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婳听着外头阿彩的话,当即眯了眯眼——薛润腼腆,且不精通为商一道,哪来的谈生意一说?

    莫不是阿彩叫人给骗了?

    “你可问清了?”魏如婳说着,收好阿彩的身契,袖中的手攥紧了玉佩,抬步朝外走。

    青石板铺就的台阶下,仍有几滩水洼分散在院子各处。

    魏如婳前脚才迈出门坎,就瞧见了那院中站着的青衣男子。

    男子略显局促地站在院子中,清秀的面上染了红霞,见魏如婳出来,更是不好意思。

    可不就是薛润么。

    魏如婳在薛润的面前停下,看着那高了她一个脑袋的男人此刻面红耳赤地不敢作声,无奈摇摇头,张嘴起了个头:

    “薛公子,你寻我可是有事?”

    薛润面上的红霞更显,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像是鼓足了勇气,埋着头朝魏如婳说着:“早听闻魏……林姑娘女工卓彩出群,我阿姐半年后就要成婚,所以……”

    魏如婳听明白了,这家伙莫不是想她帮绣嫁衣吧。

    心里这么想着,她口上自也是这么问的。

    薛润点点头,松了口气:“还是林姑娘心思细腻,我家阿姐是想请你替她绣制嫁衣。”

    魏如婳心中明了,这话薛润也不好说,毕竟大顺有俗,自古以来女子婚嫁的嫁衣皆是待嫁娘子自个儿绣制,甚少有假借他人之手的。

    这薛娘子的女红是有多不堪入目,才想了法子唆使这脸皮子薄的薛润来寻她。

    薛润见魏如婳迟疑,有些着急,倒也不支支吾吾着了,声儿都大了些:“林姑娘,你若是担心酬劳的事,我薛润大可在这给你一个保证。”

    酬劳?

    魏如婳还真没多想过这方面。

    “薛公子误会了,我知你性子不是舍不得小利之人。”见薛润误会,魏如婳连忙解释着,“这样,我明日去你家为你阿姐量身,你看如何?”

    薛润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话语有些唐突,但倒是没了早先那样的腼腆,只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点了点头,又是想到了什么,朝魏如婳一拱手:

    “还烦请姑娘不要对外声张。”

    魏如婳点头。

    送走了薛润,魏如婳掂了掂手中那一荷包的重量,喜笑颜开地又进了屋内。

    阿彩走至魏如婳身前,又依着魏如婳的意思拿来了线竹绿色的丝线,只是话语间满是担忧:“娘子,你当真要去为那薛大娘子量身?”

    “自是要去的,答应人了的事,总不能不去做吧。”魏如婳重新坐回竹椅上,拿起那篮子中的绣绷——上头的纹案是新开好的,如今只寥寥绣了几针。

    “可我听说,薛知府的夫人和他府上那位嫡出的二娘子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奴婢是担心……”阿彩的面上忧色更甚。

    魏如婳的手顿了一瞬,又仿若无事般勾起了嘴角,默不作声地绣着手上的帕子。

    ……

    翌日,日子是放晴朗了,日头约莫到了巳时,平阳城的百姓大多都出了家门,市井喧嚣,人潮流动。

    薛府内,魏如婳和阿彩跟着个丫鬟快步朝里走着。

    “站住!”就在三人走至花园处,就要向后院走去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清甜的女声。

    那丫鬟回过头去,朝那来人行礼:“奴婢向二姑娘问安。”

    来人是薛二娘,此刻她正上下打量着一旁并无反应的魏如婳,见魏如婳是真不准备向她问好,当即怒不可遏道:“你!为什么不同她一起向我行礼!”

    魏如婳乐了,拦下就要出声护主的阿彩,也不避过薛二娘的目光,直直对上:“我是你家大姑娘请来的客人,哪有客人向主人家行丫鬟的礼的?”

    “长姐一个庶出,能请来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客人。”薛二娘抬眸,再次打量起魏如婳,眼中所展现出的轻蔑毫不遮掩,“罢了,她也就那样了,倒是你,本姑娘记住你了。”

    “那倒还是我的荣幸了?”魏如婳扯扯嘴角。

    薛绍楠从魏如婳的身侧走过,用力撞过魏如婳的肩,哼了声,便一甩帕子朝前走去。

    魏如婳眯着眼看向薛绍楠离开的方向,记起昨日阿彩的话——薛二娘名叫薛绍楠,因着是嫡出,总是瞧不起家中其他庶出的孩子,性子更是娇蛮。

    如今看来,除了娇蛮,更是没脑子。

    “林姑娘,倒是叫你受委屈了。”一旁丫鬟朝魏如婳欠身道,面上的难为情倒也不像作假。

    魏如婳摇摇头,柔声安抚了那丫鬟几句,也不再去关注薛绍楠,只催促着那丫鬟带路。

    魏如婳本以为再往里走一小段路就要到了,可这路是越走越偏。

    一直到一间大小与她那进小院无差的院落时,魏如婳才瞧着那丫鬟停下了脚步。

    “林姑娘,此处便是了。”那丫鬟朝魏如婳再次欠身,再站着不动了。

    魏如婳正思考着着这薛大娘在家中是不是过的苦时,里头又走出来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孩,引着魏如婳进屋。

