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人称练师,名逸漪流。异度魔界术法师,专攻能源方面的研究,出自伏婴一族……目前已除名。

    作为一个只想好好搞研究的技术宅,却不知为何总是卷进奇奇怪怪的修罗场里面。

    前有断风尘,后有和我同出一族的伏婴师。

    断风尘懒得说,魔界出了名的风流浪子,他感兴趣的女人没有五十也有一百。我只是倒霉在落雁孤行面前被他问名,而导致她夜间上门将我威胁一顿,还炸了我的研究笔记。

    我:不可理喻。

    为了保护剩下的研究笔记,我不得不转移阵地。思虑再三,我选择回到伏婴一族的领地继续埋头搞研究。

    某天出门时恰好遇见同族的伏婴师,两人就术法方面的知识稍讨论了一番,被伏婴师的未婚妻朱闻挽月撞见。

    朱闻挽月莫名怒火中烧,趁着伏婴师不在之时,直接以公主的身份将我除名伏婴一族,还把我放在房里的研究笔记和藏书一把火全烧了。

    我:……你有病?科研人员招你们惹你们了?怎么都和笔记过不去?

    这下就算是佛祖都有火了,何况我还是个正儿八经血统纯得不能再纯的鬼族。我一怒之下,化光冲进第二殿,直接跟九祸自请去接近魔龙心枢的魔族禁地做研究。

    女后大概听闻了我的倒霉事迹,稍作思虑,干脆的同意了我的请求。

    吸取之前的经验,我深深感到魔界陷入感情的女魔有多不可理喻!虽然作为同族她们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是她们会对我的研究成果,我的研究笔记,我的藏书造成毁灭性打击,对一个科研魔员来说,比杀了我还难受。

    于是我住下来的第一步就是在外围连设百八十个术法,除我以外的人踏入此地立即触发杀阵,最后在外面插上[魔族禁地,非请勿入]的牌子。

    这下我可以安心做研究了。

    伏婴一族大多都是搞奇门异术、式神秘法、推步天象的学术型魔族,偶尔也会出现伏婴师那种全能型人才,但这是少数,大半都是不怎么擅长武斗且不爱出门的死宅理科生。

    在异度魔界一旦看到那种浅色系打扮,穿得严严实实又遮头盖脸的神秘魔族,十之八九出自伏婴一族。

    别问,问就是族内流行。

    连我都无法抗拒这从血脉传承下来的坏习惯,以薄纱遮了半脸。

    但也有那种对各族风格不太了解的魔存在,至少现在闯进禁地杀阵的这只就是。

    我本来在林中逛来逛去寻找灵感,忽然听到一声爆炸。我顿时以为又是哪个白痴的情人找上门来,结果一回头,来的是个半脸有艳红色蟒龙纹,手持尖锋长枪的男性魔族。

    没等我问出声,对方倒打一耙。

    “擅闯禁地,该死!”

    我:……

    是说现在擅闯禁地的难道不是你吗?外面牌子都写了非请勿入。

    正常魔看到杀阵都会退出去,但这只魔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头铁,持着武器直直冲了进来,一副要把我抓出去受死的表情。

    术式的阵法越接近中间,伤害越大,我看他越冲越往里,不禁头痛。

    我本意只是为了阻止别的魔族进来打扰我研究,并没有要戕害同族的意思。

    “出去!莫再触发阵法!”

    我不得不冲进阵中,阻止他继续往前。

    这个头铁魔族不但不听,他还转而向我抓来,连带我不得不陷入术法杀阵中,左右难躲。

    “你!”我气急,连忙旋身躲过飞来的火焰,一边抓紧时间解释:“我乃伏婴一族,受女后命令在此驻守。”

    陌生魔族听我所言愣了一愣,手中的枪却没停住,挟带电流的招数往我身后阴阳阵打去,火祀奉雷霎时受召而出。

    “……要糟!”

    火祀奉雷,我族最强式神之一。当时将它设在阵中只是为了护佑魔龙心枢,非要伤害同族。眼看奉雷身躯即将出阵,为保护这只头铁魔族,情急之下,我只好抓住对方衣领,强行往下拉。

    对方毫无准备被我拉了个踉跄,头往下俯来。碰触瞬间,我看到他红色的瞳仁骤然紧缩。

    隔着面纱的碰触,我贴着对方的唇,往他唇内轻轻渡了一口气。

    陌生魔族彻底怔住。

    怕他乱动,我只好伸手抚上他的后颈,仰头吻的更深。

    “唔。”

    太过用力,我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牙齿,微微湿润的触感隔着面纱传了过来,同样传过来的还有陌生魔者温暖的气息。他此刻似乎明白了我的目的,握着枪的手无声垂落,下意识扶在我腰上。

    身边的阵法受同样气息影响,将他判定为安全人物,术式效果逐渐消散。

    就在术阵彻底平静之时,我感到他微微侧过头,柔软的唇在我唇上轻轻摩挲。

    我:!

