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末位走去时,芣苡摇了摇头,“不知算不算沾了你的运气,总能遇上大人物。这次被花神单独召见,她还特意给了你三枚。”

    “那你们一般是一人一枚?这签用来做什么的。”

    回到位上,芣苡说道,“不急,来块梅花糕,慢慢听我讲。”

    白色的糯米饼边,吃起来有淡淡的花香与甘甜,棕褐色的饼心,是细腻的红糖豆沙,“能吃吃喝喝,真的好幸福,而且梅花糕好香,好好吃。”

    “里面有梅花峰蜜,所以香甜呐。”芣苡想着,悯谣定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每年的花朝宴,花仙们都会献歌献舞,最重要的是将自己的花送上选台。能夺得最多票,成为花魁,下一年花朝宴就会是自己的主场了。所以你手中的木签,可是大家争夺的目标。”

    “嗯?为什么说我手中的木签?”

    “呵,因为并不是人人都有的,你后面便知晓了。”

    芣苡又给悯谣倒了茶,“花朝宴由花魁做主,所以梅花神是首位。东面两席,分别是梧桐和松柏君,西面两席,是桑神与银杏,他们是当今仙界最显赫的四大族类了。”

    “因何?”

    “上任仙帝松柏禅位,而今新帝是梧桐族的。桑神,德高望重,银杏,资历久远。”

    “总之,大家都有自己特别之处。”悯谣听完后应和道。

    “是了,梅花神之所以称为花神,也是因为她是当今的仙后,只有她办宴席,能把四大族都请出来。”

    “那大家都会看在仙后的面子上,投给梅花吧?”

    “小点声!但这也是在众人面前露脸,拉拢人心的好时机啊。能跟梅花一争高下的,定是人脉广博的牡丹花仙了,不信到最后,你看结果。”

    这么说,悯谣心里也有了计较,默默用仙气写下人选。做好了正经事,悯谣继续听着芣苡说话。

    花神用金棒轻敲桌上的金色吊钟,叮——,上席的四大族类已经停止了交谈。敲第二下,叮——大多数人听到了,纷纷安静下来。很好,梅花神满意地点点头。

    “就快到最后一日宴了。谈论了这么久,想必大家也有了自己心目中的人选。我们进行最后一轮投选,从上席开始。”

    话音落下,梧桐君与松柏君互相确认后,将小签投入了宴台中间的木质箱。那不是个普通的木箱,有了木签以后,它上方自动开始计数。梅花,2签。

    “真厉害,它能认出签上写的是什么。”悯谣惊叹。

    “木签也不是普通的木签啊。哎,这样轮的话,你不就是最后最关键的签数吗?”

    “不会的,不至于到我这里的时候平签吧。我先前写的名,还能改吗?”悯谣尝试催动仙气。

    “没用的,为防改签情况,这木签一经写入,就无法修正了。”

    悯谣点点头,用小巧的勺搅动桃花羹,送进口,继续观望着。

    眼看梅花和牡丹的签数接近,芣苡拽了拽悯谣,“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悯谣拿手遮掩着,悄声问,“非投不可吗?现在离席还来得及吗?”

    “新任花神使悯谣,到你了。”梅花神发话。

    芣苡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悯谣只好站起身,准备带签去投。

    “等等,这位仙子是哪族出身?我怎么从未见过。”说话的是距离上席近处的男子,他着苍筤锦袍,衬着纯白色下襦。

    悯谣看到了他身旁有个熟悉的身影,是他的友人么?她在原地行礼,“人族,悯谣。”

    “人族?你既然不在百花榜上,是否有投签资格还有待商榷吧。”

    他的朋友竟是这样的人,悯谣手放下,目光清冽地望过去,“阁下又是哪族呢?”

    那人慢悠悠地站起,“珙桐族,宵征。我看你就不用投了吧。”

    “为什么不能投呢?在这百花盛放的时节,我认为就该不论出身,包容万象。”悯谣走到了木箱前,又抬头对他说道,“而且,珙桐仙君,我跟你一样,也很为自己的出身自豪!”

    众人紧盯着悯谣投入的结果,梅花多了一枚,76;牡丹同样多了一枚,77;海棠一枚,记15签。

    一票之差,梅花神望着牡丹花仙,微微笑,“看来下一任花魁是你,牡丹。还不感谢大家的厚爱?”

    宵征对身旁人道,“我没帮上她忙。唉,她也是的,谁给她票,她就站队过去才对。现在牡丹赢了,她又能讨得什么好。”

    穆君神色淡然,“就这样吧。在她的位置,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明智的选择了。”

    待回了凡间,红蓼还特意问了句,“花朝宴如何?”

    悯谣笑得勉强,“还行。月夕宴跟花朝是一样的吗?”