    就要进屋时,有个瞧着年纪不大的洒扫丫头撞了魏如婳一下,倒把自己撞了个趔趄。

    “你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引路的丫鬟朝那洒扫丫头训斥了几句,又转头朝魏如婳赔着笑脸:“林姑娘莫要见怪,这丫头才来我们姑娘院子里,不太懂规矩……”

    “没事。”魏如婳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引路的丫鬟又干笑了几声,瞪了那洒扫丫头一眼,这才带着魏如婳进去。

    魏如婳瞧着里头那位面色苍白,但嘴角始终带着笑意的女子,便知这是薛家的大娘子——薛涟楠。

    两人相谈了片刻,魏如婳便着手开始为薛涟楠量身。

    “来人啊!给本姑娘把这个小贼抓起来!”屋外传来薛绍楠的动静。

    魏如婳眯了眯眼,才收好量尺,外头就闯进来俩粗使婆子,一左一右将她按住。

    阿彩想上前,被魏如婳眼神制止。

    “二妹妹,你这是做什么?”薛涟楠也有些着急,这魏如婳是她请来的人,可如今自己的妹妹却要给魏如婳冠以“小贼”之名,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薛绍楠瞪了眼薛涟楠,道:“大姐姐,你请来的好客人,可惜手脚不干净,我不过同她在花园交流了几句,便被她偷拿了母亲才给我的耳坠子。”

    “如婳怎会拿了你的耳坠子,你可莫要血口喷人!”薛涟楠大声喊着,大口吸入气使她重重咳了几下才停。

    “拿了没,一搜便知!”薛绍楠拍了拍手,就要叫人来搜。

    魏如婳眯起眼,想到了早前撞她的那个丫鬟。

    可今个与她肢体接触过的只有那么两人——薛绍楠一个,那个洒扫丫头一个、

    这薛绍楠摆明了就是肯定那对耳坠子就在她身上。

    那只能是那个洒扫丫头有问题。

    但……

    倘若东西不在她身上呢?

    魏如婳勾了勾唇:“薛二姑娘,我好歹也是你长姐请来的客人,如此污蔑,不太好吧?”

    但此刻屋中除了阿彩和那几个薛涟楠的丫鬟在护着她和薛涟楠,屋中谁人听她的话?

    当即有个婆子上来给了魏如婳一个巴掌,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善道:“我们姑娘说话,岂容你一个下等人质疑!”

    那婆子用的力道十足,魏如婳的嘴角当即见了红。

    阿彩上前拦人,当即也被人按在了地上,堵上了嘴。

    魏如婳不怒反笑:“我没做过的事情,我怎么就不能质疑了?”

    “多话!”那婆子看了眼薛绍楠的面色,转头又给了魏如婳一个巴掌。

    完事儿薛绍楠又挥了挥手,命令那婆子道:“给本姑娘搜!”

    屋内瞬间喧闹起来,可那耳坠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愣是没找着半点痕迹。

    “怎么可能……”薛绍楠满脸的不敢置信。

    魏如婳此刻衣着并算不上好看,那些粗使婆子的手脚粗暴,丝毫不顾及她女儿家的身份,如今倒叫她衣着凌乱。

    薛涟楠还想着让人带魏如婳进里屋整理衣裳,却被薛绍楠阻止。

    “若不是你拿了我的耳坠子,我的耳坠子怎么会离了花园就没了!”薛绍楠怒极。

    魏如婳勾起唇角,语带挑衅:“是啊。怎么就没了呢?”

    若不是她察觉不对,及时发现了身上的耳坠子,如今薛绍楠这桩栽赃污蔑的戏码可就真要成真了吧。

    “你!”薛绍楠咬牙,就要上前给魏如婳一个教训。

    魏如婳本想抬手接住薛绍楠朝她打来的手,余光瞥见了屋外有人走来,当即收住了手,任由薛绍楠的巴掌招呼到她的脸上。

    薛涟楠惊呼一声就要阻止,才迈出一步就也看见了外头的人,连忙叫人取来了披风给魏如婳披上。

    屋内众人就瞧见那被婆子重重甩了两个巴掌都没哭的魏如婳,叫她们府上的二娘子打了一巴掌,立马眼眶就红了起来。

    魏如婳眼中蓄了泪,随着眼睛的眨动,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颚,哭得好不委屈:“薛二娘,便是没冤枉成我,你也不至于动手打人吧。”

    “原来……这就是你们薛府的待客之道?”令众人熟悉的低沉男声自屋外响起。

    魏如婳听着这声音,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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