    登徒子!

    我收回手,扬袖用力拂向他胸口。

    陌生魔者毫无准备被推,下意识抬手,将我面纱拽落的同时,被我推出禁地之外。

    “你——”他刚站稳,又想往里走。

    我连忙喝止他,“别进来!”

    牺牲太大了,可恶!

    我背过身,手背用力擦了擦嘴唇,一边快速离开,一边对外边的魔族道:“若你不信,大可去问女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告辞!”

    不想听他说什么,我径直化光入内。

    银鍠黥武呆立原地,回想对方擦嘴唇的动作,又低头看手上面纱,颇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决定先去向女后验证此人身份,化光离开。

    室内。

    我气得满脸通红,翻出备用的面纱戴上。

    该死的魔族,该死的冒失鬼,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2.

    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都怪那个魔族太头铁,居然还拿走了我的面纱。

    可恶!可恶!可恶!

    我停下手头的动作,用力擦了擦嘴唇。

    可恶!

    之前说了,伏婴一族大多深居简出,隐居幕后搞研究,除了伏婴师,其余族人鲜少和别的魔族打交道,连工作都是由上头派使者前来,交代任务便走。

    所以我并不认识那日出现在禁地外围的魔族,只能从他的装扮推断对方是鬼族魔将。

    想起那个坏魔心情的头铁魔族,我怒锤一旁的书架,几本书哗啦啦往下掉。

    可恶!别让我再遇见他!

    发泄完了工作还是得继续做,我叹一口气,蹲下身捡起散落的书籍。

    束着竹简的绳索陈旧发黄,经此一震散了一地,我只好一根一根捡起来,才发现那是伏婴一族的天象观察录。

    看色泽腐朽,应该是很久以前的藏书了,若不是这次意外,恐怕我都不会翻开。

    ……嗯,这内容!

    我掐指一算,里面说的天降异象在近期就会发生。

    作为一个很有研究精神的魔族,我对[无天载道,荒骨定命]里的荒骨非常感兴趣。传说此物是于冥冥天道中诞生,生来即死的双极之物,根据前辈研究,若能在此物生成且未至死的瞬间,将其骨摘走,或能一解其中神秘。

    一句话,这东西,有搞头!

    说干就干,我当即飞书联系伏婴一族外交使者,六边形面板点满且在异度魔界颇有话语权的伏婴师,顺便收拾东西前往第二殿邪族女王九祸借魔。

    我到第二殿的时候,伏婴师已经在门口等我。他对此物亦有过研究,且兴趣颇大,我俩一边走一边讨论,顺便就之前的事情展开说法。

    “喂,那个麻烦精呢?”我问。

    “你还在生气?”伏婴师一如既往的狡猾神情。同出一族我俩虽然交集不多,但他对同族态度向来很好,上次还赔了我不少珍品典藏书,“伏婴漪流。”

    我挥挥手,不太在意地提醒:“我已经被除名了,唤我练师或逸漪流。”

    伏婴师闻言,嗯了一声,别有意味笑道:“仍是吾伏婴一族之魔啊。”

    那是,除名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毕竟族内人改名跟喝水一样简单。就实际而言,族内只问实力不看名姓,更何况我还是族内培养的精英,依旧有在族内行走或者调阅典籍的权利,没有任何影响。

    倒不如说除了朱闻挽月,没人把除名当一回事。

    “麦打扰我的研究就行。”再炸了我的研究成果,我就把你的藏书也炸了。

    伏婴师挑眉,“吾会处理好。”

    说着,两人走进了殿内。

    “逸漪流参见女后。”

    “属下参见女后。”

    “嗯”九祸回过身来,不知为何她特别看了我一眼,眼中神色似有打量,一会才道:“说吧。”

    没细思其中来源,我行礼过后,直接开始正题,说起了荒骨之事,而伏婴师在一旁补充,看来伏婴一族是对此物势在必得。

    九祸听完,点头道:“吾已知晓,练师。”

    “在。”

    “吾会安排人员随你前往,你退下准备。”

    “领命。”

    “伏婴师留下,吾有事交代。”

    “是。”

    我和伏婴师对视一眼,他微微点头,我从容退下,回伏婴族内调拨研究人员。

    3.

