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铭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南谨言来找他,果然是为从前的事。李言言他怎么会不记得呢,教育局领导的孩子,他为着李言言在学校里闯下的祸受了她父母不少恩惠。

    见他满脸惊惶的样子,南谨言安抚道:“钟老师,您别担心,这事与你无关,我只是有些事情要找李言言了解一下。”

    钟铭嘴角抽了抽,屁股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那时候你们都是小孩子,比较任性,不懂得如何正确地跟同学相处。小孩子嘛,都是不懂事的,都要长大了慢慢学习。李言言她当年也是喜欢你,想跟你交朋友,见你太受欢迎不理她,她才有点生气。归根到底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嘛。”

    钟铭还要再说,却被南谨言打断,“钟老师,您不必再讲从前的事了,我真的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我想找李言言,是因为家里有孩子到上学的年龄了,有些事想打听。”

    “您只要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就好,我就不过多打扰您了。”

    这当然不是真的,只是南谨言见钟铭状态太差,想出来哄他的。

    钟铭果然松了口气,这两边他哪边都不想得罪,最好是不要把他牵扯进这件事来。

    他答应了,让南谨言稍等片刻,拿起手机走到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打了好几通电话。

    片刻后,他回到办公室,面色有些凝重,“小南同学,真是抱歉啊,可能帮不上你了,我现在也联系不到李言言同学。”

    南谨言问:“怎么了?”

    钟铭说:“她前段时间进精神病院了。”

    南谨言下意识扫了眼坐在旁边的阮昃,心里对李言言的遭遇并不意外。

    从钟铭的办公室出来,南谨言一路沉默着,阮昃见状以为她是因为童年的那些遭遇不开心,安慰她道:“小言,你看,她们过得都不好。”

    南谨言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又怎样?”

    阮昃:“这是他们应得的,所有的坏人都应该得到惩罚。”

    “那伤人性命,故意害人的,是不是坏人?应不应该被惩罚”南谨言语气有些严厉。

    阮昃说:“那要看杀的是什么人,害的是什么人。就比如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他们再怎么被折磨也是应该的。”

    南谨言停下脚步,“在你看来,谁是伤害过我的人?李言言、李志明和他女朋友,还是我爸妈?”

    阮昃有些无措,“小言,你别生气。”

    他知道她善良,从小到大都是,不愿意伤害别人,但他不能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他答应过她,也下了决心,这辈子不会再放任别人让她难过,这执念成了他能来到这世间的原因。

    “小言,你不用烦心这些事,这些人不管是死是伤,都跟你没有关系,那是他们应得的。”

    南谨言面无表情转过身来,“你真的很自以为是,我根本不需要这样,你以为我很在意吗?不,对于从前的那些,我早就释怀了。从前我害怕别人伤害我,所以我希望他们消失,但现在我不怕了,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出头,我自己就能活得好好的。”

    “所以,请你认清自己,你做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及时止损,别再错下去了。”

    阮昃红了眼眶,“小言,你说什么呢。”

    南谨言:“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

    阮昃难以置信地摇头,“你骗我。”

    “假的,都是假的。”

    南谨言一步步逼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爸妈在哪里,你把他们怎么了?”

    阮昃下意识否认,“我没有,不是我。”

    他看着脸色冷漠的南谨言,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一把把她抱进怀里,用力地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你曾经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南谨言漠然,“你也知道是曾经,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变了。”

    阮昃摇头,眼泪从脸上滑落,“我不信,你骗我,小言骗我。”

    她长高了,四肢变得修长,皮肤上的痣多了几颗,除此之外,她在他眼里没有任何改变。

    与从前比起来,一切的变化都是外表的,肤浅的,她的灵魂从来没有变过一直是那个聪明勇敢善良的小女孩。

    她会被欺骗被利用,被掌控被伤害,她需要一个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人,那人会无条件地爱她,保护她。

    除了他,她心爱的小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做得到。

    阮昃一直相信这点。

    小言的心暂时被蒙蔽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他也不够好,他太自私了,只想着报复那些坏人,明明小言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他们两个好好的在一起不就好了吗?只要在一切对小言不利的情况发生之前就把它扼杀在摇篮里不就好了吗?明知小言难以接受这样的手段,为什么还要去用呢。怪他,太幼稚了。

