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郁暮华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一进门,黑无常朝她飞奔而来,纵身一跳,跳到了她的怀里。它变得更精神了,也更活泼了。听郁暮华说现在猫爬架已经不能满足它了,如今的它有一个新的爱好。

    爬空调。

    但它上得去下不来,每次都要郁暮华踩着凳子把它抱下来。

    猫菜瘾大说的就是它了。

    ————

    易卿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回学校后她先跟鲁南屹报了平安,表示会把这段时间落下的课题尽快赶上来。鲁南屹让她不要着急,说这学期的主要任务是把身体养好,实验的事情往后放一放,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看看文献,写写综述。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学期她都不用去实验室了,既然如此,那何不……先玩儿它个几天!

    她兴冲冲地定了去成都的机票,这是她长久以来的心愿,希望和郁暮华一起去一趟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那里有这世间最可爱的生物,有她最爱的美兰和它的孩子们。

    去年8月份,美兰的又一个孩子出生了。这只熊猫宝宝一出生就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它有着白脚环、尖嘴筒、倒水滴型的黑眼圈,辨识度很高。

    它取代绩笑成为了基地的顶流,每天天不亮基地门口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只为一睹它的芳容。它凭借一己之力养活了无数的自媒体,哪怕是娱乐圈顶流都没有这么大的魅力。

    不愧是美兰的孩子!

    为了避开人流,易卿特地选了一个天气特别不好的工作日,北风呼啸,乌云密布,可尽管是这样,当天仍旧人山人海。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着郁暮华走到了前排,一只软软糯糯的熊猫宝宝迈着优雅的步伐慢悠悠地朝他们走过来。

    周围瞬间响起了尖叫声。

    “花花!”

    “好可爱,太可爱了!”

    “花花,看这儿!”旁边的人举起相机疯狂拍。

    “女鹅,快到妈妈这里来!”

    ……

    周围的声音此起彼伏,而易卿却表现得非常淡定。她淡淡地扫了周边人一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些人一看就没有做功课。

    她挽起郁暮华的胳膊,在他耳边悄悄说:“阿暮,你叫她‘果赖’。”

    郁暮华:“???”

    “记住,一定要用纯正的四川话说。”易卿补充道。

    郁暮华看着她,不明所以。

    “哎呀,你别管为什么了,叫了你就知道了。”易卿在旁边催促。

    郁暮华一脸疑惑,他停顿了几秒,对着那只熊猫试探性地开口:“果赖。”

    熊猫不为所动,继续趴在干妈胸前喝奶。

    “肯定是你叫的声音太小了,”易卿碰碰他的胳膊,“你大点声。”

    郁暮华照做:“果赖!”

    这一声如雷贯耳,易卿也被震的抖了三抖。这时,熊猫宝宝停止了喝奶,把头转向了他们这边。

    “快,趁热打铁!”易卿眼冒红光。

    “果赖!”

    熊猫宝宝转过身,duang duang地朝他们这个方向跑来。

    周围又是一阵惊呼。

    易卿心满意足地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来来来,快到妈妈怀里来!”

    “你这是……”郁暮华看着她手中的东西恍然大悟,“我说你为什么要拿麻袋,原来是——”

    “咦?”易卿看着远方停滞不前的和花宝宝,很是疑惑,“怎么不过来了?”

    她看着手里的麻袋:“难道是不喜欢这个颜色?”接着,她又从包里掏出一只黑色的麻袋。

    郁暮华:“……”

    身后一个小朋友怯生生地拉着他妈妈的衣袖:“原来真的有巫婆拿着麻袋偷小孩儿,妈妈,我害怕……”

    小朋友妈妈:“宝宝别怕,看到前面那个沟了没,就是防止这种怪阿姨偷小孩的。”

    易卿:“……”

    郁暮华:“……”

    这时,身旁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向她投来一个敬佩的目光,他向易卿竖了一个大拇指:“姑娘,你真勇啊!我们都是说说,你是真敢拿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和花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果赖”,易卿明白了。

    小和花呀小和花,你注定是所有人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梦中情猫,哦不,梦中情熊。

    从月亮产房出来后,易卿直奔美兰的住所。它算是易卿最先爱上的熊猫,它出生在亚特兰大动物园,吃东西慢条斯理,走起路来优雅从容,一度被亚特兰大动物园弄错了性别,直到它成年回国参加繁育,工作人员才发现了端倪。

    从那之后,人送外号“女装大佬”。

    “阿暮,”易卿指了指正在木架上坐着吃竹子的“女装大佬”,笑着说,“我没骗你吧,你看,你们是不是很像?”忧郁又高冷的气质,目空一切的神态,就连吃东西慢悠悠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我跟你说哦,”易卿继续说,“它可是基地的英雄父亲,二十多个孩子呢!”

