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推开门，看到易卿正坐在他办公桌前闭目养神。
“还真是你啊。”李一把白大褂脱了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笑着说，“刚舅舅跟我说你来了，我还不信，怎么，才几天没见就想哥了？”
李一拿起杯子去窗边倒水。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易卿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缓缓开口。
李一的手抖了一下，有几滴水洒出来落到他的手背上，烫出了几个红点。
“四月份啊。”李一喝了一口水，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 “隔离了一个月，隔离结束就来见你了。”
易卿冷笑一声，她睁开眼睛看着李一：“四月份？那你把机票拿出来我看看。”
李一表情一滞，他把杯子放回桌上，蹲下来跟她平视：“怎么了，你还不相信哥啊？”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易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要不是我昨天去了Y市，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李一从地上站起来，他喉结动了动，将手搭在易卿的肩膀上。
她将他的手一把打开：“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李一将手臂垂在胸前，他看着易卿，神色平静：“我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
“啪！”易卿一个巴掌打在了他脸上，“没有必要告诉我？”她指着他的鼻子，目光冰冷而绝望，“李一，那是一条人命！”
在陵园管理员办公室当她看到访客名单上有他名字的时候，内心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个笔迹她太熟悉了，不可能是别人。直到章韵父亲拿出那张照片，她才知道真相原来是如此残酷。
李一险些站不稳，他扶着桌子，尽量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你二月份中旬就回国了，跟着校友会运送物资的专机回来的。你去Y市当了志愿者，然后遇到了章韵。”易卿抹了一把眼泪，“那个病人本来是你负责的，为什么最后却是章韵在给他做急救？”
李一低头沉默着。
“她喜欢你是不是？”
李一还是不说话。
“那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李一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回答地干脆利落。
“不喜欢你让她替你去死？！”易卿接近崩溃，她歇斯底里地叫道，“李一，你混蛋！”
她一把推开他，跑了出去。
她在医院的走廊里拼命地向前奔跑，泪水模糊了视线，耳边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她不想听，也不想看，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她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刚坐进去，就被李一拽了出来。
“你还想怎么样？”易卿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哭得稀里哗啦。
过了一会儿，李一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她已经没力气挣扎了，就那么任由他抱着。
李一什么也没说，他把易卿放到车后座，帮她系好安全带，拿出纸巾把她的眼泪擦干净。等她情绪稳定下来，李一发动了车子。
他开得很稳，在那么拥堵的路上都没有出现急刹车。以前她挺喜欢他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而现在，她只觉得心寒。
李一把她送回了家，给她买了她最爱的蟹黄包和酸辣粉。他站在原地，看着这些东西被她全部丢进垃圾桶。
他热了一杯牛奶，直接被她打翻在地。他把地上清理干净，带着碎瓷片转身离开。
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这算什么？道歉吗？人都没了道歉有什么用？
她将卧室门反锁，钻到被窝里又开始哭。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李一，她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哥哥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玩弄人的感情，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儿为他去死，完了还能毫无愧疚之心。
那个让她崇拜、仰望的哥哥去哪儿了？那个敢作敢当、光明磊落的哥哥又去哪儿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最后她头痛欲裂，从床上爬起来去找止疼药。她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郁暮华住在这儿的时候把药吃完了，她还没有补上。
