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中阴爆报办公室。

    “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

    “放手,你快放手,我绝对不会去的。”我踩着散落一地的杂志,企图离开这间坑朋友的办公室。

    冰无漪下半身拖在地上,上半身悬在空中,只有脸勉强贴在我腰上,哭的满脸是泪。被我拖了几步远后,更是嘤嘤嘤大声爆哭:“再没点新闻我们公司就要倒闭了!”

    “和神州爆报抢生意不是当然的吗?”

    山寨怎么搞得过正版,再说中阴界又不是没信号,现在连弃天帝都会看新闻了好吧。我恨铁不成钢的一个肘击,冰无漪成功扑街。

    说起我和冰无漪的孽缘,就是逗比和逗比的逗性相吸。当年的我本就不喜欢天岳圣主的纯血论,便趁着妖魔邪三族互斗的时候,从冥界天岳偷溜出来,正好撞上离开天阎魔城的厉族一群人。

    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一眼,就那么巧合,我和水之厉一见如故,二眼定(友)情,三眼交换姓名性别身高地址联系方式,我还送了他一本《如何追求心爱之魔》的攻略本当做定(友)情信物。

    再后来我觉得苦境事情实在是太多太烦了,不知道怎么混到了中阴界的冰无漪就联系到了我,说要共创美好未来。不用等升职加薪,一去他的公司直接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这段动人的说辞让我包袱款款的跑到中阴界和冰无漪会和,之后我发现这个公司确实不用等升职加薪,因为整个报社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作为社长的冰无漪还常常借故偷溜去追求隔壁的缉天涯姑娘。

    要不是剑布衣、月藏锋还有六独天缺看我可怜偶尔过来帮帮忙,就这破公司,早倒闭了!

    “玄深,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再帮我一次吧。只要能拿到四无君的黑料,这个公司绝对能死而复生,缉姑娘也会对我刮目相看,我这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了。”

    但是我这辈子的幸福会被你毁于一旦啊!我一点都不想和四无君扯上任何关系!

    虽然是这么说。

    我看着面试成功的录取通知书,在冰无漪随风飘摇的手帕中,举步踏上前往冥界天岳的道路。

    02

    冥界天岳是一个推崇纯血论的地方,对外的形象向来是:虽然人数不多,但境内的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但……

    “哈哈哈,惊吗?怕吗?说不出话吗?”将我的沉默不言误会成震撼。百朝臣摇着羽扇,姿态风骚,得意洋洋滔滔不绝:“吾能理解你看到这群英荟萃之地而激动不已的心情。要知道吾冥界天岳乃世间正统,能入此地之地之人,无一不优,无一不能。比如吾!看吾仪表堂堂的丰姿,俊秀非凡的美貌——哎呀哎呀,我知道我很优秀,但你不用因珠玉在侧而自惭形秽,毕竟像是吾这般优秀的人……”

    ……

    我虽离开冥界天岳很长时间,百朝臣的名字倒还是听说过的。

    他现在任职冥界天岳文员,在这职位前是从业务部经理,后被赶到前台,目前又在人事部帮忙。

    也就是俗称的:百朝臣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我看了一眼旁边说个没完的百朝臣,他发现我偷看他,说的更起劲了。仿佛一只打了鸡血的的孔雀,恨不得把每一根尾羽都扬到天际。

    “吾从冥界天岳创立至今便在此,境内上下,没有吾不知之事……”

    “我要当四无君的助手。”他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我堵了回去。

    百朝臣连绵不断的声音顿了一秒,接着倒抽一口气:“你你你——”他哆嗦着扇子,用扇尖指着我,像个晚期帕金森患者:“你居然敢打断我的话!我是你的前辈!”

    ……重点是这个吗?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黑了脸:“你想当军师的助手?”他上下扫了我一眼,大笑三声:“哈哈哈!痴人做梦!”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学历!”他猛地抽出我的简历,想嘲讽的时候沉默了。

    虽然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读书,但当年也是冥界天岳高级大学超凡精英班第一名毕业的。论辈分,我也只比四无君小了那么几届而已。

    “……哼、哼哼,哼!就算是精英班又怎么样!在这里我就是前辈,我想让你去哪个岗位就去哪个岗位!凭你也想当军师助手!你做梦!”