    泪水不断地从脸上滑落,他那双圆眼睛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干净澄澈。

    他小心翼翼地把南谨言从怀里捧出来,望着她,说:“小言,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会了。我们好好的。”

    南谨言撇开视线,通过吞咽口水去缓解喉咙里的紧涩,用尽量冷漠的语气回他:“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走得越远越好。以后也不要再害人,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见阮昃连连摇头,快要崩溃的样子,她的心越发冷硬,“我只是个普通人,不能拿你怎么样,但超自然调查局的人你总害怕吧,你想让他们把你带走吗?”

    “你的事情我全知道了,不如你把我也杀了,你不杀我,我就去把你做过的事情全告诉他们,你还能活吗?”

    阮昃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还有些哽咽,“你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我都听小言的。”

    南谨言咬了咬牙,拽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咽喉上,“那你杀了我吧,像杀那些人一样。”

    阮昃的手缩成一团,在她手里不断地颤抖着,“不……别这样……”

    他从南谨言手里挣脱,连连后退。南谨言步步紧逼,用手扼住了自己的脖颈,越掐越紧。

    “放手,别掐了,我走。”阮昃吼了出来。

    “我走还不行吗……”眼泪又流了出来,他握紧拳头转身。

    走出几步,他停了下来,回头去看,看到的是南谨言决然离开的背影。

    他对着她离开的背影喊道:“小言,我永远都在,只要你还需要。”

    见南谨言离开的脚步毫不迟疑,他又低头喃喃道:“是他们利用你,他们蛊惑你,你才会这样,小言,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没有……”

    ——

    唐若霖下了课独自走在汉大的校园里,渐渐,她脚步慢了下来,周围的不同寻常让她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那是一种类似在大草原上被顶级的猎食者盯上的危险预知。

    她不安地扶了扶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飞快地往宿舍走。同时,她抬起腕上的手表,给楚松寅发信号。

    她敏锐地感知到周围的环境被一种强势的磁场围绕,那磁场来自她的同类,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杀意。

    晚上,汉城大学的路上人不算少,灯也明亮,唐若霖看着来往的行人,感到稍稍有了些安全感,紧绷的心脏也缓和下来。

    路的两边是茂密漆黑的树林,一眼望过去,看不到任何东西,唐若霖视线随便一扫便收了回来。

    突然,她顿住,又侧头看了眼密林深处

    ——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默地站在那里。

    尽管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

    唐若霖深吸一口气,拔腿就跑,下一秒,身体生生被控住。

    接着,她就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难以抵抗地走向旁边的树林里,朝着那抹黑影去了。

    路上的行人看到了唐若霖的行踪,但没察觉有任何不对。

    唐若霖的身影和那抹黑影一起消失在了一片漆黑中。

    树林深处,唐若霖定定地立在原地,双眼惊恐地瞪大,呼吸粗重。面前的男人她认识,正是阮昃。

    她想说话,但发不了声,只能看着阮昃坐在她面前的石凳上,支着额头冷冷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似有恨意。

    “你的同伙呢?”他问。

    唐若霖感到自己声带周围的肌肉放松了下来,她吞咽了下口水,试着发声:“没有同伙,只有我自己。”

    “超自然现象调查局的人?”她听见他问。

    “不是。”唐若霖答得斩钉截铁。

    她看到那人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心烦。

    下一刻,她自己从地上捡起一根尖锐的树枝,把自己的手掌放在石桌上,举起树枝重重扎了下去。

    她想尖叫,但叫不出声,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接着,她把穿透手掌的树枝抽出来,带起一串血肉,又高高举起准备再次扎下去。这时,施加在她身上的禁锢突然消失了。

    楚松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阮昃身后,手里拿着放电器对准阮昃的脖颈捣了下去,却被阮昃闪身躲过。

    楚松寅贴得极进,完全不怕负伤,也不在乎疼痛一般,往阮昃身上扑去。

    阮昃应付不暇,一时难以分身对两人施加禁锢。

    唐若霖忍着剧痛,掏出手机给南谨言发了一条定位信息,然后删掉聊天记录,把手机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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