这时，门铃响了。
她来北京的事情没有跟任何人说，除了在协和碰见的卿立人，那就只有李一知道了。
哼，她才不要给他开门！
她钻到被窝里准备睡觉，等睡醒了她就回C市，再也不要看到他！
门铃一直在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易卿忍无可忍过去开门：“你还想怎——”看清来人后，易卿收敛了声音，“舅舅。”
“还生气呢？”卿立人把手中的袋子提到她眼前晃了晃，“看看舅舅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舅舅，您怎么——”
“我这不是怕饿着我们雪儿吗？”卿立人拎着那一包食物进了屋子，将它们一一摆在餐桌上，“雪儿，快过来，凉了就不好吃了。”
易卿站在那里不动。
“怎么，连舅舅的话也不听了？”
易卿无奈，只能坐过去开始吃。
“怎么样，好吃吗？”卿立人笑着问她。
现在她尝不出任何味道，嘴巴里特别苦，头痛欲裂，全身发酸，只想赶紧吃完应付一下。
“雪儿，你误会小雨了。”卿立人突然开口。
“舅舅，您如果是替他来当说客的那就不用说了。”易卿强忍心中的怒气，“他做出那种事情，还有什么可说的？”
卿立人叹了一口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那是哪个样子？”
“雪儿，你先别激动。”卿立人柔声说，“当时我也在现场，那个人排队挂号的时候突然昏倒，小雨第一时间赶过去做心肺复苏，眼看着不行了。他当即摘下口罩就要给他做人工呼吸。”
“可是，这时候那姑娘一把拉住了小雨，她二话没说自己就上去了，小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不知道那姑娘跟小雨是什么关系，但小雨绝对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易卿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小雨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他是那种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吗？”卿立人声音有些哽咽，“他为什么去Y市别人不清楚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别说了，舅舅，您别说了……”
“睿欢的事情是这孩子一生的痛，他不想这种痛再发生到你身上，你明不明白啊？”
“舅舅，我……我……”易卿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如果那姑娘没有冲上来，死的人就是小雨了。”卿立人目光透露着无限的哀伤，“你希望那种事情发生吗？”
“不……我不……舅舅……我……”易卿泣不成声。
卿立人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那样。
“雪儿，世界上多严重的疼都比不上伤心的疼，你这样对他，可知道他会有多疼？”卿立人顿了顿继续说，“他最近一直在跟手术，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你这么一闹，不知道他会伤心到什么时候……”
“我……错……错了……”易卿抽噎着。
卿立人拿起纸巾给她擦眼泪：“走之前去见他一面，把误会解开好不好？”
“嗯……”
卿立人笑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递给易卿。
“小雨让我带给你的。”卿立人给她倒了一杯水，“他说你哭完后肯定会头疼，还说你肯定不会吃他给你买的饭，让我来劝劝你。”
“是小雨哥让您来跟我说这些的吗？”
“没有。”卿立人叹了口气，“他只是让我来给你送药，劝你吃饭，别伤着自己。至于他的事情，他不想让我跟你说，怕你伤心。”
“舅舅……”刚擦干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完了，”卿立人仰天长叹，“如果小雨知道我让你哭成这样，他非得给我闹下大天来不可。”
易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样才对嘛！”卿立人递给她一张纸巾，“可别再哭了哦，你再哭，你舅舅我的小命就不保喽！”
易卿破涕为笑。
卿立人走后，易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想现在就跟李一打电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而且她一张嘴说不说得出来话都是个未知数。万一上来就哇哇大哭，那可就太丢人了……
第二天，她顶着两颗核桃眼出现在了李一办公室。办公室还有一个人，和李一差不多大，长得虎头虎脑的。看易卿这副样子，那人八卦的心瞬间就被勾起来了。
“姑娘，你来找李一啊？”
“嗯。”易卿吸了吸鼻子。
“你被他甩了？”
“……”
“那一定是了。”那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李大公子这是在外面惹了多少风流债啊……”
“……”
“说真的，”那人凑了上来，“姑娘，你别在李一身上费工夫了，他可是油盐不进。偷偷告诉你，他有个心上人。”
“嗯？”易卿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长着么大没听说过他喜欢谁啊，难道是……
他附在易卿耳边小声说：“我在他手机里看到过一张老年婚纱照，李一跟他心上人的。”
陈诗怡？！易卿的心悬了起来，陈诗怡都结婚了，他还念念不忘？
“而且，他家里有一件婚——”