    只想快点搞定冰无漪交代的事情的我懒得跟他废话,扯着他的领子走到一旁杂物间,在百朝臣无能狂吠中关上门。

    让他充分的体验精英班出来的优秀学子处事手段后,第二天我以四无君助手身份顺利上岗。

    当然,助手不止我一个,还有绝烨、天之翼、紫月挥虹、冰心血魄四人,加上四无君简直是色彩缤纷,堪称彩虹战队。

    如果以后公司不卖四物鸡精……啊不是,是基金的话,可以考虑搞个变身偶像出道呢。

    四无君思考了一秒就接受自己多了个助手的事实,羽扇一摇,不经意般的问道:“姓名。”

    “缘行九思·岁玄深。”

    四无君羽扇一顿,抬起眼尾,似笑非笑,带着三分了然:“原来……如此。”

    心陡然漏跳一拍,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他不会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吧?

    “绝烨。”四无君向黄衣助手开口,羽扇暗示的指着我:“今日开始,你的工作由岁玄深接管,好好教导。”

    “是!”

    四无君羽扇一挥:“下去吧。”

    我松了一口气,与众人齐声:“属下告退。”

    我看着手边垂下的绯色长袖,心念一动,悄悄的抬起头。四无君侧坐在椅子上,半暗半明的光线落在他身上,照亮他脸上的暗色纹路,显出几分高深莫测。他轻轻摇着蓝色羽扇,忽而侧脸与我对了一眼。

    他毫无掩饰意图,也并不想掩饰。从房外落入的几缕丝线光芒绘在他身上,更像是想将他所有不凡之处描绘的笔墨,第一眼看去是高傲沉稳的气度与俊美的面貌、第二眼看去便觉得此人深不可测,眸中是看透一切的锐利与成竹在胸的自信。

    门在我们中间缓缓关上。

    四无君心不在焉似得摇着扇,蓝羽不经意的擦过唇边,恰好掩住唇。

    “吾之掌握,你能算的过吗?”

    门外,我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我揉揉鼻子,这种天气该不会是感冒了?

    “有防无患,回家泡杯姜茶吧。”

    03

    大家好,我是岁玄深。现在的工作是四无君的助手——加班加到007,熬夜熬到满脸血,工作似海文件胜山,导致我一个月后才想起我其实是来冥界天岳当卧底挖四无君黑料的事实。

    有人可能不太清楚007是什么意思,意思很简单,就是每天早上0点上班,每天晚上0点下班,一周七天无止无休。明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但是文件巨山从未减少,这就是工作的最高境界——只要我不下班,我就没有上班过。

    冥界天岳的人自诩冥界正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这一族的人各方面条件确实过人,尤其是体质,看我一个月了,都还好好活着就知道了。这体质简直就是加班刷夜、出差外派的必备社畜。

    鬼知道冥界天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工作?!

    鬼知道四无君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工作?!

    鬼知道为什么我会在四无君家里工作?!

    到这个点了还有六十多封邮件没观阅回复,三十多份文件没有处理,更别说昨天没处理完的后续工作,再这么下去,我到明年都没办法从这个工作漩涡里挣脱出来。

    我恨恨的锤了一下桌子,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了,必须早点找到四无君的黑料回中阴界。

    “岁玄深。”陡然响起的声音引起四无君注意,他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给吾泡杯茶。”

    半夜三更还喝茶,喝死你算了。

    “是。”外表笑嘻嘻,内心疯狂吐槽。

    蓝色的衣角铺在深色的书桌,书桌后的人翻看文件的举止仿佛沐浴流光,流露出一股清冷的精致,仿佛要融进这一片古朴的风色,化作画卷中的英俊文生。

    我收回眼光,正准备出门时,忽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在吾居所,你可自便,无需过问。”四无君面不改色地开口。他的声音和人一样难辨情绪,说话时总像是在话语更深处藏了什么目的,引人猜测不已。

    “属下领命。”我一如既往的回答。双眼盯着四无君毫无防备的背影,内心陡然闪过三个字——

    好机会!

    事先声明,我绝对是一个热爱苦境,尊敬守法的冥界人士,如果我发生了什么暂时的变化,那一定是我加班加太多了。有句话是这么讲的——不在加班中爆发,就在加班中变态。

    此时此刻的我,已经因为加班过度而从诅咒上司究极进化,成为爆发型变态。

    我拔出插在脑后的紫檀发簪,满脑子只剩下“干掉上司!这天下就是我的啦!!”的念头。

    就在我高举右手,即将刺下的瞬间。四无君开口:“还站着做什么?”

