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日期将近，易卿又开始了忙碌的生活。她每天往返于图书馆和实验室，废寝忘食，如同千千万万的毕业生。
鲁南屹看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几次叫住她。可看到她那个样子，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余叹息。
有些事情只能交给时间。
一天晚上，易卿从图书馆出来，温热的南风吹在脸上，一朵栀子花飘落在她脚边。
她将那朵栀子花放在手心，轻轻嗅着。虽然它被风吹落，花瓣残缺不全，但香气不减，如同盛放之时。
“嘀嘀嘀嘀”她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手机：“您好。”
“易小姐，”对方开门见山，“我是买你房子的人，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有什么事吗？”房子卖出去有一段时间了，要有问题不应该现在才发现。
“我在床底下发现很多药瓶，有两瓶还没有开封，你还要吗？”
易卿心里一沉：“什么药？”
“盐酸……什么考……什么缓释片，”那个人有些尴尬，“让你见笑了，那两个字我不认识。”
“能不能……能不能给我拍张……照片？”易卿声音颤抖。
“行。”
不一会儿，易卿收到两张图片，一张床底下的全貌，一张药瓶的特写。
“易小姐，你收到了吗？”那人继续说道，“一共10瓶，其中7瓶空的，1瓶开了封没吃完的，还有2瓶没开封的。我看了保质期，都没……”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周围越来越黑，她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中的郁暮华奔跑在一片栀子花海中，她在后面拼命追也追不上。突然，这片栀子花海变成了血红色，郁暮华停下来了，他回头对她笑，然后拿起水果刀一刀刀扎向自己的脖子，血顺着他的动脉喷薄而出。易卿一边哭一边伸手夺他手中的刀，但无论怎么努力都够不到。
“雪儿……我好疼……救救我…… 救救我……”
“阿暮……阿暮……对不起……”她的眼泪越来越多，剧烈的咳嗽让她呼吸困难。
“雪儿，醒醒，快醒醒！”随着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她终于从噩梦中醒来。
李一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都过去了。”
易卿看着李一，眼泪无声滑落：“哥，他是被活活疼死的。”
“他在吃盐酸羟考酮，吃了整整8瓶……”易卿眼中尽是悲痛，“他得有多疼？”
想到他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蚀骨之痛，而自己竟毫不知情，她就心痛地喘不过气。
“雪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不会怪你的。”李一擦拭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遇见你，是他的福气。”
“不，我食言了。我曾经答应过他一定能救好他，让他放心把生命交给我，我却……我却……”她泣不成声。
李一躺在她身边，轻轻地环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都过去了，雪儿，都过去了。”
易卿在他怀中不停地颤抖，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当听到她晕倒在学校时，他几乎是一路超车赶到的C市。当时的她就像一只易碎的瓷器，风一吹就会碎成粉末。
哭吧，雪儿，把所有的委屈、伤心、难过都哭出来，等伤口慢慢愈合、结痂，时间会抚平一切。
这一次李一是来宁波看望林蓁的，老人家年龄大了，身体机能减退，总是病不离身。前段时间刚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还在恢复中。
老人年龄大了，受不得刺激，易卿和郁暮华的事情家里人都瞒着她，所以她并不知情。
易卿到医院的时候，林蓁正坐在床头看电视，病房里面正播放着《甄嬛传》。林蓁很喜欢这部剧，隔段时间就要看一遍。
此时正播放着皇后事情败露跪在地上和皇上对话，皇后声泪俱下地说：“你以为姐姐爱你很多吗？你以为熹贵妃真的爱你吗？凡是深爱丈夫的女子，有谁愿意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恩爱生子啊！”
“这皇后也是个可怜人啊！”林蓁开始感叹，“雪儿，你说是不是啊？”
易卿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后，慢慢说道：“这皇后根本不爱皇上。”
“嗯？”
“只要他能活着，跟别的女人恩爱生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易卿的鼻头发酸，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只要他能活着……”