“老张，”李一拿着病历走了进来，“说什么悄悄话呢？”
“还真是你啊。”李一把白大褂脱了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笑着说，“刚舅舅跟我说你来了，我还不信，怎么，才几天没见就想哥了？”
李一拿起杯子去窗边倒水。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易卿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缓缓开口。
李一的手抖了一下，有几滴水洒出来落到他的手背上，烫出了几个红点。
“四月份啊。”李一喝了一口水，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 “隔离了一个月，隔离结束就来见你了。”
易卿冷笑一声，她睁开眼睛看着李一：“四月份？那你把机票拿出来我看看。”
李一表情一滞，他把杯子放回桌上，蹲下来跟她平视：“怎么了，你还不相信哥啊？”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易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要不是我昨天去了Y市，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李一从地上站起来，他喉结动了动，将手搭在易卿的肩膀上。
她将他的手一把打开：“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李一将手臂垂在胸前，他看着易卿，神色平静：“我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
“啪！”易卿一个巴掌打在了他脸上，“没有必要告诉我？”她指着他的鼻子，目光冰冷而绝望，“李一，那是一条人命！”
在陵园管理员办公室当她看到访客名单上有他名字的时候，内心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个笔迹她太熟悉了，不可能是别人。直到章韵父亲拿出那张照片，她才知道真相原来是如此残酷。
李一险些站不稳，他扶着桌子，尽量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你二月份中旬就回国了，跟着校友会运送物资的专机回来的。你去Y市当了志愿者，然后遇到了章韵。”易卿抹了一把眼泪，“那个病人本来是你负责的，为什么最后却是章韵在给他做急救？”
李一低头沉默着。
“她喜欢你是不是？”
李一还是不说话。
“那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李一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回答地干脆利落。
“不喜欢你让她替你去死？！”易卿接近崩溃，她歇斯底里地叫道，“李一，你混蛋！”
她一把推开他，跑了出去。
她在医院的走廊里拼命地向前奔跑，泪水模糊了视线，耳边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她不想听，也不想看，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她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刚坐进去，就被李一拽了出来。
“你还想怎么样？”易卿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哭得稀里哗啦。
过了一会儿，李一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她已经没力气挣扎了，就那么任由他抱着。
李一什么也没说，他把易卿放到车后座，帮她系好安全带，拿出纸巾把她的眼泪擦干净。等她情绪稳定下来，李一发动了车子。
他开得很稳，在那么拥堵的路上都没有出现急刹车。以前她挺喜欢他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而现在，她只觉得心寒。
李一把她送回了家，给她买了她最爱的蟹黄包和酸辣粉。他站在原地，看着这些东西被她全部丢进垃圾桶。
他热了一杯牛奶，直接被她打翻在地。他把地上清理干净，带着碎瓷片转身离开。
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这算什么？道歉吗？人都没了道歉有什么用？
她将卧室门反锁，钻到被窝里又开始哭。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李一，她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哥哥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玩弄人的感情，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儿为他去死，完了还能毫无愧疚之心。
那个让她崇拜、仰望的哥哥去哪儿了？那个敢作敢当、光明磊落的哥哥又去哪儿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最后她头痛欲裂，从床上爬起来去找止疼药。她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郁暮华住在这儿的时候把药吃完了，她还没有补上。
这时，门铃响了。
她来北京的事情没有跟任何人说，除了在协和碰见的卿立人，那就只有李一知道了。
哼，她才不要给他开门！
