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一双被绷带绑得结实的脚搭在桌子上，而脚的主人坐在沙发上看书。
南谨言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精装版《智慧的疆界》，但她此刻的注意力却不在手里的书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地下室的门大开着，里面传出欻欻的喷雾声。
阮昃起了个大早跑出去买蟑螂药，这东西线下不太好买，在网上买又要等。
尽管他出门之前被抱到沙发上晒太阳的南谨言就叫住他，说再晚几天灭蟑螂满门也不迟，毕竟它们已经在家里生活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几天，但他也只是俯身揉了把她的头发，把一盘水果摆在她面前，“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就出门去找药店了。
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拎着一袋子蟑螂药回来了，不仅有药膏，还有蟑螂喷雾，据他说要多管齐下，才能让蟑螂断子绝孙，正所谓寸草不生，永绝后患。
这行动力，真是让人格外有安全感，有这个便宜哥哥在家里也蛮不错的。
经过凌晨的事情，南谨言已经彻底把信任交给他，也真正接受了这个“来历不明”的“表哥”。
想起他突然来到她家里，爸妈又突然一声招呼不打扔下他们俩在家里出门旅游，南谨言拿出手机给许敏发去一条问候的短信。
那边很快就回了信息过来。
一打开话匣子，许敏的关心就没完没了，叮嘱南谨言早起早睡，按时吃饭云云，末了还不忘补一句：要和哥哥一起多出门转转，不要总是窝在卧室里，更不要整天躺在床上。
南谨言微微转了转脚踝，感觉到动作起来很困难，她是有心无力啊，想出门身体也不允许。
为了避免许敏和南虹担心，她没告诉他们她受伤的事，只是把许敏的要求统统答应下来，一副乖巧懂事的做派。
果然就算信不过阮昃，也应该相信爸妈才对，难怪他们对他如此热情，还放心地留她和阮昃单独在家，确实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她又打开许敏的朋友圈，想看看他们两个的动态。南虹不爱发朋友圈，也不爱拍照，是以想了解他们两个的情况，最好是去看看许敏发了什么。
他们拍了不少好看的照片：蔚蓝的天空与翠绿的草场相接，牦牛在湖水边惬意地啃食牧草；皑皑雪山拔地而起，自带圣洁的光环。
南谨言一个挨一个点了赞，很自然地相信了他们在新疆旅行，也毫不怀疑不久之后他们就会回来。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重新翻动起书页。
——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南谨言觉得自己的脚踝这次好得异常的快，明明前一天还痛到不能站立，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好得快没有感觉了。
她给许敏发消息，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许敏总是推脱，看样子还要在外面玩很久。
有种不安感一直在南谨言心头萦绕，时常让她没办法专注于手头上的事，但她又想不起来到底有什么事能让她如此不安。
总觉得有股神秘的力量正在介入她的生活，但又难以捉摸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背后悄悄起着影响。
后来她又留意过水池里的水和房子里的其它物件，没再有什么异常的现象，一切都再平静不过，如同往常每一个日子一样平静。
也许是远处施工扰动了输水管道也不一定，南谨言只能如此跟自己解释。
可能都怪她放假以来都在房间里窝着，为了躲阮昃连卧室的门都不出，整天埋头在一堆代码里，缺少跟人类社会的沟通，导致认知出现了一些障碍，也许等到开学就好了。
恰巧电话铃声响起，南谨言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属地是她上学的武汉——也是她前男友傅知南家所在的城市。
她抿了抿唇，回忆起从前的事。
——
