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怡办公室。
“坐吧。”陈诗怡拉过一把椅子，示意易卿坐下。
易卿也没跟她客气，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
陈诗怡拿起一个橘子递给易卿，笑着说：“这是小雨昨天刚买的，你尝尝。”
易卿没有接，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还是直入主题吧。”
陈诗怡僵了一下，她慢慢收回半空中的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她抬起头，脸上又恢复她那一贯优雅的笑容。
“小雨的事情，责任在我。”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易卿。
这是一张被裁切过的照片，边缘被裁切地很平整，就连塑封都是用的宝石的材料。照片上的女人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站在她身旁的男人眼神温柔，雪白的胡子向上扬起。
易卿把照片放到桌上，眼皮一抬：“原来，你一直都喜欢我哥。”这张照片是陈诗怡结婚时他们一起拍的老年婚纱照，只不过在易卿的版本里，陈诗怡和李一并没有站在一起。
当时拍照的时候她为了不让陈诗怡和李一挨着，特地跟李一换了位置，没想到换之前还是被拍下来了。不光如此，陈诗怡的这一版，她跟亓枫被裁掉了。
照片上只余陈诗怡和李一。
如果她是亓枫，看到这样一张照片，估计也要疯。
“你那么喜欢我哥，为什么还要跟别人结婚？”这是她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如果是李一单相思倒还说得过去，可明明两个人都喜欢对方，为什么要让彼此痛苦，还牵扯上一个无辜的人？
陈诗怡抚摸着手中的橘子，语气平和：“不是谁都可以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的。”
这么说，她是有难言之隐？是父母不同意？不能啊……李一那么优秀，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陈诗怡爸妈没理由反对啊……至于李轩堂，他从来不干涉李一的人生选择，那就更不可能反对了。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雪儿，”陈诗怡抬起头来，眼神无比凄凉，“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羡慕她在他面前无所顾忌，羡慕她可以得到他全部的爱。
易卿不想跟她废话，她直奔主题：“离婚吧，免得三个人都痛苦。”亓枫今天敢打李一，之后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与其这么继续延续不幸福的婚姻，倒不如当断则断，对所有人都好。
“离婚了又能怎么样呢，”陈诗怡嘴边浮现一抹自嘲的笑，“他依然不会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他不——”易卿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眉头一皱，“你说什么？他不喜欢你？”
“不然，我为什么要嫁给亓枫？”陈诗怡把手中的那颗橘子捏碎，笑得无比凄凉。
陈诗怡的这句话让易卿无比错愕，她一直以来的认知顷刻间土崩瓦解。李一不喜欢陈诗怡，一直以来爱而不得的人竟然是陈诗怡？
“那……我哥知道你……你喜欢……”易卿震惊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知道。”
“那他……”
“他拒绝了。”陈诗怡眼角滑下一滴泪，顺着她的下巴滴到手背上，“他喜欢别人，对那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我在他面前，”陈诗怡扯出一个笑容，“就像一个小丑。”
哈？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是谁？”
陈诗怡抹了一把眼泪，脸上流露出一种痛快：“你问他啊，不过，他应该不敢告诉你。”
他还有不敢告诉她的事儿？这一下子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他喜欢的究竟是天仙啊还是地煞啊……
但无论怎么样，亓枫不分青红皂白把李一打成重伤这件事得有个说法。
“你老公把我哥打了，你想怎么处理？”
“让你打回来？”
“好。”
绝对打得他满地找牙。
刚迈出陈诗怡办公室，李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哥。”
“你们谈完了吗？”
“嗯。”
“她跟你说了什么？”
“说让我把亓枫打一顿，给你出出气。”
“别贫啊，”李一笑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别掺和。”