    他回过头,视线缓缓的从我的脸上扫到我的手上,再挪回来,轻一挑眉,眸内神色深沉而镇定。他微微后撤几分,手指轻轻抚着袖袍,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

    “只手高悬,是打算为吾簪发?”

    四无君何等聪慧之人,方才一眼分明已看出了我的打算,却没说破,反而给我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让我顺着他的台阶下。

    表面稳得一笔,内心已经慌成一团的我僵在原地。虽然知道他必定是盘算着什么,但此时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我思考或者是拒绝了。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哦?既你如此贴心,吾怎可拂你情义。”四无君看着我的眼睛,忽而微微一眯,那眼神转换中变幻了太多思绪,让人心底一惊。接着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道:“请。”

    什么叫进退两难,这就叫进退两难!

    ……

    最后我还是按四无君说的做了,不然我根本没法解释我刚才疑似谋杀上司的行为。

    夜深如水,影对成双,朦胧的光线照出长长的影子,相临的两人似交颈鸳鸯,印在轻忽漫绕的薄纱之间,如真似幻。

    我咬着牙流着泪,默默给四无君梳头发。

    ——这个发簪是千年紫檀木,经过天然雕琢而成,我在秦假仙那边花高价定的,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第二个的奢侈品!

    ……不知道四无君会不会还给我。

    04

    关于被上司征收的物品最后都怎么样了?

    想上司倒霉的第50天:谢邀,上司要的东西能叫征收吗?那是上供!是我求神拜佛也求不来的好事!我损失的只不过是一个无价发簪,而上司损失的是名誉啊!

    大家好,我是岁玄深。自上次的暗杀失败事件后又过了几天,我本以为事情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但万万没想到,暗杀事件是风平浪静的过去了,但桃色新闻却随着余势翻江倒海了啊!

    试问一个时间是夜深人静,地点是上司家中,情节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激情澎湃,战至天明,而后续是四无君戴着下属的发簪一连好几天。

    这种有男人有女人,有激情有奸情,有故事在连载,还带好几种坂本的传言,瞬间风靡公司上下,连公司定时清洁的钟点工都知道了,用一种含着佩服、惊叹、了然的眼神看着我。

    我简直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希望公司有哪个勇士能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来问我和四无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真的想解释!快看我渴望的眼神!!

    天之翼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身后,恶魔低语:“岁玄深,军师叫你开会。”

    ……

    “啊!上司了不起啊!上司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愤愤的敲着键盘,决定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无论是加班也好,绯闻也好,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解决。

    ——再不解决我就要精神性脱发了。

    为了永久解决加班问题,我只能违背我的良心。

    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

    我说“要解脱”,于是我变态了。

    我深沉的敲开word,打上标题《从零开始的四无君黑料造假计划》。

    别怪我心狠,四无君。要怪就怪你识人不清,我要想想怎么造假才会看起来既可信度又带持久发展的话题,最好是能在互联网上撕扯个十天半个月,然后一举打倒这个涂满社畜鲜血的资本主义公司!

    想到四无君在路上被人丢鸡蛋的场面,我忍不住从内心发出了一页书的高八度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命世风流恰好从办公室门外路过,看着里面把键盘当做沙包打的人,摇了摇头道:“又疯了一个。”他上前敲了敲门:“下班了,沐流尘先生给军师寄了些特产,你要回去的话记得把东西带到军师家去。”

    愉悦的狂笑瞬间卡在喉咙里,我的表情逐渐麻木,最后面无表情。

    我深呼吸一口气,合上笔电,连0王发根营养液一起塞进背包,最后起身走出办公室,顺便带走了四无君的快递。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加班)。

    十五分钟后,我成功到达四无君家里。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头子还没回到家里,倒是给我发了个短信,大概的意思就是他还有段时间才能回家,我可以自己安排晚餐,最后还加了一句。

    [吾托沐流尘的寄的天岳特产想必已至公司,你久未回去,可细细品尝如今天岳美食,放松休憩一番。]

    我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手上大包小包的快递。沐先生你这么实诚是何苦?四无君那种屑老板根本不值得你花那么多心思挑选吃的回来,他不会吃的,他只会拿这种东西来压榨我,让我当搬运工啊。