傅知南慢条斯理地切着手里的牛排，“宝贝，我写了个有趣的小程序，你想看看吗？”
装饰古典温馨的的餐厅里环绕着优雅的钢琴声，南谨言从桌子上摆着的丛丛鲜花和装满食物的盘碟中望过去，对面那人嘴角含蓄地抿着，似带一点笑意，明眸低垂，专注于手里的那块品质上好的菲力牛排。
她轻笑一声，问他，“什么小程序。”
傅知南轻巧地放下手里的刀叉，不偏不倚刚好摆成一对平行线，他拿起一旁的手机，给南谨言发了条链接。
“这个小程序可以把我们两个的手机关联在一起，登录之后可以查看对方实时的定位、软件使用情况和手机电量。你最近总是很忙，我们时常没法待在一起，我想，有了这个小程序，我们都会好过一点。”
南谨言闻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她放下餐具，点开链接登录了自己的账号，界面上立刻就出现了傅知南的手机定位和他的手机界面，，最上方还有一条提示栏，显示他一分钟前使用了微信。
她果断地登出小程序，状似调侃地问：“查岗神器？”
紧接着她又补充道：“这样的小程序放到市场上肯定无人问津，因为大家谈恋爱，都还希望能有点自己的隐私。”
言下之意，傅知南提出的这个建议她不接受，因为这样让他们双方都丧失隐私。
傅知南笑了笑，桃花眼专注地盯着她看，“我们之间不需要查岗，这只是让我们换一种方式陪伴彼此罢了。”
南谨言无奈地苦笑，“学长......我想我们都应该有点自己的私人空间。”
她对他感到不满或是无可奈何时就总喜欢疏远地喊他学长。
“我不需要私人空间啊，我的一切都可以和你分享，南南，难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他们以往已经因为类似的事情起过无数次争执了，南谨言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只会让气氛冷下来，于是她试着转移话题，想要把这件事就此揭过，“我们没有什么事好瞒你的，难道学长你还不相信我吗？快吃饭吧，你不是早就想吃他们家的意面了吗？”
傅知南闻言，拿起餐具再次切起手里的牛排，好像不打算再纠缠下去了，他面容平静，只是下垂的嘴角暴露他由晴转阴的心情。
片刻后，他把切好的牛排移到南谨言面前，把她那盘尝了一点就放在一边再没动过的意面拉到自己面前，语气轻嘲：“我们才出来一会儿，你就这么急着回去，你下午还有事吗？”
不待南谨言回答，他就自顾自说道：“是顾佳她们吧，她们约你出去。”
南谨言有点心累，“嗯。”
好在傅知南没再就此事纠缠下去，只叮嘱道：“晚上9点半前回宿舍，我晚上会腾出时间，需要我去接你就给我发信息，嗯？”
南谨言嘴角勉强牵动，“嗯，好。”
晚上九点，南谨言跟朋友坐在火锅店里，顾佳坐在她对面，另一个女生和她男朋友面对面坐在她旁边。
桌上的火锅热气腾腾，盘子里的食材多半还没下锅，顾佳他们三个聊天聊得热火朝天，气氛正是浓烈的时候。
南谨言看了眼时间，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原本计算着时间是很充裕的，但另一个女生临时决定去看电影，他们一行人从电影院出来就已经临近九点了，这才刚找了家火锅店坐下了不久，九点半肯定是赶不回去了。
坐在对面的顾佳察觉到南谨言情绪不对，给她夹了一块鸭血放进碗里，关切地打趣她，“怎么啦？想你男朋友了？唉，自从你谈了恋爱，每次叫你都叫不出来，傅知南也不能总是霸占着你吧？”
坐在南谨言旁边的女生在一旁听见了，笑着插嘴，“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吧，人家小情侣之间你少管。”
南谨言无奈地扶额，“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最近忙互联网加的事情嘛，这一有时间就跟你们出来了，不管他，我们吃饭。”
她知道九点半傅知南肯定会打电话过来，见她没在宿舍，又有的说道。但那又怎样，这是她完全合理的需求，她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事要做！又不是劈腿了，他凭什么管她，她不能什么都按他的心意来。
想到这，南谨言又放下心来，气定神闲地继续涮起火锅。
九点半，手机铃声掐着点响了，南谨言跟顾佳他们交代了一声，拿起手机走到火锅店外面接听起来。
“南南，回去了没？”
