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那份印着政府标识的文件。

    “异能许可证吗?”

    大约太宰治脸上的嘲讽过于明显,森鸥外不由自主的对自己的决策产生了一点动摇。

    他坐在窗边,旁边的小桌子上放了红茶和点心,惬意的透过落地窗欣赏夕阳,真是被紺蝶酱传染了呢,以前他可是对这样的景色毫无感觉的呢。

    太宰治拿起这张森鸥外费尽心思得到的异能许可证,认真的端详了一会儿,然后随意的让它从手上飘落,无所谓的从它上面踩了过去。

    走到窗前的另一张椅子上,他抖落了一直披在身上的黑色外套,穿着单薄的衬衣,有些长了的刘海遮住了他那只没有包裹着绷带的眼睛。

    “森先生似乎对于异能行动的正规化有着刻意的追求?”

    “我以为你会不放心织田作之助,找我借调中也呢?”

    “我希望他能活着,毕竟,我不得不承认,他是我在意的朋友。”

    太宰治抬起头,端起桌子上的陶瓷茶杯,放在嘴边,浅浅抿了一口,是真正刻印在骨子里的仪态,他没有看向森鸥外,微微扬起头,放空的看着远方的大海。

    “所以我告诉了他,那些孩子还活着。”

    “森先生要打赌吗?织田作能不能活下来这样子的赌约。”

    我想要看看,那家伙究竟愿不愿意拿起枪保护那支他想要写下续集的笔,如果他这样子依旧失去求生的意志,那就遵从他赴死赎罪的决心吧,没有必要把中也扯进来。

    太宰治并不想将中也卷进来,尽管森鸥外特意将他召回横滨,表明了对方的态度,他不介意太宰治去救下织田作之助,或者说,他对他的猜忌一笔勾销。

    这个人,真正的将他当做了可以交付所有事业的弟子。

    这种改变是从去年的年末酒会上开始的,太宰治接受的不算好,可这实在是明显的过分了,而他自己,在这种变化的作用下,同样也发生了变化。

    或者说,在遇到紺蝶的那一刻开始,他这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就已经悄然开始发生变化了。

    以至于,他对于当初对中原中也做出的计划,少见的出现了后悔的情绪,开始割裂,他很确定就算是现在的自己回到那个时候,也会做出一样的指挥,只是发现,他其实好像并没有因为看到中也的痛苦而得到想象中的快乐。

    太宰治测过头,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人靠在椅背上。

    这是织田作之助必须要想明白的问题,也是太宰治一直逃避的事情,因为没有足够的把握对方能在这场生死搏斗之中领悟到这些,所以不敢拿着友人的生命去开一局这样的豪赌。

    “可是我不会往上面押注。”毕竟不管织田作之助能不能活下来,异能许可证已经在他的办公桌上了,虽然现在被旁边的这个小鬼扔到了地上,还踩了一脚。

    “那张废纸?”

    太宰治这么说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政治上的游戏从来都是手握权柄的人的一言堂,只有那些人承认,这张纸才是异能许可证。

    一旦他们不承认,名为异能许可证的纸会变得什么也不是,终究是用战力加码的谈判台。

    “至少这张废纸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解决来自国内的麻烦,Port Mafia的壮大,只是我选择的守护横滨的武器,盘踞在横滨的甚至日本的军国势力,才是我立志要去除的目标,不和异能特务科发生冲突才是最优解。”

    “比起这张纸,它代表的背后官方的妥协才是我的目的。”

    “太宰,你还是太年轻了。”森鸥外像是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辈,难得露出正经的老师模样。

    “森先生是在示弱吗?”

    太宰的问题有些尖锐,有时候和森先生相互试探是有一种乐趣,但像现在,忽然就想试试紺蝶所喜欢的直球问法。

    “我本来是想逼你离开,你对于Port Mafia的控制已经超过了我定下的红线。”森鸥外露出笑容,“我的私心确实对你忌惮万分。”

    “以至于,差点就忘了我最初的目的。”

    “这才叫示弱,太宰君。”

    森鸥外并没有受到太宰治的话的影响,坦然的将自己曾经的想法透露出来,明晃晃的摆在太宰治面前。

    “这就是我想试试的另一条路。”

    “看来我不用和森先生交易织田作活下来的未来了。”

    森鸥外慢条斯理的吃着小饼干,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桑子,然后才开口,“太宰君不是完成交易内容了吗?”