    魔倒霉起来,真的喝凉水都塞牙缝。

    远远就听到朱闻挽月那嚣张娇柔的声线,不知道又是谁那么倒霉被她盯上,在那冷嘲热讽个不停。

    算了,不关我事,我一看到她就想起我那堆死不瞑目的研究成果,立马扭头往回走。可惜对方虽然脑袋是真的很不好使,但眼睛极利,一下子就看到了我的身影。

    “拦住她!”朱闻挽月出声,左门佑军立马出现在我面前,挡住我去路。

    我死鱼眼盯住左门佑军,满脸写着‘你小子死定了!’,盯得对方避开视线。

    都是工作,我也不想为难他,叹了一口气转回身。

    看朱闻挽月来势汹汹的架势,肯定是伏婴师还在魔殿中,没抽出空处理她的事情。

    转头之时,才发现在场的另一只魔,居然就是上次擅闯禁地的冒失鬼,铁头魔。

    我与他对眼,皆是一愣。

    “贱人!”朱闻挽月劈头就是一句,大概是我联络伏婴师一事被她得知,她看起来十分的生气,直接对旁边的左门佑军下命令:“杀了她!”

    虽然知道这个公主向来不讲道理,但我是真没想到在异度魔界对外不对内的重则下,她当真敢做戕害同族的事情。

    没等左门佑军有反应,黑发魔将率先动手,一掌推开身侧左门佑军,转身挡在我面前。

    他沉下声音,带了一丝威压看向朱闻挽月:“魔族界内,不允同族相戕。”

    哦,见他刚才被朱闻挽月嘚啵嘚啵半天都不说话,还以为是什么软脾气的魔,看他现在毫不犹豫与朱闻挽月当面作对的举动,该说真不愧是异度魔界战将,就应当有这样的胆色。

    异度魔界内部向来团结,能出这样任性自大的魔族也不容易。在我看来,她也算异类中的异类,若不是身份不允,我也挺想研究这家伙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虽然刚才没听清朱闻挽月说了他什么,但就她素日里的习惯,大概是什么不好听就说什么,专戳魔族痛处。

    我是不太想惹这个麻烦精,可再怎么说,我身前站着的是一名为魔界开辟四方,沙场浴血的战士,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受这样的侮辱,故只好自找麻烦主动惹她。

    我抬手推了推前面的魔将,站出身放低姿态略施一礼,“我不过一小小魔族,公主要杀我,我自可引颈受戮无妨。但界内有法,无故戕害同族者——诛。”说着我一顿,施施然看向朱闻挽月,“公主好歹万金之身,何必为我赔命。”

    朱闻挽月气结,“你!”

    说完不等回复,我给左门佑军丢了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再施礼道:“若无要事,逸漪流告退。”

    反正伏婴师说他会处理,得罪便得罪吧,也不是第一次得罪她。

    说完我拽着旁边那个半天不动的魔将扭头就走,不理后面拿左门佑军出气的朱闻挽月。

    某方面来说,敢喜欢朱闻挽月,我敬左门佑军是个汉子。

    走了好一段路,我才松开手,回头看这个乖乖跟我走了一段路的魔将。他同样看着我,似乎要说什么。

    不,我不想听,也不想看到你。

    于是我在他开口之前率先打断,“我尚有要事在身,告辞。”说完快速溜之大吉。

    散落的光落在银鍠黥武掌间,他闭上眼,同样转身离开。

    4.

    真是带到衰,都怪伏婴师这个处理不好家事的蓝颜祸水。

    我看着女后给我安排的随行人员,或者说保镖,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

    他:……

    真是何处不相逢啊,冒失鬼,头铁魔。

    螣邪郎抬手撩开长发,看看我,又看看和我对视无言的冒失鬼,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安怎,看对眼了?”

