现在还处在幻想当中，周围的建筑很熟悉，她想起来，这是去见他的那条路。
他已经跳了。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努力使心口的撕扯不那么痛。
手擦掉眼角的泪，迈开步子往前走。
去找他。
她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迎面冲来一股大风，她的头发被吹起，脸冷冰冰的，似乎想要阻挡她的步伐。
所有美梦都是这阵风给她的。
他们一起参加风来风去这个综艺，他总说她像风，领取结婚证的那天，她也被这样一阵风席卷，紧紧的像是拥抱。
所以，这风是他吧。
带着他深深的执念。
不想她往前。
她冲着面前的风大骂，“丁璨，你为什么丢下我啊？凭什么？”
“我不会让你丢我的，你别想留我一个人。”
风越刮越大，周围的那些建筑却没受丝毫影响，连那些树叶都没动过，只来阻挠她。
南以贤奋力抵抗，逆着风一步步向前。
她挣扎着冲开风无形的束缚，奋力往前奔跑。
街道上无人也无车，别样安静，耳畔只有风的呜呜声，她只能跑去不远处自己停车的地方开自己的车。
跑了半天，她的呼吸逐渐沉重，却没放缓步伐。
一路上都没见过人，连商铺都关着，她视野里只开了一家饮品店，饮品店的前方有一人坐在台阶上，那人低埋着头，看起来有些沮丧。
南以贤忽视掉他，继续跑，快要经过他的时候，她愣了愣，顿住脚步。
她望着他，鼻头立即酸了，眼泪喷涌而出，啜泣不已。
那人抬起脸，愣愣望着她，好长时间才开口，“你怎么哭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的语气很温和，一下转变自己沮丧的神情，眼里充满担忧。
南以贤止不住哭泣，男生于是站了起来，朝她走来。
她往后退了退，迟疑着吐出两个字。
男生怔了怔，“你认识我？”
南以贤迟疑一会儿，跑上前捏了捏男生的脸。
好真实的触感，像是真的人，可和他重生的美梦，不也那么真？
南以贤叹了口气，他或许是想让她见见他小时候的模样。
男生揉了揉自己的脸，“你……是谁啊？同学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哭成这样？”
他盯着她仔细看看，抿着唇，担忧说:“你这样，该不是失恋了？”
南以贤奋力摇摇头。
他的唇角扬了扬，继续关切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南以贤沉默。
他没追着问，问了别的事。
“你刚刚叫了我的名字，应该认识我，你是……谁啊？”
他满脸期待地望着她，用的是平日祈求她做什么的表情。
她是谁呢，一个爱他，却伤害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和他美满的人。
对他来说，该有多残忍。
南以贤回避这个话题，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眨了眨眼，立即把头埋下来，坐到刚才的台阶上，羽睫低垂着，变成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
“我想试试自己找一份工作，找了一天，都没人肯要我。”
丁璨小时候，家里的钱全在霍盛和手里，霍盛和一向看不惯他，总因为丁璨和杨谭秀争吵，反复说道“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养他。”
他还总是酗酒，时不时忘给或者不给钱，还总说他要有本事就自己养活自己，丁璨只好自己出来打工。
以那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现在的她，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们之间仿佛注定要错过。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脸，两人目光交汇，没过多久，他别开脸。
不一会儿他接收到一串消息，迫不及待地查看。
他的脸色没那么愁了，眼里突然有了星星，冲她笑笑，“我妈明天回家了。”
杨谭秀总是尽力而为地付出，让他压力不那么大。
“我请你喝点儿东西吧。”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想要给予别人力所能及的帮助，哪怕自己的处境不怎么好。
南以贤笑容苦淡。
“怎么什么人都想撩啊？知道我是谁吗？”
丁璨怔了怔，连忙歉意道:“我……我不是这意思。”
他的眼睛眨巴了两下，耳朵红红的，模样甚是委屈。
南以贤踏上台阶，走进店里买了两杯咖啡，把少糖的一杯递到他手心里。
犹豫再三，他还是接了，然后道了声谢谢。
南以贤:“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丁璨支支吾吾:“很……很漂亮。”
南以贤:“如果我说我可以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都没有迟疑，他就点头。
这反应一点儿都不像好人。
