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略相看,庄其蓁便扭头整理着手上经书。

    庄其蓁修佛,所授之学也都与佛有关。池宜溪只在堂外听了一刻便离去。正好也碰上散学的易为春。

    “你去听庄先生课了?”易为春捧着书看着她从常新堂走来。

    池宜溪摇头:“看着人多去凑热闹罢了。”

    易为春向池宜溪身后的常新堂看去,神色复杂,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随意催促着她快些走,不然赶不上戏园子的新戏了。

    池宜溪顺着易为春目光回望,只见的庄其蓁头上素色流光幅巾,在一众珠翠中独显妙色。

    等出了松声堂上了马车,易为春才拉过池宜溪道:“庄家不简单,你少接触为妙。”

    “此意何解?”

    虽不知缘由,但偏池宜溪也觉得庄家有些奇怪。

    捐官这事不稀奇,许多顶有钱的富户都会花大价钱通过捐官改变商户身份。

    可一般都是在家乡州府,她还第一次听说有人背井离乡的。毕竟越是富庶繁华之地,这价钱都是难以估量的,而且就算花了钱,事也不一定能办好。

    但这庄甫新不仅成了,而且还在兵部任职。若说他庄家背后无人,池宜溪都是不相信的。

    “身为清吏司主事,对京中一些官员还是稍有了解。”易为春斟酌说道。

    “庄家…我了解并不多,庄甫新现任兵部右侍郎,兵部并不在我朝捐官范围内,且庄家并非上京人士。”

    这些话足以印证池宜溪猜想,这其中水深难料。

    庄甫新举家迁来上京,没用通过科考,在没有根基的情况下,以“捐官”的方式进了兵部,并且现在已经成了右侍郎。女儿更是慈恩寺弘圆法师的弟子。

    这样看来,庄家像确实有神明庇佑。

    “多谢阿春,我定会注意些。”

    易为春适时转了话头:“说起来京中如今时兴的戏园子,还是庄大人带来的。”

    “这事什么意思,戏台子不都是一个样的吗?”

    易为春耐心解释,庄家是从扬州来的,那里的戏园子不像上京只是个戏台。讲究的是以园为景,看客都不会固定在一处看。通常一场戏会走两三个场景,像真在戏文中一样。

    “世上还有这样的戏园子!”池宜溪有些惊讶。

    “是啊,不过要说上京最好的戏院不是梅园,而是在庄府里。”

    话还没说完,就到了梅园。

    刚下车,池宜溪便碰上个熟人。

    “阿溪,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梅园看戏啊。”

    此人正是之前问池宜溪在哪买绒花簪子的柳微,之前她二人倒还约着出去逛了几次,不过最近通政司事多,她们倒有些日子没见了。

    池宜溪见着她今日头上发簪比以往更加华贵,估计又是她父亲替他从别地寻来的。

    “是啊,听说梅园上了出新戏,所以来瞧瞧,这位是易为春。”

    池宜溪向她二人介绍着:“这位是柳微。”

    “走吧,我提前好久抢到个包厢,视野是最好!”

    柳微兴冲冲说着:“难得遇上个爱看戏的,现在京中女子都爱去听说书了,每次都约不上人陪我一起。”

    易池二人也不多推迟,便进了柳微包厢。

    池宜溪对戏文并未多痴迷,倒是易为春和柳微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讨论着现下的戏文和名角儿。

    交谈中,戏也开场,池宜溪凭栏看向台下,觉着这场新戏好像与往日那些也并无大不同。

    刚有这想法,柳微倒是直接就说出来。

    “我怎么觉得今年新戏不如以前的呢,真没意思。”

    “是啊,我还是喜欢看几年前的,这几年都是换汤不换药。”易为春附和着。

    池宜溪心想他们幸好是在包厢,不然当着人家面说这些话,怕不是在自找麻烦。

    “诶对了,过几日庄府老爷贺寿,听说也有新戏,已经邀了我爹,咱们要不一起去!”

    柳微平日爱好不多,不是买珠钗,就是往戏园子里跑。柳父因只得她一个女儿,平日里何事也都由着她性子,也不曾拘束了她。

    “令尊竟受到庄家邀请?”

    庄甫新有钱,来到上京时直接买下两处相邻宅邸,一处做家宅,另一处直接辟成一整座戏苑,只不过只偶尔相邀些同僚好友前去。

    不过去过的人都说乃上京独一份,故而不谈公事,易为春是极想去的。

    不过毕竟是池宜溪的朋友,易为春悄悄递了个眼色向池宜溪。

    池宜溪心领神会,故作为难:“可毕竟邀的是令尊,我们去不太好吧。”

    柳微没多想,摆摆手:“我爹要是知道我要带朋友一起去,高兴还来不及呢。他和我娘总觉得我太孤僻,和京中女子不往来,都说了我好几次了。”

    “所以你们陪我一起去,反而帮了我大忙呢。”

    “既然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咯。”易为春爽快道。

    三人约好时间,戏也落幕。

    不过打算着去庄府上看戏的可不止她们三人。

    “主子,今年这事儿也太多了吧。”侍灵满腔牢骚地将一沓公文放在林寂案前。

    自从汪生不知道去哪探亲回来后,就连着一个月不干事儿,他们右衙该给汪生的折子都塞到这里了。

    “京中闹反贼,京官死了两个。有人投了匿名状,告兵部庄甫新贪污……”

    侍灵将比较大的事一一说给林寂,请示下先解决哪个?

    “庄甫新?”林寂打开那封匿名状,上面说庄甫新贪了去岁北边驻军的冬衣钱,连炭火钱也只给了半数。

    “你让霍陆去查庄甫新动向。”林寂吩咐着,“京官的事丢给他们右衙的人自己去查,左右汪生明日就回来,也不差这一天。”

    提起汪生,林寂想起之前让侍魄去查的事也不知有眉目了没?

    正想着,侍魄就从外面进来了,看样子是和人打斗过,身上还挂着彩。

    “问刚想着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得累死了。”侍灵见侍魄回来,跟看到救星似的。

    “你先下去吧。”林寂对侍灵说。

    “诶。”侍灵也不多留,毕竟这事儿是真不少,多休息一会儿,那事情就跟雪花似的压来。

    侍灵出去后又把门给带上,林寂才开口。

    “让你去查汪生身世,怎么会搞成这样?”

    林寂蹙眉,难道是半路遇上林寂的人截杀?

    侍魄跪地行礼:“卑职此次有重大发现,被人察觉才与人发生搏斗,还望主子责罚。”

    “起身说清楚。”

    能一句说完的,林寂就不爱多说第二句。面对底下人做错事,也会先问清缘由再定夺。是以林寂虽臭名在外,但察事司里了解他的人还是更愿意来他手底下干活。

    毕竟真正凭心情办事的,其实是汪生。

    侍魄起身,将这段时间所查到事一五一十说与林寂。

    当时汪生去了灵州,之后侍魄便把人跟丢了,后来废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些踪迹。

    灵州靠海,侍魄跟着找到的线索一路到了一处低山坳里,竟发现那是一处豢养杀手之处,里面制度森严,教所、校场、囚牢,当时侍魄便看见汪生从囚牢里出来,浑身无一处好地,想来是受了酷刑。

    里面普遍是七八岁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四五。

    “想不到汪生竟是从那里面出来的。”林寂道,“可知是谁的地盘?”

    汪生是真太监,若侍魄情报无误,那便是从里面出来后被送进宫里。只是不知道太后跟灵州是否有瓜葛。

    “属下无能,并未查出。但属下发现里面管事的基本都是太监,而且武功不低,看行事…属下觉得有些像宫里的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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