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不耐烦已经写在了脸上。

    虽然很清楚紺蝶完全有能力应对外面的麻烦,而且还有织田作之助在旁边帮忙,就算不打破他不杀人的准则,这两个人也能够成功回到总部。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步一步严丝合缝的计划,能够完美达到目的的计划,在这种时候,他生出了后悔,他想将这该死的计划破坏。

    对于所有的事情,他向来是游刃有余,操控人心的把戏对他而言,如同呼吸一样自然。

    太宰治看到跟在尾崎红叶身后的中原中也,那家伙装作一副绅士的模样,明明就是镭钵街出身的小混混,套上西装,锻炼了这么久,还是藏不住那一身匪气。

    真是头脑简单的小蛞蝓,太宰治恶劣的思考,如果今天森先生的计划让中原中也知道了,他现在还能耐得住性子,跟在红叶大姐身后交际吗?

    “太宰,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哦。”

    “这不仅违背了我最优解的选择,也违背了紺蝶酱的意愿哦。”

    森鸥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懒洋洋的举着一杯红酒,坐在旁边的位置上小酌。

    太宰治偶尔也会看不懂这位老师,他可以像机器一样毫无感情的运转,但最近偶尔透露出来的人性,反而让他捉摸不透。

    最优解是这位名义上的老师交给他的第一课,也贯彻了他整个教育理念,太宰治将这一理念利用的炉火纯青。

    不管是在对方刚担任首领时四面楚歌的状态上清除障碍,还是后来Port Mafia逐渐强盛之后的飞速扩张。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在决断的时候甚至比森鸥外更加干净利落。

    在黑暗世界中寻找一些活下去的意义吗?

    这种鬼话,他本来也没有相信,让他选择留在Port Mafia的其实是紺蝶,一个让人间失格偶尔也没办法的人。

    一个披着人类外壳,却处处透露出违和的人。

    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异能力,但在感受到对方身上的违和的时候,却少见的感谢这该死世界,让他伴随着这样的异能力降生。

    不然,他也会被对方迷惑,不会产生好奇,不会因为好奇想要进一步的了解,然后控制不住的上瘾。

    对于紺蝶的好奇逐渐战胜了他对于死亡的追求。

    在知道对方的特殊存在之后,太宰治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紺蝶不能算是人类,她是由古老国度创造的神明,在人类对于神明的爱中诞生,和她在这世界上唯二的同类截然不同的期许。

    对于紺蝶真正的力量,连他也没有探索到边界。

    像是一本书,每次翻阅的时候都会期待下一章回。

    森鸥外竟然试图让一个厌倦世界的人和一个连人类都算不上的存在产生人类才会有的各种情绪。

    异想天开的想法,但是他成功了。

    “我曾经做过一个失败的实验。”

    森鸥外想起那个孩子,朝气蓬勃的使用自己的异能力,让垂死的士兵重获健康。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这一批士兵可以像能够独立作战的武器一样,由少女强大的异能力制作和维护,在战争中取得胜利。

    他很清楚,这些士兵无法活着离开战场,甚至那个女孩也会被献祭给了战场。

    但天平的另一端是更多的普通人,士兵,医护。

    这无疑是最优解。

    可是实验还是失败了。

    一切源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自杀,然后,与谢野晶子疯了,将军舰爆破,计划开始混乱。

    牺牲自己的性命,这样的选择很容易做出来。

    可是看着鲜花凋零,即便是他这样冷硬的心肠,也会惋惜。

    他最后还是在种种阻碍之下放弃了这个实验。

    分道扬镳的旧友捡起了凋零的玫瑰,那样一个粗糙的家伙竟然让玫瑰重新绽放。

    森鸥外不得不承认他人的正确,但他依旧相信自己的正确。

    看着这个和刚捡到的时候发生了明显变化的孩子,对方想一块海绵一样飞速的吸收着黑暗世界的法则,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如果是他年迈之时得到这样的弟子,他或许会庆幸自己后继有人。

    但他如今正处壮年,手握着权力,控制不住的想要防备这只已经长出獠牙的幼兽。

    “森先生在恐惧什么?”

    “如果根据最优解的算法,太宰掌控Port Mafia完全能做的不必您逊色呢。”

    “如果您担心对方不作为,完全可以用自己设局。”

    紺蝶的话犹如鬼魅一样在耳边响起,那些关于这孩子比起将Port Mafia发展的更为强盛或许更乐意看到这座充斥着暴力与鲜血的巨轮沉没这样的推论,根本站不住脚。

    他有十足的把握,让太宰治将余生献给Port Mafia。

    权力让人上瘾,他也不例外。

    他做出了一些计划,太宰治并没有发现端倪。

    森鸥外明白,太宰治根本不在意他所沉溺的权力,如果他对自己的位置有一丝一毫的好奇的话,他的计划,绝对会被对方发现。

    太宰治所追求的,是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

    爱。

    朋友之爱,天伦之爱,爱侣之爱。

    这个浑身都竖着尖刺的孩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一次一次的求死,是在探寻着这虚无缥缈之物。

    两个人并肩坐在宴会的一角,相似的诡谲的眼神注视着主厅中热闹的人群,三五成对,挂着客套的虚伪笑容相互试探。

    “真是无趣啊。”

    森鸥外不知道是感慨自己还是感慨那些人。

    太宰治侧过身来,微微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无声地做着夸张的表情。

    “给魏尔伦的那份名单,如果是现在的你,还会给吗?”

    森鸥外语意不详,在这一刻,他决定将信任与否的答案教给这个孩子来选择。

    如果你身上长出了凡人的情感,那我就相信一下那个人的正确吧。

    偶尔也可以做一点不那么森鸥外的选择。

    反正他所追求的结果不会改变。

    太宰下意识的想要说出,怎么可能,既能让那家伙痛苦又能达到森先生的目的,这样一举两得的计划,不是很完美吗?

    但是他沉默了。

    因为清楚中原中也那个人,会宽容痛苦,就像当初,会义无反顾的杀死兰堂,也会始终带着他留下的礼帽,也会为对方立下墓碑。

    明明拥有绝对的力量,在发现自己被裹挟着前进的人生,还是能说出Port Mafia才是他的家这样子的话。

    如果能重头来过,还是不要给小矮子创造那么多的痛苦了,就算计划会变得复杂很多,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不会失败。

    麻烦这种事情,偶尔几次。也不是不能接受。

    沉默这样的回答,足够森鸥外了解到太宰治的答案了。

    那就这样吧,如果这个孩子想要首领的位置,那他作为权力的弃子,也心甘情愿。

    可一定要吧这孩子牢牢地绑在Port Maf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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