南以贤没好气地看着他:“你……”
丁璨:“可我觉得我娶不到你，我现在就是一个穷小子，根本配不上你，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好。你既然那么问，肯定是想得到一个好的答案，我只能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你，答案就是——我愿意。”
南以贤:“可咱俩才见了一面，要是别的人那么问，你是不是也这样回答？”
丁璨:“你是第一个那么问我的人，我想这种问题之后应该不会有人问了。”
南以贤:“你觉得你不讨人喜欢，所以这样以为吗？”
丁璨沉默。
南以贤直视着他的眼:“你将来会过得很好，有许许多多爱你的人。”
丁璨脸色迟疑，显然不信。
南以贤:“真的，我会看一点儿面相，不管你将来做什么，都会很厉害，成为那个领域非常优秀的人。”
丁璨仍旧沉默。
沉默好长时间，他问:“你是谁？”
他仍旧想知道答案。
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好熟悉。
丁璨:“你说将来有许许多多爱我的人，你也是吗？如果不是，就别用这种话安慰我了。”
南以贤愣了愣，这种事他都不相信了，是不是说明生活已经令他失望到连别人的祝愿他都要迟疑。
“你希望我爱你吗？”
丁璨没回应，只默默望着她。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吗？”
这时，他才点了点头。
南以贤说:“你觉得我这样的人应该是什么身份？”
丁璨沉思一会儿回答:“明星。”
南以贤:“差一点儿，我本来可以成为大明星的妻子的，都见过对方父母了。可他太忙碌，而我贪恋作祟，包养了一个学生，这事儿没多久暴露了，他觉得我恶心，不要我了。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不知道去哪儿。”
说完，她戏谑笑了笑，“年纪轻轻的，眼神不好，竟然想娶我这种人。”
丁璨脸上有些惊愕，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
她接着道:“我包养那人跟你差不多大，我是从他那儿听说你名字的，本来想来找你的，可是我被大明星扔了，现在身无分文。可惜了。”
“我的眼睛是不是很贪婪？我有严重的瘾，离不开男人，你之后找人千万别找我这样的，否则会不幸。”
“除了贪婪，有瘾，我还自私，爱慕虚荣，冷漠，心机……无所不用其极。我现在好后悔，如果我再伪装得好点儿，大明星就不会不要我了。”
“对了，我会觉得将来的你很有出息是因为，现在的你真的很像我的大明星，如果有朝一日你也成为明星，凡事多冷静，千万别一时冲动走上不归路，也别遇人不淑碰上我这种人。”
“一旦对你不好，就可以远离了。”
南以贤牵过他的手拖住自己的脸，“记住了，远离这种长相。”
“对你不好，就别靠近。”
他的胸腔里像有什么东西裂了，无比疼痛。
那种撕扯，似乎有好重要好重要的人正在失去，可他不知道如何挽留。
南以贤松开他的手。
“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什么都可以做到，你将来会变得很厉害特别厉害，爱你的人很多很多，和他们一起，你会很幸福，感到迷茫的时候，不要一意孤行，敢于和真心爱你的人倾诉。”
她深情地叮嘱了一番，发现他鼻头有些红，她把自己戴着的围巾取下，围在他脖子上，和他告了别。
“好了，我要走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有颗耀眼的星星。
她伸手指着那颗星星，笑容甜美。
“加油啊，大明星，努力变得和它一样耀眼。”
他沙哑着声音问她，“你去哪儿？”
她背对着他，语气异常洒脱。
“我，要去见我的大明星啦。”
她的手忽的被人牵住了，南以贤回过头，是丁璨，他的脸扭曲了，她只能看着他的唇。
南以贤依稀辨认出来，他说的是“你别死。”
可是你死了。
她别过头，坚定地往前走。
他拉不住了，整个人零零碎碎，砰的一下破碎，散落成星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以贤受到的束缚消失了，回头，丁璨不在了。
果真是死前幻想。
南以贤腿软了，蹲下身，泣不成声。
缓了一会儿，她擦掉眼泪，毅然决然地往前跑。
终于到了停车地点，南以贤坐上车，把目的地定到丁璨的坠落地点。
这条路上只有她这一辆车，仿佛特意为她准备的一场死亡仪式。
行驶进入最后阶段，整条道路都红了。
南以贤没有任何犹豫，冲进那片红色的领域。
尽头处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呢？
会是他吗？
她希望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尸体。
可实际不管是什么，她都会陪着他。
南以贤到了，一下车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丁璨望着她，整个人被红光萦绕。
她身上也全是红光。