“雪儿，你——”
“姥姥，我们看《女驸马》吧，”李一岔开话题，“您不是昨天吵着要看吗，我把碟给您带来了。”
林蓁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我今天想看《梁祝》。”
李一沉默不语。
“《女驸马》看腻了，”林蓁面带微笑，“换换口味。”
李一站着没动。
“小雨哥，听姥姥的吧。”易卿走上前去，接过李一手中的光碟，找出那张《梁祝》，放进CD机。
这一版的《梁祝》易卿小时候看过，扮演马文才的演员很帅气。林蓁是个颜控，三观跟着五官走，这一点易卿遗传了她十成十。
所以，林蓁喜欢的是马文才而不是梁山伯，当然，她不会承认是因为饰演马文才的演员比饰演梁山伯的演员帅，才让她有此偏见。
“祝英台跟马文才多配啊，相貌、家世、成长环境，哪一点都很相配。”
李一边剥橘子边说：“要是马文才是梁山伯演的，您还这么认为吗？”
“当然！你姥姥是那么肤浅的人么？”林蓁甩了他一个白眼。
“您当然不是，”李一将一瓣橘子塞进嘴巴里，“得亏祝英台是个美女，要是她是个丑八怪，估计她就自个儿化蝶喽！”
“这孩子，”林蓁被她逗笑了，“这都哪里看的乱七八糟的！”
李一朝她笑笑：“当然是姥姥心里！”
房间笑声不断，其乐融融。
“小雨啊，你也工作了挺长时间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易卿手上一滑，手中的橘子掉落在地，滚到李一身旁。
他弯腰捡起。
“姥姥，您又不是不知道，进了协和5年内不能结婚。”他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易卿。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林蓁看了看易卿又看了一眼李一，“雪儿也快毕业了，正好，你们把婚礼办了，姥姥当主婚人。”
李一：“姥姥，咱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儿了吗？”
这么多年，林蓁一直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让自己的儿子娶了蒋睿欢。蒋睿欢去世后，她就把这种执念转移到李一身上，天天念叨着让李一跟易卿在一起。
“你少跟我打哈哈，以前你总说雪儿还小，后来又说协和不允许结婚，下次你准备用什么理由？”林蓁边说边抹泪，“我这口气说不准哪天就上不来了，你让我怎么闭眼？”
“姥姥……”李一于心不忍，这么多年，林蓁对他视如己出，他又怎么忍心伤害这个真心待他的老人呢？
“你是要把我气死了才甘心！”林蓁捂着胸口说道。
“姥姥，我——”
“哥，你回家帮我把那件小熊外套拿过来。”易卿朝他使了个眼色。
李一走了出去。
李一走后，林蓁拉着易卿的手：“雪儿，你是不是以为我让你跟小雨在一起是因为睿欢？觉得我是一个固执的老人家？”
易卿没有回答。
说实话，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这么觉得。因为没能把蒋睿欢变成自己儿媳妇就把希望寄托到下一代，默认李一和自己的外孙女会在一起。所以易卿和李一都不敢把自己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她，怕她难过。
“睿欢是我的学生，她聪明、努力、古灵精怪，所以我就想啊，这么好的孩子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后来我就撮合她跟你舅舅，可惜啊，俩人没能成。好在你李伯伯对她不错，她过得很幸福，我也就释然了。睿欢走了之后，我很难过，可是最伤心的还是小雨那孩子啊！”
说着，林蓁又开始抹眼泪。易卿急忙扯开话题：“姥姥，您别——”
“你听我把话说完。”林蓁抬手制止了易卿，“小雨没了妈妈，我就得加倍爱他，让睿欢放心，也让小雨知道我们依然是家人。这么多年，我更偏疼他，对你也有许多不合理的要求。我承认这里面有我自己的私心，希望哪一天我不在了，小雨还能是我们的家人。”
“可是小雨哥只把我当妹妹，我也只把他当哥哥。”易卿嘟囔。
林蓁笑了：“你们是当局者迷啊！”她摸了摸易卿的头，“小雨从小就事事让着你，他包容你的脾气，懂你的喜怒哀乐，这么多年，你们早已成为了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一年前，你高烧不退，小雨跪在你爸和你爷爷面前。他们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但那天他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了一样。他告诉我说，你们两个总要有一个是幸福的。”
“我虽然老了，却还没有老糊涂。这么多年我看得很清楚，小雨他对你绝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而你对他也——”
“我没有，我一直把小雨哥当成亲哥哥看待。”易卿打断她。