就那么一瞬间，南谨言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如实告诉他她还在外面，他又要生气，没完没了地开始跟她翻旧账，埋怨她，不如直接告诉他她已经在宿舍了。
反正自己又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也不能知道她没真的回去，这件事就算翻篇了。于是她对电话那头柔声道：“我在宿舍呢，你在哪呢？”
“打个视频让我看看你。”傅知南的声音莫名有些冷。
“室友都在呢，不太方便，算了吧，我们明天就又见面了。”她哄着他。
“你可以在走廊里打。”
南谨言沉默片刻，“你不相信我吗？你查我岗？”
那边轻声叹息，“南南，你别这样对我。”
南谨言不满道：“我怎么了？我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如果欺骗都不断过分的话，你还要做什么？回头。”
南谨言闻言诧异地扭头看去，傅知南正举着手机站在她身后。
她反应很快，质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那个小程序？我明明已经登出了，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
傅知南没想到南谨言还能倒打一耙，他气笑了，“或许你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你的事情，为什么要骗我？”
他走过来，双手轻柔地搭在她肩上，附身贴近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盯着她每一寸表情，潋滟的桃花眼里是温润的难过，“你是不是烦我了，腻了吗？嗯？”
每到这种时候，南谨言都被他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她手举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往哪放，“我没有......”
她捋清思路，企图夺回话语权，“不如我们一件事一件事来说，我说谎这件事事出有因，这也是我们一直争议的问题，可能不好讲清楚，倒不如先放一放。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这个问题应该很好回答吧，不如你先告诉我答案？”
傅知南喉结上下滑动，“我......”
“是我告诉他的。”身后传来顾佳略带歉意的声音。
南谨言扭头看去，就见顾佳站在不远处，向她走过来，“是我告诉他的，几十分钟前，他发信息问我我们回去了没，就跟他讲了咱们的行程。”
“我没想到你们会因为这件事吵架，南南，我不是故意的，不怨他，你别怪他，他也是关心你。”
南谨言深吸一口气，头疼地移开视线，没看见顾佳和傅知南之间刹那的眼神交流，和傅知南扬起的唇角。
——
手机铃声还在循环播放，把她从回忆中拉扯出来，催促她接通电话，她不想接，但又怕是别的人找她有事，最后还是接起来，她并不害怕他的纠缠，只是感到厌烦。
“喂？”
“......”电话那端悄然无声。
“喂？你好？”南谨言疑惑地出声询问。
“......”还是没有人应声。
就在她打算挂断电话时，那边终于传来人声，“南南，我在你家门口，过来给我开下门好吗？”
傅知南嗓音有些沙哑，是难以抑制的干渴，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平静的语气下压抑着多日来积攒的思念、怨恨、愤怒、委屈。
他有一把好嗓音，像夏天山溪里被晒得暖洋洋的山泉水，清澈温润，但此刻听见他声音的南谨言却觉得浑身如坠冰河，有种冰天雪地里湿透了的窒息感。
“外面有些冷，让我进去说好不好？”南谨言这边很久没有动静，电话那边催促道。
他顿了顿，又艰难地补充：“这些天，我很想你。”
南谨言回过神来，猛地挂断了电话，失神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他怎么会有她的家庭住址的。
她旋即意识到这是个蠢问题，他想知道这些信息简直易如反掌。
先不说他极高的计算机才能，足以帮助他在这个信息时代搞到任何他想要的信息；她的那些亲友不知道有多少都是他拥趸，他随便问问她们都会把对她的了解知无不言，更何况他是学生会的会长，她以往填了多少有关个人信息的表格，那些表格最后都会汇总到他那里去，他想知道她的家庭住址只需要随便找出一个表格看一眼。