南以贤愣了两秒，朝着他奔跑。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映照着两人的红光一下变成刺眼的白光，两人的影子被映照在墙上，他俩的影子上方还有一个巨大的猫猫头。
一声“小孩不宜”，猫猫头就不见了踪影，灯光也偏移到两人旁边的位置。
丁璨:“咱俩死了？”
南以贤:“应该吧。”
丁璨:“接下来去哪儿？”
南以贤:“我也不知道。”
两人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地标指示两人接下来该去的方向。
丁璨抿唇微笑起来:“死了还在一起，是不是说明我和老婆可以永远在一起？”
“太好啦！”
丁璨抱着她，兴奋地转圈圈。
他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起来。
丁璨狐疑，“怎么成鬼了还会饿肚子？”
南以贤摇摇头。
丁璨的手机铃声响了，他听完了电话，拧紧眉。
南以贤有些担忧:“怎么了？”
“我妈让我回家吃饭，宁然回来了。”
“四五年见不到人，我还以为他在外头死了呢。”
丁璨顿了顿，“也许真死了，所以我现在才能见到他。”
丁璨蹦了蹦:“人都死了，我为什么不会飘啊？当鬼也太没意思了吧。”
“还是说人死了跟活着本来就没什么区别。”
死前幻想太逼真了，南以贤早已分不清了。
两人还在原地，秀姨打电话催丁璨赶紧回去，顺带买点儿东西。
“马上，马上就回来。”
丁璨用眼神示意一下她，两人坐上车。
路上的车多了起来，甚至还出现交通堵塞的情况。
路上弯弯绕绕，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黑了。
两人进屋的时候，发现别墅里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怀里有只温顺的猫。
丁璨把买的东西提进屋里，然后仔细打量男人一番。
“你死就死了，怎么把猫也带走了？我就说把猫养胖了不好吧。这下好了，你死猫也死了，真缺德。”
他伸手想摸一下猫，宁然立即扭过身，不让他碰。
丁璨撇撇嘴，“小气，真小气。”
他瞅着猫仔细看看，好一会儿后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该不会是……”
丁璨生出一种很可怕的念头，飞奔到南以贤面前，扑进她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遭了，老婆，原来人死了不一定都是人的模样，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变成真的狗了。”
南以贤:“……”
他要是变成狗了，岂不是和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太打击人了。
果然，死亡从来不是一件好事。
丁璨呜呜大哭。
宁然抱着猫朝两人走过来，担忧地看着他俩。
南以贤揉了揉丁璨的脑袋，温声细语哄道:“别哭了。”
丁璨接受不了自己真变成狗，眼泪成股成股往下流，似乎比死了还难过。
宁然怀里的猫猫探出头，眼捷手快地给了丁璨一拳，然后猛地缩回宁然怀里。
杨谭秀准备好了晚饭，发现丁璨依偎在南以贤怀里，一点儿形象不要。
“多大人了，还跟小孩一样，让妈让南南难堪。”
杨谭秀越这样说，丁璨依偎得越紧。
南以贤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道:“吃饭了，你不是肚子饿了？”
丁璨这才从她怀里起来，几个人围住一张桌子吃饭。
南以贤慢慢品尝，桌上这些菜什么滋味都有，大家在一起的氛围很温馨，令她觉得眼前的一切似真似幻。
也许幸福这种事本就令人恍惚。
吃完饭，丁璨让她好好坐着，毫不客气地使唤宁然去洗碗。
杨谭秀觉得宁然是家里的客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他来洗碗不合适，努力拦着丁璨。
丁璨一边同宁然说:“我看你好像没钱啊，怕是连住的地儿都没有，我大发慈悲把别墅让给你住一阵子，家务活自觉点儿啊。”
另一边告诉杨谭秀:“妈，宁然说了，想在别墅里住一阵，陪你，他不好意思在咱家什么都不做，该交给他的家务千万别客气。”
说完，他咬着牙跟他确认:“是吧，宁然？”
宁然温和地点了下头，主动收拾碗筷。
宁然只抱了一只猫回来，看样子不像要久留的样子。
丁璨于是问他打算待多久。
“待到姜珏回来。”
南以贤怔了怔，忙问:“她……还会回来吗？”
宁然点头:“会。”
南以贤回到自己房间里查看自己拥有的东西，怕打扰姜珏，她全都收起来了。现在看了才知道，这些全都是她的痕迹，不可能轻而易举就磨灭。她真的遇见她了，过去那些通通都是真的，不是她的死前幻想。
南以贤心安了，躺在床上等人。
担忧宁然没衣服换，丁璨把自己的衣服送去。
回来以后，他乖乖地靠在她怀里。
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半天。
丁璨先开了口:“我看到了小时候的你。”
南以贤心里忐忑:“哪个时候的我？”
丁璨:“初中。”
