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的几个月里,莫小圆感觉到体内的摄心蛊开始吞噬自己的心智,与此同时,内力明显大增。有一日,更是在摄心蛊的驱使下,神使鬼差顺利越过了关卡,进入了后山。

    但依然没有找到阴阳卷所在。

    随着五年一度的五派会盟临近召开,莫小圆的不安愈加频繁,因为各派的神器一定会在这次会盟中现世,用来威慑魔族。届时自己在摄心蛊的控制之下,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想到了逃,但是摄心蛊又让她回来了,她想到了死,摄心蛊让她无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想时时刻刻都在昊玄的身边,但又怕自己的存在让师傅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与威胁。

    该来的还是回来,五派会盟如期来临。莫小圆还记得参加会盟大典前,昊玄走出宫门扭头交代了句“今天晚上用白桃做桃花饼吧。”

    “遵命。”

    昊玄走后,莫小圆能感到体内气息的缠斗,摄心蛊相互的博弈愈加剧烈,自己的心智逐渐难以受控,直到听到殿外有人喊道:“昊天师尊被魔族围攻啦。”莫小圆体内两股真气汹涌激荡,挣扎着想出宫门,却发现宫外早有结界,自己冲不破。

    “昊玄不能有事。”莫小圆反反复复脑海中就这么一个声音,即使自己什么也不是,微不足道的自己也要赶到师傅身边。

    莫小圆在心智的疯狂与错乱中,不知哪来的力量,让她硬生生突破了宫外的结界,与此同时,体内的摄心蛊也正式占据了上风,莫小圆在最后的神志中知道自己不再是自己。她跌跌撞撞的朝着她也不知道的方向走去。

    她的瞳孔已经一片血红,恍惚间他看到昊玄在为阴阳卷护法,看来魔教今日还是里攻了进来,仙魔两道厮杀在即。

    莫小圆体内的气血伴随着两股真气不断上涌,混沌中,手中那把平日里自己看了又看,擦了又擦,拿起来怕掉了,用多了怕脏了的鸿飞剑,这时被赋予了非凡的力量,杀气毕现,近身者死。

    在众人的惊呼中,这个无名小卒,冲破层层阻挡。由于昊玄给阴阳卷护法的结戒,对她并没有设防,莫小圆轻易地拿到了昊玄正在护法的阴阳卷。

    没人能想到,乱局之中,这个少女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夺了这等宝物。不,他们当然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众人举起了兵器。

    莫小圆最终到了必死的境地。

    她眷恋地闭上眼睛,摄心蛊的主体感应到她已然带不走阴阳卷,便驱使她用仅存的力气毁了阴阳卷。

    在最后的众人惊呼中,莫小圆知道有人抱着自己跳下了沧海崖,而摄心蛊的主体也在这一刹那受到了惊骇的内力冲击,肝胆俱裂。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莫小圆知道木兰宫宫主死了,另一个人大概也死了。

    自己却没有死,万丈深渊里,那个抱着自己的是师傅。

    曾有多少次,她好想有资格站在师傅肩旁,一抬头就能感应到他的鼻息。她好想斗胆去摸一摸师傅的脸颊,是不是一点都不像看上去的冰冷。

    这时,他近在眼前,莫小圆甚至一动也不敢动。她怕,她怕那个神明盖世的昊玄因为自己这种蝼蚁一般的人物,死了。或者说和自己这种尘埃般的人物死在一起。

    也不知沉睡了多久,莫小圆艰难地醒来,她居然没有死。在冷雨中,她颤抖地背着昊玄往前走,不敢停留一分一秒,仿佛那微弱的温热会因此转瞬即逝。

    乌泱泱的树荫仿佛遮住了这世间一切的光,莫小圆只能凭着莫由来的直觉往前冲,在去不破药庐的路上,接连遇到了诛妖箭,暴雨针,结仙阵,伤痕累累,死里逃生,但她是心安的,因为这说明自己找的方向没错,哪怕死了,也能离不破药庐更近些。