“让我不掺和也行，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喜欢的人是谁？”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易卿心里一沉，真让陈诗怡说对了，他真的不敢告诉她。
“哥，”易卿咽了一下口水，试探性地问道，“你喜欢的是人类吗？”
“……”
看来真让她猜对了，怪不得这么多年他谁都看不上，原来是根本不喜欢人类！
“是……晴子吗？”
“……嗯。”
易卿舒了一口气：“晴子有啥不能说的，怕我嘲笑你啊？放心，我开明得很，就算到了80岁你依旧喜欢晴子，我都支持你。”晴子可是万千少年的梦，喜欢晴子那可太正常了，稍微偏执一点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了，”李一笑着说，“快回家睡觉吧，舅舅马上下班了，他送你回家。”
“谁说我今晚要回家了？”
“不回家你去哪儿？回C市吗？”
“当然是留在这儿陪你了。”易卿放下手机，站在病房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李一。
李一挂断电话望向门口，无奈地笑笑：“从床上滚下来可别哭鼻子。”
“嘁，我早练得炉火纯青了好不好？”她看了一眼他旁边的空床，一脸自豪。在医院照顾郁暮华的时候，条件可比这艰苦多了，那不一样也过来了吗？
李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哥，我扶你去洗漱。”易卿走到李一身边，将他那条没打石膏的胳膊放到自己肩膀上。
“我自己可以。”李一把胳膊放了下来，艰难地把自己挪到床边。
易卿把头发挽到脑后，双手环胸：“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扶你去洗漱；二，我抱你去。”
“那你抱吧。”李一扬起下巴，张开一只胳膊。
易卿俯身，将他拦腰抱起，径直走到洗手间。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略带玩味地说：“李大公子是想让小的继续这么抱着呢还是想让小的给您宽衣呢？”
“你说呢？”李一双眼含笑。
易卿懒得跟他贫了，把他放了下来。她把牙膏挤到牙刷上，摆出一副女仆的姿势，温柔地说：“请您低下头颅，张开嘴巴，小的伺候您刷牙。”
“你就贫吧。”李一拿过牙刷，塞进了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办公室的柜子里有浴巾，你去把它拿过来。”
“得嘞，小的遵命！”易卿给他作了一个揖，屁颠地跑了。等她回来的时候，李一正从洗手间出来，他皱着眉，不断活动着手腕。
她这才想起来他这只手臂也受伤了，早前翻书的时候都很困难，更别提刷牙洗脸了。
“哥，”易卿走上前，轻轻抓起他的手，一脸担忧地说，“这只手也打上石膏吧。”
“不用。”李一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没骨折，只是韧带撕裂，打什么石膏啊！再说，这只手也打了石膏，我不就成无臂星人了吗？”
“我当你的手。”
李一身体僵了一下。
“韧带撕裂不是小事情，你这双手将来是要在手术台上翻云覆雨的，不能有一点损失。为了广大病患，我义不容辞。”
“好好好，”李一被她逗乐了，“我替广大病患谢谢你啊。”
易卿扶他坐到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刮胡刀和一管剃须膏，这还是去年她送给他的，拿浴巾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想到他胡茬挺长了，就顺便拿了过来。
她把剃须膏均匀地抹在他下巴周围，用刮胡刀轻轻地贴着他的皮肤把胡子刮干净，然后用热毛巾帮他擦脸。
收拾完毕后她才拿着浴巾去洗澡。
李一坐在床头听着窗外的雨声和浴室传来的水流声，思绪万千。这种情景他并不陌生，他也曾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一直就这么走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易卿如她所言，充当了郁暮华的手。洗脸、刷牙、喂饭、翻书……除了洗澡和换衣服是护工帮忙，其它的都由她包了。
在易卿的照料下，李一的身体恢复得很快，除了骨折的那只手，其他地方基本恢复成以前的状态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5月20号。
这天一大早吃过早饭，易卿跟李一、李轩堂他们就去了八宝山。这是易卿每年都要来的地方，两年前，李一在国外没能赶回来，易卿就把他的那份也做了。
“睿欢，我带俩孩子来看你了。”李轩堂把一大束百合花放在墓前，掏出手绢擦拭墓碑。
“睿欢阿姨，你还好吗？有没有想我呀？”易卿走上前把包里的祭品拿出来，一一摆在蒋睿欢的墓前。
李一过来帮易卿一起摆，边摆边说：“妈，我这一年跟舅舅学了不少东西，已经能独当一面，您可以放心了。”
“不止呢！”易卿无比自豪，“舅舅经常在我面前夸他，说他跟您一样，都是天才，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李一看着易卿微笑不语。
山中的风轻柔地吹过，面前的蒋睿欢温柔地看着他们，嘴边含笑，就跟当年一样。
青山不老，斯人犹在。