“好吧，姥姥不逼你。”林蓁无奈地摇摇头，“可是雪儿，爱很难提纯，你明白吗？”
鲁南屹看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几次叫住她。可看到她那个样子，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余叹息。
有些事情只能交给时间。
一天晚上，易卿从图书馆出来，温热的南风吹在脸上，一朵栀子花飘落在她脚边。
她将那朵栀子花放在手心，轻轻嗅着。虽然它被风吹落，花瓣残缺不全，但香气不减，如同盛放之时。
“嘀嘀嘀嘀”她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手机：“您好。”
“易小姐，”对方开门见山，“我是买你房子的人，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有什么事吗？”房子卖出去有一段时间了，要有问题不应该现在才发现。
“我在床底下发现很多药瓶，有两瓶还没有开封，你还要吗？”
易卿心里一沉：“什么药？”
“盐酸……什么考……什么缓释片，”那个人有些尴尬，“让你见笑了，那两个字我不认识。”
“能不能……能不能给我拍张……照片？”易卿声音颤抖。
“行。”
不一会儿，易卿收到两张图片，一张床底下的全貌，一张药瓶的特写。
“易小姐，你收到了吗？”那人继续说道，“一共10瓶，其中7瓶空的，1瓶开了封没吃完的，还有2瓶没开封的。我看了保质期，都没……”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周围越来越黑，她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中的郁暮华奔跑在一片栀子花海中，她在后面拼命追也追不上。突然，这片栀子花海变成了血红色，郁暮华停下来了，他回头对她笑，然后拿起水果刀一刀刀扎向自己的脖子，血顺着他的动脉喷薄而出。易卿一边哭一边伸手夺他手中的刀，但无论怎么努力都够不到。
“雪儿……我好疼……救救我…… 救救我……”
“阿暮……阿暮……对不起……”她的眼泪越来越多，剧烈的咳嗽让她呼吸困难。
“雪儿，醒醒，快醒醒！”随着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她终于从噩梦中醒来。
李一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都过去了。”
易卿看着李一，眼泪无声滑落：“哥，他是被活活疼死的。”
“他在吃盐酸羟考酮，吃了整整8瓶……”易卿眼中尽是悲痛，“他得有多疼？”
想到他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蚀骨之痛，而自己竟毫不知情，她就心痛地喘不过气。
“雪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不会怪你的。”李一擦拭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遇见你，是他的福气。”
“不，我食言了。我曾经答应过他一定能救好他，让他放心把生命交给我，我却……我却……”她泣不成声。
李一躺在她身边，轻轻地环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都过去了，雪儿，都过去了。”
易卿在他怀中不停地颤抖，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当听到她晕倒在学校时，他几乎是一路超车赶到的C市。当时的她就像一只易碎的瓷器，风一吹就会碎成粉末。
哭吧，雪儿，把所有的委屈、伤心、难过都哭出来，等伤口慢慢愈合、结痂，时间会抚平一切。
这一次李一是来宁波看望林蓁的，老人家年龄大了，身体机能减退，总是病不离身。前段时间刚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还在恢复中。
老人年龄大了，受不得刺激，易卿和郁暮华的事情家里人都瞒着她，所以她并不知情。
易卿到医院的时候，林蓁正坐在床头看电视，病房里面正播放着《甄嬛传》。林蓁很喜欢这部剧，隔段时间就要看一遍。
此时正播放着皇后事情败露跪在地上和皇上对话，皇后声泪俱下地说：“你以为姐姐爱你很多吗？你以为熹贵妃真的爱你吗？凡是深爱丈夫的女子，有谁愿意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恩爱生子啊！”
“这皇后也是个可怜人啊！”林蓁开始感叹，“雪儿，你说是不是啊？”
易卿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后，慢慢说道：“这皇后根本不爱皇上。”
“嗯？”
“只要他能活着，跟别的女人恩爱生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易卿的鼻头发酸，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只要他能活着……”
“雪儿，你——”