    我怀疑四无君想把这些特产当做我的加班费,我还有证据。

    沐流尘寄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糕点,一小部分是酒和我看不出是什么的果子。这种炎热天气需要冻一下才会好吃,我全部塞进冰箱,回房间收拾衣服先去洗澡。

    托我常在四无君家加班的福,我在他家还有专属房间可以用。

    洗完澡出来,我拿出放在冰箱里冻过的果子和糕点,一边吃一边处理起四无君给的新工作,中途还接到了剑布衣的电话。

    “嗯?借书?”我夹着手机,指尖还在键盘上疯狂敲击,想到了什么道:“啊,是那本珍陇棋谱。”

    “哈,本想等你忙完再打扰,奈何你忙的时间比我想象中的长。”电话那头的声音不疾不徐,很是沉稳。

    “哦,语气中一股抱怨的味道,简直就像是情人节里等不到电话的女朋友一样。”

    剑布衣轻笑一声,反问道:“你意思是为了表达歉意,决定把珍藏的茶分我一半了?”

    “哇,趁火打劫啊你。”手机有些烫,我低头找了耳机接上,笑道:“最多分你2两,多的没有。”

    “多谢好友。”剑布衣一点都不客气的说。

    “损友才是。”作为冰无漪的事故二人组,我和剑布衣简直是一见如故,相当合得来,当然在看冰无漪倒霉的这点上更是合的天衣无缝。

    稍微聊了几句后,我以忙着加班提议挂电话,剑布衣表示理解,叮嘱我一个人在苦境不要乱吃东西,小心生病,并在挂电话前表示自己最近有空会去看看冰无漪。想着冰无漪可能会在我挂电话之后变得更加倒霉,真是让我感到愉悦啊。

    “……奇怪,空调坏了吗?怎么感觉有些热?”我摸出遥控器,上面显示27度,摸了摸空调口也是冷的。我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把原因归根于刚洗完澡体温上升,调到25后继续加班。

    继续加班的我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剑布衣向来是个很有前瞻性的人,也就是说,他偶尔的直觉,总是相当准确。

    一个小时后。

    四无君到家,他一进门就往书房里走,路过我旁边的时候丢下一句,“泡杯茶,把吾让你准备的资料拿进来。”

    “是。”

    我抽出方才准备好的开会资料,连茶一起端进书房。

    四无君已经开始工作了,这个情况我只要放下茶和资料就可以离开。我发誓我脑海里是有这种打算的,但在实施过程的时候出了那么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意外,说起来也只不过是走路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只不过是把茶全倒在了四无君背上,又只不过是小小的桌咚了一下回头的四无君而已。

    “岁玄深!你!”

    说真的,凑近看四无君的皮肤真的挺好的,身上还有一股香香的味道。

    “你身上好舒服啊。”体温凉凉的,简直就像个大型空调。

    恍然不觉这语气多么流氓的我一只手撑在四无君身后的桌上,一只手按在他胸口,完美忽略了电脑里传来的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面前的四无君错愕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接着我感到额头传来了一阵清凉的触感,他皱了一下眉。

    “安静。”他单手揽着我,另一只手快准狠的拔掉电脑电源。

    电脑光线随着众多惊讶的面孔一同暗下。

    “急性过敏,你吃了什么?”四无君精通医理,一把脉就明白情况了。

    “沐流尘寄来的果子和糕点。”我说着忽然警惕了起来:“果子很好吃没错,但我事先说明,我不接受用食物抵加班费,1.5倍加班费必须给。”

    四无君露出相当微妙的表情,尽管看起来还是平时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但在我眼里就是他又在背地里算计些什么。

    这种感觉我不要太熟悉,在我入职那天他就是这表情,结果就是我从入职那天开始就没有下过一次班。

    难道!他真的想赖掉我的加班费?

    我更加警惕了,“你不会真的想赖掉吧。”

    “……”四无君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看起来似乎是想把我丢到地上。

    好在最后他并没有这么干,把我塞回床上后,又拿了药过来让我吃下。

    我之前说过,天岳一族的向来体质过人,恢复力也比常人要好几倍。过敏这种小事吃个特效药睡一觉,第二天就会好。

    躺下睡了十秒钟,我精神十足的睁开眼睛问旁边的四无君道:“四无君,四无君,我有个很好的建议。”

    “哦?”

    “不如试试物理、药理双管齐下的治疗,空调开低点怎么样?”