    “月夕怎么跟花朝比,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赏月罢了,没人主持,随意得很。”

    如果真是这样,悯谣反而更期待。忙了半年,终于到了月夕节。来之前红蓼说,月夕宴她可以不去,只要悯谣腊月单独负责任务。

    月夕节是夜宴,来到的仙人就坐在近月的观景台上,桌上呈的是今年结的仙果。悯谣一来就发觉气氛有些不同,略微留心才发现:这夜宴多是男女坐在一块,轻声呢喃着。原来月夕节是给仙侣们过的,那他会来么?

    要是他来了,是不是该招呼他坐在自己身旁,想到这,悯谣脸都有些发热,寻了个不大引人注意的桌落了座。

    见有人就座,马上就有仙娥送上仙果,“承蒙仙帝仙后福泽,今年的赐紫樱桃与文旦最甘甜可口。仙子请用。”

    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嘛,悯谣笑自己的想法太单纯。月亮升到最中央时,有仙娥依次出场献歌献舞。

    这样放松也挺好的,忙碌一年难道不配休息十日么?悯谣饮下了一杯果酒,清冽芬芳。她又倒了一杯。

    身旁传来男声,“这里有人吗?”

    不会吧,想什么来什么?悯谣咽下了最后一口酒,拿开杯,看过去。她愣住了,“你是?”

    那人环顾一周后坐下,“我听闻有个仙子说,为自己的人族出身自豪。月夕宴特意来碰运气,结果真的是你!”

    印象中仙界除了他,自己从未跟其他男子有过交集。他剑眉挑起,合着笑意,下巴右角有颗小痣,这张鲜眉亮眼的脸。“你......”

    “你拿起酒杯,跟当年执笔的样子都如此相像。我就知道自己没认错。”

    “悯谣判记,在下是长安医者方覚啊。”他的发带随风飘起,一派潇洒恣意。

    悯谣晃了晃脑袋,“功德圆满升仙的老医者,是你?你的样貌怎么变得那么年轻了?”

    “大概是重塑了仙身吧,这副模样顶多二十几岁。对了,你如今在哪里高就?”方覚又抽空四处瞟了一眼。

    悯谣感到他的举止有些奇怪,“我在度支司花神官下任花神使。你呢,来到仙界过得还好吗?”

    方覚的注意力才又回到对话上,“嗐,谈不上好不好,我现在在虞部司就职。”然后把一本小册子放进悯谣手里,“拿好拜帖,本人随时恭候。那我就先走了。”

    直到他走远了,悯谣感到自己还是发着蒙,我是醉了吧,她起身慢行回了仙寮。

    此后的夜宴,除了合欢仙子给自己送了新制的香囊,就再无其他。接下来的九、十、十一月远没有春夏时节繁忙。

    到了十二月,当月花神水仙,带领腊梅、金花茶、山茶花仙启阵。等大家领完仙气离开后,悯谣独自坐在花神殿里。

    一位身着粉紫高腰襦裙的女子,身后跟着翻领小袖衣搭条纹裤的两人,还有穿交领大袖衫,袒露着胸怀的一人,走了进来。

    从未见过有花仙打扮成这样,悯谣问,“来者是何人?

    高腰襦裙的女子率先开口,“花神使,我是长春花,是过来领取仙气的。”

    剩下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位上红下绿的女子道,“我是一品红。”旁边上紫下黄的女子接着,“我是角堇,”随后两位裤装女子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也是过来领取仙气的。”

    穿着交领大袖衫的女子,媚眼如丝,她开口,“小女是茶梅。”

    悯谣翻了薄册,“除了长春花有登记在册,你们三位都不在名册之内,恐怕不能如愿了。”

    “是欺负我们没有名气?”一品红率先发难。

    “那我们今冬都不能开花了。”茶梅楚楚可怜地哀声叹息。

    “若是春天来,包管是有仙气的,只有我们冬季的花,不受重视。”角堇忿忿不平。

    “十二月天开花已经很是不易,花神使帮帮我们吧。”长春花打着圆场。

    被她们闹得无法,悯谣试图找红蓼求助。红蓼没有回应,她又壮着胆找到了瑞香。“瑞香花神官,十二月的仙气不够,能否再多派些仙气下界?”

    那面停顿了好一会,若不是令牌闪着光,悯谣几乎怀疑对方并没有连上。

    良久才传来声音,“仙气没有盈余的,我也调拨不出。现在是谁未领到?”

    悯谣老老实实地上报了四人名讳。

    “那你自己想想办法吧。我这边有要事需处理。”瑞香断开了连接。

    “春花神,你想想办法。”她们又焦躁地围上来。

    “我能想到的,就是再开一次群芳阵助你们一臂之力,只是......”

    悯谣的话,被角堇兴奋地打断,“开吧,开吧,我们不论多少,有仙气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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