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5日

    夏弗参加了一场葬礼,她的爸爸,大卫夏弗。因为心脏病去世。

    原来一个人的生命真的那么脆弱。

    夏弗一年前经过导师推荐去伦敦大学进修,大卫是一名儿童精神科的医生。五官深邃,夏弗的哥哥查理和大卫就好像一个模板里出来的。喜欢穿着西装到附近的公园里和孩子们玩耍。

    夏弗到伦敦的那一天是阴天,大卫举着个牌子,站在门口等她。他穿着那件灰色的西装,笑起来的时候胡子也会向上翘。像圣诞老人。

    大卫已经有三年没见过她了,举着个牌子上面的照片是夏弗的小学毕业照,他后来说,这是他唯一舍得拿出来的照片,其他的他都放在相册里了。

    “你小时候很可爱。”大卫说。

    夏弗不熟悉他,两个人都忘记了对方长什么样子,结果到了最后人都走光了,才看到对方。

    大卫那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系着领结,红色的。他的脸看上去很红,他高兴地向夏弗挥手,指了指手上的牌子“你就是凯瑟琳?”这是大卫对夏弗说的第一句话。

    大卫听说夏弗要来之后,就把以前放杂物的房间改成了睡房。但是风格都是小女孩似的,粉红色的床单,印着卡通公仔的墙纸。在书桌上放着一盆小花。

    “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夏弗想起她前世的时候,她是个意外的产物,没有人想到过她会到来,住的房间是临时买来的充满霉味的小床。穿的衣服也是姐姐穿过的,因为衣服太旧而被人取笑。每一个人的笑声,每一个人的眼神,无法忘记。

    她为了能穿上新衣服,每天都帮邻居开的面包店工作,饿着肚子把香喷喷的面包卖出去。最后连店长都看不下去,送了她一个面包。夏弗记得,那个面包的包装是白色的,上面印了徽章。

    结果这个面包也不是她的,被她的哥哥直接拿去吃了。

    “谁都不喜欢你。”他一边吃一边和夏弗说。

    这句话好像是诅咒,她喜欢的父母不喜欢她,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她喜欢的工作也不能得到。

    像是诅咒。所以这一世是得到了解决的魔法了吗?从那双红鞋子开始,一切都不同了。好像个魔法。

    当夏弗对大卫说她很喜欢这个房间的时候,大卫脸上全是掩盖不住的喜悦,夏弗才知道,原来我也有了让别人开心的力量。

    就好像突然有人把魔法消除了一样,大卫的葬礼的到来,像是告诉夏弗,你不能拥有所有。你还是当年那个,意外到来的人。

    夏弗穿着的裙子是她和大卫过圣诞节的时候大卫买的,黑色的裙子,没有什么花纹。

    “你妈妈当年当编辑的时候也是穿着这样的裙子,不过只穿过一次。你知道。”他捧着茶杯,坐在壁炉前,鼻子因为感冒而变得通红。“她总是很有主见,但是太过了,所以我遇见了安迪利亚。”安迪利亚,大卫所工作的医院里的一名同事。

    当年安娜和大卫的离婚案闹得很大,连伦敦地铁站里的流浪汉们都知道他们离婚的消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大卫选择了安迪利亚,她的金发,她做的甜点,大卫爱上了她的一切。

    或许是为了不让夏弗感到尴尬,一年来夏弗只见过安迪利亚一次,还是在医院里。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恩爱,大卫先抛弃了安娜。这是事实。

    他们把葬礼弄得像新闻发布会。因为安娜,她最近因为一部电影而备受关注。她们叫她女魔头。这不过是基本的职业道德,一个能力不足的女人,写下了一本充满怨气的书。当然安娜完全不介意别人的称呼,她对于外界的评价处于一种接受但不代表改变的态度。

    葬礼由安迪利亚负责。她看上去好像苍老了很多,眼袋下垂,穿着一件灰色的连衣裙。她把场地的每一个角落都放上白色的玫瑰花。

    安娜来到的时候葬礼正好刚开始,她头上顶着黑色的贝雷帽,脸上被墨镜遮住了一半,她穿着隆重,甚至头一次穿上了黑色高跟鞋,她之前都之穿着一双裸色的凉鞋。她像是要参加一场重要的约会。