    四无君:“……”

    “你若求死,直说即是,吾便不在你身上浪费药材。”

    和缓的声音,傲然的口吻,嘲弄的话语。如果是平时的我一定怂的什么话都不敢说。

    高烧·没有理智的我瞬间炸毛,全然不记得坐在我面前的是我的衣食父母顶头上司,猛坐起身发脾气:“你对病人态度太差了?就连十九都比你会照顾人!拿意见表来!差评,我要给你差评!”

    “哦?”四无君方才回去的时候就换了一件衣服,蓝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风雅却凌厉。他的眼神从笔电挪到我的脸上,难得耐性的问:“你希望吾如何做?”

    “我也不为难你。”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大祸将临头,只沉浸于指挥老板的飘飘然上,拉过他拿着羽毛扇的左手摇了两下,“这样对着我扇就可以了,要缓缓的,如春风一般的力度。”

    “可以。”四无君十分爽快的放下笔电,按我要求做起来。

    我点点头满意的躺下,“果然凉快多了。”

    “吾从不做无回报的事情,这一点你应相当清楚。”

    “我知道啊,军师向来无利不起早。”我侧过身子,看到四无君搭在膝盖上的手,白皙修长,漂亮的跟个艺术品似得。

    四无君露出一副似是而非的笑容,缓缓道:“你明白即可。”

    药效发挥后我有些昏昏沉沉的,我记得自己似乎点了头,然后就睡着了。

    屋里月光满地,床边的人影似夜色中的一抹阴影,专心而安静的凝视面前之人,扇末宝石随着摇动的动作闪烁着昏暗而柔和的光泽,细碎光芒折射到被面上,就如一张天罗地网无声洒落。

    接着,睡着的人像是心有执念一般,突然伸出手抓住四无君的左手,快准狠的拽进了被子里面。

    四无君:“……”

    “呵。”

    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果不去争取的话,就永远都得不到。

    要么学会忍耐、接受,然后不断的安慰自己,一生都活在违背自己意愿的折磨中。要么就是等待、铺网,一点点收紧绳索,将对方牢牢掌控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得与失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瞬息,而他从不会给人第二个选择。

    无吾不能之事,无吾不解之谜,无吾不为之利,无吾不胜之争。

    第二天。

    早上睡的要醒不醒的时候,我感到脸上时不时拂过的微风,带着一道若有似无的香气,明明气息沉厚偏偏又难以捉摸。模糊地思考着这些,我往床边凑了凑,然后,感觉自己好像握着什么。

    挺温暖的,还和我的右手特别的契合,就是大了点,不像我自己的左手。

    ……?

    这是谁的手?

    受到惊吓的我瞬间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首先是扎着蓝色羽毛的扇子,接着往上,看到四无君那张威严清峻的脸。这下子我的睡意完全被吓飞了,整个人呆在床上,大气不敢出,像一只风雪中的傻孢子。

    四无君为什么在这里?

    四无君为什么在给我扇风?

    四无君的手为什么握在我的手里?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世界上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人类到底是从何而来的?生物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四无君持扇端坐在我面前,姿态优雅,不动如山。即使一晚没睡脸上也没出现疲态,沉稳冷静的一如往常。尘埃在淡色晨辉里上下飘动,光线照在两个人相隔的地面,划出一条金色光河。

    掌中握着的手抽离,四无君俯下|身,指尖穿过那道灿烂的金色河流,朝我面上伸过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审视,撩开垂落发丝轻轻贴上我的额头。

    他侧头思考的姿态很安静,我一边努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一边觉得他的动作如同在观察着落入他网中的猎物,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不得不想很多,想得越多越觉得大事不妙,回想一下我两个月来的日子。刨去加班这一个点,我和四无君一起的时间未免太过长,上班在一起,下班还住一起,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的话,这不就是办公室夫妻吗?

    “果然是退烧了。”四无君收回手,手中羽扇微微摇了摇,目光落在我身上道:“已经能清醒的思考事情。”

    被他视线盯的有些发毛,我干笑了几声,意图转移话题:“哈哈哈哈……军师说什么呢?我只是在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食物过敏,引起发热。”四无君眸光一动,将事情娓娓道来:“治疗药物出自天岳,含有镇定效果。”

    破案了!怪不得我会握着四无君的手睡觉!原来这一切都是药物的错!

