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谨言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迷糊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渐渐回笼。

    “小言,你醒了。”身边传来惊喜的呼声。

    南谨言侧头看去,就见阮昃坐在床边,他不知道在旁边守了多久,眼下白皙的皮肤上有了明显的青紫,衬得他整个人有些阴郁。

    她开始回忆昏睡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忆定格在咖啡馆那怪异的一幕,南谨言浑身一凛,从床上坐起来,“这是哪?傅知南呢?”

    阮昃带着些犹疑答道:“我们被他的能力带到了三年前,我担心在这个时空碰上另一个你和傅知南,就带你在酒店开了个房间。”

    他顿了顿,关心道:“现在头晕不晕,能想起事情来吗?”

    南谨言闻言,尝试回忆一些事情,随着她的思考,那些记忆一点点回复,她点点头,问:“我怎么没搞懂你在说什呢?”听懂了,但没懂。

    阮昃吞咽了下,“就是说,我们现在在另外一个平行时空,在这个时空中有另外一个你和另外一个傅知南,他见你不愿意跟他复合,就来到了三年前,你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企图重新开始。”

    他想,有些事情是瞒不住了,不如主动透露。

    “正常来说,只有他自己会来到这里,但由于我的影响,你对‘念’的感知能力大大增强,被意外带了过来。”

    南谨言感到十分荒谬,她现在心情很乱,没空陪阮昃开玩笑,她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离她昏迷已经过去一天半的时间。

    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光一瞬间照进来,刺得她微微眯起眼睛,好半天适应后,她再向窗外望去,发现对面竟然是汉城大学。

    她昏迷前还在Z城的咖啡馆里,怎么会一觉醒来就到武汉了。她顾不上身后的阮昃,转身朝楼下跑去。

    大中午正是吃饭的时间,小吃街人头攒动,南谨言迷茫地在人潮中漫无目的地走。

    眼前的小吃街和她记忆中三年前的样子渐渐重叠,生意红火的糖水铺子,路边排起长队的烤板栗,明明老板已经关门大吉,但现在,正明明白白地开在那里。

    一个熟悉又醒目的红色招牌映入眼帘——老马米线,那是南谨言曾经很喜欢光顾的店,但一年前老板突发疾病死亡,没有人接手小店,店就没有继续开下去。

    但现在那店里正经营着红火的生意,几乎坐满了人,鸡汤的香气从店铺里传来。

    南谨言抬脚朝那家店走去,越走进一步,心跳就越猛烈,到了跟前,她几乎不敢走进去。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四处张望——她很确定这不是梦,她现在很清醒。

    那个被传已经过世的老板端着米线从后厨走进来,热情地招呼一声:“两碗鸡丁米线~一碗要香菜~一碗不要香菜~”

    老板把米线放在客人桌上,正要离开,突然看见在店门口站着的南谨言,他冲她笑着打招呼:“鸡汤米线,凉菜,卤肉,进来吃啊小姑娘。”

    一个死去一年的人突然站在你面前跟你打招呼,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南谨言一时觉得喉咙干涩,眼圈发烫,她正要抬脚走进去,就被人猝不及防拉进旁边的小巷子里。

    她挣扎了两下,突然睁大了眼睛,她看见“自己”正从小吃街那端走来,三年前的自己头发还没有这么长,用一根皮筋扎起来,看起来青春又稚嫩,还是个小孩模样。

    她惊恐地摸向自己的脸,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前置镜头——还是她自己的样子,阮昃正站在她身后,神情担忧。

    她深呼吸平复了心情,声音还有些颤抖,“你说的都是真的?”

    阮昃轻轻抓了抓她的手臂,“没关系,不如我们先回去,在外面被熟人碰到不太好,会把事情搞得很复杂。”

    南谨言轻轻点了点头,跟着阮昃回到酒店,一路上她都低着头,怕碰见熟人,一边又在考虑该如何对待这件事,等两人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已经把思路理清。

    阮昃端给她一杯热茶,在她对面坐下来,他决心把所有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她,包括他的身份,他的来历,前几天在家里发生的一切,“别担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你,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南谨言接过热茶,“那谢谢你?......我爸妈在哪?”她问着,褐绿的眼珠里的神情有些冰冷。

    这副神情又让阮昃犹豫了,“他们对你很重要吗?”

    见阮昃不正面回答,南谨言心里的猜测又落实了一点,“当然重要,如果他们有什么危险,我不会放过伤害他们的人。”

    阮昃脖颈上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们不是去旅游了吗?你们不是一直有在联系?”

    南谨言想他是真的不太会撒谎,他不知道自己眼神此刻有多心虚,正满屋子乱瞟。

    “嗯,你真的是我表哥吗?”