    我白了螣邪郎一眼,“你真无聊。”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和这位几位暂时合作的同僚自我介绍,“伏婴一族,练师逸漪流。”

    “螣邪郎。”

    “银鍠黥武。”

    银鍠……原来这只头铁冒失鬼是前任战神之子,和朱闻挽月同样出身魔界皇族的一员。

    我是和魔界的皇族有仇吗?走了一个朱闻挽月又来了个银鍠黥武,是说这边螣邪郎好似也是皇族之一。我绷不住了,我头开始痛了,我的头真的开始痛了。

    “怎样了?又不讲话。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螣邪郎非常手贱的戳了戳我的后背。

    银鍠黥武抬手拂开螣邪郎的手。

    螣邪郎退开一步,略挑眉看向银鍠黥武,他避而不看的侧过身子躲开对方视线。

    螣邪郎:不对劲,这两只魔不对劲,肯定有事情。

    对后面之事毫无所知的我扶着树,好像再一次看到我炸掉的书房,痛心疾首道:“我想回去。”

    银鍠黥武没管我闹脾气的举动,稍望天时,开口道:“该离开了。”

    不——我不去,肯定会倒霉,我不去,我不要和魔界皇族一起!换伏婴师来!放开我啊!

    然而一道的魔无情忽视了我的请求,抓着我一起化光离开,前往任务之地。

    *

    天之极渊。

    我和螣邪郎齐齐抬头,一同看上方隐隐裂开的天之缝隙。

    当真是出乎意料的东西。

    所谓的荒骨,居然是神胎的胸骨。冥冥天道不允天生之神再生,是以此胎无体无形无道,生之即死。

    还好多少猜到了此物来源,来之前就做了完全的准备。

    挥手召出祭坛,我递给身后人两件以鲜血绘满图案的斗篷,言道:“穿上。”

    银鍠黥武看了一眼,一下猜出了此物用途:“掩命术。”

    “是。”等两人将斗篷穿上,我亦戴上手铃,铃声随风轻鸣,“时机已到,由我召神,二位取骨。”

    不用过多言语,当下各有默契。

    一拜舞,二祈天,三召神。

    “天降罪罟,虺虺其雷。何兮违兮,秉铃万舞。”

    术令起,魔开阵,召神降。

    天道怒震,顿时日月星灭,黯云飞涌,天地凄迷。

    “诛天神患,四方之极。何兮违兮,命召死殃!”

    毁天灭地的能量在召神成功一刻爆射而出,祭台首当其冲,轰然一炸,我被巨力掀翻,顿时失去意识。

    5.

    确实没想到,这么小的一块荒骨,竟然能支撑一个境界。

    更没想到,取走荒骨,会让整个空间为之崩毁。

    “荒骨!”

    我骤然坐起身,然后又倒了回去。

    好痛,浑身都好痛,感觉整个魔好像裂开了又被拼了回去。

    “你醒了。”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我抬眼望去,正好看到银鍠黥武端着一碗药进来,“荒骨已交予女后。”

    哦,任务完成了啊,那没事了。

    我安心当个废物,决定先休息好再去找女后。是说,这里是哪里?

    大概是看穿了我的疑惑,银鍠黥武回答了我:“吾之住所。”

    都到魔界了,干嘛不把我送回自己家。

    银鍠黥武淡淡看我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啊对,忘了我在家门口设了一堆阵法,他进不去。

    他上前一步将我扶起,递过药碗。

    我靠在床头,正打算接碗,他却单手取下我面上薄纱,直接将碗抵在我的唇前,“喝。”

    ……嗯,好吧。作为同事,我现在等于残废,他照顾伤患的举动似乎、好像……非常合理。

    总觉得哪里怪怪,但是不愿想多想的我干脆利落喝完药,避免与他有更多的接触。

    “好苦。”我皱起眉。

    “苦口良药。”

    银鍠黥武喂完药之后并没有离开,顺势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

    不是我说,我真的觉得这个气氛有哪里不对,在此之前我和这只冒失鬼好像没有熟到可以坐一起聊天的地步吧?

    不想被这个奇怪的气氛裹挟,我率先打破沉默。

    “是你救了我?”

    虽然在爆炸发生的时候,我就失去了意识,但在彻底昏迷之前,却感觉到有谁接住了我,运功挡住了接连的风暴余势,避免我伤势更重。

    “嗯。”他没有看我,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回答的太快,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搭在被子上的手一顿,轻咳了一声:“啊,那个,多谢。”

    银鍠黥武依旧语气淡淡:“应所当为。”

    空气,一下又沉默了下来。

    是说之前就没那么熟,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尴尬症都要犯了,这只魔怎么还坐在这不走,是还有什么要说吗?

    “你……”我揪住被子,把可怜的布料抓在指内揉了又揉,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企图打断这尴尬的气氛。

    本来就没认识很久,想了半天也只能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莫名闯进我的杀阵,差点再次炸掉我的住所这件事。

    我沉默一会,决定用那件事抵消他帮助过我的恩情。

    “上次我救了你,这次你帮了我,也算互不相欠。”

    本以为对方会顺势下坡,将此页翻过,自此后他继续当他的魔将,我继续做我的研究,再不相见。

    没想到他根本不按套路来。

    “何时。”

    嗯?