    安迪利亚就站在大卫墓碑的旁边,她还没来得及和安娜说上一句话,安娜就已经很干脆地把一束紫色的郁金香放在墓碑前,然后就坐回原位。脸上带着笑意。

    夏弗没有去献花,默默地坐在最后一排和马修说着话。

    她没有什么兴趣听安迪利亚的讲话,事实上她们连一顿饭都没有在一起吃过。尽管住在同一家屋子,但是夏弗本能地抗拒和安迪利亚接触。

    这个在前面哭得伤心的女人,毁了一桩本该可以持续的婚姻。没有任何理由能让夏弗和她成为朋友。大卫说他是基于爱才选择离婚,但是他口中的爱却是这样的不公平。

    他让安娜变成了一件在伦敦城里人人都可以谈及的笑话。那个时候你随时可以在公园,或者别的地方,听到别人对于安娜的评价。自私自利的女人为了成功抛弃了丈夫。

    他几乎毁了一切。

    夏弗低着头,手里抓着马修的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问了马修一句“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对吗?”

    马修穿着黑色的西装,坐着的时候刚好比夏弗高上不少“当然是了。你的手好冷,穿的衣服是不是太少?我脱一件外套给你?”

    夏弗很轻微地摇头“我不冷。不过是最近因为大卫的事情没吃什么东西。”她有意加强了语气“你不会像大卫一样的对吗?不管以后你遇到了谁,我希望我是你的唯一。”她看了看安迪利亚,有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安娜。

    还是秋天,人来得很多,大多数记者被隔绝在墓园门外,只听到远处不停有闪光灯闪烁着,还有记者一直喊着安娜的名字。

    夏弗突然确定了什么“当然,我会活得很好。像安娜一样。也许工作会成为我新的伴侣。你知道,可靠大方。”

    马修被夏弗的说法逗笑了,他假装好像在思考什么很严峻的问题“恩...我需要思考。你知道这个很难选择,但是你知道,没有人和你一样不是吗?”

    安迪利亚的发言结束了。人们都开始为她鼓掌。夏弗在掌声中听到马修用着她很怀念的美国英语说着“我确定并不能做到像电视剧里一样,没有吵架没有矛盾,像个童话。但是我确定能做到的,你是我唯一的选择。我们会有观点不同的时候,或者更加激烈的争吵,但是我们会进步,学习怎么更好地与对方在一起。”

    葬礼结束后,人们陆陆续续地走出墓园。夏弗戴着提前准备好的帽子,低着头和马修一起走出去。

    上次她因为大学暑假实习在一间报社工作,女主编对夏弗非常殷勤。问她说“我在写一个稿子,你在网上看这些单品,把你觉得好看的告诉我。”又问“你去哪里度假?”

    然后把夏弗喜欢的单品写成夏弗买了这些东西,再把夏弗那么多年去过的旅行加在一起,算出了1年14.6万美元开销的数字。

    夏弗因为这篇报道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和人解释,她并没有一年内花了那么多钱。结果现在还是有人相信,她真的每年花那么多。

    好像每个人宁愿相信所谓的真相,总是喜欢用偏见去看待每一件事情。这是一件很基本的事情但很难做到的事情,忽略别人的不正确的意见。夏弗庆幸她做到了。

    ******

    既然大卫这个维持平衡的中间点不在了,夏弗也没必要和安迪利亚住在一起。

    大卫把遗产一半给了安迪利亚,另一半给了夏弗和查理。但是其中不包括夏弗正在住着的房子。房子是安迪利亚的。

    夏弗和马修正拿着纸皮箱收拾着属于夏弗的东西。像是夏弗在花园里养的花草、一年来安娜从美国送来的衣服、夏弗自己用实习的钱买来的看起来很奇怪的鞋子......另外还有一大堆——罐头。

    “你吃这些东西吃了半个月?”马修皱着眉头把罐头都放进箱子里“而且好像口味还很丰富。你的脸色不好就是因为这些东西。”他走到夏弗身边,她正在收拾她的鞋子,拿走胶带“我要把这些都丢了。”

    “What?”夏弗一听到丢掉就突然反应过来“拜托不要,这些真的很好吃。而且我只是因为不想和安迪利亚一起吃饭才把这个当三餐。这不代表我不能吃这个。”

    事实上夏弗之前就是因为吃多了罐头和方便面才会导致胃癌,这样的坏习惯很难改变。

    那堆罐头的结局最终被马修送给了附近的流浪汉们。他们通常都不会向你乞讨,连眼神都不会给你,只是看着书或者弹琴。这就好像伦敦特有的一种文化。

    他们把行李都放在夏弗的新公寓里,房东是一名到澳大利亚的留学生。

    接下来就是去买东西来布置新房子,马修也正好因为杂志广告的拍摄要在英国停留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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