    把自己剩余的人生同Port Mafia绑定,必要时彻底接手这艘巨轮,这远比织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的价值更高,这笔买卖,获益的人依旧是他。

    太宰治意识过来,不管是森鸥外态度的转变,还是坂口安吾的顺利叛逃,以及织田作之助的事情,这个人只是用了另一种方法,让他愿意成为Port Mafia永远的大脑。

    “看来这方面,我还是应该多向您学习呢,森医生。”

    最后关于森医生的称呼,太宰治模仿着与谢野晶子的语气,成功看到森鸥外没有控制住的表情,开心的靠在椅子上,摘掉眼睛上的绷带放声大笑。

    这家伙,森鸥外忍住把这个尤其擅长往人肺管子里戳的家伙用武力送出去的冲动,再怎么令人生厌也是自己选择的学生。

    “不想去看看最后的结果吗?”

    “森先生的旧友,银狼阁下不是已经前往纪德选择的地方了吗?”

    太宰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起身,捡起了地上的长外套,“森先生不想去见见旧友吗?”

    “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可是会被紺蝶酱记仇的哦。”

    “况且,她还送出了一份礼物。”

    太宰治能猜到紺蝶送出的礼物是什么,他虽然一直在处理mimic的事情,但对于紺蝶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驯服一位神秘异能者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

    一个Port Mafia用不上的异能者,结合森鸥外口中所戳的礼物,不难猜出来,那位异能者应该同处理犯罪记录有关。

    也就是说,织田作如果能够活下来的话,紺蝶酱送出的礼物,是一份干净清爽的过去。

    太宰治已经很少遇到这种期待的结果与不期待的结果五五开的情形了。

    “紺蝶酱开车吗?”

    紺蝶坐在驾驶座上,示意对方坐到隔壁的位置上。

    车子发动,以一种符合驾驶规范的速度往前行驶,目的地的位置他们都很清楚。

    “治君不生气吗?”

    紺蝶看着前方变化的景色,逐渐行驶到目的地,外面一片萧条,冬天的树林有种凋零的禅意。

    车子停在了能看到入口的位置,从这里可以看到mimic不少成员的尸体。

    织田作之助走得是一条尸体堆积成的道路,通往最后的决战。

    “在简历的最后留下了那样的备注吗?”

    “不让拥有【请君勿死】异能力的与谢野晶子一同过来。”

    太宰摇下车窗,外面的冷气一下子涌入了车内,他很快又重新关上了,紺蝶酱怕冷,车窗关上也并不影响视野。

    “紺蝶酱赠送的礼物应该是一份干净的履历吧。”

    “小栗虫太郎的异能力确实很精彩,可惜和Port Mafia调性不符,我又懒得做中间人,为他介绍业务。”

    紺蝶放下座椅,靠在椅子上,手上抱着一个从后座上拿过来的黑猫抱枕,车子的暖气很给力,很快就驱散了刚才开窗的时候带来的冷意。

    太宰治有些怨念的看着紺蝶手中的黑猫抱枕,像是在不平为什么抱它,而不是抱我。

    紺蝶闭上眼睛,不理会这个人的眉眼官司。

    两个人的位置中间隔着手刹,怎样都不方便吧。

    夕阳打在对面的建筑上,巴洛克彩色玻璃的窗户折射着金色的光辉,整栋建筑都笼罩着一种神圣的光辉。

    这样一所废弃的教堂,作为他们这群被故国放逐的军人的埋骨之地,不得不说是恰到好处。

    “干净的履历可以由异能力做到,但是真正决定握起笔的只有他自己。”

    “紺蝶酱,我也是能意识到这一点的。”

    “如果他还是被困在过去的牢笼中的话,这样子死去,也不算太坏的结局,至少得到了解脱。”

    “安吾说或许有一天我们立场不再冲突了,可以再次一起坐下来喝酒。”

    “可是怎么可能呢?”

    “我们能成为朋友,大概是因为不同立场的吸引吧。”

    “你们能成为挚友,应当是因为不同立场的的吸引,在除自己以外的对方身上找到渴求的东西。”

    紺蝶和太宰治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两个人直起身子,看着远处打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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