    我下意识回答:“什么何时……就是上次在禁地……”

    一说起禁地发生的事,我又莫名想起那个吻,到嘴的话语一下子就消失了。

    沉默,就是非常沉默。

    这有点说不出口,那次不过是初次见面,就发生这种对双方而言都不能算太愉快的意外。

    回想方才的对话和前几次见面他似乎想说什么的神色,我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事情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该不会是很介意那个……嘶,那个不太愉快的事情吧?

    我有些抓不准对方的态度到底为何,按理来说,魔界大多数魔对男女关系都很看得开,至少我身边的魔族都不太在乎。

    但也不能一杆子打死,毕竟魔族性格各式各样。

    莫非他就是比较介意的那种?

    我偷偷看他一眼,对方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立马抬眼。

    咳!

    下意识避开对方视线,万一对方就是会介意这种事的魔族呢?

    我静了一会,试图冷静下来并解释,“……那只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他神色不变,看向我的眼神却有种审视般的犀利与冷静,黑色的发丝随着他微微侧头的动作滑下胸口。

    “权宜之计。”

    他重复这句话时,发音格外低沉。好似在思考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想,用这过于平静的态度掩盖心绪。

    我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感觉,总觉得他的态度有点怪怪。

    “我有劝你离开。”我下意识的抿唇,“如果你介意,我只能说抱歉。”

    嗯……不对,这发言怎么有点熟悉?总觉得这一瞬间我好像和某些性格相当渣的魔族重合了。

    不应该,当初那件事的发展本就不全是我的错!

    我正想说什么,他却打断了我。

    “你不介意?”

    ……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承认,再说如果我回答介意,气氛只会更怪。

    我没回答,他也没继续开口,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莫名僵持下来的静默,温度随着时间流逝开始逐渐降低。

    长期混迹在异度魔界职场的直觉告诉我,这事不宜继续深谈,否则一定会发生什么我无法掌控的事情。

    别开眼神,我深呼吸一口气,在承认与否认之间选择了转移话题。

    “……将我的面纱还我。”

    平静的气氛骤然裂开一道缝隙。银鍠黥武抬起手,一直紧握在指尖的面纱递到我的面前,擦过我伸过去的手指,落在我的肩上。

    一开始,我还没察觉到他想做什么。

    直到他俯下身子,黑色发丝从他肩头柔顺的滑落,狭长冷淡的双眼,火一样红的瞳仁倒印着我的身影。

    “银鍠——唔。”

    他按着我肩膀的力道极重,我下意识想挣扎,但他似乎早就意料到我的动作一般,另一只手按在我腰腹,将我紧紧钉在床头动弹不得。

    银、鍠、黥、武!

    我本就不是以武力见长的魔族,更勿论对方是魔界中有名的战将,那细微的挣扎不过蜉蝣撼树,反而让对方有机会侵占的更深。他侧过头,细碎的触感在唇间研磨,陌生而炙热的气息,趁着我喘息时抵开唇齿,一点一点侵占着从未被造访过的领地,好似要将其据为己有般,激烈、强势且不容抵抗。

    压抑的欲望一旦放纵便难以中断。

    无法挣扎的桎梏,唇齿间暧昧的辗转,我几欲生出了要被对方吞噬殆尽的错觉。

    好一会,唇间的压力才轻了下来。

    我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俯视的红色瞳仁,耀眼的颜色,漂亮的惊人。

    “银鍠黥武!”我气急,抬手推他,没推动:“你是何意思!”

    “既不介意,何必要问?”

    如同克制自己的情绪般,他同样压抑着自己的语气,使声音平缓低沉,好似现在把我按在床头动弹不得的不是他一般。

    我抿着唇,好似还能感觉到他方才留下的力度,有些恼火地低喊:“那不一样!”

    情况不一样!怎么能相提并论!

    他不以为然地低笑一声,抬手将我面纱戴回,松了手。

    “好好养伤。”

    说完就起身离开。

    怪人!变态!冒失鬼!头铁魔!

    我用手背狠狠擦了擦嘴唇,想要擦掉对方的味道,却反而将那抹温度蹭到脸上,整个脸热的发慌。

    门外,银鍠黥武垂眼看了关上的门一眼,转身化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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