她最是慌乱的年纪，经历了很多不愉快。
南以贤顿了顿:“跟现在挺不一样。”
丁璨摇头:“一模一样，倔得跟头驴一样。”
丁璨把遇见她的事娓娓道来。
第一眼见到小时候的南以贤，丁璨就想着她现在还单纯的很，他应该小心翼翼。
他悄声走到她身旁，用极其温和的声音跟她打招呼。
可女孩没理他，坚定地走自己的路。
丁璨于是紧追着她。
尽管个子比他小很多，步子却快得出奇。
“走那么快干嘛，谁惹你生气了？”
像是被戳中一样，女孩越走越快。
丁璨穷追不舍地跟着她，嘴上不依不饶地追问。
“还是……被谁欺负了，我跟他们算账去。”
他气鼓鼓地要跟人算账，可南以贤并不认识他，出于好奇，她停下来。
她终于停了，丁璨松了口气，
“跟哥说说，有什么是我能够帮你的。”
南以贤微微张了张口，随后闭上。
丁璨察觉到了，着急道:“你说啊。”
南以贤问:“你是人贩子吗？”
丁璨没好气道:“你见过我那么帅的人贩子？”
女孩迟疑着摇摇头。
丁璨瞅着她，“咋回事儿，究竟因为啥事儿不开心了？”
她仍旧一言不发，原来从这时候起就已经习惯把很多事憋在心里，独自承受。
丁璨伸手试图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灰心，”
女孩机敏地躲掉了。
路过一家商店的时候，丁璨买了些糖果，还抱了一只大兔子。
他把糖果递给她，南以贤摇头，他往她手心里塞，她就放回到他口袋里。
丁璨忍不住吐槽:“你这小孩，真倔。”
“不能吃陌生人给的食物是吧？那兔子给你，你最喜欢兔子了。”
她的目光很明显被兔子吸引了，可她仍旧没要。
“我有兔子了，妈妈送我的。”
丁璨硬塞给她，“多一只没关系。”
“不行，我不能随便接受陌生人的礼物。”
南以贤固执地把兔子还给他。
丁璨:“我们不是陌生人，我认识你，你是南以贤，是个努力学习的乖孩子。”
他暗想，如果他早出道几年，这时候的她怕是已经喜欢上了。
可惜，没有。
南以贤错愕道:“可是我不认识你，你一看就是大人，我妈让我离莫名其妙的大人远点儿，你别追着我了。”
她又着急走了，丁璨抱着大兔子一边追，一边着急解释。
“我不是坏人，这样说吧，我和长大的你关系很好，你长大了，可是会嫁给我的。”
他欢喜地说着这种话，可谁想女孩当即就哭了。
丁璨一下变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怎么哭了？”
南以贤边走边呜咽说:“你别抓我，我什么都不会，身上还有病，嫁给你没用的。”
丁璨有些尴尬:“我不抓你，都说了我不是坏人。”
他鼓着脸，有些闷闷不乐，心想:明明之后那么喜欢我。
蓦地想起什么，他拦住了她的去路，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阻挡她。
南以贤脸色有些胆怯，丁璨死死拦着。
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女孩眼里泪光莹莹。
丁璨拽住她的手腕，故作凶狠地告诉她:“今天我放你一马，我每天都在街上蹲不听话的小孩，抓去买卖。”
他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跟你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南以贤摇头，不敢说话。
“我是男人，最爱做的事就是欺负你这种小兔子一样的人，长那么乖，肯定特别好吃。”
他捏了捏她的脸，女孩的脸上留下手印。
“小兔子，下回你可没那么好运了。”
丁璨把路让开，南以贤飞奔起来。
“跑慢点儿，别不看路啊！”
她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他视野里。
姜珏要离开一阵，她把公司的事务交给信任的人打理。始终不放心南以贤，姜珏认真叮嘱了很多事，给她留下各种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以免她遇上难题不知所措。
南以贤向她保证，在这期间，她会好好照顾自己。
可当姜珏离开，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
没有姜珏直接的保护，她见到其他人对她、对万华星承的虎视眈眈。作为公司的顶梁柱，南以贤好多事情只能独自承受，辛苦程度可见一斑。
往常只用负责演艺事业，如今还要操持公司的事务，她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消瘦，对于事物的兴趣比往常还低。
丁璨想尽办法帮她的忙，为她解忧，南以贤的状况渐渐改善。
终于等到和姜珏约定的时间，她却没有出现。
除非姜珏主动告诉，否则她对她的情况无从所知。
说好的就走三个月，可南以贤等了一天又一天，半年都过去了，她也没见到她。
有的人连遇见都难，何况维持关系，所以南以贤很担心，怕自己失去那么重要的人。
结婚的事对丁璨没什么特别坏的影响，他的实力和真诚让他仍然备受瞩目。
两人的工作都很繁忙，远距离的奔赴逐渐难以实现。
公司是姜珏的基业，她不可能放任不管，至于丁璨，她也不愿让他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事业。