“姥姥，我们看《女驸马》吧，”李一岔开话题，“您不是昨天吵着要看吗，我把碟给您带来了。”
林蓁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我今天想看《梁祝》。”
李一沉默不语。
“《女驸马》看腻了，”林蓁面带微笑，“换换口味。”
李一站着没动。
“小雨哥，听姥姥的吧。”易卿走上前去，接过李一手中的光碟，找出那张《梁祝》，放进CD机。
这一版的《梁祝》易卿小时候看过，扮演马文才的演员很帅气。林蓁是个颜控，三观跟着五官走，这一点易卿遗传了她十成十。
所以，林蓁喜欢的是马文才而不是梁山伯，当然，她不会承认是因为饰演马文才的演员比饰演梁山伯的演员帅，才让她有此偏见。
“祝英台跟马文才多配啊，相貌、家世、成长环境，哪一点都很相配。”
李一边剥橘子边说：“要是马文才是梁山伯演的，您还这么认为吗？”
“当然！你姥姥是那么肤浅的人么？”林蓁甩了他一个白眼。
“您当然不是，”李一将一瓣橘子塞进嘴巴里，“得亏祝英台是个美女，要是她是个丑八怪，估计她就自个儿化蝶喽！”
“这孩子，”林蓁被她逗笑了，“这都哪里看的乱七八糟的！”
李一朝她笑笑：“当然是姥姥心里！”
房间笑声不断，其乐融融。
“小雨啊，你也工作了挺长时间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易卿手上一滑，手中的橘子掉落在地，滚到李一身旁。
他弯腰捡起。
“姥姥，您又不是不知道，进了协和5年内不能结婚。”他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易卿。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林蓁看了看易卿又看了一眼李一，“雪儿也快毕业了，正好，你们把婚礼办了，姥姥当主婚人。”
李一：“姥姥，咱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儿了吗？”
这么多年，林蓁一直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让自己的儿子娶了蒋睿欢。蒋睿欢去世后，她就把这种执念转移到李一身上，天天念叨着让李一跟易卿在一起。
“你少跟我打哈哈，以前你总说雪儿还小，后来又说协和不允许结婚，下次你准备用什么理由？”林蓁边说边抹泪，“我这口气说不准哪天就上不来了，你让我怎么闭眼？”
“姥姥……”李一于心不忍，这么多年，林蓁对他视如己出，他又怎么忍心伤害这个真心待他的老人呢？
“你是要把我气死了才甘心！”林蓁捂着胸口说道。
“姥姥，我——”
“哥，你回家帮我把那件小熊外套拿过来。”易卿朝他使了个眼色。
李一走了出去。
李一走后，林蓁拉着易卿的手：“雪儿，你是不是以为我让你跟小雨在一起是因为睿欢？觉得我是一个固执的老人家？”
易卿没有回答。
说实话，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这么觉得。因为没能把蒋睿欢变成自己儿媳妇就把希望寄托到下一代，默认李一和自己的外孙女会在一起。所以易卿和李一都不敢把自己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她，怕她难过。
“睿欢是我的学生，她聪明、努力、古灵精怪，所以我就想啊，这么好的孩子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后来我就撮合她跟你舅舅，可惜啊，俩人没能成。好在你李伯伯对她不错，她过得很幸福，我也就释然了。睿欢走了之后，我很难过，可是最伤心的还是小雨那孩子啊！”
说着，林蓁又开始抹眼泪。易卿急忙扯开话题：“姥姥，您别——”
“你听我把话说完。”林蓁抬手制止了易卿，“小雨没了妈妈，我就得加倍爱他，让睿欢放心，也让小雨知道我们依然是家人。这么多年，我更偏疼他，对你也有许多不合理的要求。我承认这里面有我自己的私心，希望哪一天我不在了，小雨还能是我们的家人。”
“可是小雨哥只把我当妹妹，我也只把他当哥哥。”易卿嘟囔。
林蓁笑了：“你们是当局者迷啊！”她摸了摸易卿的头，“小雨从小就事事让着你，他包容你的脾气，懂你的喜怒哀乐，这么多年，你们早已成为了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一年前，你高烧不退，小雨跪在你爸和你爷爷面前。他们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但那天他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了一样。他告诉我说，你们两个总要有一个是幸福的。”
“我虽然老了，却还没有老糊涂。这么多年我看得很清楚，小雨他对你绝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而你对他也——”
“我没有，我一直把小雨哥当成亲哥哥看待。”易卿打断她。
“好吧，姥姥不逼你。”林蓁无奈地摇摇头，“可是雪儿，爱很难提纯，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