她知道如果今天不去给他开门，他会一直站在外面，也确实该把事情说清楚，给这段关系划伤一个明确的句号。
南谨言想着，又重新站起来，去给傅知南开门。
南谨言靠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精装版《智慧的疆界》，但她此刻的注意力却不在手里的书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地下室的门大开着，里面传出欻欻的喷雾声。
阮昃起了个大早跑出去买蟑螂药，这东西线下不太好买，在网上买又要等。
尽管他出门之前被抱到沙发上晒太阳的南谨言就叫住他，说再晚几天灭蟑螂满门也不迟，毕竟它们已经在家里生活了这么久，也不差这几天，但他也只是俯身揉了把她的头发，把一盘水果摆在她面前，“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就出门去找药店了。
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拎着一袋子蟑螂药回来了，不仅有药膏，还有蟑螂喷雾，据他说要多管齐下，才能让蟑螂断子绝孙，正所谓寸草不生，永绝后患。
这行动力，真是让人格外有安全感，有这个便宜哥哥在家里也蛮不错的。
经过凌晨的事情，南谨言已经彻底把信任交给他，也真正接受了这个“来历不明”的“表哥”。
想起他突然来到她家里，爸妈又突然一声招呼不打扔下他们俩在家里出门旅游，南谨言拿出手机给许敏发去一条问候的短信。
那边很快就回了信息过来。
一打开话匣子，许敏的关心就没完没了，叮嘱南谨言早起早睡，按时吃饭云云，末了还不忘补一句：要和哥哥一起多出门转转，不要总是窝在卧室里，更不要整天躺在床上。
南谨言微微转了转脚踝，感觉到动作起来很困难，她是有心无力啊，想出门身体也不允许。
为了避免许敏和南虹担心，她没告诉他们她受伤的事，只是把许敏的要求统统答应下来，一副乖巧懂事的做派。
果然就算信不过阮昃，也应该相信爸妈才对，难怪他们对他如此热情，还放心地留她和阮昃单独在家，确实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她又打开许敏的朋友圈，想看看他们两个的动态。南虹不爱发朋友圈，也不爱拍照，是以想了解他们两个的情况，最好是去看看许敏发了什么。
他们拍了不少好看的照片：蔚蓝的天空与翠绿的草场相接，牦牛在湖水边惬意地啃食牧草；皑皑雪山拔地而起，自带圣洁的光环。
南谨言一个挨一个点了赞，很自然地相信了他们在新疆旅行，也毫不怀疑不久之后他们就会回来。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重新翻动起书页。
——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南谨言觉得自己的脚踝这次好得异常的快，明明前一天还痛到不能站立，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好得快没有感觉了。
她给许敏发消息，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许敏总是推脱，看样子还要在外面玩很久。
有种不安感一直在南谨言心头萦绕，时常让她没办法专注于手头上的事，但她又想不起来到底有什么事能让她如此不安。
总觉得有股神秘的力量正在介入她的生活，但又难以捉摸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背后悄悄起着影响。
后来她又留意过水池里的水和房子里的其它物件，没再有什么异常的现象，一切都再平静不过，如同往常每一个日子一样平静。
也许是远处施工扰动了输水管道也不一定，南谨言只能如此跟自己解释。
可能都怪她放假以来都在房间里窝着，为了躲阮昃连卧室的门都不出，整天埋头在一堆代码里，缺少跟人类社会的沟通，导致认知出现了一些障碍，也许等到开学就好了。
恰巧电话铃声响起，南谨言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属地是她上学的武汉——也是她前男友傅知南家所在的城市。
她抿了抿唇，回忆起从前的事。
——
傅知南慢条斯理地切着手里的牛排，“宝贝，我写了个有趣的小程序，你想看看吗？”