她努力平衡这些复杂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一些不寻常的事。
她收到一份署名为她的研究，里头那些内容令她熟悉。
研究的目的是帮助意志薄弱的人坚定意志，通过幻想美好的方式，增加他们的幸福感，增强他们的生存意愿。
研究内容还不够完善，需要大量数据做支撑，那些放弃自己的人被选为首要研究对象。
由于出了车祸，南以贤按照自己签署过的协议，自动成为实验对象。
她现在经历的一切只是她幻想的内容。
南以贤不相信，想着逃避，可越逃避越是头疼。每次头疼，她总是想起不愉快的事，随着头疼次数的增多，上辈子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而她这辈子的记忆开始模糊。
南以贤惶恐看了看自己，镜子里的自己看着比实际年纪大了近十岁。
她试着拨通丁璨的电话，可始终没个回应，他和姜珏一样没了音讯。
渐渐地，她真的相信自己经历了一场死前幻想。
她和他没有重来。
她也没有结识姜珏他们。
意识到此事的南以贤，心口的位置剧烈疼痛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环顾四周，她现在还处在幻想当中，周围的建筑很熟悉，她想起来，这是去见他的那条路。
他已经跳了。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努力使心口的撕扯不那么痛。
手擦掉眼角的泪，迈开步子往前走。
去找他。
她心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迎面冲来一股大风，她的头发被吹起，脸冷冰冰的，似乎想要阻挡她的步伐。
所有美梦都是这阵风给她的。
他们一起参加风来风去这个综艺，他总说她像风，领取结婚证的那天，她也被这样一阵风席卷，紧紧的像是拥抱。
所以，这风是他吧。
带着他深深的执念。
不想她往前。
她冲着面前的风大骂，“丁璨，你为什么丢下我啊？凭什么？”
“我不会让你丢我的，你别想留我一个人。”
风越刮越大，周围的那些建筑却没受丝毫影响，连那些树叶都没动过，只来阻挠她。
南以贤奋力抵抗，逆着风一步步向前。
她挣扎着冲开风无形的束缚，奋力往前奔跑。
街道上无人也无车，别样安静，耳畔只有风的呜呜声，她只能跑去不远处自己停车的地方开自己的车。
跑了半天，她的呼吸逐渐沉重，却没放缓步伐。
一路上都没见过人，连商铺都关着，她视野里只开了一家饮品店，饮品店的前方有一人坐在台阶上，那人低埋着头，看起来有些沮丧。
南以贤忽视掉他，继续跑，快要经过他的时候，她愣了愣，顿住脚步。
她望着他，鼻头立即酸了，眼泪喷涌而出，啜泣不已。
那人抬起脸，愣愣望着她，好长时间才开口，“你怎么哭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的语气很温和，一下转变自己沮丧的神情，眼里充满担忧。
南以贤止不住哭泣，男生于是站了起来，朝她走来。
她往后退了退，迟疑着吐出两个字。
男生怔了怔，“你认识我？”
南以贤迟疑一会儿，跑上前捏了捏男生的脸。
好真实的触感，像是真的人，可和他重生的美梦，不也那么真？
南以贤叹了口气，他或许是想让她见见他小时候的模样。
男生揉了揉自己的脸，“你……是谁啊？同学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哭成这样？”
他盯着她仔细看看，抿着唇，担忧说:“你这样，该不是失恋了？”
南以贤奋力摇摇头。
他的唇角扬了扬，继续关切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南以贤沉默。
他没追着问，问了别的事。
“你刚刚叫了我的名字，应该认识我，你是……谁啊？”
他满脸期待地望着她，用的是平日祈求她做什么的表情。
她是谁呢，一个爱他，却伤害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和他美满的人。
对他来说，该有多残忍。
南以贤回避这个话题，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眨了眨眼，立即把头埋下来，坐到刚才的台阶上，羽睫低垂着，变成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
“我想试试自己找一份工作，找了一天，都没人肯要我。”
丁璨小时候，家里的钱全在霍盛和手里，霍盛和一向看不惯他，总因为丁璨和杨谭秀争吵，反复说道“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养他。”
他还总是酗酒，时不时忘给或者不给钱，还总说他要有本事就自己养活自己，丁璨只好自己出来打工。
以那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现在的她，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们之间仿佛注定要错过。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脸，两人目光交汇，没过多久，他别开脸。