    见南谨言没就着刚才的话题追问下去,阮昃松了口气,“不是。”

    他停了下来,看来现在还不是把一切坦白的好时候,可是眼下应该怎么继续隐瞒下去呢?一滴冷汗从他额角滑落,他想到了一个说辞。

    此时初入人类社会不久的阮昃还不知道,一个谎话要用一百个谎话来圆,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撒无数个慌,但一旦谎话破灭,他就会失去用谎话得到的一切。

    “在这个世界上,人会产生强烈的执念,当这种强烈的执念被投射到物体上,或是被物体感知到,就容易催生出‘念’。”

    “‘念’往往拥有超越人类认知的能力,其中能够拥有自由意志的‘念’更是稀有,‘念’发展到一定程度,有一定几率拥有人类的形态,但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契机能赋予‘念’人身还不明确。”

    “一般人可能一生都不会和有人类形态的‘念’打交道,不仅是因为这种‘念’极为稀有,更是因为他们会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介于‘念’的神奇能力可能对人类社会造成不可控的影响,在许多年前由几位创始人牵头,创立了‘超自然现象调查局’,进行‘念’的调查和管控。”

    “而我就是其中的一员,我们检测到你周围有一个强大的‘念’存在,所以介入你的生活进行调查。”

    阮昃说完,抿唇忐忑地看向南谨言,见她正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子上划着断线。

    他不知道她到底信了多少,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小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

    南谨言轻轻抬起手挡在他面前,示意他不用再解释,梦幻绮丽的褐绿色眼瞳里是清晰明了的冷静,如同一潭鹅卵石上发育出来的山泉,仿佛一切疑云都已被拨开。

    她没再追问阮昃的事,只询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回去呢?”

    阮昃松了口气,“我们是被傅知南的力量影响才来到这片时空,他是我们与这片时空联系的媒介,想要回去,只需要杀死他。”

    南谨言嘴角抽了抽,第一反应是不行,“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阮昃说:“我知道你可能一时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傅知南他不是你以往认为的那样,他不是你的同类,你不用有所顾虑。”

    “那你呢?你也不是吧。”南谨言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阮昃顿了顿,艰难地说:“当然还有一个办法......”

    “杀死这个世界的你,取而代之,在这个世界一直生活下去。”可是,让他对小言动手,他根本就办不到啊。

    南谨言默了默,“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老马米线馆,南谨言和阮昃坐在角落里,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摆了满满的事物,几盘凉菜还有各种卤货。

    南谨言沉默地吃着,阮昃坐在对面有点食不下咽,“不怕被熟人看见吗?”

    南谨言咽下一口豆角,“都这样了,看见又怎么样,反正要离开,麻烦都会被留在这里的。”

    老板很快就把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线端了上来。

    一年多前的某天,南谨言下了课来这里吃米线,却见米线馆大门紧闭,她只以为是老板家中有事,隔日就会重新开业。

    但后来一连几次她来,店门都紧紧关着,她回去跟同学说起这件事,才得知老马米线馆的老板兼厨师前段时间突发疾病猝死。

    老马在时对来店里吃饭的学生很好,尤其对作为店里常客的南谨言很热情,每次来都要赠送她一些东西,还会关心她的学业和生活。

    自从老马死后,南谨言没再吃到过店里那些美味的食物。

    她机械地往胃里塞着,好像不怕烫也不嫌撑一样。

    “哎!学妹!”旁边有人传来惊讶的呼声,有个学生模样的男生看见南谨言,想跟她打招呼,见她没反应,又喊她,“南谨言学妹?”

    南谨言还是没反应,只一口一口吃着米线。那人自觉没趣,站在原地尴尬地默默后脑勺就坐下了,一边还跟旁边的同伴解释:“可能是认错人了。”可是他看着没错啊。

    阮昃见南谨言这幅样子,担心地吃不下东西。

    她要是崩溃大哭或是跟他闹他都不怕,但她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更让他害怕。

    桌上的食物转眼间已经去了大半,阮昃很清楚她的食量,她已经吃的够多了,再吃恐怕要把胃撑坏。

    他从她手里夺过筷子,“别吃了,小言,你别这样,你什么都不用管的,一切交给我就好了,我去杀......解决掉傅知南,我们就能回家了,好不好?”

    南谨言头都没抬,从旁边又抽出一双筷子吃起来。

    阮昃见状把那双筷子也从她手里抽走,“你再吃就要吐出来了,不能再吃了。”

    南谨言叹了口气,抬眼看着他平静地说:“我真的没事。”

    说完,她重新抽出一双筷子,继续吃起来。

    一直到最后一口汤也被倒进胃里,她才放下筷子,勉强咽了咽涌到食管处的胃容物,淡淡道:“走吧,去杀傅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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