“坐吧。”陈诗怡拉过一把椅子，示意易卿坐下。
易卿也没跟她客气，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
陈诗怡拿起一个橘子递给易卿，笑着说：“这是小雨昨天刚买的，你尝尝。”
易卿没有接，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还是直入主题吧。”
陈诗怡僵了一下，她慢慢收回半空中的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她抬起头，脸上又恢复她那一贯优雅的笑容。
“小雨的事情，责任在我。”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易卿。
这是一张被裁切过的照片，边缘被裁切地很平整，就连塑封都是用的宝石的材料。照片上的女人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站在她身旁的男人眼神温柔，雪白的胡子向上扬起。
易卿把照片放到桌上，眼皮一抬：“原来，你一直都喜欢我哥。”这张照片是陈诗怡结婚时他们一起拍的老年婚纱照，只不过在易卿的版本里，陈诗怡和李一并没有站在一起。
当时拍照的时候她为了不让陈诗怡和李一挨着，特地跟李一换了位置，没想到换之前还是被拍下来了。不光如此，陈诗怡的这一版，她跟亓枫被裁掉了。
照片上只余陈诗怡和李一。
如果她是亓枫，看到这样一张照片，估计也要疯。
“你那么喜欢我哥，为什么还要跟别人结婚？”这是她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如果是李一单相思倒还说得过去，可明明两个人都喜欢对方，为什么要让彼此痛苦，还牵扯上一个无辜的人？
陈诗怡抚摸着手中的橘子，语气平和：“不是谁都可以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的。”
这么说，她是有难言之隐？是父母不同意？不能啊……李一那么优秀，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陈诗怡爸妈没理由反对啊……至于李轩堂，他从来不干涉李一的人生选择，那就更不可能反对了。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雪儿，”陈诗怡抬起头来，眼神无比凄凉，“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羡慕她在他面前无所顾忌，羡慕她可以得到他全部的爱。
易卿不想跟她废话，她直奔主题：“离婚吧，免得三个人都痛苦。”亓枫今天敢打李一，之后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与其这么继续延续不幸福的婚姻，倒不如当断则断，对所有人都好。
“离婚了又能怎么样呢，”陈诗怡嘴边浮现一抹自嘲的笑，“他依然不会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他不——”易卿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眉头一皱，“你说什么？他不喜欢你？”
“不然，我为什么要嫁给亓枫？”陈诗怡把手中的那颗橘子捏碎，笑得无比凄凉。
陈诗怡的这句话让易卿无比错愕，她一直以来的认知顷刻间土崩瓦解。李一不喜欢陈诗怡，一直以来爱而不得的人竟然是陈诗怡？
“那……我哥知道你……你喜欢……”易卿震惊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知道。”
“那他……”
“他拒绝了。”陈诗怡眼角滑下一滴泪，顺着她的下巴滴到手背上，“他喜欢别人，对那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我在他面前，”陈诗怡扯出一个笑容，“就像一个小丑。”
哈？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是谁？”
陈诗怡抹了一把眼泪，脸上流露出一种痛快：“你问他啊，不过，他应该不敢告诉你。”
他还有不敢告诉她的事儿？这一下子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他喜欢的究竟是天仙啊还是地煞啊……
但无论怎么样，亓枫不分青红皂白把李一打成重伤这件事得有个说法。
“你老公把我哥打了，你想怎么处理？”
“让你打回来？”
“好。”
绝对打得他满地找牙。
刚迈出陈诗怡办公室，李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哥。”
“你们谈完了吗？”
“嗯。”
“她跟你说了什么？”
“说让我把亓枫打一顿，给你出出气。”
“别贫啊，”李一笑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别掺和。”
“让我不掺和也行，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喜欢的人是谁？”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易卿心里一沉，真让陈诗怡说对了，他真的不敢告诉她。