    我立马像扶皇帝一样毕恭毕敬扶着四无君坐到的床上,转而跪滑在地摆出十分诚恳的表情,悲痛异常地说道:“军师,我平日里多尊敬你你也知道的,昨晚真的是药物效果,我无心冒犯的,你看我跪的还算标准的份上饶了我吧。”

    两人的立场一下子转换了过来。四无君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摇起扇子,垂下眼看我。羽毛扇摇动时微微挡住了他的唇,而那双眼十分沉稳,沉稳的仿佛天下众生都是他指尖夹着的棋子,无论如何挣扎都挣扎不出他掌上天地。

    “记得昨晚,吾对你讲过的话吗?”

    不管是什么话都绝对不是好话,我思考一瞬,果断摇头。

    “吾说,吾从不做无回报的事情。”

    四无君说这话的时候莫名的又看了我一眼,眼中某种情绪让我的小动物直觉直接滴滴滴的拉响警报,我有种全身发毛的害怕感。我皱着一张脸,想跑又不敢跑,试探道:“……那这个月我负责三餐?”

    四无君的扇子顿住了,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才挥了挥扇子,对我做出一个出去的手势,道:“吾要洗漱。”

    我一点都不敢说这是我房间,灰溜溜的顺着墙角出去,用外面的浴室清理好自己再去坐早餐。四无君口味比较淡,我殷勤的弄了很多他爱吃的东西,还泡了茶。

    我战战兢兢的等他吃完早餐,还好到吃完他也没有表达什么,起身准备出门。

    走到一半,四无君突然转身。

    “你今日在家休息。”感受到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他顿了顿,“你不愿意?”

    天啦!今天外面是不是下红雨了,刚才四无君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头子跟我说今天不上班啊?

    接着下一秒我又想到了什么,咳嗽一声问:“这算合理病假吧?所以不会扣我工资吧?”

    ……

    “自然,今日吾算你双倍,当给你今日做早餐的福利。”四无君不但没有拒绝,反而饶有兴趣地笑笑,那种笑容怎么说……之前他算计鬼隐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笑容,我的小动物直觉又开始滴滴狂叫了。

    “另有一事。”他摇了摇扇子,对我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对方。

    四无君看我半响不动,微微侧过身子,突然开口:“关于昨晚之事……”

    他还没说完,我一个快步窜到四无君面前,就差没有猛虎落地式道歉。当然,不是我不想这么做,而是四无君在我送上门的一瞬间就抓住了我的手肘,所以我只能意图用诚恳的眼神打动这个冷酷无情……无情……无情……

    嗯?

    四无君冷静如常的抬起头,一点都没有轻薄了我的歉意。

    我目瞪口呆,这算是性|骚扰了吧?四无君黑料石锤了!

    “自然不算。”四无君仿佛看穿了我在想什么,他捏了捏我的手肘,显然心情不错,比平日多说了两句:“吾只是将一切导回正轨。”

    众所周知,冥界天岳是纯血论的拥护者,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只会和同样是冥界的人通婚。当然,由于寿命长的原因,一般天岳人没啥婚姻观念,除了高层的人。

    例如四无君、例如我。

    嗯……那啥,我逃出冥界的前一天……我家人拿着我的八字去四无君那来着……

    我来四无君面前不能说没有试探的意思。只是我想就我这种给四无君下脸的行为,以四无君高傲记仇的性格,他要是还记得,看到我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先捅我个百八十刀,接着把我的尸体烧成灰,最后再扬了我的骨灰……之类的。

    我没想到的是四无君会那么冷静,冷静到能毫无一丝异常的与我相处两个月。

    现在回想起来,发现我自己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四无君的陷阱。看看我这两个月没日没夜加班每天压力巨大的甚至到了要用营养剂治疗脱发的地步!

    他用心之险恶,演技之优秀,不做演员都是屈才了,奥斯卡欠他一个影帝!

    四无君又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勾出一个嘲讽的笑:“你从未怀疑,才让吾意外。”

    想起充满血泪的六十个日月,我不禁悲从中来:“我以为这是冥界天岳的传统,针对新人的。”

    四无君挑了挑眉,露出一种愉悦的情绪,“这么说亦可,这是吾针对你的一份小礼物。”

    我更悲愤了,“你从那个时候就算计我了?”