装饰古典温馨的的餐厅里环绕着优雅的钢琴声，南谨言从桌子上摆着的丛丛鲜花和装满食物的盘碟中望过去，对面那人嘴角含蓄地抿着，似带一点笑意，明眸低垂，专注于手里的那块品质上好的菲力牛排。
她轻笑一声，问他，“什么小程序。”
傅知南轻巧地放下手里的刀叉，不偏不倚刚好摆成一对平行线，他拿起一旁的手机，给南谨言发了条链接。
“这个小程序可以把我们两个的手机关联在一起，登录之后可以查看对方实时的定位、软件使用情况和手机电量。你最近总是很忙，我们时常没法待在一起，我想，有了这个小程序，我们都会好过一点。”
南谨言闻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她放下餐具，点开链接登录了自己的账号，界面上立刻就出现了傅知南的手机定位和他的手机界面，，最上方还有一条提示栏，显示他一分钟前使用了微信。
她果断地登出小程序，状似调侃地问：“查岗神器？”
紧接着她又补充道：“这样的小程序放到市场上肯定无人问津，因为大家谈恋爱，都还希望能有点自己的隐私。”
言下之意，傅知南提出的这个建议她不接受，因为这样让他们双方都丧失隐私。
傅知南笑了笑，桃花眼专注地盯着她看，“我们之间不需要查岗，这只是让我们换一种方式陪伴彼此罢了。”
南谨言无奈地苦笑，“学长......我想我们都应该有点自己的私人空间。”
她对他感到不满或是无可奈何时就总喜欢疏远地喊他学长。
“我不需要私人空间啊，我的一切都可以和你分享，南南，难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他们以往已经因为类似的事情起过无数次争执了，南谨言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只会让气氛冷下来，于是她试着转移话题，想要把这件事就此揭过，“我们没有什么事好瞒你的，难道学长你还不相信我吗？快吃饭吧，你不是早就想吃他们家的意面了吗？”
傅知南闻言，拿起餐具再次切起手里的牛排，好像不打算再纠缠下去了，他面容平静，只是下垂的嘴角暴露他由晴转阴的心情。
片刻后，他把切好的牛排移到南谨言面前，把她那盘尝了一点就放在一边再没动过的意面拉到自己面前，语气轻嘲：“我们才出来一会儿，你就这么急着回去，你下午还有事吗？”
不待南谨言回答，他就自顾自说道：“是顾佳她们吧，她们约你出去。”
南谨言有点心累，“嗯。”
好在傅知南没再就此事纠缠下去，只叮嘱道：“晚上9点半前回宿舍，我晚上会腾出时间，需要我去接你就给我发信息，嗯？”
南谨言嘴角勉强牵动，“嗯，好。”
晚上九点，南谨言跟朋友坐在火锅店里，顾佳坐在她对面，另一个女生和她男朋友面对面坐在她旁边。
桌上的火锅热气腾腾，盘子里的食材多半还没下锅，顾佳他们三个聊天聊得热火朝天，气氛正是浓烈的时候。
南谨言看了眼时间，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原本计算着时间是很充裕的，但另一个女生临时决定去看电影，他们一行人从电影院出来就已经临近九点了，这才刚找了家火锅店坐下了不久，九点半肯定是赶不回去了。
坐在对面的顾佳察觉到南谨言情绪不对，给她夹了一块鸭血放进碗里，关切地打趣她，“怎么啦？想你男朋友了？唉，自从你谈了恋爱，每次叫你都叫不出来，傅知南也不能总是霸占着你吧？”
坐在南谨言旁边的女生在一旁听见了，笑着插嘴，“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吧，人家小情侣之间你少管。”
南谨言无奈地扶额，“说什么呢，我这不是最近忙互联网加的事情嘛，这一有时间就跟你们出来了，不管他，我们吃饭。”
她知道九点半傅知南肯定会打电话过来，见她没在宿舍，又有的说道。但那又怎样，这是她完全合理的需求，她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事要做！又不是劈腿了，他凭什么管她，她不能什么都按他的心意来。
想到这，南谨言又放下心来，气定神闲地继续涮起火锅。
九点半，手机铃声掐着点响了，南谨言跟顾佳他们交代了一声，拿起手机走到火锅店外面接听起来。
“南南，回去了没？”
就那么一瞬间，南谨言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如实告诉他她还在外面，他又要生气，没完没了地开始跟她翻旧账，埋怨她，不如直接告诉他她已经在宿舍了。