    “二十多个?”

    “嗯,7个老婆生的。”易卿“噗嗤”一声笑了,“它可是当代韦小宝,风流得很,见一个爱一个,基地漂亮的女熊基本都是它的老婆。”

    郁暮华:“那你可说错了。”

    易卿:“嗯?”

    “我们一点也不像。”郁暮华看着易卿的眼睛,目光干净而柔和,“我只爱你一个。”

    易卿双颊绯红,把头低了下去,这种一本正经的情话真的让人招架不住。

    从基地出来后,他们径直去了一家餐厅。这次成都之行,除了看熊猫,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打卡狐妖小红娘主题餐厅。去年她和许铀约好的,说等它营业了要一起过来体验一下。

    如今,物是人非。

    “雪儿,怎么了?”

    易卿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郁暮华给她倒了一杯果汁:“我说明天你想去哪儿玩?”

    “去你家。”易卿喝了一口果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郁暮华一愣,筷子不小心从手中滑落。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神晦暗不明。

    “怎么,不欢迎啊?”

    郁暮华垂下了头:“那地方……离这儿很远。”

    易卿很是疑惑:“你家不在四川吗?”

    “在……但是离这里很远。”

    “有多远?比西天取经还远?”

    郁暮华不说话了。

    “阿暮,”易卿放下筷子,“这么怕我去你家,你该不是在家金屋藏娇了吧?”

    郁暮华还是没有说话。

    易卿不再逗他,柔声说:“我只是想去看看,看看你从小生活的地方,我错过了你那么多年,总要给我补回来。再说,”易卿眉毛一挑,“你可是在我家住了好几个月,来而不往非礼也。”

    郁暮华低着头,半晌,他缓缓开口:“那地方没有酒店。”

    “谁说要住酒店了?”易卿扬起下巴,“我当然要住在你家了,不光住你家,还要睡在你的床上。”

    郁暮华又不说话了。

    见他这样,易卿放弃了挣扎,她仰头望向天花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这么不想让我去,那就算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郁暮华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我只是……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背也越来越弯。

    “别只是了,”易卿埋头继续干饭,“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带我去你家,不然我可生气了。”

    在易卿的威逼利诱下,他终于轻轻吐出了一个“好”。

    ————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去火车站,先坐高铁到自贡,再坐大巴车到他们县城,从县城再跟着敞篷载货车到他们镇上,最后等啊等,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老乡的三轮车,将他们捎到山脚下。

    望着眼前那连绵不绝的山,易卿有一种要回去的冲动。

    “雪儿,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郁暮华拉着她就要走。

    “你可别小瞧我,”易卿摩拳擦掌,“这在我们习武之人眼里就是一个小土堆,我分分钟就能爬上去。”说着,她挽起头发,开始做扩胸运动。

    “……”

    “拉伸啊!”易卿回头看了一眼郁暮华,“运动前要拉伸,这是基本常识,懂不懂啊你?”

    郁暮华终于笑了。

    “你也拉伸一下吧。”易卿提醒他,“不然容易受伤。”

    郁暮华往她身旁靠了靠,笑着说:“刚才是谁说的这是小土堆来着?”

    易卿不理他,把腿压在石壁上继续拉伸:“小土堆怎么了,你看不起小土堆啊,虽然它是个小土堆,我们也要拿出攀登喜马拉雅的态度来。”

    郁暮华笑笑没说话。

    这座山比她想象的难爬,它虽然不陡,但没有任何台阶,甚至没有一条明朗的路,每一步都得摸索着前进。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挺刺激,相较于景区的山,它可太有挑战了。但随着翻越了一座又一座山峰,她的体力逐渐不支,出现双腿发软、胸闷气短的症状。

    “上来,”郁暮华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子,“我背你。”

    “不用,”易卿扶着石壁累得气喘吁吁,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还得再翻三座山,你撑不住的。”郁暮华回头看了她一眼,“听话,快上来。”

    “……好吧。”三座山,按照她这个速度,估计天黑也到不了家。人啊,最重要的是识时务,这点她就比某人要好得多。

    “阿暮。”易卿伏在他的后背,把脸颊贴到他的脖颈上。

    “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娇气?”以前他就经常说她娇气,她还不服气来着,现在是真找不出理由了。

    “你这样很好。”郁暮华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

    “哪里好?”

    “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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