她钻到被窝里准备睡觉，等睡醒了她就回C市，再也不要看到他！
门铃一直在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易卿忍无可忍过去开门：“你还想怎——”看清来人后，易卿收敛了声音，“舅舅。”
“还生气呢？”卿立人把手中的袋子提到她眼前晃了晃，“看看舅舅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舅舅，您怎么——”
“我这不是怕饿着我们雪儿吗？”卿立人拎着那一包食物进了屋子，将它们一一摆在餐桌上，“雪儿，快过来，凉了就不好吃了。”
易卿站在那里不动。
“怎么，连舅舅的话也不听了？”
易卿无奈，只能坐过去开始吃。
“怎么样，好吃吗？”卿立人笑着问她。
现在她尝不出任何味道，嘴巴里特别苦，头痛欲裂，全身发酸，只想赶紧吃完应付一下。
“雪儿，你误会小雨了。”卿立人突然开口。
“舅舅，您如果是替他来当说客的那就不用说了。”易卿强忍心中的怒气，“他做出那种事情，还有什么可说的？”
卿立人叹了一口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那是哪个样子？”
“雪儿，你先别激动。”卿立人柔声说，“当时我也在现场，那个人排队挂号的时候突然昏倒，小雨第一时间赶过去做心肺复苏，眼看着不行了。他当即摘下口罩就要给他做人工呼吸。”
“可是，这时候那姑娘一把拉住了小雨，她二话没说自己就上去了，小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不知道那姑娘跟小雨是什么关系，但小雨绝对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易卿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小雨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他是那种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吗？”卿立人声音有些哽咽，“他为什么去Y市别人不清楚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别说了，舅舅，您别说了……”
“睿欢的事情是这孩子一生的痛，他不想这种痛再发生到你身上，你明不明白啊？”
“舅舅，我……我……”易卿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如果那姑娘没有冲上来，死的人就是小雨了。”卿立人目光透露着无限的哀伤，“你希望那种事情发生吗？”
“不……我不……舅舅……我……”易卿泣不成声。
卿立人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那样。
“雪儿，世界上多严重的疼都比不上伤心的疼，你这样对他，可知道他会有多疼？”卿立人顿了顿继续说，“他最近一直在跟手术，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你这么一闹，不知道他会伤心到什么时候……”
“我……错……错了……”易卿抽噎着。
卿立人拿起纸巾给她擦眼泪：“走之前去见他一面，把误会解开好不好？”
“嗯……”
卿立人笑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递给易卿。
“小雨让我带给你的。”卿立人给她倒了一杯水，“他说你哭完后肯定会头疼，还说你肯定不会吃他给你买的饭，让我来劝劝你。”
“是小雨哥让您来跟我说这些的吗？”
“没有。”卿立人叹了口气，“他只是让我来给你送药，劝你吃饭，别伤着自己。至于他的事情，他不想让我跟你说，怕你伤心。”
“舅舅……”刚擦干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完了，”卿立人仰天长叹，“如果小雨知道我让你哭成这样，他非得给我闹下大天来不可。”
易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样才对嘛！”卿立人递给她一张纸巾，“可别再哭了哦，你再哭，你舅舅我的小命就不保喽！”
易卿破涕为笑。
卿立人走后，易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想现在就跟李一打电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而且她一张嘴说不说得出来话都是个未知数。万一上来就哇哇大哭，那可就太丢人了……
第二天，她顶着两颗核桃眼出现在了李一办公室。办公室还有一个人，和李一差不多大，长得虎头虎脑的。看易卿这副样子，那人八卦的心瞬间就被勾起来了。
“姑娘，你来找李一啊？”
“嗯。”易卿吸了吸鼻子。
“你被他甩了？”
“……”
“那一定是了。”那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李大公子这是在外面惹了多少风流债啊……”
“……”
“说真的，”那人凑了上来，“姑娘，你别在李一身上费工夫了，他可是油盐不进。偷偷告诉你，他有个心上人。”
“嗯？”易卿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长着么大没听说过他喜欢谁啊，难道是……
他附在易卿耳边小声说：“我在他手机里看到过一张老年婚纱照，李一跟他心上人的。”
陈诗怡？！易卿的心悬了起来，陈诗怡都结婚了，他还念念不忘？
“而且，他家里有一件婚——”
“老张，”李一拿着病历走了进来，“说什么悄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