反正自己又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也不能知道她没真的回去，这件事就算翻篇了。于是她对电话那头柔声道：“我在宿舍呢，你在哪呢？”
“打个视频让我看看你。”傅知南的声音莫名有些冷。
“室友都在呢，不太方便，算了吧，我们明天就又见面了。”她哄着他。
“你可以在走廊里打。”
南谨言沉默片刻，“你不相信我吗？你查我岗？”
那边轻声叹息，“南南，你别这样对我。”
南谨言不满道：“我怎么了？我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如果欺骗都不断过分的话，你还要做什么？回头。”
南谨言闻言诧异地扭头看去，傅知南正举着手机站在她身后。
她反应很快，质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那个小程序？我明明已经登出了，你对我的手机做了什么？”
傅知南没想到南谨言还能倒打一耙，他气笑了，“或许你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你的事情，为什么要骗我？”
他走过来，双手轻柔地搭在她肩上，附身贴近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盯着她每一寸表情，潋滟的桃花眼里是温润的难过，“你是不是烦我了，腻了吗？嗯？”
每到这种时候，南谨言都被他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她手举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往哪放，“我没有......”
她捋清思路，企图夺回话语权，“不如我们一件事一件事来说，我说谎这件事事出有因，这也是我们一直争议的问题，可能不好讲清楚，倒不如先放一放。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这个问题应该很好回答吧，不如你先告诉我答案？”
傅知南喉结上下滑动，“我......”
“是我告诉他的。”身后传来顾佳略带歉意的声音。
南谨言扭头看去，就见顾佳站在不远处，向她走过来，“是我告诉他的，几十分钟前，他发信息问我我们回去了没，就跟他讲了咱们的行程。”
“我没想到你们会因为这件事吵架，南南，我不是故意的，不怨他，你别怪他，他也是关心你。”
南谨言深吸一口气，头疼地移开视线，没看见顾佳和傅知南之间刹那的眼神交流，和傅知南扬起的唇角。
——
手机铃声还在循环播放，把她从回忆中拉扯出来，催促她接通电话，她不想接，但又怕是别的人找她有事，最后还是接起来，她并不害怕他的纠缠，只是感到厌烦。
“喂？”
“......”电话那端悄然无声。
“喂？你好？”南谨言疑惑地出声询问。
“......”还是没有人应声。
就在她打算挂断电话时，那边终于传来人声，“南南，我在你家门口，过来给我开下门好吗？”
傅知南嗓音有些沙哑，是难以抑制的干渴，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平静的语气下压抑着多日来积攒的思念、怨恨、愤怒、委屈。
他有一把好嗓音，像夏天山溪里被晒得暖洋洋的山泉水，清澈温润，但此刻听见他声音的南谨言却觉得浑身如坠冰河，有种冰天雪地里湿透了的窒息感。
“外面有些冷，让我进去说好不好？”南谨言这边很久没有动静，电话那边催促道。
他顿了顿，又艰难地补充：“这些天，我很想你。”
南谨言回过神来，猛地挂断了电话，失神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他怎么会有她的家庭住址的。
她旋即意识到这是个蠢问题，他想知道这些信息简直易如反掌。
先不说他极高的计算机才能，足以帮助他在这个信息时代搞到任何他想要的信息；她的那些亲友不知道有多少都是他拥趸，他随便问问她们都会把对她的了解知无不言，更何况他是学生会的会长，她以往填了多少有关个人信息的表格，那些表格最后都会汇总到他那里去，他想知道她的家庭住址只需要随便找出一个表格看一眼。
她知道如果今天不去给他开门，他会一直站在外面，也确实该把事情说清楚，给这段关系划伤一个明确的句号。
南谨言想着，又重新站起来，去给傅知南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