“哥，”易卿咽了一下口水，试探性地问道，“你喜欢的是人类吗？”
“……”
看来真让她猜对了，怪不得这么多年他谁都看不上，原来是根本不喜欢人类！
“是……晴子吗？”
“……嗯。”
易卿舒了一口气：“晴子有啥不能说的，怕我嘲笑你啊？放心，我开明得很，就算到了80岁你依旧喜欢晴子，我都支持你。”晴子可是万千少年的梦，喜欢晴子那可太正常了，稍微偏执一点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了，”李一笑着说，“快回家睡觉吧，舅舅马上下班了，他送你回家。”
“谁说我今晚要回家了？”
“不回家你去哪儿？回C市吗？”
“当然是留在这儿陪你了。”易卿放下手机，站在病房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李一。
李一挂断电话望向门口，无奈地笑笑：“从床上滚下来可别哭鼻子。”
“嘁，我早练得炉火纯青了好不好？”她看了一眼他旁边的空床，一脸自豪。在医院照顾郁暮华的时候，条件可比这艰苦多了，那不一样也过来了吗？
李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哥，我扶你去洗漱。”易卿走到李一身边，将他那条没打石膏的胳膊放到自己肩膀上。
“我自己可以。”李一把胳膊放了下来，艰难地把自己挪到床边。
易卿把头发挽到脑后，双手环胸：“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扶你去洗漱；二，我抱你去。”
“那你抱吧。”李一扬起下巴，张开一只胳膊。
易卿俯身，将他拦腰抱起，径直走到洗手间。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略带玩味地说：“李大公子是想让小的继续这么抱着呢还是想让小的给您宽衣呢？”
“你说呢？”李一双眼含笑。
易卿懒得跟他贫了，把他放了下来。她把牙膏挤到牙刷上，摆出一副女仆的姿势，温柔地说：“请您低下头颅，张开嘴巴，小的伺候您刷牙。”
“你就贫吧。”李一拿过牙刷，塞进了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办公室的柜子里有浴巾，你去把它拿过来。”
“得嘞，小的遵命！”易卿给他作了一个揖，屁颠地跑了。等她回来的时候，李一正从洗手间出来，他皱着眉，不断活动着手腕。
她这才想起来他这只手臂也受伤了，早前翻书的时候都很困难，更别提刷牙洗脸了。
“哥，”易卿走上前，轻轻抓起他的手，一脸担忧地说，“这只手也打上石膏吧。”
“不用。”李一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没骨折，只是韧带撕裂，打什么石膏啊！再说，这只手也打了石膏，我不就成无臂星人了吗？”
“我当你的手。”
李一身体僵了一下。
“韧带撕裂不是小事情，你这双手将来是要在手术台上翻云覆雨的，不能有一点损失。为了广大病患，我义不容辞。”
“好好好，”李一被她逗乐了，“我替广大病患谢谢你啊。”
易卿扶他坐到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刮胡刀和一管剃须膏，这还是去年她送给他的，拿浴巾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想到他胡茬挺长了，就顺便拿了过来。
她把剃须膏均匀地抹在他下巴周围，用刮胡刀轻轻地贴着他的皮肤把胡子刮干净，然后用热毛巾帮他擦脸。
收拾完毕后她才拿着浴巾去洗澡。
李一坐在床头听着窗外的雨声和浴室传来的水流声，思绪万千。这种情景他并不陌生，他也曾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一直就这么走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易卿如她所言，充当了郁暮华的手。洗脸、刷牙、喂饭、翻书……除了洗澡和换衣服是护工帮忙，其它的都由她包了。
在易卿的照料下，李一的身体恢复得很快，除了骨折的那只手，其他地方基本恢复成以前的状态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5月20号。
这天一大早吃过早饭，易卿跟李一、李轩堂他们就去了八宝山。这是易卿每年都要来的地方，两年前，李一在国外没能赶回来，易卿就把他的那份也做了。
“睿欢，我带俩孩子来看你了。”李轩堂把一大束百合花放在墓前，掏出手绢擦拭墓碑。
“睿欢阿姨，你还好吗？有没有想我呀？”易卿走上前把包里的祭品拿出来，一一摆在蒋睿欢的墓前。
李一过来帮易卿一起摆，边摆边说：“妈，我这一年跟舅舅学了不少东西，已经能独当一面，您可以放心了。”
“不止呢！”易卿无比自豪，“舅舅经常在我面前夸他，说他跟您一样，都是天才，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李一看着易卿微笑不语。
山中的风轻柔地吹过，面前的蒋睿欢温柔地看着他们，嘴边含笑，就跟当年一样。
青山不老，斯人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