    “对你尚轮不上算计二字,只不过是随手为之。”四无君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很惊悚的话,“用一本商业杂志。”

    说到这种地步,我要是还没反应过来的话就连冰无漪都不如了。

    当时的我只顾着和冰无漪吵架,根本没往这方面想。现在仔细想想,中阴界这种特殊的地界会出现苦境商业杂志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更不要说上面有半本都在介绍冥界天岳这个组织,简直就像是谁特意送到冰无漪的手上,再由冰无漪交给我。

    事情太过出乎意料,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是这样的,跟四无君这种人斗脑子是注定斗不过的,所以只有——

    “再见!”

    等什么!当然是快逃啊!回到中阴界他就没法子了!

    我刚转身,背后就传来四无君的声音。

    “你的机会只有一次,只要你能出的了这个门,吾就不计较当年之事。”

    一个急停刹住脚步,在四无君说这句话的同时,我惊悚的想起四无君的红色杀体。他从不会说无意义的事情,难道他的意思是如果我没能在他阻止之前逃出这扇门,就会从文谈变武斗吗?

    我想象了一下打起来的后果,先不想我打不过四无君的几率有多少,而单纯的想一下打架可能造成的房屋损失,再想想我的存款……

    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贫穷,果然是人生的一大难关。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论心计四无君更是甩我八十条街。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欺负我很有意思?”

    “比吾想象中有意思。”

    ……

    我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把涌上喉头的话给咽下去。我要冷静,要好好谈,谈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我选择性的忘记刚才那个吻,深呼吸一口。

    “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让我回中阴界。”

    “你是冥界天岳之人,何来‘回中阴界’一谈。”四无君漫不经心的摇着扇子,一双深蓝色眸子看着我,“你当天岳是何处,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你别太过分了!”我按压了半天的怒气值瞬间爆表,气的头发都快炸起来了:“你根本就是公报私仇,蓄意报复我,说什么大道理!”

    “确实如此。”四无君依旧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反问道:“你又能如何?”

    听听这话!他居然承认了!他居然还承认了!我气的差点背过去,以前怎么没发现四无君是这么小心眼的一个人?

    “你留下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对吾而言,你的用处只剩下调剂生活。”四无君将扇子背在身后,唇角的笑意看起来相当恶劣:“任你如何想尽办法,亦无能为力的感觉如何?”

    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在四无君手上咬下一块肉来:“你别后悔!”

    不就是在定亲的时候跑路了吗!有多了不起!垃圾四无君,你的黑料我写定了,路我也跑定了!看谁玩的过谁!

    我转身就走。

    “天岳不允许第二次背叛,”四无君语气淡淡,藏了一丝杀意:“你应当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有第二次机会。”

    我猛地回过头。

    四无君狭长的眼角挑起,背光的角度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神色,只觉得莫名危险。

    “这是其一,其二。”四无君摇着扇子,从袖子里摸出我从早上就不知道哪里去了的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中阴爆报倒闭了,就在方才。”

    我:???

    我上前一把抢过手机,果不其然看到冰无漪给我发的倒闭短信。

    ……

    冰!无!漪!啊!!

    我要这损友有何用!!

    “你写的黑料,无用矣。”

    这句话崩断了我大脑里的最后一根神经。

    俗话说的好,不在忍耐中爆发,就在忍耐中变态。

    爆发我打不过他,变态我绝对不会比四无君更差。

    我沉默许久,突然出手狠狠拽住了他的衣领,往下一拉。

    谁都别拦着我,反正四无君不会让我好过,不就是变态吗?只要我比四无君更变态,更折腾他,他就会跟我一样疯掉了吧!

    只有你会小心眼吗?我也会啊!要变态一起变态!谁——怕——谁——啊——!

    我跟你杠上了!!

    舌尖舔过对方淡色的唇畔,横冲直撞的探进他的唇内,像一头猛兽似得纠缠起来。苦涩的茶味和淡淡的果香,两种不同的味道混成一团,既沉郁又酸甜,点燃房间本就平静气息。

    在最亲昵的一刻,我毫无预兆地一口咬了进去,锐利的犬牙咬破嘴唇,血液染红牙齿。

    我推开四无君,语气里的挑衅几乎都快要实质化了。

    “这才叫接吻。”我嘲笑他方才夺走我初吻的生涩技术,一字一顿重重道:“老·处·男!”

    四无君危险的眯起眼睛。

    我不遑多让的狠狠瞪回去。

    和平假象撕破,这方又是一场针锋相对的好戏上台。谁胜谁负,且看谁更胜一筹。

    ——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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