不一会儿他接收到一串消息，迫不及待地查看。
他的脸色没那么愁了，眼里突然有了星星，冲她笑笑，“我妈明天回家了。”
杨谭秀总是尽力而为地付出，让他压力不那么大。
“我请你喝点儿东西吧。”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想要给予别人力所能及的帮助，哪怕自己的处境不怎么好。
南以贤笑容苦淡。
“怎么什么人都想撩啊？知道我是谁吗？”
丁璨怔了怔，连忙歉意道:“我……我不是这意思。”
他的眼睛眨巴了两下，耳朵红红的，模样甚是委屈。
南以贤踏上台阶，走进店里买了两杯咖啡，把少糖的一杯递到他手心里。
犹豫再三，他还是接了，然后道了声谢谢。
南以贤:“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丁璨支支吾吾:“很……很漂亮。”
南以贤:“如果我说我可以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都没有迟疑，他就点头。
这反应一点儿都不像好人。
南以贤没好气地看着他:“你……”
丁璨:“可我觉得我娶不到你，我现在就是一个穷小子，根本配不上你，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好。你既然那么问，肯定是想得到一个好的答案，我只能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你，答案就是——我愿意。”
南以贤:“可咱俩才见了一面，要是别的人那么问，你是不是也这样回答？”
丁璨:“你是第一个那么问我的人，我想这种问题之后应该不会有人问了。”
南以贤:“你觉得你不讨人喜欢，所以这样以为吗？”
丁璨沉默。
南以贤直视着他的眼:“你将来会过得很好，有许许多多爱你的人。”
丁璨脸色迟疑，显然不信。
南以贤:“真的，我会看一点儿面相，不管你将来做什么，都会很厉害，成为那个领域非常优秀的人。”
丁璨仍旧沉默。
沉默好长时间，他问:“你是谁？”
他仍旧想知道答案。
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好熟悉。
丁璨:“你说将来有许许多多爱我的人，你也是吗？如果不是，就别用这种话安慰我了。”
南以贤愣了愣，这种事他都不相信了，是不是说明生活已经令他失望到连别人的祝愿他都要迟疑。
“你希望我爱你吗？”
丁璨没回应，只默默望着她。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吗？”
这时，他才点了点头。
南以贤说:“你觉得我这样的人应该是什么身份？”
丁璨沉思一会儿回答:“明星。”
南以贤:“差一点儿，我本来可以成为大明星的妻子的，都见过对方父母了。可他太忙碌，而我贪恋作祟，包养了一个学生，这事儿没多久暴露了，他觉得我恶心，不要我了。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不知道去哪儿。”
说完，她戏谑笑了笑，“年纪轻轻的，眼神不好，竟然想娶我这种人。”
丁璨脸上有些惊愕，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
她接着道:“我包养那人跟你差不多大，我是从他那儿听说你名字的，本来想来找你的，可是我被大明星扔了，现在身无分文。可惜了。”
“我的眼睛是不是很贪婪？我有严重的瘾，离不开男人，你之后找人千万别找我这样的，否则会不幸。”
“除了贪婪，有瘾，我还自私，爱慕虚荣，冷漠，心机……无所不用其极。我现在好后悔，如果我再伪装得好点儿，大明星就不会不要我了。”
“对了，我会觉得将来的你很有出息是因为，现在的你真的很像我的大明星，如果有朝一日你也成为明星，凡事多冷静，千万别一时冲动走上不归路，也别遇人不淑碰上我这种人。”
“一旦对你不好，就可以远离了。”
南以贤牵过他的手拖住自己的脸，“记住了，远离这种长相。”
“对你不好，就别靠近。”
他的胸腔里像有什么东西裂了，无比疼痛。
那种撕扯，似乎有好重要好重要的人正在失去，可他不知道如何挽留。
南以贤松开他的手。
“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什么都可以做到，你将来会变得很厉害特别厉害，爱你的人很多很多，和他们一起，你会很幸福，感到迷茫的时候，不要一意孤行，敢于和真心爱你的人倾诉。”
她深情地叮嘱了一番，发现他鼻头有些红，她把自己戴着的围巾取下，围在他脖子上，和他告了别。
“好了，我要走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有颗耀眼的星星。
她伸手指着那颗星星，笑容甜美。
“加油啊，大明星，努力变得和它一样耀眼。”
他沙哑着声音问她，“你去哪儿？”
她背对着他，语气异常洒脱。
“我，要去见我的大明星啦。”