    昊玄已无全部意识,冰冷的指尖,时有时无触出在她的肩上,她点点心惊,难过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所有的力气,“但是,昊玄不能死。他是无人能杀死的昊玄尊上,他是我的师傅,我是他唯一的弟子”。念此,莫小圆红了眼。

    等莫小圆终于来到药庐前,大门早已打开,数级台阶之上,众弟子围着站立的便是药王李珍。莫小圆轻轻地把昊玄伏在背上,双膝跪地,凄然道:“木兰宫莫小圆拜见药王,求您救人。”

    李珍呵呵:“区区木兰宫,也敢闯不破药庐。等我救得人多了,你就是不怕死闯到这里,惊动了我,我又凭什么抬举你。”

    莫小圆赶忙抽出贴身装的药匣子,慌乱之中怎么也打不开,劈手朝地上甩去,重血灵芝就这样破匣而出,红色的光划破漆黑的夜,跌落在雨水中熠熠闪光。

    李珍面色一变,招收向弟子一挥,“抬进来”。

    莫小圆在外靠着门窗,僵立等待,身上的血也分不清哪些是昊玄的,哪些是自己的。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痛,但那种麻木的痛似乎都不上心里一阵阵的恐惧,仿佛自己在等待中被抽空了。

    终于李珍出来了,把装着重血灵芝的匣子往她手中一掷,莫小圆大惊,喊道:“药王,何故?”

    李珍面色一变,笑道:“那自然是有了变数。请问你托我所救何人?为何他体内有罡天珠?”

    莫小圆双目大震:“你是说上古神器罡天珠,我并不知道,我也不关心,只求药王救他。实不相瞒他就是长阳宫的昊玄尊上。”

    “你本身也瞒不了我,罡天珠是长阳宫的镇宫神器,在他体内已经十数年,若不是这罡天珠护体,他早死了。”

    “药王,请明示,是否能够救治?”

    “能,但我现在要的是罡天珠。这重血灵芝留给你自己吊着性命吧。”

    莫小圆没料到突然出现的变数,“你拿走养在他体内的罡天珠,他还如何能活?他若知道自己失去了所守护的罡天珠是为救自己性命,恐怕也无法自处。”

    李珍玩味地看了她一眼,“真是一群痴傻人。罡天珠在他体内,散发威力,让他成了长阳宫的昊玄尊上,但是这罡天珠经年累月的蚕食着他的内元,恐怕短则5年,长则10年,他就会内竭而亡。他自己也恐怕不知道这罡天珠如此霸道,你还要替他留着吗?”

    莫小圆不敢想这其中关节之处,拜道,“请药王明示。”

    “我这人公平的很,既然要收这个珠子,自然会让他性命留久一些。只不过此后他的修为尽废,会比普通人还不如些。我也不会给他留下任何记忆,给自己找麻烦。他的人生以后就由你来塑造。女娃娃,你觉得呢?”

    “只要他能活着,能长长久久地活着。”

    “付出什么代价也可以吗?”’

    “只要他能活着,能长长久久地活着。”

    半年后,江湖上陆续传出消息,木兰宫新宫主易人,没人知道那位女宫主来自哪里,只知道叫莫时月,听闻她主雷厉风行,武功奇高,重新收编了群龙无首的木兰宫。

    那几年的木兰宫,一开始也无人在意,毕竟在众多魔教门派里,木兰宫一向也没成了气候。直到近来,木兰宫陆续兼并了不少周边门派,虽然还为正道所不屑,但声势日隆,人才济济,人们愈发好奇。陆续也传出不少流言……

    听说那位女宫主手段狠毒,囚禁残害了原来的的宫主和长老,听说那位女宫主练了邪门功夫,深不可测,听说那位宫主背后有高人指点,还有人说那位女宫主就是当年在沧海崖一战,抢夺阳明卷的长阳叛徒莫小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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