她的手忽的被人牵住了，南以贤回过头，是丁璨，他的脸扭曲了，她只能看着他的唇。
南以贤依稀辨认出来，他说的是“你别死。”
可是你死了。
她别过头，坚定地往前走。
他拉不住了，整个人零零碎碎，砰的一下破碎，散落成星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以贤受到的束缚消失了，回头，丁璨不在了。
果真是死前幻想。
南以贤腿软了，蹲下身，泣不成声。
缓了一会儿，她擦掉眼泪，毅然决然地往前跑。
终于到了停车地点，南以贤坐上车，把目的地定到丁璨的坠落地点。
这条路上只有她这一辆车，仿佛特意为她准备的一场死亡仪式。
行驶进入最后阶段，整条道路都红了。
南以贤没有任何犹豫，冲进那片红色的领域。
尽头处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呢？
会是他吗？
她希望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尸体。
可实际不管是什么，她都会陪着他。
南以贤到了，一下车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丁璨望着她，整个人被红光萦绕。
她身上也全是红光。
南以贤愣了两秒，朝着他奔跑。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映照着两人的红光一下变成刺眼的白光，两人的影子被映照在墙上，他俩的影子上方还有一个巨大的猫猫头。
一声“小孩不宜”，猫猫头就不见了踪影，灯光也偏移到两人旁边的位置。
丁璨:“咱俩死了？”
南以贤:“应该吧。”
丁璨:“接下来去哪儿？”
南以贤:“我也不知道。”
两人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地标指示两人接下来该去的方向。
丁璨抿唇微笑起来:“死了还在一起，是不是说明我和老婆可以永远在一起？”
“太好啦！”
丁璨抱着她，兴奋地转圈圈。
他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起来。
丁璨狐疑，“怎么成鬼了还会饿肚子？”
南以贤摇摇头。
丁璨的手机铃声响了，他听完了电话，拧紧眉。
南以贤有些担忧:“怎么了？”
“我妈让我回家吃饭，宁然回来了。”
“四五年见不到人，我还以为他在外头死了呢。”
丁璨顿了顿，“也许真死了，所以我现在才能见到他。”
丁璨蹦了蹦:“人都死了，我为什么不会飘啊？当鬼也太没意思了吧。”
“还是说人死了跟活着本来就没什么区别。”
死前幻想太逼真了，南以贤早已分不清了。
两人还在原地，秀姨打电话催丁璨赶紧回去，顺带买点儿东西。
“马上，马上就回来。”
丁璨用眼神示意一下她，两人坐上车。
路上的车多了起来，甚至还出现交通堵塞的情况。
路上弯弯绕绕，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黑了。
两人进屋的时候，发现别墅里站着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怀里有只温顺的猫。
丁璨把买的东西提进屋里，然后仔细打量男人一番。
“你死就死了，怎么把猫也带走了？我就说把猫养胖了不好吧。这下好了，你死猫也死了，真缺德。”
他伸手想摸一下猫，宁然立即扭过身，不让他碰。
丁璨撇撇嘴，“小气，真小气。”
他瞅着猫仔细看看，好一会儿后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该不会是……”
丁璨生出一种很可怕的念头，飞奔到南以贤面前，扑进她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遭了，老婆，原来人死了不一定都是人的模样，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变成真的狗了。”
南以贤:“……”
他要是变成狗了，岂不是和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太打击人了。
果然，死亡从来不是一件好事。
丁璨呜呜大哭。
宁然抱着猫朝两人走过来，担忧地看着他俩。
南以贤揉了揉丁璨的脑袋，温声细语哄道:“别哭了。”
丁璨接受不了自己真变成狗，眼泪成股成股往下流，似乎比死了还难过。
宁然怀里的猫猫探出头，眼捷手快地给了丁璨一拳，然后猛地缩回宁然怀里。
杨谭秀准备好了晚饭，发现丁璨依偎在南以贤怀里，一点儿形象不要。
“多大人了，还跟小孩一样，让妈让南南难堪。”
杨谭秀越这样说，丁璨依偎得越紧。
南以贤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道:“吃饭了，你不是肚子饿了？”
丁璨这才从她怀里起来，几个人围住一张桌子吃饭。
南以贤慢慢品尝，桌上这些菜什么滋味都有，大家在一起的氛围很温馨，令她觉得眼前的一切似真似幻。
也许幸福这种事本就令人恍惚。
吃完饭，丁璨让她好好坐着，毫不客气地使唤宁然去洗碗。
杨谭秀觉得宁然是家里的客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他来洗碗不合适，努力拦着丁璨。
丁璨一边同宁然说:“我看你好像没钱啊，怕是连住的地儿都没有，我大发慈悲把别墅让给你住一阵子，家务活自觉点儿啊。”
另一边告诉杨谭秀:“妈，宁然说了，想在别墅里住一阵，陪你，他不好意思在咱家什么都不做，该交给他的家务千万别客气。”
说完，他咬着牙跟他确认:“是吧，宁然？”
宁然温和地点了下头，主动收拾碗筷。
宁然只抱了一只猫回来，看样子不像要久留的样子。
丁璨于是问他打算待多久。
“待到姜珏回来。”
南以贤怔了怔，忙问:“她……还会回来吗？”
宁然点头:“会。”
南以贤回到自己房间里查看自己拥有的东西，怕打扰姜珏，她全都收起来了。现在看了才知道，这些全都是她的痕迹，不可能轻而易举就磨灭。她真的遇见她了，过去那些通通都是真的，不是她的死前幻想。
南以贤心安了，躺在床上等人。
担忧宁然没衣服换，丁璨把自己的衣服送去。
回来以后，他乖乖地靠在她怀里。
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半天。
丁璨先开了口:“我看到了小时候的你。”
南以贤心里忐忑:“哪个时候的我？”
丁璨:“初中。”
她最是慌乱的年纪，经历了很多不愉快。
南以贤顿了顿:“跟现在挺不一样。”
丁璨摇头:“一模一样，倔得跟头驴一样。”
丁璨把遇见她的事娓娓道来。
第一眼见到小时候的南以贤，丁璨就想着她现在还单纯的很，他应该小心翼翼。
他悄声走到她身旁，用极其温和的声音跟她打招呼。
可女孩没理他，坚定地走自己的路。
丁璨于是紧追着她。
尽管个子比他小很多，步子却快得出奇。
“走那么快干嘛，谁惹你生气了？”
像是被戳中一样，女孩越走越快。
丁璨穷追不舍地跟着她，嘴上不依不饶地追问。
“还是……被谁欺负了，我跟他们算账去。”
他气鼓鼓地要跟人算账，可南以贤并不认识他，出于好奇，她停下来。
她终于停了，丁璨松了口气，
“跟哥说说，有什么是我能够帮你的。”
南以贤微微张了张口，随后闭上。
丁璨察觉到了，着急道:“你说啊。”
南以贤问:“你是人贩子吗？”
丁璨没好气道:“你见过我那么帅的人贩子？”
女孩迟疑着摇摇头。
丁璨瞅着她，“咋回事儿，究竟因为啥事儿不开心了？”
她仍旧一言不发，原来从这时候起就已经习惯把很多事憋在心里，独自承受。
丁璨伸手试图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灰心，”
女孩机敏地躲掉了。
路过一家商店的时候，丁璨买了些糖果，还抱了一只大兔子。
他把糖果递给她，南以贤摇头，他往她手心里塞，她就放回到他口袋里。
丁璨忍不住吐槽:“你这小孩，真倔。”
“不能吃陌生人给的食物是吧？那兔子给你，你最喜欢兔子了。”
她的目光很明显被兔子吸引了，可她仍旧没要。
“我有兔子了，妈妈送我的。”
丁璨硬塞给她，“多一只没关系。”
“不行，我不能随便接受陌生人的礼物。”
南以贤固执地把兔子还给他。
丁璨:“我们不是陌生人，我认识你，你是南以贤，是个努力学习的乖孩子。”
他暗想，如果他早出道几年，这时候的她怕是已经喜欢上了。
可惜，没有。
南以贤错愕道:“可是我不认识你，你一看就是大人，我妈让我离莫名其妙的大人远点儿，你别追着我了。”
她又着急走了，丁璨抱着大兔子一边追，一边着急解释。
“我不是坏人，这样说吧，我和长大的你关系很好，你长大了，可是会嫁给我的。”
他欢喜地说着这种话，可谁想女孩当即就哭了。
丁璨一下变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怎么哭了？”
南以贤边走边呜咽说:“你别抓我，我什么都不会，身上还有病，嫁给你没用的。”
丁璨有些尴尬:“我不抓你，都说了我不是坏人。”
他鼓着脸，有些闷闷不乐，心想:明明之后那么喜欢我。
蓦地想起什么，他拦住了她的去路，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阻挡她。
南以贤脸色有些胆怯，丁璨死死拦着。
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女孩眼里泪光莹莹。
丁璨拽住她的手腕，故作凶狠地告诉她:“今天我放你一马，我每天都在街上蹲不听话的小孩，抓去买卖。”
他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跟你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南以贤摇头，不敢说话。
“我是男人，最爱做的事就是欺负你这种小兔子一样的人，长那么乖，肯定特别好吃。”
他捏了捏她的脸，女孩的脸上留下手印。
“小兔子，下回你可没那么好运了。”
丁璨把路让开，南以贤飞奔起来。
“跑慢点儿，别不看路啊！”
她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他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